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少年愁

第9章 少年愁

伸手不打笑臉人,看着這次回京的葉見夏向她這麼乖巧的請安問好,還主動提起了當年的那段溫情歲月,縱使顧貴妃現在心頭有火,也不好發泄出來。

只是她還是忍不住冷笑道:“既然知道今天是本宮的生辰,還敢提刀來見!怎麼?這刀是送本宮的大禮嗎!”

葉見夏一臉無奈的說:“貴妃嬸嬸,這你可就冤枉我了,剛剛我在朝堂上的時候也是拎着刀的,陛下叔叔也沒罰我呀。”

既然皇帝都能容忍他配刀上殿,身為貴妃的顧紅棠自然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心中憋着一口氣卻發不出來,顧紅棠好久沒有感到過如此的憋屈!

好在太子已經帶着趙愷走了進來,不少品級低下的妃嬪紛紛行禮,太子也面面俱到的一一還禮,最後走到了葉見夏的面前,笑着說道:“見夏回來了,聽說你在太平城和袁通判的兒子打了起來?說說看,要是吃虧了,本太子給你出氣。”

葉見夏對着太子微微點頭就算是行過禮了:“見過太子。”

他也懶的去思索太子這句話到底是善意還是嘲諷,滿不在意的說道:“沒事,一個縮在太平城裏連本少爺都不認識的孬種,他那幾條狗都比他骨氣,被我牽走的時候還想着怎麼撲上來咬我,結果它們被那姓袁的小子親手打殺了,連燉狗肉用的鍋都是他自己給我送來的。”

太子聽了一愣,隨後苦笑道:“你還真是不肯吃虧呀,欺負人還帶這麼玩的?吃人家的狗還讓人家自己備鍋?”

葉見夏嘿嘿笑道:“唯手熟爾,京城的少爺小姐們,哪個沒被我欺負過,也就咱們哥兒幾個比較熟。”

葉見夏口中的哥兒幾個,自然就是京城的這幾位皇子了。

太子比葉見夏要大個一兩歲,但聞言也只能搖了搖頭。

做了錯事的趙愷縮在哥哥身後不肯出頭,葉見夏的眼神掃向他,結果這個剛剛還很硬氣的要拉開一石弓的七皇子乾脆將腦袋埋進了趙鑄寬大的衣袖裏。

葉見夏離京的時候這個七皇子才剛剛六歲,那時葉見夏已經不怎麼往皇宮來了。但是惡名已經傳到了這位年幼的七皇子耳中。

聽說這位向來肆無忌憚的大紈絝曾經把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小女孩當眾脫了褲子打屁股!

本皇子才不要!

射箭的時候趙愷的注意力自然全在弓箭上,等到箭射出去之後便嚇的閉眼,再睜眼的時候便看到葉見夏一刀將箭劈斷,所以他從剛剛開始便一直以為他不小心將箭射向了葉見夏。

太子將手中弓箭和隨身攜帶的箭囊摘下放到桌子上,接過母後身邊一直伺候的女官遞來的茶水潤喉之後開口道:“聽說你今天闖了朝堂?”

顧貴妃都能知道的消息,他這個當朝太子自然也能知道,剛剛趙愷射箭的時候正好有人向他稟報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他分神之下沒能注意趙愷,這才讓趙愷射出了這一箭。

好在葉見夏及時出現,聽說父皇最近還是很疼愛這個王婕妤的。

可也都怪眼前這個葉見夏,他今天在朝堂做出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

葉見夏看了他一眼說道:“太子雖然今天不上朝,朝上發生的事情還真是了如指掌呀。”

太子不輕不重的說道:“應該的,聽說你持刀上殿,還在朝堂之上……”

不等太子說完,葉見夏便開口幫他一塊兒說了:“還在朝堂之上扇了戶部和刑部一個大耳光,這兩部從上到下罰俸的罰俸降階的降階,那個郭佑直接連尚書的帽子都給去了。他那個便宜弟弟挨了八十大板,回禁軍做了個伍長,嗯……現在估計還在挨打呢吧……還有顧揚羽好像也降勛級了。”

“哦,對了,順便告訴你們個最新消息,我在朝天門還把一個叫做晉蘭亭的黃門郎給打了。”

“你看看,以後想知道什麼關於我的事不如直接問我,你們派人去打聽來打聽去,還得給他們賞銀小費,雖說給的不多但一來二去累積起來都夠去好幾回樂天殿了。直接問我多好,我還能給你們打個折扣。”

等到葉見夏乾淨利索的把今天做的所有事情說完之後,太子反而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這些事,本少爺做都做了,會怕你們說?

這個混賬東西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一旁的顧紅棠早就怒不可遏:“好你個葉見夏!在大殿之上滿口胡言!甚至竟敢污衊大臣,陷害荊州大軍!陛下怎麼會聽了你的讒言!你這是擾亂朝綱你知不知道!”

太子聽到顧貴妃的話之後想阻止便知道已經晚了。

顧貴妃一開始只知道顧揚羽因為葉見夏的三言兩語被貶降勛一事,具體戶部刑部的事她也是剛剛從葉見夏口中得知,畢竟朝堂之事向來有她兄長做主,用不着她來關心,於是怒急之下便隨口找了個理由大聲訓斥葉見夏。

反正在這大周只要是有個理由還有她訓斥不了的人?就連她的兄長現在見了她也是禮敬三分不敢越制!

可惜巧了,這種人她眼前還真有一個。

葉見夏面無表情的說道:“貴妃嬸嬸可知戶部刑部為何會受到如此懲戒?”

“還不是你滿口胡言蒙蔽聖聽!”

“是因為他們圍困葉府意圖闖府!”

當然還有治災不利等一系列因素,不過此時被葉見夏下意識忽略。

顧貴妃冷笑:“哼!區區……”

“母后!”

太子連忙打斷了顧貴妃的話,然後說道:“母后,朝堂之事自有父皇決斷,兩部尚書夥同金吾衛都尉圍困葉府的事情已經被父皇嚴厲懲戒了,母后不用擔心。”

意思就是此事已有定論,父皇態度明確,葉府不能得罪,母后開口慎言!

果然能當上一國太子的果然不是個糊塗人,葉見夏看向顧貴妃,咧嘴笑道:“貴妃嬸嬸還有什麼想問的?侄兒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顧貴妃能執掌後宮自然也不是蠢人,雖然還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但此時早已冷靜下來,也已經想通了這件事的因果和關鍵。

刑部戶部兩個尚書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和金吾衛圍困了葉府,結果被葉見夏告到了朝堂上,應該還引發了什麼朝堂震動連累了一大波人。

於是顧貴妃只能壓下這口惡氣,故作姿態的說道:“雖說此事是刑部和戶部的不對,但此時我大周正值災年,正是刑部和戶部用人之時,即便有錯,還是應該小懲大誡。你怎麼能仗着陛下對你的寵愛任由陛下處罰這些朝廷重臣?還是要給這些重臣留一些面子,不然豈不是朝綱不穩?”

意思就是陛下下旨的時候你就不能做做好人求求情!

葉見夏翻個白眼說道:“貴妃嬸嬸真正想說‘小懲大誡’和‘留面子’的應該是顧揚羽吧。”

顧貴妃怒道:“胡說!本宮作為大周貴妃豈會偏袒娘家外甥!”

葉見夏便順勢說道:“那我給他們留什麼面子?戶部賑災賑的荊州流民餓死,刑部捉賊放任楚州盜賊橫行不說反而捉到了我家去!荊州的大軍隨手拿塊兒餿了的餅就能將人當貓狗一樣戲耍。他們是功勞有我葉府高?還是武功比我大哥強?我給他們留個屁的面子!”

“你!”

顧貴妃被氣得額頭青筋亂跳,胸口一鼓一鼓,隨後乾脆甩袖子走了。

太子自然連忙追上去開解自己的母后,亭中的妃嬪們也嘩啦啦的跟了上去。

亭子中一時間只剩下了三個。

葉見夏,王初雪,趙愷。

趙愷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母后氣成這個樣子,所以一時間看呆了。王初雪是走在人群最末的時候被葉見夏偷偷抓住了手腕,倒也沒人發現她留了下來。

葉見夏笑嘻嘻的看向七皇子趙愷:“去,看看你哥哥剛剛是怎麼畫你的,臨摹一幅下來,畫的好的話你葉哥哥給你看個好東西。”

小趙愷怕被打屁股,小雞吃米一樣應承下來,一溜煙的跑出亭子去桌子旁提筆作畫。

倒是葉見夏真沒想到這孩子這麼聽話。就這麼直接給他們倆人扔這兒了。

王初雪着急蹙眉說道:“葉見夏!你放手!”

原本打算放手的葉見夏聽到這句話后反而將她的手腕抓的緊緊的:“本少爺就不放!偏偏就是不喜歡你還像以前那樣命令我!”

“你混賬!”王初雪氣紅了臉,抬起另一隻手就打了過去。

葉見夏只是向後微微仰頭。

“現在的我只要不想讓你打到,一動不動你也打不到我!”

不過,葉見夏還是鬆開了抓住她的手。

王初雪後退了幾步,抬頭怒視着他:“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隨心所欲!這裏是皇宮!”

“哼!我知道這裏是皇宮,今天我連大殿都闖了!還在乎這裏是皇宮?”

王初雪咬牙:“你要不是生在了葉家,你什麼都不是!”

葉見夏轉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心裏就像被人突然推進了一個淤泥坑,想生氣卻生不起來,想發飆卻渾身被冰涼包裹,陷在裏邊怎麼拔都拔不出來。

關鍵推你的那個人曾經和你手拉手的走在懸崖上,星空下就像世界只剩下了彼此。

薄涼的性子泛了上來,他的眼神漸漸便冷,咧嘴笑道:“現在連你都這麼說我了?”

王初雪抿着嘴不出聲。

葉見夏拿起被太子擱在亭中的一石弓,抽出了箭袋中的箭瞄準遠處的箭靶,“嗖”的一聲箭射了出去,結果箭和箭靶離了十萬八千里遠。

“不過偏偏我就是生在了葉家!那些能文能武的、風度翩翩的、備受人稱讚的同齡人!我看誰不爽就能打誰一頓!看誰不服就能套麻袋裏丟進汐水河!”

他猛然回首,盯着王初雪惡狠狠的說道:“比如你那個親弟弟!”

王初雪看着這個遊歷歸來卻依舊戾氣十足的少年:“我已經是陛下的女人了。”

“那又如何!我……”

“葉見夏!一些話哪怕你生在葉家,也是不能說出口的!”王初雪大喊,隨後失望的看着他:“你什麼時候能夠長大一點兒。”

葉見夏冷笑:“別用你這種眼神看着我!讓我覺得噁心!如果當初你沒有選擇入宮,我什麼話不能說!”

王初雪卻始終這麼失望的望着他,眼神中竟然帶有可憐的意味:“你這樣,又有誰會真的看的起你?”

又憑什麼讓我當初選擇嫁給你?

葉見夏只是覺得好笑:“我憑什麼讓他們看得起我?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他們自己又都是什麼德行!”

“收起你那份莫名其妙的可憐!我生在葉家又不是我的錯!那些口口聲聲說看不起我的人,他們敢在我面前對我說半個不字嗎!”

而現在就連你也和他們一樣了!

好笑的是我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

你們這種可憐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覺得自己可以可憐別人所以就能高高在上!你以為自己在可憐一隻溺水的幼獅,卻忘記自己本身只是什麼不入流的雞鴨魚肉,而幼獅只是在戲水罷了!

自己靠努力得不到的東西便嘲笑別人生來擁有!這不公平!

兩個人就那樣對視着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王初雪轉身離去了。

“你終究不過只是一個紈絝罷了。”

“我以後也會繼續是個紈絝!”

葉見夏看着王初雪的背影,在大周江湖中摸爬滾打四年的他終於覺得十分委屈。

在被人追殺的時候不委屈,在小酆都要飯的時候不委屈,在江湖中吃過苦受過累之後再次見到大哥的時候不委屈。

可為什麼現在這麼委屈呢?

如果這四年都沒有改變我在你心中的想法,我又為什麼去度過這四年?

他出生之時便註定了是葉家人,軍伍之中貪生怕死之人或者鬱郁不得志之輩卸甲之時都未必能有的“左驍騎尉”的勛階他一出生就有。可別人有父兄督促教導着習文練武他卻沒有!雖然從小被養在皇宮,但身邊的人恨不得他一輩子提不起槍寫不了字!就那麼躺在功勞簿上胡鬧到死!這皇宮裏的所有人都在教他怎麼去做一個紈絝,他又怎麼可能不成為紈絝!

要不是我大哥突然現世,我們葉家便只剩下了我這麼一個紈絝,被你們這些個自以為是的天下人永遠笑話!

怒急的葉見夏再次搭弓射箭,一石弓被他拉成了滿月,箭羽離弦飛速的射了出去!

下一刻葉見夏消失不見,出現在了七步之外。

他凌空而起,僅用七步便抓住了射出去的箭羽!

可這讓人震驚的一刻也只有不遠處的趙愷看見。

他看着走遠了的王初雪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還是搞砸了呀,他原本只是想和她像之前那樣心平氣和的說說話而已,說一說這四年遇到的趣事,自從她入宮之後,他們已經好久沒有好好說說話了,為此他已經在心中打了好久的腹稿。

可最後還是被他搞砸了。

他深呼了口氣,調整了下心情,轉身看到不遠處的趙愷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葉見夏眯眼笑着走了過去:“趙愷小弟弟,你畫的怎麼樣呀?”

被震撼住的趙愷連忙把手裏的畫遞了過去。

葉見夏看着這幅雖然說不上好看但也有模有樣的畫,點頭說道:“好,我給你看一隻只有你看不見,其他人都能看見的大烏龜好不好!”

“嗯!”小傢伙的興趣果然被勾了起來。

片刻后,葉見夏神清氣爽的離開了皇宮,御花園內,小皇子趙愷哇哇的哭着,臉上被畫了一個大大的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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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紅棠咬牙切齒的向前走着,自從她當上貴妃之後,已經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而葉見夏偏偏就是其中一個。

顧紅棠出生於將門世家,她哥哥便是當今葉家之後的唯一的一個大將軍。而顧紅棠則像王初雪入宮時那麼大的時候便嫁給了當時的太子,到如今執掌後宮,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並非是一個沒有腦子的無用婦人。

可這個昔年也曾養在她身邊的葉見夏,就彷彿命中克她一樣,每次都能把她氣的七竅生煙!

“母后!你慢點!”太子終於追了上來。

“慢什麼慢!再等一會兒就要被那個混賬東西給氣死了!真是一個白眼狼!枉本宮當初如此對他!”

“母后”太子柔聲攙住顧紅棠。

顧紅棠深呼了一口氣,終於壓下了心裏的那團火。

但嘴裏還是忍不住去抱怨:“他葉見夏有什麼可囂張的,剛剛竟然敢在我兒面前口出狂言!還有你父皇也是,一直這麼慣着他!今日因為他三兩句話竟然把揚羽給貶成了上騎都尉!還把戶部和刑部都罰了一遍!他葉見夏憑什麼!就憑着他祖上的功績嗎?”

太子反而笑嘻嘻的:“我之前倒是希望葉見夏一直這樣紈絝下去,囂張跋扈一輩子,直到他死了才好。”

“哦?你以後能容的了他?”顧紅棠側目。

“當然,我還會像親兄弟那樣寵着他,最好讓他在京城享樂一輩子,把他們葉家歷代積累下來的功勞簿在他身上全部用光。”

“畢竟,他葉家之前可是封無可封賞無可賞,僅是記錄在史書上的救國救君就有三四次,沒能給葉老爺子封王,可是皇祖父臨死之前的遺憾呀。雖然葉家現在半存半亡,只留下一個婦人執掌一個見不得光的懸鏡司。可無論是百姓還是大周邊軍,可都看着葉家。我皇室如果虧待了葉家,虧待了葉見夏,那可算的上是天下心涼。”

“偌大的功績,卻都用到一個紈絝的胡鬧上,無論對趙家還是葉家,都算的上是一個天大諷刺,他葉見夏命好的,我這個太子都有些羨慕。”

太子趙鑄抬頭看着秋日裏依舊有些刺目的陽光說道:“當初大周立國的時候,恐怕誰都沒有想到原本出身江湖的葉家能成為今天這般的……鎮國之石。它就像大周這片草原上的一個獅群,一般的野獸根本無法入侵獅群的地盤,哪怕葉家這個獅群只剩下了一隻頑劣的幼獅!”

“能奈何它的也只有另一隻獅群。”

這另一隻獅群自然就是趙家。

“可只要那隻年幼的幼獅始終頑劣,等到他壽終正寢的時候,一直庇護他的另一個獅群,自然能夠順理成章的接受葉家獅群的所有地盤!”

而他父皇和他趙鑄,原本都在等着這一天。

可惜現在,原本應該死在十幾年前的另一頭幼獅突然就活了過來,而且毛色鋥亮肌肉虯結,成為了葉家新的獅王,之前被認為是獨子的那隻幼獅卻依舊可以頑劣囂張,而且上邊還有了給他撐腰的人!

葉家長子葉汐殤!

這對大周最尊貴的母子走着走着,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唉?愷兒呢?”顧紅棠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有另一個兒子。

太子也很茫然:“剛剛沒有跟上來嗎?”

於是等到顧紅棠手下的女官牽着頂着王八哭了一路的趙愷過來之後,這位大周的貴妃再一次被氣炸。

“葉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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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周第一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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