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這事想想就能明白。”嚴仙仙在駱燦面前坐下,“按常理推斷,季子應該是追你去了。”
駱燦嘆了口氣。
“也許是吧,但後來我沒見過季子。季子沒在Germy出現過,服務生提到的那個女人也不是季子。”
“你又去勾搭別的女人了?”
“我可沒有,是她找我搭話。”
“看來,你很受歡迎嘛。”嚴仙仙誇張地歪了歪嘴,“這種事我是不相信的。你肯定見到季子了,然後兩個人吵起來了。”
“不是的!”
“我說,”嚴仙仙注視着駱燦的臉,“這附近可沒那麼遼闊,能讓你開車到處逛。要麼去海邊,要麼去街市,只可能是這兩種。這地方不需要你花好幾個小時去找人。”
“街市上有各種各樣的店。”
“但結果你還是去了Germy對吧?你會去的店極其有限,怎麼想駱燦你都不可能去那種小飯館。”
“很抱歉讓你的期待落空了,季子的確沒來過Germy。”
“仙仙,”段瀅在一旁開口道,“難道你認為是駱燦殺了季子?”
“我可沒發想像得那麼遠。但是,假如季子確實把一個男人帶上了車,那第一個能想到的人就是駱燦。如果是駱燦的話,季子也會放心地把車交給他來駕駛。”
“就因為座位有偏移?這也太牽強了。你只是想把季子的意外往其他可能上硬掰吧!”
嚴仙仙一邊盯着駱燦,一邊緩緩搖頭:“不是的。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
“我還想問駱燦你一個問題。”
“什麼?”
“我們三個一起去街市找你,當時你在車站前,在噴水池那裏,赤裸着上半身,對不對?”
“你想說什麼......”
“段瀅和賴志成也都看到了。當時深更半夜的,你在用噴水池裏的水洗T恤,洗T恤上的血!”
“不是,你等一下!”
駱燦舉起手,但沒等他發言,段瀅便瞪了嚴仙仙一眼:“仙仙,你不要太過分了!那個不是紅辣椒醬嗎,什麼血不血的,說什麼蠢話呢。”
“蠢話?”嚴仙仙回瞪段瀅,“紅辣椒醬什麼的,是駱燦自己說的。那個真是紅辣椒醬嗎?你核實過?”
“核實?你這話太奇怪了。我為什麼要去核實?你除了懷疑別人還會什麼?”
駱燦插話道:“那個確實是紅辣椒醬,不是血。”
“我說......”許久沒吭聲的賴志成說,“公平思考的話,我認為在這裏我們不可能得出結論,確定那個到底是紅辣椒醬還是血。”
段瀅回頭看着賴志成:“你說什麼呢?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可是,仙仙說得沒錯啊。因為事實上並沒有人確認過駱燦想洗掉的東西是什麼。當時那個情況,駱燦說是紅辣椒醬,我們心想‘原來如此’也是很自然的反應。”
“二對二了。”嚴仙仙說。
段瀅看了看賴志成,又看了看嚴仙仙。
“什麼二對二!你不覺得這個事很荒唐嗎?簡直無聊透頂!”
“我不覺得無聊。季子追駱燦追出了別墅。駱燦在Germy和女人發生口角。阿斯頓馬丁車的座位有偏移。駱燦想洗掉T恤上的紅色污跡。”
“不要再說了!”段瀅吼道。賴志成慌了神似的,直衝段瀅搖頭。
“別啊,段瀅,我也沒說那個就是血......”
“賴志成,你也給我閉嘴!你們這樣不就遂了季子媽媽的願了嗎?仙仙,難道你真心認為我們當中有人殺了季子?你還真是可憐啊。”
嚴仙仙的臉頰抽搐似的僵硬起來。
“你總是說這種話。”
“這種話?”
“可憐?我可憐嗎?段瀅你總是這樣,只會把我看成可憐的人、沒用的人、無聊的人。”
“嚴仙仙......你又要開始了嗎?”
段瀅嘆了口氣,嚴仙仙只是搖頭。
“我既不可憐,也不無聊。你好好看看吧,真正可憐的人......”嚴仙仙回頭看向賴志成,“是他啊!他的未婚妻正在拚命包庇別的男人呢。”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我誰也沒包庇,我的意思是,我們談論這些就正中季子媽媽的下懷了。”
駱燦摁住段瀅的肩頭。段瀅朝他搖頭。
“我不認為這件事需要證明,”駱燦看着嚴仙仙,“也不知道怎麼證明。很遺憾,那件T恤現在沒穿在我身上。上面的污跡還在。打那以後,我就沒穿過那件T恤。必要的話,我還可以把它交給警方檢查。不過,現在我們被關在這裏,連這個事也做不成了。不好意思,那個真的是紅辣椒醬。你信還是不信我都無所謂,反正季子沒來過那家店,後來我也沒見過季子,當然也沒上過她的車。”
嚴仙仙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要不要去我認識的另一家店?”女人緊挨着駱燦坐在他身側,“這家店我已經待煩了,跟我去別的地方吧?”
“不,我就算了。”駱燦凝視着杯子說。
“別這麼冷淡嘛。你的側臉挺帥的。我喜歡你這樣的側臉。我說,不看我一眼嗎?”
駱燦看了看女人。
“拜託了,請不要來煩我。”
“你的心情我懂,因為我現在跟你也是一樣的心情。‘請不要來煩我’,這句台詞不錯。這話和你挺般配的。”
女人醉了,把手放在駱燦的膝上,這手伴隨着“噗噗噗”的笑聲還不斷地往上移動。駱燦扯下女人的手。
“你別這樣!”
“什麼嘛......”
女人瞪視着駱燦,兩眼眯成了一條縫,細細打量着駱燦的臉。片刻后,只聽撲哧一聲,她又恢復了笑臉。
“別逞強了。你電話里說的我都聽到了。你女朋友不會來了,等多久都不會來了。我也一樣,那個人也不會來了,有的時候嘛,人也需要安慰。讓我來安慰你吧。”
女人的手又爬上了駱燦的膝頭,從裙底伸出的腿鉤住駱燦的腿,輕輕磨蹭。駱燦甩掉女人的手,隔開她的腿。
“我都說了別這樣了!”駱燦壓住聲音,瞪了女人一眼。
女人挺直了腰桿。
“你別欺負人啊!”女人突然叫了起來。店內所有人的視線都掃向了他們倆。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被女人甩了就拿我撒氣,沒門!”
“吵死了,快點走開。”
“你說什麼?”
女人冷不防抄起桌上裝有紅辣椒醬的小瓶子,朝駱燦砸去。
“你有什麼了不起的!開什麼玩笑!”
女人抓起帳單,徑直出了店門。
駱燦撿起滾在地上的小瓶子。由於瓶口開着,他胸前的T恤沾滿了橙色的紅辣椒醬,雖然拿紙巾擦了幾下,還是留下了污跡。
他又往別墅打了個電話,但這次沒人接。三十分鐘后再打,還是沒人接。
駱燦離開Germy,在街上走了一會兒。夜已經深了,各家店鋪紛紛拉下了卷閘門。
他回到車站前,一邊眺望檢票口,一邊想自己該怎麼辦。他想聯繫段瀅,只要聯繫上她,就叫她和自己一起坐班車回市區。
她到底去哪兒了......
駱燦瞅了瞅站前的公用電話亭。這時他發現進站的人都在盯着他的胸口看。紅辣椒醬的污跡還在。
站前廣場的中央有座噴水池,現在已不再噴水。駱燦脫下T恤,用水池水搓洗上面的污跡,但怎麼也洗不掉。
有車在他身後停下,隨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駱燦不由得回頭一看。
“駱燦!”
下車的是段瀅,賴志成和嚴仙仙也陸續從車窗里露出臉來。段瀅奔向駱燦,一把抱住了他。
“段瀅......”
駱燦把段瀅摟到身前。段瀅抬起頭,注視着駱燦的眼睛。
“季子出去后一直沒回來。”
“......”
嚴仙仙從車裏伸出頭問:“你們沒在一起?”
駱燦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