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千字不爽,四千字好吧

第6章 三千字不爽,四千字好吧

不過今天王超可不是來陶冶情操的,來不及去細細品味書院門所帶來的文化氣息,就拿出那張名片開始尋找這家——長安酒肆。

書院門雖然只有正門牌坊後面一條筆直的巷子比較繁華,但實際裏面錯綜複雜的小巷子居多,四周看起來都是古代建築風格,有新有舊,並分不出哪些是真古,哪些是仿古。

問了好多人,王超才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找到所謂的“長安酒肆”。

實際這家酒肆就在一個三層閣樓內,與王超的想像大相逕庭。

整個閣樓也是古風的,但卻顯得破敗不堪,全部以木料搭建。

樓頂是青瓦飛檐,普通的木柱木樑,上面原有的漆層層脫落,露出一塊塊如禿瘢的木質部,顯得格外扎眼。

木格窗上糊的白紙也都微微泛黃,還落滿了灰塵,看着有些時日沒有打掃了。

一層看起來是個住家戶,大門緊鎖,從旁邊搭建的扶梯上到二樓,才能在二樓臨街的走廊上,看到一個雙扇開,舊的都掉漆的黑絲木門。

門上立着一個牌匾,上面蒼勁有力的行草,寫着“長安酒肆”四個字,底下落款兩個小字——先生。

王超走到門口,看着牌匾,心說:“字寫得不錯!”

小時候在父親的影響下,王超識文斷字都是從書法開始。

雖然父親走後就算是荒廢了,但他也清楚,這樣的筆力,沒有十年以上的苦練,怕是達不到。

暗自佩服了一會兒,王超疊指扣門,輕輕三下,第一次拜訪,禮儀還是要做到的。

然而裏面沒有任何回應,王超又重重的敲了三下,木門都輕輕晃動了,可還是沒有動靜。

王超不由得心想,難道裏面沒人?

又看了看門旁邊的木窗,心中升出一個想法。

以前總看古裝劇里,捅破窗欞紙窺探屋內情況,自己也想試試,今天正是機會。

想到這裏,王超走到窗前,看看四下沒人,於是舔了舔手指,按捺住自己心裏的小興奮,正要往裏捅,就聽屋內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別捅我窗戶,年紀不大怎麼慾望這麼強,啥都想‘捅’一下嗎?門沒栓!自己進來!”

王超聽出這就是那位先生的聲音,雖然不大,也把有點心虛的他嚇了一跳,退後兩步,差點從走廊的扶手翻下旁邊的小巷子裏。

定了定心神,王超才尷尬地推開門,心想先生車開的真突然。

“你把酒壺拿來了?”

正想怎麼說第一句話呢,王超就聽先生這樣問道。

於是急忙從懷裏把那個酒壺拿出來,托在手中,趁這個機會抬頭打量這間酒肆。

正對着大門的是一個長長的吧枱,深紅的台身微微反射着門外的光亮,有些地方還顯出一片片黝黑,看着很古老,邊角處還雕刻有國風的線條花紋。

吧枱里站着的正是先生,還是昨天的穿着,正在用電磁爐煮着東西,一旁的電飯煲里還突突冒氣。

王超吸鼻子一聞,應該是雞湯,想起早上沒讓阿姨做飯,這會兒還真有點餓了。

先生身後是個大酒架,王超本以為會看到各種精緻的陶瓷瓶具,或者大小不一的酒缸。

結果讓他驚訝的是,上面琳琅滿目,花花綠綠放着的,是各種叫不上名字的洋酒。

不由得詫異,這麼古風的店居然賣的不是國酒!

店裏的大廳並不大,地板也都是木的,看起來時間相當長久,烏黑一片,上面還落滿灰塵,王超走進來時還能聽見地板吱丫丫的響聲。

通往三層閣樓的木梯,靠在王超左手邊的牆面,扶手還能看出點暗紅的木質色,台階亦如地板一樣烏黑。

大廳里散亂的擺着幾張方木桌,四周圍着長條凳,也都如吧枱一樣的暗紅色,看着很久遠。

桌子上還碼放着大碗茶具,這讓王超想起古裝劇的飯館就是這樣的桌椅擺設。

王超心想,這家店的風格倒是和這位先生的穿着相得益彰,都是不倫不類,卻又和諧相容,看着有那麼一點意思。

眼角偶然掃過窗邊,發現靠窗的那桌,正坐着一個白衣秀士舉杯獨酌,嚇得王超下意識趔了一下身體。

王超知道這位先生不是普通人,所以出門之前先在卧室擲骰子,擲出“眼”字才出發的。

現在,他眼裏這個白衣秀士,並不是人類,而是一個鬼魂!

這白衣秀士倒是一副旁若無人的感覺,自顧自的喝着酒。

王超斜眼仔細打量他。

見他頭上紫莎羅襆頭,軟腳長長地墜於腦後直到腰間,面上白皙,眉清目秀,三綹墨髯垂於顎下。

身上穿白布交領襕袍,內襯白衫,黑色絲鸞帶束腰,左邊掛一鏤空玉佩,上刻金樽對月,右邊斜跨一柄寶劍。

青色劍鞘上刻着八寶:輪、羅、傘、蓋、花、鳥、雲、長,銀吞口、銀飾件,綠色劍柄上刻着盤龍架雲,與白色的劍穗交相呼應。

他面前桌上除了精緻的長嘴白玉酒壺之外,還放有一個小小的青花瓶。

瓶中插着幾枝殘梅,映襯着紙床外微微的亮光,獨酌的白衣秀士與淡薄素雅的梅花,交匯出一副滄桑與悲曠的畫卷,看的王超有些出神。

正自疑惑這個有幾分超凡脫俗的魂魄到底什麼來歷,就聽先生說道:“別看了,把酒壺拿來,順便把門帶上,還沒到營業時間。”

王超下意識的一點頭,走過去把酒壺放到吧枱,轉身要去關門。

剛走兩步肩膀就斜斜地撞上一個硬物,吃痛輕輕“啊”了一聲。

退後再看,就見一個比一人還高,兩人寬,一人厚的黑色石柱立於店的中間。

這讓王超好生驚訝,剛才已然仔細打量了這裏,竟然沒有注意到如此巨大的東西。

“怎麼每個人都好像看不見它一樣,第一次來總要撞一下!”先生一邊煮麵,一邊無奈的說道。

王超也撓着頭,心說:“我是見鬼變傻了嗎,這麼大的東西怎麼會沒注意!”

仔細看這個黑色長方體的石柱,上面還密密麻麻的刻着方正的楷書。

但是不管橫着還是豎著,都讀不通,就像是一堆零散的字,隨便碼在上面。

王超疑惑的回頭看向先生。

先生正專心下面,似乎知道王超的疑問,應付的說道:“那是個墨錠,從小跟着我的東西。”

墨錠應該就是硯台里把墨塊磨開的那個東西吧,王超這樣想着,就覺得這麼巨大的墨錠當裝飾,還真是奇怪。

一邊想着一邊去把大門關上,店裏一下暗了不少。

走回到吧枱前,先生的面已經下好了,盛到一個大老碗裏,過了一遍涼白開去粘備用。

然後打開電飯煲,一股濃烈的雞湯香氣,瞬間飄滿整個店裏。

王超嘴饞加上確實沒吃早飯有點餓,忍不住往裏看。

雞湯是整隻童子雞熬制的,湯色淡金半透,上面飄着一層薄薄的雞油,看得人食慾大旺。

沒見任何佐料,應該只是雞腹內塞上蔥姜兩味,這樣的雞湯才是人間極品。

王超咽了咽口水,就見先生把雞湯倒進剛煮好的面碗裏,順手又撒上一把胡椒粉和幾粒蔥花。

整碗面看起來如一座雪山沉浸在淡金色的世界裏,上空的蔥花就像是一群飛鳥掠過。

王超簡直有點按耐不住,只想端起碗就跑。

忍了忍食慾,王超問道:“先生?是叫您先生吧?那邊那位器宇不凡的……秀士,是誰?”

王超有點找不出詞,想說人,但又不是,想說鬼,又覺得不好。

先生一邊稀溜溜的吃面,一邊回答道:“叫先生就對了,那個是客人,說起來這家店從古至今都是為了給他喝酒才存在的。”

說完又吸了一口面,吸得太狠,湯汁濺的王超滿臉都是。

王超忍住想舔的慾望,強帶微笑。

本來只是有點小餓,被他這麼一折騰,感覺肚子咕咕叫。

“咳!”王超急忙咳嗽一聲,掩蓋住腹鳴,接着問道:“那先生的店就是專門接待鬼的了?”

先生面已經吃乾淨,連湯都喝完了,放下碗打了個長長的飽嗝,然後回答道:“基本是待人,有時候會來些不是人的,這位不一樣,他白天晚上都在。”

說完,先生又把童子雞拿起來接着啃。

王超又咽了咽口水,心說大早上吃這些真的好嗎?

看先生那狼吐虎咽的樣子,感覺像是好久沒吃過肉的主了,不過倒真是很饞人。

王超趕緊轉移視線,又問道:“那他怎麼稱呼?”

“你隨便叫,反正你叫啥他都不理你。”先生嘴裏啃着雞肉含糊不清的回答着。

王超又回身看了一眼白衣秀士,果然一副世外之人的樣子,完全沒有理會別人的意思。

轉過頭還想問清楚,但是看先生正和那隻童子雞玩命,王超就忍住沒問。

突然眼角掃過閣樓樓梯下面,發現裏面有一襲白衣,像是古代女人的貼身紗衣,上面連着幾條細線,細線另一頭綁在一根杆子上,不知道幹什麼用。

王超正要問,又看見吧枱裏面的酒架上放着一個木柄冰錐,像是用完隨手放在那裏,只是椎尖還有絲絲血跡未乾。

頓時王超心生一股寒意,再看先生那張俊俏的臉正對着童子雞殘忍地撕咬,時不時怪笑一下,好像很享受的樣子,在這昏暗的小店裏,顯得無比猙獰。

瞬間那股寒意就順着王超的脊梁骨涼到腳心了。

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先生,不會是個變態殺人狂吧!還是先走為妙!王超心裏暗暗想到。

接着清了清嗓子,假裝鎮定地說道:“那啥……時間不早了,天都快黑了,我回家了。”

說完王超就想抽自己,現在明明還沒到中午,哪兒天就快黑了,自己給嚇糊塗了吧。

“着啥急呢,還早,對了你吃不吃,給你留點?”先生一邊說著,一邊放下在嘴邊只剩雞肋的童子雞遞到王超面前。

王超一擺手,說道:“不……不餓。”

心裏當時就炸開了鍋,這先生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看來自己想出這家店不容易啊。

先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啃這隻雞架,邊啃還邊說道:“這隻雞來的可不容易,我隔壁那家房東說每天晚上有個白衣女鬼在他門前飄,嚇的都不敢出門了。我讓他找只活雞,一定要活雞,到閣樓走廊放血祭奠,等雞死透了,收拾乾淨再放一千塊錢,然後回去睡覺,早上一大早起來,錢要是不見了,女鬼就消失了。”

王超對這話感興趣,從小就愛聽這些驅鬼驅邪的方法,畢竟學到了自己能用,於是問道:“然後呢?”

“然後,他先買一隻雞,放門口幾分鐘,不知為啥就死了,於是又買一隻雞,按照我說的做了,果然鬼就沒出現,這不為了感謝我,把那隻死雞送我了!”先生說著輕輕抬了抬嘴邊的雞架示意。

接着還有點不滿意的繼續說道:“明明有兩隻死雞,卻只把那隻離奇死亡,自己不敢吃的雞送我,也夠吝嗇的!”

“死雞不是生病了吧,這你都敢吃?”王超詫異的問道。

這會兒有驅邪的方法可以學,變態殺人狂的想法就擱置腦後了。

先生把吃完的雞放下,擦擦嘴說道:“沒事,我檢查過了,外傷導致胃穿孔,不打緊的,能吃!”

王超聽完點點頭,心裏一動,想到剛才看見的女人衣服連着木杆,酒架上帶血的冰錐,死雞是胃穿孔,一下這些全部聯繫起來了。

心說:“不對呀,這是個江湖騙子啊!”

一定是這先生大晚上不睡覺,拿着女人衣服當提線木偶嚇唬人家,接着又自告奮勇給人出主意驅邪,再偷偷把人家雞弄死,費了這麼大神,就為了騙一隻雞和一千塊錢!

想到這一節,王超一下不害怕了,站那裏感覺精氣神都足了,但是心裏還有點失望,本以為是個高人,結果卻是個小人。

正要說告辭,就聽大門吱丫丫打開,進來一個大媽,手裏還拿着剛買的菜,面上歡喜的笑容,徑直走到吧枱前,開口高興地叫道:“小先生!”

先生一擺手,說道:“只是先生,別小!”

“奧,先生,我給你說啊……”

一改口,這個大媽就開始說一些雞毛蒜皮的鄰里之事。

王超在一旁無奈地聽着,不過大媽說到今天自己在家門口撿到一千塊錢,立即引起王超的興趣。

仔細聽了一會兒,王超聽明白了。

原來這個大媽獨居,就租住在隔壁那個房東的閣樓,結果交房租算錯,多給了房東一千塊錢,誰曾想房東人性太差死活不認。

這可是大媽的養老金,少了這一千,大媽都快揭不開鍋了,鄰里都譴責這個房東,可他還是無動於衷,不過今天撿到一千塊,讓大媽一下開心了,這才買菜準備做飯,至少這就能生活下去了。

大媽絮叨一會兒就走了,期間先生只是認真的聽着,並沒有插話。

王超看着大媽走時輕快的身影,心裏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明白了這個勞神騙局的目的。

他心想,這個年輕的先生雖然行事荒唐,但是做事卻讓人覺得爽快,雖然有時候的言行無法接受,但不影響他是個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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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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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千字不爽,四千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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