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兩個小時之前。
傅家。
傅家在江城有錢有勢,但卻低調得很。
冬天的早晨,空氣中總是瀰漫著厚重的霧氣,門口一棵參天的松樹,枝葉從霧氣中伸展出來。
別墅連着有三棟,中心是主樓,帶着中式特有的檐角。
因為是冬天,屋內開着暖氣,門窗全部緊閉,玻璃上有一層白霧,凝結成水珠,從最高處,墜落下來。
“傅哥,謝謝你。”黎禾子手拿着刀叉,笑的時候露出兩顆小虎牙,乖巧又靈動。
大理石的餐桌上,中心除了立了幾柄蠟燭,還有從國外空運回來的百合,頭頂吊燈投射下來的光芒,將傅斯冕的神情照耀得十分清晰。
傅斯雅看出傅斯冕神色不對,笑了笑,岔開了黎禾子的話題。
“怎麼了?心情不好?”
傅斯冕放下餐具,擦了擦手,靠在了椅子上,“沒有。”
“怎麼沒有?”傅斯雅長發盤在腦後,穿着家居服,她是全職太太,結婚前就溫柔,婚後越發的溫婉如水,“一回來就垮着臉,跟阿軻吵架了?”
傅家人也都是知道周時軻的,並不反對兩人的感情,在他們看來,從校園到社會的戀愛,更加穩定堅固。
也更能給小輩做一個好的表率。
傅斯冕沒說話。
姐夫黎默言從樓上下來了,急匆匆的。
他坐到傅斯雅手旁的椅子,先是喝了一口咖啡,皺了皺眉,“咖啡豆跟昨天的不一樣?”
傅斯雅:“爸爸說之前喝的那個牌子在網上發佈了不太好的言論,就不讓我們再喝了。”
黎默言皺着的眉頭彷彿打上了死結,沒能因為傅斯雅的理由舒展開。
傅斯冕不着痕迹地掃了黎默言一眼。
對方的視線常常能化為實質,不管是冷漠的還是打量的。黎莫言察覺到了,握住刀叉的手指緊了緊。
黎默言是入贅到傅家的,雖然他家也不差,但比起世家大族,差得距離可以說是大到令他抬不起頭,但幸好傅家不看門第,他也成功進入了傅家。
“哥,我讓你給我看的車,你看了嗎?”黎禾子吃完了飯,小聲問道。
黎默言點頭,“我最近有些忙,讓斯冕幫忙買的。”
傅斯冕拿出手機,黎默言拜託他過後,他直接讓助理去聯繫的,照片都在手機上。
黎禾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從傅斯冕手裏接過手機,看着上邊的圖片,過來兩秒鐘,他抬起頭,有些疑惑,“傅哥,你怎麼買了兩台?”
傅斯冕的冷淡不分親疏,“我給阿軻買了一台。”潛台詞就是:關你屁事?
當時助理髮圖片過來的時候,傅斯冕覺得車型挺好看挺適合周時軻,就順手給周時軻訂了一台。
黎禾子眼神變了變,把傅斯冕的手機雙手遞了回去,看着傅斯雅小心翼翼說道:“我之前說想要白色的,可是我現在覺得好像黑色的更好看。”
傅斯雅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她笑着問:“斯冕,就讓禾子開黑色的吧,我記得阿軻已經有黑色的車了。”
傅斯冕沉吟了一會兒,而後站起來,淡淡道:“隨便吧,什麼顏色都一樣。”
“我去公司了。”
黎禾子也慌忙站起來,“傅哥,我能和你一起去嗎?”
傅斯冕接過阿姨遞過來的風衣,邊走邊繫着腰帶,語氣不咸不淡,“我們不順路。”
黎禾子又坐了下來,滿臉不甘心。
雖然他認識傅斯冕要比周時軻晚,可周時軻算什麼東西,一個寄養在親戚家裏的寄生蟲,靠着傅斯冕才進了娛樂圈,那些歌,說不定都不是周時軻自己寫的,而是傅斯冕買給他的。
他真的嫉妒死周時軻了。
傅斯冕一個月難得回老宅一次,其他時間也都是和周時軻住在一起。
可就算傅斯冕是周時軻男朋友,現在周時軻還不是要忍着火給自己寫歌。
想到這裏,黎禾子又開心起來。
-
江城的冬季,隔一個星期便是一場大雨,南方多雨,在江城體現得淋漓盡致。
整座城市都被罩在雨霧裏。
周時軻在練習室彈鋼琴,他是不喜歡鋼琴這個樂器的,太高雅了,他喜歡結他,不管是民謠還是電音。
原柏在和江磷說話,挺陰陽怪氣的。
“你就去討好他唄,我又沒說不行。”
“那讓他空降也不是我說了算的,你至於嗎?”
“別和我說話,你這個隊長當得跟狗屎一樣。”
“你說什麼?”
柔和的琴音戛然而止,伴隨着周時軻一句不耐的“別吵了”。
他話音剛落,黎禾子就從後門進來了。
對方穿着白色的羽絨服,帽子一圈還有鵝絨,襯得他臉蛋乾淨白嫩。
周時軻將右手邊改好的本子丟到旁邊的一張桌子上,“改好了,你看一下。”
“謝謝阿軻,”黎禾子笑得乖巧,翻開本子,看了一會兒,抬眼有些疑惑,“咦,我的詞,還是不多啊。”
原柏驚愕地看着黎禾子,終於忍不住了,“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阿軻是主唱,你要那麼多詞做什麼?給你兩句已經夠意思了,你別得寸進尺。”
這首歌是他們今年的新歌,不管是粉絲還是他們自己,都抱着很大的熱情和期望,但現在粉絲只知道空降了黎禾子,還不知道新歌已經被改得面目全非。
黎禾子聽完原柏說的話也不惱。
“這樣,也行吧。”他顯得很勉強,像是被迫的。
原柏看着他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死樣,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媽的煩死了,我走了,明天再排練吧。”原柏抓着結他,一掌推在黎禾子肩膀上,奪門而出。
黎禾子捂住肩膀,柔柔弱弱,“好疼。”
周時軻and江磷:“......”
“我......我去看看原柏,你倆聊,你倆聊。”江磷應付不來嬌滴滴的黎禾子,跑得飛快。
黎禾子的手慢慢放了下來,他盯着周時軻看了會兒,然後一笑,“我給你看個東西。”
周時軻看着黎禾子宛如幼獸一樣的無辜眼神,“什麼東西?”
黎禾子笑着打開了自己手機的相冊。
-
江城大雨初歇,天是鉛灰色,路上嘩啦啦的水流匯成河往排水口灌,在排水口那裏涌動出大朵大朵白色的花。
今天又沒能排練,周時軻回到家裏,發現廚房有動靜。
客廳里的燈亮着,周時軻換了鞋,走到廚房,傅斯冕背對着自己正在灶台前忙活。
周時軻捏緊了手裏的鑰匙,他想到在公司黎禾子滿臉勝利者的笑容。
“這輛車,是傅哥給我買的,不過傅哥也給你買了。”
“啊,你肯定好奇傅哥怎麼給我買車,因為我哥是傅哥的姐夫啦。”
“哎呀對不起啊,我忘了,你還不知道呢,傅哥沒對你說過吧。”
“你的是白色的,本來是我要的白色,但因為我臨時想要黑色,傅哥就把黑色的給我了。”
“真好,我們連車都是情侶色呢!”
周時軻當時忍住了想一腳踹過去的衝動,太他媽茶了。
他看着傅斯冕的背影,光影影綽,他彷彿看到了大學時候的傅斯冕。
經管學院舉辦和藝術學院的聯誼會,大多數人其實就是衝著傅斯冕去的,而這種可去可不去的聯誼會,傅斯冕完全可以拒絕。
當時周時軻和傅斯冕剛在一起沒多久,周時軻當然不希望他去,可最後對方還是去了,即使也沒和什麼人曖昧。
周時軻那時候就隱隱察覺到,傅斯冕可能是一個情感很冷淡的人,不管對誰,他誰都不愛,誰都不在乎,但是他仍舊可以針對每個人的不同身份,做出不同的應對。
比如自己是他的男朋友,他就會履行男朋友的職責和義務。
可很多時候,他對自己的漠然,還是會悄然無聲地露出馬腳。
“回來了?”傅斯冕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他伸手捻起周時軻額前的一縷碎發,“頭髮怎麼濕了?”
昨天還吵架呢,還冷戰呢,今天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周時軻低着頭,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頭髮,“你不是說冷靜一下嗎?”
傅斯冕的身形微頓。
周時軻的反應跟以前不一樣,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還生氣?”傅斯冕拉開和周時軻的距離,垂眸看着眼前的男生。
周時軻靠在廚房的門框上,有些煩躁,“不行嗎?”
“行。”傅斯冕輕嗤一聲,隨即在周時軻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掐住對方的下巴直接咬了上去。
周時軻起先還掙扎了一下,被捏住後頸后立馬就乖了。
傅斯冕安撫般用舌尖舔了舔周時軻的唇角,那裏被咬出了血,他還是喜歡周時軻聽話的樣子。
距離太近,周時軻仰頭回吻着對方,傅斯冕身上的青柑橘味道跟大學那會兒一樣,即使從學生到現在西裝革履,傅斯冕依舊沒變,一點都沒變。
周時軻突然氣餒了,他不想去想那麼多了。
“哥,”周時軻伸手抱住傅斯冕的腰,聲音沙啞,像受盡了委屈的貓,“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感覺不到被喜歡有什麼重要的,瓜是他的,甜不甜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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