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臨別
正月十二的臨江城裏到處殘雪，陽光一照白得有些滲人。連通大江兩岸的大橋上人來人往，出行送行的比比皆是。天空中還瀝瀝的飄着些許雪花，江風一吹四處翻飛。要是掉一片進頸脖里，能冷得直讓人驚顫。
路上行人儘是穿着厚襖，裘衣，披風、大氅、斗蓬之類。青墨、初葭兩人也是如此。青墨身着細葛長襖，外穿淺藍色大氅，頭髮用黑色網巾收好束實，頂上別著一根木簪固定。手持飛鶴紙傘，氣質出塵。初葭一身精緻的米色交領長襖，紫布包住襟邊，袖擺和下擺都有精美的紫色針綉。外披紫色裘制蓮蓬衣。頭上帶着同為紫色的輕紗帷帽，富有光澤的耳墜垂於耳下，顯得貴氣逼人！一張小臉配上嬌小的身軀，俏生生的站在青墨身邊甚是引人。引得不少路過旁眼偷瞧兩人。
兩人站在橋邊，緊緊挨着。看着江中不斷來往的舟船，誰也不願說話。突聽得遠遠有人叫喚。轉身望去，卻是彩虹騎在一輛馬車的車轅上遠遠的衝著兩人叫喚：“青墨師兄，青墨師兄！”
青墨沒有搭理彩虹，而是轉過身揭起帷帽下的輕紗。望着那雙直盯盯看着自己的雙眼。四目相對，吩咐道：“此去千里，路途遙遠。我不在你身邊，要記得保重身體，莫使自己受了寒。到了家，記着傳信給我，莫要讓我擔心。”
接着又皺了皺眉，埋怨道：“一直讓你不要這帷帽，戴着裘帽多好，偏要戴這紗帽。現在風這麼大，急切間上哪找去？就是讓人不省心。過了江打尖的時候記得讓彩虹幫着再買個吧。真要受了寒，一生都落下病痛。”
初葭低低的應了聲。安慰着青墨：“不礙事，現在雖有些風，進了車廂就不怕了。我走後，你也要保重身體，出外行走尤要重視安全。莫要逞能！就算不為我着想，你也要為你的母親、小七考慮才是！”
“我曉得。彩虹雖說對我們的事知曉的不多，不過還是盡量不要讓她與你的家裏人會面。待到南鄭尋得家人，你便打發她回來。一個人回去便好！”
“嗯，我會安排好的！”初葭應了聲。臉色溫柔，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青墨。許久，才臉含微笑的對着青墨說道：“青墨，你知道你什麼時候最是帥氣引人嗎？”
見初葭突然行此一問，青墨有些愕然，不過轉眼就露出一臉壞笑：“什麼時候？莫不是你是被我在試劍中酣戰十五輪連挑對手。勇得數年魁首，名揚南山時的無雙英姿迷住了？還是早在我雩嶺強闖八卦金鎖陣，連滅強敵誅殺賊寇無數時就已經芳心暗許了呀？”
青墨說得輕佻，但初葭卻沒有湊趣。只是笑了笑便正色道：“哪能呢，那時你的雖說也是豪氣過人，英姿無雙。但最讓我心動的還是前些日子裏你照顧我和小七娘倆。看你在這邊一副高冷的樣子，沒想到回到家裏還挺能幹的。一個月來忙裏忙外的，不僅幫着家裏庭掃，清洗物什。還要顧着我和小七。看着你每天晚上每個時辰都要從被窩裏起來給小七溫奶，照料他喝下還要抱着防止他倒吐。從未沒有好好休息過一天。艱辛無比！只一個月就瘦了好多，看得好是心傷。當時大雪綿綿，夜裏那麼冷。你卻從來沒有怨言，沒給過我臉色看，更不要說打人。每次聽你對着小七說小帥哥，別叫了，該停下喝口奶了的時候。我就好感動，感覺好幸福。那時你才是真男人！青墨，能做你的女人是我福份。真得！都說修道之人最是無情，這一去也不知幾時再能回來，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千萬要念着我，青墨！”
見初葭說的深情，青墨也很是感動。應道：“你喜歡便好。我不會把你忘了的，哪怕是把我自己忘了，我也會記得你。身子瘦就瘦吧，瘦些好。過得幾年我就到中年了，說不定就要發福了，正謀算着要不要減肥呢。瘦了正好！”
“別，別去減肥！你這樣就好，不胖不瘦的。溫軟有肉，摟着特有感覺！我就特喜歡你的腰背，甚是寬厚，讓人特別的踏實！”
“行，我曉得了。不減就不減。想我堂堂南山外堂首座，山中一號行走，仗劍行走無數，怎麼也算是個豪傑了吧。怎麼到你這就成了只會顧着自家老婆孩子的小男人了！你在我面前說不打緊，要是被南山的眾師兄弟聽去了，還不知道會怎麼埋汰你！”
“他們才不會為難我這小女子呢！對了，你也不要在外面整着個臭臉，成天沒個好臉色，像是誰欠了你錢一樣。甚是滲人！多笑笑，你笑起來樣子特好看，很暖人心的。說不定還能勾得幾個妹子呢。呵呵！”初葭倒是不怕嚇，還拿着青墨打趣。不過臉色卻慢慢緩了下來，情緒低落。對着青墨說：“我要走了，你回去吧！”初葭口中這樣說著，人卻捨不得離去，巴巴的望着青墨。
青墨輕輕撫着初葭的臉頰，看着初葭那雙泛着霧氣的眼睛。心中百般不舍，甚是難過。然口中卻道：“嗯，你上車吧，我送你。如果有可能，我會給你去信的。不要難過！若家中事妥，你也早些回來。說不得我出去行走一趟，回來就能在臨江城看到你了呢！呵呵，早去早回，莫讓我苦等！”說完才輕輕把紗帷放下。
初葭搭着彩虹的手上了馬車。進了車廂坐穩后才掀起窗帘，對着路邊的青墨說：“回去吧，我走了！”
不過青墨卻沒動，只是臉色有些嚴肅。回了句：“我送你！”就立在那裏不動彈。車把式見客人已坐安穩，吆喝一聲，馬車便動了起來。
青墨努力的齜着牙張開嘴角使自己露出笑容，看着馬車窗口中的那張臉漸漸遠去。沒有追趕，因為他看到初葭臉上早已是淚水漣漣。他怕再追趕，初葭就會嚎啕大哭，以初葭現在的身子傷不起！沒有揮手，因為他感覺自己也是鼻尖酸澀，兩眼汪汪。只能仰着頭，就怕一低頭，淚就出了眼眶！青墨只能努力的做出笑臉狀，他也知道此時的笑臉肯定遠不是初葭說的那樣好看，初葭也未必還能看那麼遠，那麼清晰，但他還是希望能溫暖那個正在遠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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