第4章 編號
姑娘的名字是233號。
強子好奇地問她為什麼要起這種跟死魚無異的名字，姑娘就說，這不是她能決定的，這裏的人都叫同一個名字，只是編號不同...
因為他們這一群人，不分男女，幾乎就不會其他的技能了，如果有一天，沒有人願意跟他們做運動了，那他們就要被驅逐出娛樂圈...
到時候，那就連乞丐都不算不上了。
強子聽完233號姑娘的講述以後，沉默了很久。
面對如此灰暗的現實，他似乎是忽然間喪失了和姑娘運動的力氣了，於是乎，他頹廢地坐在阿莫的旁邊，獃獃地看着站在他們三個男人之前的那位233號姑娘。
此時此刻，阿莫正埋着頭清理果盤，高個兒、大舌頭的小智也在這個時候醒來了。
他無動於衷地望着這個不知所措的233號姑娘，發現她好像無事可做，於是，就管她要了一根縫製衣服的鋼針，一捆棉線，還有一瓶高濃度的土酒。
233號姑娘怯生生地告訴他，果盤是可以免費送一個，但酒水方面...是要加錢的。
臉色蒼白的小智淡定地問233號姑娘，你知道我是誰不？
233號姑娘搖搖頭，如蚊子般小聲嗡嗡地說，不知道。
小智咳了一口血，語氣未有半分衰弱地繼續問她，你看我是會差錢的人么？
然而，233號姑娘默不作聲，似乎猶豫着不敢回答。
小智沉吟了片刻，“我是一名鍊金術師，鋼板之鍊金術師。”
“點石成金，聽過么，”他說，“你給我一根鋼針，我可以還你一根金的。”
“那是樵夫與河神吧，”阿莫愣了一下，“樵夫掉了個斧子到河裏，河神問他掉的是金斧子還是銀斧子，樵夫說是鐵斧子，然後，河神就把金斧子和銀斧子都送他了。”
“以小博大，教你怎麼把握機會，空手套白狼么，”小智忽然笑着說，“用一把劣質的金斧頭，一把劣質的銀斧頭，一個看起來老實敦厚的托兒，擬定劇本，把這個編排好的故事表演一遍，流傳出去，讓所有人都抱着嘗試的心態把斧頭丟到河裏去，從而換來源源不斷的鐵斧頭...”
“掉到河裏的鐵斧頭可以回爐重鑄成鐵餅，囤積貨物，打壓市場，還可以用賺來的錢招兵買馬，把多餘的斧子分發下去，直接當作武器使用，白吃黑，黑吃白...”
“不論怎麼算也不虧，一本萬利的買賣。”
“這是在華爾街混不下去，才跑到河裏當的神仙么？”
他戲謔地說。
“什麼是華爾街？”阿莫叼着半根香蕉，又愣了一下，顯然沒聽說過小智口中的那條街。
“一條建立在韭菜田上面的街，”見多識廣的小智挑挑眉毛，“那裏的每一棵韭菜都吸足了來自社會底層的人血，生來便具有‘賢者之石’的效力...”
“雖然效果比不上傳說中的唐僧肉，但只管吃上一棵，你就能無視等價交換的規則，由一變二，由二變三，由黑變白，由白變黑，都不在話下。”
阿莫咬斷了那根香蕉，沉默不語，似乎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他的話。
而強子抱着腦袋陷入了沉思，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大舌頭小智剛才說的那些話。
233號姑娘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她給小智帶來了醫用的酒精和縫線。
小智倒是沒想到這種地方居然還有縫合傷口用的醫療物資，那位靦腆的姑娘琢磨到了他的心思，就支支吾吾地說…
以前有個客人玩脫了，把高爾夫球塞到了某位的身體裏，差點兒就把那位老闆投了很多錢來豢養的給玩壞了…
為了保護老闆的資產，為了讓大家更好地替老闆謀利。
從那次以後，這裏每一層樓都會配有醫療用的藥箱。
高個兒、大舌頭的小智開始給自己縫合傷口，他撩起上衣，用右手操持着那根鋒利的銀針刺穿自己的肌膚。
他拉扯着那條連在鋼針的棉線穿過裂開的傷口，然後，再度刺穿皮膚，用力地分離的傷口拉緊，就像綁緊鬆散的鞋帶。
整個過程下去，他都在面不改色，哪怕額頭上汗珠密佈，眉毛下的兩隻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的生硬和突兀，但他就是由始至終沒有出聲喊過一句疼。
就像是自己跟自己較勁一樣，說不出究竟有什麼意義…
分明…只要用力地把所有的痛意都一股腦兒地喊出來，身體不就暢快多了么？
為什麼非要這樣自己折磨自己？
阿莫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這樣殘忍地對待自己，一如他不能理解為什麼老祖要變成盆栽，劍士為什麼要變成劍那樣。
在給自己所有的傷口都縫上以後，小智用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那根銀色的鋼針。
他沒有食言，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拿捏着那根細小的針，在燈光下對焦，確認它變成純度足夠的金色一樣，他如約把針交給了233號姑娘。
然後，他就像是衝出重圍的士兵一樣，就倒在座椅上，昏迷不醒了。
233號姑娘小心地收好那根金針，猶豫不定地阿莫和強子的身上掃來掃去，最後怯生生地問強子，還要不要做運動？
強子搖搖頭說不做了，他說他在思考一個比做運動更重要的問題。
姑娘壯着膽子問他是什麼問題？
強子看着她的眼睛，說，凡事有因必有果，我們既然降生在這個世界，是不是就意味着，每個人都應該有不同程度的使命呢？
有什麼東西是值得我們去追尋，哪怕拼掉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呢？
姑娘欲言又止，覺得今天晚上的這幾個客人都好生奇怪，他們…
會不會是想打高爾夫球了？
想着想着，她甚至害怕得哭了出來，阿莫被她的哭聲嚇到了，忙問她為什麼要哭？
她就說，她不想打高爾夫球，她想離開這裏，她就想當個普通人，她不想出名了，也不要當什麼頭牌的明星了。
白天要對着鏡頭念台詞，晚上要陪着各種各樣的人做運動，還要打高爾夫球…
這哪裏是人間，這是地獄！
強子聽到了她崩潰的叫聲，忽然間也跟着激動了起來。
他義正嚴辭地說，為什麼不要當，既然它是錯的，那我們就更應該去糾正它，哪怕它現在就是一地的狗屎，但總會有一兩顆沒有消化完的玉米粒！
那是種子！是希望的種子！
我們要做那粒種子，把所有的狗屎都吸收了，轉化成養分，長成參天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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