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魔法斗篷
在輕鬆圍攻並殺死了兩隻在外圍遊盪的小怪物后,冒險者們發現自己的處境似乎不太妙。
遠處的小怪物們顯然已經注意到了入侵者,正在朝這裏快速聚集,數目也比預料中的多了‘那麼一點’。在肉眼可見的範圍內,就至少有20隻小怪物在活動,還有更多的在不斷出現。幸好,那個大怪物沒有任何動作,安安靜靜的待在原地,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這更加刺激了冒險者們的投機心態。
如果那個大怪物起身追過來,配合數量完全超出預期的小怪物,他們可能就會打算轉身逃走了——但如果那個最大的怪物還沒有動作,那就值得和這些小怪物一戰,即使這同樣很危險。不管那個大怪物是出於不屑、愚蠢還是感知遲鈍才停留在原地,這都是個絕好的機會——至少,他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一個典型的傳奇故事不都是這樣的嗎?一個邪惡的大魔王帶領着一群外強中乾的小嘍啰,先是大魔王因為各種理由將小嘍啰們推上去送死,然後不得不獨自迎接英雄的群起而攻,最後被正義的英雄斬於劍下——這些冒險者還沒有天真到把傳奇故事當成歷史,但些許的英雄情結總是難以避免的。他們中沒有人不想成為英雄,沒有人不想受人矚目,沒有人不想要事情像傳奇故事一樣順順利利。
誰不想成為傳奇的主角呢?
在移動中,某些小怪物突然停了下來,然後以更慢的速度移動,開始向自己的同類靠攏。這並沒有引起冒險者們的警覺,他們站在原地,組成了一個偏向於防禦的隊形。由於那些小怪物看上去更像是放大的昆蟲,而不像是任何智慧生物,因此,直到它們逐漸組成三個較小的隊伍,以三角形將冒險者們包圍在中間的時候,冒險者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大約30隻小怪物分成三個基本均等的隊伍。其中的兩個封鎖了正面,而最後一個甚至已經繞到了冒險者們身後去,堵住了他們過來時所走的路徑。
“不太妙啊……”
隊伍中,某個年輕點的冒險者小聲嘀咕道:“它們好像打算全殲我們。”
“哼,別說你被一群小怪物給嚇到了啊。”那個資歷較老的冒險者就算在這種時刻也不能安靜一會。“這些玩意還沒有魚人大呢。”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它們正在包圍我們。”隊長接過話頭。那些小怪物正在散開隊形,緩慢的向冒險者們靠近。“我們最好節約體力,等它們靠近,再確定一個方向衝出去。被包圍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大聲喊道:“所有人聽我的口令!等我喊一二三的時候,我們就衝著來時的方向衝過去,把擋路的怪物碾碎!”
小怪物們在距離冒險者還有15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這個距離已經非常近了,冒險者們幾乎可以看清楚怪物口中的獠牙。出於謹慎,也是出於有些莫名其妙,冒險者們的隊長並沒有立刻下達開始衝鋒的命令。他覺得這有點古怪。
如果是魚人面對這種情況,它們肯定會不管不顧的開始亂七八糟的衝鋒,然後陷入三面受敵的處境中——由於數量劣勢,無論選擇其中哪個方向,都不可避免的要受到來自側面和身後的攻擊——原地防禦則意味着要被動面對大量敵人的進攻——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儘快衝出包圍重新組織隊伍,遠比只顧原地砍殺更重要,也更有效。
事實上,人類的大型軍團在面對這種情況時,經常會採取被動防禦的應對方式。這是因為規模越大的軍隊越難以迅速調動,即使指揮官想要讓軍團衝出重圍,命令也很難及時到達戰線上的各個位置,更難被準確的執行。對於只有十幾個人的小型隊伍來說,靈活地來一次衝鋒和重整的過程,並不困難。
人類冒險者比魚人更聰明。他們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他們的敵人也意識到了。
小怪物們紛紛抬起了身體,它們都大張着嘴。在冒險者們猜到這個動作所代表的意義之前,一股股腐蝕性很強的酸液噴了出來,幾乎全數命中隊形緊密的冒險者們。
少數幾個反應夠快,又裝備了盾牌的冒險者,在那一瞬間用盾牌護住了自己,而其他人則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酸液的波及。出於警惕和本能反應,沒有人被擊中面部,沒有盾牌的冒險者們紛紛用手臂或武器擋住了臉。酸液立刻開始侵蝕冒險者們的武器和盔甲。在強酸性物質面前,鋼鐵同樣無法逃脫被腐蝕的命運。酸液透過盔甲的縫隙,輕而易舉的在衣服上打開通道,直接作用於皮膚。
人類的皮膚可沒有魚人那種厚厚的、還覆蓋著一層鱗片的皮膚結實。在劇烈疼痛的刺激下,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叫了出來。這是什麼鬼東西?
沒等人類冒險者們反應過來,小怪物們就開始了又一輪攻擊。這次是跳躍。為了避免相互碰撞,只有一半的小怪物跳了起來,衝進了冒險者們的隊伍中,另一半則採用傳統的方式向敵人靠近。
一個用長劍的冒險者成功的刺中了一隻躍向他的小怪物的腹部,劍身深深地刺入了對方的身體——在跳躍到一半的時候,它們難以改變方向——沒等他高興起來,被刺破的腹部囊袋裏,就噴湧出了一大灘腐蝕性液體,正中他的面部。那隻小怪物在隨後被他的同伴徹底殺死,但這對他被酸液灼燒着的眼睛毫無幫助。他丟下了長劍和盾牌,痛苦的用雙手捂着臉,大聲慘叫着,倒在地上。
和極少穿戴防護的魚人相比,冒險者們裝備的皮甲、鏈甲和盾牌,能提供更有效的防禦,但這並不能完全阻擋傷害。長矛似的尖刺能有效地貫穿這種程度的防護,給冒險者的身體造成傷害。無論是皮甲還是鏈甲,在對抗穿刺性攻擊時,都顯得有些無力。
另一個冒險者運氣更好一點。他用盾牌格擋住了對手的攻擊,並一劍砍下了對手身體一側的三條肢體。然而,他的盾牌是木質的,表面矇著一層獸皮,主要依靠鐵釘來對那些木條進行固定——這些東西都不能很好地抵抗腐蝕。在他的又一次格擋中,雖然他盡量發揮技巧,偏移對手的攻擊,但尖銳的前肢還是刺穿了他的盾牌。
用單手拿住一面盾牌很容易,但如果盾牌上還掛着個沉重的東西就難了。冒險者持盾的手被突然增加的重量拉得向下墜去,他身邊的另一隻小怪物趁勢刺穿了他的胸口。
和魚人相比,人類的個頭更大,體重和身高都要超過魚人。一方面,這意味着他們個體戰鬥力更強,另一方面,這意味着他們要在同等規模上面對更多的敵人。
冒險者們很快死傷慘重。雖然鋼鐵制武器能有效地傷害對方,而且他們也的確砍倒了一些小怪物,但剩餘的仍舊在瘋狂的發動進攻。開始的衝鋒計劃,很快變成了逃跑計劃。倖存者都想衝出去,卻都被堵了回來。它們到處都是!
各顯神通的時候到了。
隊伍中唯一的盜賊快速的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幾個扣帶,將那件被腐蝕出不少孔洞的破斗篷脫了下來。在破斗篷下面,是一件做工考究、樣式簡約的天藍色斗篷,上面綉着的紋飾有些老舊,似乎是很多年前的風格。這是他最大的依仗。
作為盜賊,難免有失手的時候。就算是最偉大的盜賊也終究有失手的一天。這時,是否能擺脫失主和追兵,就是今後還能否過上自由生活的關鍵了。
在成為一名盜賊前,他真正的身份是一位沒落的貴族子弟。在爵位和財產傳給他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除了一棟破敗的老房子和這件斗篷外別無所有,於是他選擇了成為一名盜賊,通過偷盜財富和秘密來維持生計。藉助這件斗篷,還有些許天賦,他的事業蒸蒸日上。如果不是在前不久的一次盜竊中不慎暴露了身份,他就不會跑到這個偏僻的地方,用普通冒險者的身份來避風頭了。
向左旋轉第二個紐扣一圈,然後再向反方向旋轉第一個紐扣半圈,斗篷中附着的神奇的魔力,就能讓穿戴斗篷的人隱形。徹底的隱形。在5分鐘內,任何人都不能用肉眼看到穿戴着斗篷的人,即使從蠟燭旁走過都不會留下影子,也不會在鏡子裏現形。
“再見啦,各位!”他旋轉着斗篷上的紐扣,瞬間消失在大家的視野里。“我說過,這不值得!”他得意洋洋的聲音彷彿憑空出現。“不過我會把你們的死訊帶回去的!”
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這件斗篷的魔力可以讓他在光學上完全隱形,但敵人不一定都是像人類一樣依賴視覺的。斗篷的魔力可不包括連氣味都一起消除掉。
幾秒鐘后,曾經利用這件斗篷躲過了無數警衛、憤怒的群眾和牢獄之災的盜賊,就這樣被一隻小型兵蟲從正面撲倒在地。他太大意,甚至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發現,幾乎是正面迎着一隻小型兵蟲過去的,以至於完全沒有抵抗的機會。
那隻小型兵蟲的兩條前肢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肩膀,由於他仍在隱形中,看上去就像是前者正漂浮在空氣中一樣。他奮力掙扎,但毫無意義。緊緊的固定住了對手,小型兵蟲低下身子,開始撕咬他的面部。他的慘叫聲立刻變成哭嚎。隨着小型兵蟲的撕咬,鮮血彷彿是從虛空中噴出來的,而後又落了下來,勾勒出一個血淋淋的、人類臉部的輪廓。鋒利的牙齒撕裂了他的臉頰,將他的顴骨咬碎了一半,還順勢帶出了他的一顆眼球。
痛苦只持續了很短暫的一段時間。
當那位斗篷的主人再次現形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臉和半個腦袋,徹底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