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宮
朝堂上劇震不已，皇宮內卻依舊是安靜祥和。御花園內，太子趙鑄在教導幼弟趙愷射箭，有幾個妃子正聚在不遠處的亭子裏觀看。
今天是顧貴妃的生辰，但恰逢大周大澇大疫，所以並沒有像往年那樣大肆慶祝，但太子趙鑄還是在這一天來進宮祝賀母后，七皇子趙愷如今剛剛九歲，深受皇帝的疼愛，目前還在宮中居住。
皇后在還是太子妃的時候便因病香消玉殞，皇帝登基之後追封為皇后，至此之後二十四年來也從未立后。所以顧貴妃在後宮雖不是皇后，卻有皇后之實，代持鳳印執掌六宮。今日既是她的生辰，雖未操辦宴會，但後宮嬪妃凡是數的上的，也就都來了。
亭子外，這親兄弟兩個已經射了好一會兒箭，七皇子趙愷總是忍不住去看他皇兄手裏的長弓，倒不是覺得那普通的弓有什麼過人之處，而是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應該可以拉動這成年人才能拉動的一石弓。
太子趙鑄便大大方方的將弓給他，任由他去耍。
他此時正在幾個小太監剛剛抬來的桌子前揮舞筆墨，試圖將幼弟拉不開弓的情景給繪下來，等到他長大了再給他看，說不定又是一樁趣事。
趙愷可不管自家太子哥哥的惡趣味，之前他的弓都是內務處的人為還是孩子的他專門打造的，此時他拉動起來早就沒了那種吃勁的感覺，所以早就想試一試成年人才能拉動的一石弓了。可惜那些服侍他的宮女太監怕傷到他，一直沒讓他玩過，就連母后也罕有的拒絕了他的請求。好在今天太子哥哥在，也就任由他去了。
不過這一石弓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還是太吃力了些，憋紅了臉也只能微微拉開一個弧度，但他卻不死心，一直和這弓較起了勁。
亭子裏，幾位妃子看着較勁的七皇子，紛紛贊言道：“七皇子果真勇武，年紀輕輕便開始嘗試着拉開一石弓了，以後一定和顧大將軍一樣，是個能征會戰的好兒郎！”
“我看呀，七皇子可不比當初的葉將軍差呢。”
“以後太子和七皇子一個坐鎮朝堂，一個征戰沙場，兄弟兩個定能保大周鼎盛萬年。”
坐在首位的顧貴妃聽着下邊妃子們的恭維，雖說知道其中摻了不少水分，但看着兩個兒子和和睦睦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喜上眉梢。不過嘴上還是說道：“妹妹們可別這麼說，擔心把這小不點兒給寵壞了，以後都無法無天了。”
“怎麼會，七皇子的聰慧孝順宮裏的各位姐妹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貴妃娘娘多慮了。”
“就是就是。”
看着亭中其他妃子的阿諛笑臉，顧貴妃志得意滿的同時眼中還有一絲絲藏匿起來的不屑。
不過是一群在本宮手底下討食兒吃的金絲雀罷了，縱使你們膝下也有皇子又如何？能比的上我的鑄兒？他們若是識相的，這輩子做個閑散王爺富貴一生不難，不識相的話，隨手就給他扔邊疆去！那個趙撰就是這般下場！
她突然掃到了亭子中角落裏一張格外貌美的臉，此時正在人群的邊緣地帶，一副柔柔弱弱的表情，正是前不久剛剛受封的王婕妤。
這位王婕妤剛入宮的時候不過十五六歲，才是個貴人，身段還沒有拔開，只是那張臉長的太過楚楚動人，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如今三四年過去，她也已經到了雙十年華，身段也變的鼓鼓囊囊的，也怪不得在這后宮裏邊升的這麼快。
於是顧貴妃便開口說道：“聽說那葉家的小少爺前段時間已經進入涼州了，算算時日，這兩天也快回到京城了。”
聽到話題突兀的轉到了八杆子打不着的葉見夏身上，那位婕妤果然身形一僵，雖然很快便恢復如常。
顧貴妃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說道：“聽說葉見夏進入涼州的時候，還惹出了不小的笑話。據說是不知道怎地惹上了涼州通判的兒子，被那通判之子帶着惡仆獵犬追了好幾條街。”
“噗！還有這事？這位小少爺可一點兒都不像葉家的人。”
“這葉家次子跋扈慣了，突然被京城外的紈絝如此欺辱，怕不是要氣炸了。”
“後來呢後來呢？”
當時葉見夏被丟到江湖裏的時候，一件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都沒有，京城外自然沒有多少人認得他，怪不得能被一個通判之子給欺負了。
顧貴妃見亭子中的女人嘰嘰喳喳討論的差不多了，才說出了後來的事情：“後來不知怎的撞到了恰好回府的涼州刺史，將他給認了出來，有人撐腰的情況下這葉見夏頓時就支棱了起來。當場扇了那通判之子幾個耳光不說，還將一直追着他咬的幾條獵狗給牽走吃了。據說給那通判之子心疼的好幾天睡不着覺。”
“這……還真是他能幹出來的事。比起來紈絝，誰比的上這位葉家次子呀。”
“前幾年他離京之前的時候，他和她妹妹不是還放火燒了一座妓院的么？”
“是啊是啊，據說連慶王爺都給驚動了。”
“當時的大火連皇宮能都夠看見呢。”
“這麼頑劣的性子，那崔掌鏡也不管管，也只有貴妃姐姐能管他一管了。”
“……”
不管亭子裏的妃嬪如何嘰嘰喳喳，那王婕妤始終低頭不語，好像毫不相干一樣，顧貴妃頓時也就覺得了無生趣。
此時亭中的妃子們已經討論到了那位葉家長子身上。
“說起來那位突然冒出來的葉家長子倒是有幾分葉家人的風範。”
“聽說年紀輕輕便成了江湖上的四大宗師？”
“他好像比葉見夏大不了多少吧？”
“是的是的，他年幼的時候也曾住在過京城，是上一輩葉家老大的獨子，沒想到在當年的禍事中活了下來，三年前才公開了自己的身份。”
“在沙漏谷的時候，他真的……”
“夠了。”顧貴妃面無表情的打斷了眾人的討論。
亭中的女人們猛然想起，三年前的沙漏谷一戰，乃是顧貴妃的兄長顧岩檀的立功之戰，剿滅了北魏四十五萬大軍，從此官拜大將軍！也是葉家出事之後的第一個大將軍。
雖然沙漏谷一戰的風頭全被另一個人全部搶去了。
但這件事也成了朝野之中絕口不提心知肚明的事情。
隨着顧貴妃的出聲，亭子中陷入了一個短暫的靜默之中。
這時候，亭外突然有個太監急匆匆的走了過來，然後附在顧貴妃的耳邊切切私慾一番。
“這葉見夏！豈有此理！”
顧貴妃聽過太監的稟報之後大怒，氣的拍案而起。
亭中的妃嬪恰好轉移之前的話題，紛紛上去關心。
“姐姐，發生什麼事了？幹嘛發那麼大的脾氣？”
“有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敢惹姐姐！”
“……”
亭中的金絲雀嘰嘰喳喳，顧貴妃深吸口氣壓下自己的失態，然後冷笑的說道：“好個葉見夏！剛剛還說他胡鬧任性，結果今天一回來竟然直接鬧到了朝堂上！不知道在陛下那裏胡言亂語些什麼！竟然讓陛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揚羽的上輕車都尉貶為了上騎都尉！”
“……”
亭中又是一靜，嬪妃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敢妄言。
亭外的幾個太監卻是突然驚呼了起來。
原來是七皇子趙愷始終拉不開那一石弓，於是心裏氣不過，便雙手拉弦搭箭，拿腳拉開了弓弦。
只是九歲的趙愷一腳拉弓一腳站立哪裏站的穩？此時身形已經偏斜，箭尖直指亭中，然後“嗖”的射了出去。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有一身白衣掠入亭中，一刀劈中了即將射中王婕妤的箭。
葉見夏微笑的看向三年未見的女子：“小姊姊，我回來了！”
王初雪突然見到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還沒有意識到剛剛自己幾乎已經生死一線，只是下意識的後退，眼神慌亂的躲避着葉見夏的笑臉。
於是原本一張笑臉的葉見夏就感覺很惆悵，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了一股子怨氣。
這之後王初雪才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斷箭，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一身白衣的少年。
可葉見夏已經沒有心情去聽她道謝了，直接略過了將要開口的她，向著亭中的顧貴妃行禮道：“侄兒見過貴妃嬸嬸，祝貴妃嬸嬸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剛才還在話邊的人突然就到了眼前，顧貴妃冷笑着坐下：“虧得你還記得今天是本宮的生辰！”
“可不是？小時候我和葉荷花在宮的時候，可是每年都在盼着這一天。”
這倒不是假話，葉家滅門的那一年，崔婷婷因為懷着葉清蓮，所以並未和葉英潭一同前往臨川的葉府，反而從那場災禍之中活了下來。葉家出事之後皇帝當即下旨，將崔婷婷和剛剛四歲的葉見夏接進了皇宮，等到葉清蓮順利出生，未及滿月崔婷婷便執掌了懸鏡司，所以葉見夏至少有四年是在皇宮中這位顧貴妃身邊長大的。
在那四年中，葉見夏也曾真心愛戴過這位對他們兄妹兩個無微不至的長輩，也曾掰着指頭去數貴妃嬸嬸何時過生辰，因為那一天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東西。
直到天生便生性薄涼的他因貪玩偷偷藏到床下，不小心偷聽到了這位貴妃和她兄長顧岩檀的對話。
至此之後沒過多久，他便尋了個理由帶着妹妹離開了皇宮，回到了葉府，並開始禍害起了京城。
或許這位執掌後宮的貴妃娘娘也在納悶，為什麼在她身邊一直乖巧的那個孩子，突然間就要離開她。並且從此之後總是喜歡和她對着干，叛逆的讓人咬牙切齒。
那天，藏在床下的葉見夏，聽到了自己當時視作半個母親的貴妃在和她的兄長顧岩檀商量着怎麼通過他這個當時大周公認的葉家獨子，去掌控大周最強大的軍隊——虎窩西北的葉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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