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採茶閣
葉見夏和瑞香離開了懸鏡司，突然很想徒步逛逛這太安城，於是就將馬留在了懸鏡司，兩個人離開了安靜的義寧街，拐入到了最為繁鬧的太平道上。
太安城裏太平道，這是城中最繁盛的一條街道，街道上從普通的商賈小販到繁盛的酒樓茶館應有盡有，這裏每天人來人往，來往的既有三教九流，也有高門顯貴，真正的魚龍混雜。就連巡街的金吾衛都對這條道上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太安城這天子腳下最有江湖味的地方。
只是瑞香一身懸鏡司的衣裳太過扎眼，使得兩人走過的時候行人紛紛避讓三分，卻剛好落得一個周身的清靜，用不着來回擠搡。
瑞香湊近幾步，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少爺，那個叫徐為的好像不是很樂意留下來，做事會不會不認真？要不要想辦法敲打他一下？”
“說白了，就是看不上我唄。”葉見夏輕笑一聲。
“在這京城隨便打聽一下，誰不知道我葉見夏是什麼德行？別看他們今天一個比一個積極，實際上不是衝著葉府的名號來的就是衝著我哥來的，真正衝著我來的一個沒有。裏邊冒出個心高氣傲的不願意在我這麼個紈絝手下做事也是情理之中，只可惜今天是本少爺選他們而不是他們選我，你情我願最好，若不是就算他倒霉。”
葉見夏打了個哈欠說道：“再說了，凡是心高氣傲的不是蠢貨就是高手。這些人能進的了懸鏡司的門就不可能是蠢貨，就連那個連話都聽不明白的憨貨鐵大雷也肯定有過人之處，更何況是心高氣傲的徐為？本少爺選他們是讓他們查案的，只要有真本事就行，至於他們看不看的起我，不重要。”
他想起了宮中的王初雪，咧嘴笑道：“我也從不指望有誰能看的起我，唯一那個有幾分期望她能高看我一眼的人，也已經不重要了。”
瑞香沒有接話。
她知道少爺從不冷笑，心情不好的時候只會咧嘴一笑，然後就有人要倒霉了。
葉見夏突然一拍額頭，拉着瑞香就往街邊的一處茶樓跑去：“走，少爺帶你去看看江湖上的消息。”
瑞香就這樣任由他拉着自己穿過了擠擠攘攘的人群，最後跑進了一個其貌不揚的茶樓。
茶樓里還挺熱鬧，樓中正有說書先生說書，時不時的還會傳來人們的叫好聲，有一個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姑娘正托着一個茶托在叫好的人群前經過，茶托上被丟滿了茶客的打賞。
瑞香仔細一聽，說書先生正說著葉汐殤和他夫人的事情。
“眾人皆知，千羽大小姐那可是江湖上的第一美人，點花榜的榜首，當年千羽小姐十四歲生辰的時候，當朝太子都有意將其娶為太子妃！只可惜被千羽老爺子婉拒了，之後相思成疾的太子又曾多次派人上門求親，最後甚至連顧貴妃都驚動了，但千羽老爺子依舊以千羽小姐年歲太小為由閉門不出。最後太子險些去皇上那裏求道聖旨下來，可惜當今天子聖明，不願強迫千羽家，這才讓太子痛失所愛。”
“說起來那千羽老爺子疼愛女兒可是江湖有名呀，為了千羽大小姐的一句‘不願意’，多次婉拒皇室提親不說，甚至將顧貴妃的懿旨都拒之門外。據說當時貴妃氣不過，差點讓遠在荊州的顧大將軍帶兵圍困千羽府，就算這樣，老爺子也不願意鬆口，這才有了後來的比武招親和葉大俠搶親的佳話。”
“……”
瑞香在一旁聽得入迷，葉見夏卻先笑了起來：“這些說書先生都有一個毛病，故事的開頭先將故事裏頭的每個人都說上一遍，恨不得把他們的八輩祖宗都抖落一遍，然後再像擠糍粑丸子一樣一點兒一點兒的去說故事的經過。別看他今天說的是我哥搶親，實際上說不定比武招親都沒有說完就賺的好一波茶水錢，更別說我哥搶親了。”
瑞香則是嬌嗔的瞪他一眼。
少爺真是的，敗人興緻。
實際上當初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都清清楚楚，畢竟這些對於茶客而言的江湖事，對於這兩人來說就是葉家的家事，縱使當時不知道葉汐殤是葉家人，那最後也都知道的明明白白的。等到他們這些明白人再回頭看這些說書先生的誇大其詞，倒是有一副哭笑不得的喜感。
別的不說，太子確實曾在家宴上提過要迎娶千羽家的大小姐，可當時身為貴妃的顧紅棠卻是堅決反對的，然後太子的小九九便胎死腹中，又哪來的讓顧岩檀圍困千羽府一說。
再說那場家宴葉見夏也在其中，當時還沒經過他哥毒打的葉見夏還曾狠狠的嘲笑太子竟然看上了一個江湖女子，誰知道沒過幾年就風水輪流轉，他見到這位千羽大小姐還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嫂子，而且心悅誠服。
他嫂子千羽津夢，生的美若天仙，脾氣也是一副江南女子的溫軟性子，絲毫不像一個江湖世家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他和荷花兩個人第一次見到千羽津夢的時候便變成了兩個小跟班，一口一個嫂子的叫着。
說起來也就是四年前的事，可回想起來竟然有一種久遠的感覺。
此時那說書先生果不其然，在千羽府的比武招親上話鋒一轉，去說江南郡的那位蘇公子去了。
好在這位先生水平確實高超，將人物說的活靈活現的，茶館裏的茶客們倒也聽的津津有味。
不過葉見夏卻懶得繼續去聽了，拉着依依不捨的瑞香轉身上了二樓。
在他們踏入茶樓的時候便有小二在旁邊一直引着，等到兩個人上了二樓那小二小心翼翼的問道：“兩位大人這是當差呢，還是飲茶呀？”
瑞香的身上穿着懸鏡司的官服，所以小二才有此問。若是答當差，自然是有公務在身，小二便去尋掌柜過來聽候兩位差爺的詢問。若是答飲茶，那就是前來消遣的客人，雖說主動收錢是不敢，但好歹這些做生意的店家心裏會輕鬆不少。
葉見夏卻兩個都不答，而是扔給他一個木製的令牌：“我來買茶。”
小二拿起木牌確定之後，一臉狐疑的看着身着官服的瑞香。
葉見夏見狀踢了他一腳：“狗眼往哪看？這是我丫鬟！在這京城裏本少爺還能有假不成？不知道我們葉府和懸鏡司是什麼關係嗎！”
小二站起來也不敢生氣，只是陪着笑說：“不敢不敢，昨天就知道葉少爺你回了京，只是咱這採茶閣里從來沒進過官差，小的心裏也是有點兒犯嘀咕不是，不過既然有葉少爺您擔保，那保管是無事的，裏邊請！”
說著那小二就主動引路，向著二樓的一個廂房走去。
瑞香看的一臉疑惑，葉見夏邊走邊向她解釋道：“江湖上也有買賣消息的地方，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這採茶閣，遍佈大周各大城鎮。各種你想要的知道的消息這裏幾乎都有。懸鏡司的三部知道這些東西，而且有不少江湖消息也是經過採茶閣知道的。”
兩個人說著，便走到了二樓里最隱蔽的一個廂房裏邊，然後小二便退了出去，隨後有一個穿着輕紗薄裙的舞女走了進來，長腿細腰都露在外邊，看的瑞香一陣臉紅。
常年廝混青樓妓院勾欄瓦肆的葉見夏卻早就司空見慣，那舞女進來之後便坐到了葉見夏的對面，開始泡茶。
當然，這個時候就是你可以買賣情報的時候。
葉見夏十分豪氣的直接把腰間的腰包摘了下來，然後狠狠的甩在了桌子上。砸在桌子上的聲響給桌子對面的那位女子嚇的一抖，手中茶針差點兒掉在地上。
呼！痛快！
離開小酆都剛進翼州的時候，葉見夏囊中羞澀，進採茶閣竟然被那群人給趕了出來！給葉見夏氣個半死。
瞧不起誰呢？等本少爺回了京城，拿錢砸死你們！
此時重新坐到採茶閣里，今時不同往日的葉見夏起了戲弄人的心思。
於是他從腰包里掏出一兩銀子放到了托盤上，直勾勾的看着這位舞女：“這位小姐芳齡幾何呀？”
剛剛被嚇住的舞女又是一愣，隨後不確定的說道：“葉公子……要問的問題是這個？”
“是的，勞煩美人解惑。”葉見夏挑眉。
這舞女看上去年歲並不大，估計是沒見過這樣的客人，以往接待的客人大多是直奔主題問完就走，哪有一進來反而問她們這些賣茶女的年齡的？
於是小姑娘唯唯諾諾的說：“小女子……剛滿十六。”
葉見夏恍然大悟狀：“啊，原來是個小妹妹。”
說著又拿起了二兩銀子放在了托盤上，色眯眯的說道：“看小妹妹你腰細腿長，不知道好生養不？我娘催我早些給她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孫子，不知道小妹妹願不願意幫哥哥一把？給哥哥生個大胖小子？”
受到葉見夏的調戲，小姑娘徹底慌了，一副看見大灰狼的表情，小臉嚇的煞白，要不是葉見夏坐在門前估計拔腿就要跑掉。
“小女子……我……公子……你……”
小姑娘語無倫次，幾乎就要哭出來。
瑞香不滿道：“少爺！別使壞！”
葉見夏向瑞香做了個鬼臉，然後笑道：“小妹妹做賣茶女沒多長時間吧。”
小姑娘滿腹委屈：“剛滿一個月。”
葉見夏哈哈大笑，捉弄人的小心思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好了小妹妹不逗你，哥哥我是好人。”
小姑娘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小表情。
葉見夏重新問道：“這京城的城西，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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