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似是故人來 上

第十二章 似是故人來 上

酒足飯飽之後,史阿便回了商行,桃灼閣中撤去酒席,上了點心果酒,雅間中就只剩下袁珣和海棠二人,海棠這才略略進了些點心。

“海棠姑娘也累了,不若吩咐廚房再備些飯食,你吃些。”袁珣看着海棠小口吃點心的樣子,家人雪膚依然,華貿如初,不禁恍惚一下。

海棠放下點心,翩然走到袁珣身邊,輕輕坐到袁珣懷裏,環住他的腰,然後將腦袋輕輕放在袁洵胸口,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袁珣徹底愣了,佳人在懷,海棠溫軟的嬌軀就隔着一層衣服貼着他,若有似無的處子幽香從海棠身上直往袁珣鼻子裏鑽,他雙手僵在空中,放也不是抬也不是。

海棠感覺到袁珣的緊張,聽着袁珣心跳漸漸加快,不禁噗嗤一聲嫣然笑出聲,仿若雪原初晴。

“想不到在世人眼中頑劣不堪卻風流倜儻的袁侯嫡子,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初哥,說出去只怕洛陽閨中的女子們都要驚掉大牙。”

袁珣俊臉一紅,說道:“我才十四啊!初哥很正常啊!再說了,海棠姑娘你不也是…處……那什麼嗎?半斤不要笑八兩!”

海棠聞言也是一抹紅霞慢慢攀上俏靨,伸手在袁珣后腰擰了一下,嬌嗔道:“我是處子怪誰?當初本姑娘自己送上門來任君採摘,某人不是嚇得屁滾尿流跑了么?”

袁珣聞言窘然,強辯道:“那時候我才十三!”

海棠聞言微笑不答話,輕輕伸手將袁珣的雙臂引到自己後背上環好,這才再次環抱住袁珣的腰。

“公子喜歡海棠么?”

袁珣這次倒沒有猶豫,點頭道:“喜歡。”

海棠再次甜甜的笑了,然後柔聲問道:“那公子為何還稱海棠為‘海棠姑娘’?讓人覺得生分。”

袁珣緊了緊環抱海棠的手,低頭在海棠發間深深聞了一口,佳人體香讓他痴迷,心道上天對自己真的不錯,海棠仙子般的人物也能傾心於自己。而且海棠是這個時代少有的女孩,她真的不像是其他女子一般隨波逐流,她熱情溫柔,大膽追尋着自己的感情,這樣個性自由的女孩,在這個時代真的太少見了。

若不是知道,袁珣甚至有海棠也是後世女孩的錯覺。

這樣的女孩,又怎能讓他不為之感動,為之歡喜呢?

“那我又如何喚你?瑾妍么?”

海棠搖了搖頭,笑道:“海棠這個名字是公子取得,我以後自然就叫海棠。”

“那便棠兒吧。”

海棠聞言心中喜極,緊緊抱着袁洵的腰,喃喃道:“棠兒,棠兒……”

片刻后,海棠輕輕抬起頭,痴痴看着袁洵,抬手撫摸着袁珣的臉頰,輕輕道:“公子明明身份高貴,卻混跡市井之中,明明身邊女子不少,卻又潔身自好,明明頑劣調皮,卻是風流才絕,讓人好生奇怪,棠兒不知道哪個才是公子,有時棠兒在想,公子或許就不是這個世間的人吧?”

袁珣心中一驚,強笑道:“棠兒說笑,我不是這世間的人,還能這世間的鬼么?”

海棠搖了搖頭,笑道:“哪有這般讓人着迷的鬼啊!只怕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吧?不,仙人斷不會如此頑劣跳脫,那公子一定就是天上的魔星降世。”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海棠也是穿越的,猜出我也是穿越的呢!

袁珣再心中暗自大呼。

“我啊?魔星降世?”袁珣笑着舉手颳了刮海棠白玉般的瓊鼻,“我也不是仙人,也不是魔星,就是個普通人罷了。”

海棠瓊鼻皺了皺,分外可愛。

“公子,棠兒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便是。”

海棠紅着臉道:“那蔡中郎家的女兒,漂亮么?”

“啊?”

海棠抬頭用水汪汪的美目看着袁珣,然後紅着臉低下頭小聲道:“公子翻牆也要去看那蔡琰,不知那蔡琰長什麼樣?倘若公子真的喜歡……便……便娶回家來,海棠一定以主母待之,就算……就算公子要海棠和蔡昭姬一起伺候公子,海棠也是願意的……”

哇哇哇哇哇!

這車開得!

好突然啊!

萬惡的封建社會!我……我特么愛死你啦!

袁珣在心中再次大呼道。

可是想了想,他又噗嗤笑了起來,這小妮子明明是吃醋了!

“因為蔡老頭以‘無才德的浪蕩子,不配聽他琴聲’辱我,我這才夜探蔡文姬的閨房,我只是在她樓下聽她彈了會兒琴,連她面都沒見到,哪裏知道她長什麼樣?我們棠兒艷冠洛陽,力壓群芳,總之不會比棠兒更漂亮便是。”

海棠聞言心中歡喜,卻輕輕搖頭說道:“蔡文姬乃中郎之女,海棠只是一介藝妓,哪敢和蔡文姬比呀?”

袁珣聞言眉頭一皺,伸手將海棠的臉捧起來,皺眉肅然道:“不許胡說八道,你也是官宦女眷,只不過命運多舛來到夕羽樓,在我心中你已是高貴無比,要不然我原來為何都不敢正視於你,我早說過,倘若你一定在意這個身份,我現在就去求叔祖,收你為義孫……唔……”

海棠見袁珣那認真模樣,心知愛郎確實是早已對自己傾心,只是之前不知為何反而不敢與自己交心,心中也是柔軟,感動之下居然湊過去,用櫻唇封住了袁珣還在說話的嘴,把他後面的話堵在喉嚨里。

讓大漢司空收一名藝妓做義孫?那怎麼可能?

海棠心中明白,這只是袁珣一人之想罷了,可就算如此,她心中也已經感動不已了。

無論如何,自己的身份都是配不上袁珣的,讓袁珣心中有她,她亦是滿足萬分,倘若有一天袁氏為袁珣配了正妻,只要袁珣不棄於她,海棠就算是不做妾,一輩子住在夕羽樓,等着袁珣時不時來於她相會,甚至她就像襲人一樣,以一個奴婢丫鬟的身份,只要能在他身邊,海棠就心滿意足了。

二人畢竟都是未經人事的少年男女,雙唇一觸及分,二人都羞紅了臉,海棠更是把頭埋在袁珣胸前,不敢再說話。

這一刻,時間變得極為緩慢,夕羽樓中人聲鼎沸,但是沒有人知道在夕羽樓最高的地方,有一堆少年男女正享受着與外面不同的甜蜜安寧。

…………

就在夕羽樓一對少年男女互訴愛慕,甜蜜萬分之時,一列十四人的兵士,護衛着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正從樓下的大街經過,看方向似乎是前往皇宮。

“停車!”

就在馬車經過夕羽樓正門時,車內傳來一聲威嚴的聲音,隨軍行走的侍從趕忙揮了揮手,整個儀仗就直愣愣的停在了夕羽樓下。

“府君有何事?”侍從走到馬車窗前微微鞠躬問道。

馬車窗帘被一隻略顯蒼老的手輕輕挑開一角,從外面也無法看到裏面的情景。可是也只是被挑開的簾角,車內人沉默了,好似在打量着巍峨高大的夕羽樓。

半響后,車內才開口:“老夫讓你打聽的事打聽的如何?”

侍從趕忙道:“那海棠是洛陽夕羽樓花魁,才名傳遍了整個洛陽,一手琴藝被洛陽世族公子們譽為天籟仙音。小人花費了不少功夫才打聽道,這海棠年方十五,本姓任,也是官宦之家的千金。

直到兩年前其父上書直諫天子,惹得天顏震怒,這才被抄家流放,任縣令死於流放途中。

這海棠本事宮中專管貂蟬帽的女官,也因其父之累被沖為官妓,只是不知夕羽樓背後東主使了什麼手段,將其帶入夕羽樓做了藝妓。”

車內人冷哼一聲,又問道:“夕羽樓居然能徵辟官妓,背後能量不少,可打聽出來本后東主是何方神聖?”

那侍從想了想,唯唯諾諾的說道:“是……是袁家族人。”

“幹什麼?怕了嗎?”車內人壓低聲音訓斥道,“老夫為河南尹,洛陽就是老夫治下,此等逼良為娼,買賣官奴,莫說是袁氏,就算是宗室又如何?講來!”

侍從咽了口唾沫,說道:“是前司空袁逢嫡孫,袁珣。”

“入宮吧!”

車內人將手放了下來,沒有再搭話,侍從鬆了口氣,忙朝着車夫和護衛的軍士揮了揮手,車架依仗這才再次上路,緩慢的朝着皇宮方向駛去。

中常侍張讓手持拂塵,快步走在西園大街之上。

西園,是當今天子命十常侍手收集天下之財,在北宮以西濯龍園的基礎上建成的。整個園子佔地頗大,園中有一條仿若洛陽最為繁華的開陽大街建的街道,如同開陽街一般,這條仿開陽街也是兩側商鋪林立,酒肆當鋪一應齊全,就連史氏商行的成衣鋪,一模一樣的在這裏也有一間。

只不過這條街上的掌柜和遊人,都是宮中閹人常侍和宮女扮演的,唯一的用途,就是每日造成開市后,和趕着驢車身着便服的靈帝做些買賣。

“開陽街”後面,是一片長着奇花異草,流水小橋,亭台閣謝的園子,園子中放滿了各種奇珍異獸。

在園子的中心,有一片人工小湖,湖面上種滿了荷花,此時已是入秋,荷花慢慢凋謝,留下一片片矗立於水面的蓮蓬。

小湖之中嘻嘻哈哈傳來一些女子的嬉笑,張讓循聲看去。只見這些宮中最有姿色的宮女,正在水中嬉戲,這些宮女身着輕紗,輕紗之下沒穿任何衣服,那各色的輕紗被水打濕后,宮女們的胴體纖毫畢現,這些女子看見張讓,也不害羞,反而搔首弄姿。

饒是張讓早已沒有了男人的功能,此時看見這些正值青春妖嬈的胴體,也是心中一熱。他不敢再看,低下頭,加快腳步上湖心亭。

湖心亭中有一史氏商會出產的竹制躺椅,上面躺着一個身着青色道袍,披頭散髮坦胸露乳清秀男子,男子一手提着一串葡萄,一手執白瓷酒壺,正在吃喝,一邊吃喝還一邊和水中的女子們調笑兩句,正是大漢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天子劉宏。

靈帝看張讓前來,坐直了身子,笑道:“阿父來了?正巧啊,朕這裏正好有張伯慎從涼州快馬送來的葡萄和葡萄美酒,阿父正好嘗嘗。”

張讓走進湖心亭,恭順跪下笑道:“這是張車騎獻與陛下的東西,老奴可不敢喝,張太尉忠心為國,一心向著陛下,陛下合該大賞呢!”

靈帝喝了一口酒,聞言笑了,晃了晃酒壺說道:“就憑這酒啊?那史氏商行的果酒不也聞名洛陽,難道朕對那小魔頭袁珣和那史阿也要后賞個驃騎大將軍?我看這張伯慎是車騎將軍做的不舒坦,想挪挪位置。”

張讓跪着,呵呵一笑,說道:“陛下不出西園卻盡知天下事,張車騎確實在西涼討伐韓遂馬騰等人失力了,只是他上奏此戰非戰之罪,乃是董破虜臨戰而逃,才導致三軍崩潰。”

“呵,臨戰之時將帥不和,戰勝則搶功,戰敗則推責,這張伯慎和董仲穎還真是一對活寶!”靈帝抿了一口葡萄酒,失笑道:“諾,那幾個佳麗便是董仲穎送來的,這兩個傢伙沒一個老實的,一個送酒,一個送人,到讓朕左右為難了。

但是這個結果朕倒也不是當初沒想到,當初張溫征逆賊北宮伯玉,一路穩紮穩打,這才有了功勞,北宮伯玉只是一個羌蠻,有勇無謀,馬騰一介武夫,造反全為做官,皆是蚍蜉之輩,這兩人張溫還能應付。

韓逆乃是西涼士族出身,有黃河九曲的稱呼,也是個有些才智的人。而且西涼世家大族不滿朝廷久已,此番韓逆造反,先前皇甫嵩都不能憑,這次張溫能平?怕是不費些力氣難平咯!”

靈帝語氣輕鬆,好似說一件不相關的談笑,哪裏像是在說一州叛亂這種事?

“陛下英明,西涼之地本就是邊境蠻荒之地,倘若投入太多兵力糧草如西涼,只怕會引起天下大亂。”張讓看着這個自己帶大的大漢統治者,佩服的說道。

兩年前,北宮伯玉在西涼造反,靈帝命當時的左車騎將軍,平黃巾的功臣黃埔嵩,些破路將軍董卓入西涼平亂,哪知北宮伯玉身後有高人指點,大破皇甫嵩,接過皇甫嵩和董卓車檻入京,官職被一擼到底,直到靈帝半年後大赦天下,二人這才放了出來。

后金城韓遂、扶風馬騰皆反叛大漢,於北宮伯玉聯合打出“誅常侍,清佞臣”的旗號大舉進犯三輔,朝廷這才知道,站在西羌北宮伯玉身後的卻是那個幾年前大長秋曹節,中常侍張讓趙忠陷害,慘死於洛陽的“陽球案”憤而辭官回金城的西涼名士韓遂韓文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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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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