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還是個粗糙的年紀

柳媽在廚房裏忙碌午飯。

葉晉澤在書房裏打着電話。可能是他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講得意氣風發，時不時地發出爽朗的笑聲。

葉奶奶在房間裏練字。每天的這個時候，她都是雷打不動地坐在那邊，左右開弓，這是她多年保持下來的習慣。

還甭說，經過這麼多年的歷練，葉奶奶把字練得唯美俊秀，爐火純青，經常沾沾自喜。

她說，字如其人。看一個人，先看她寫的兩個字，是不是龍飛鳳舞。在字裏，能夠看出一個人的心態，是不是浮躁。

葉奶奶說，寫字就是一個人的生活態度。

所以，儘管葉奶奶的大楷寫得不錯，她還是夜以繼日。每天一練，全當養生。

葉奶奶練字，一般不願被人打擾。葉鑫紅也不願去打擾了奶奶的這份閒情逸緻，她貓着腰從奶奶的房門口竄過。

走出了屋子，來到了花園裏。

爺爺葉博誠正在用外表鍍古銅色的鋁絲纏繞枝幹，他在精心修剪着他的花木。那些可都是他的寶貝，每一盆都經過他的手，費心打造。

那邊的一排盆景，清秀古雅，鬱鬱蔥蔥。

葉爺爺種花很有一套他的心得。

他經常讓司機開車去山腳下，挖一些山土回來。然後去掉土裏的小蟲子，石子，磚塊，一些雜質。按比例加入一些營養土，再加入一些用細篩子篩過的黃沙，攪拌均勻。用這樣的泥土養料去種花，所以，他種的花長得肥沃妖艷。

平時，葉博誠和他的那些老朋友們喝茶敘舊聊天，經常會傳授一些養花經，把一些盆栽送給他們。他覺得送別人任何禮物，都比不上他自己的精心培育的花草。

七十多歲的葉博誠算是全身心地隱退下來了，弄弄花，弄弄草。

曾經30年前，他是G市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一枚老將。他的企業，所有的江山，都是自己一手打拚出來。同行形容他在商場上的風格是穩准狠。

現在，他的兒子葉晉澤打理企業，同樣搞得風風火火。從穩固業務到開拓業務，企業不斷地壯大，前兩年作為中小板在深市上市。

如今，葉家的環保企業，在G市的市場經濟份額里，也佔着舉足輕重的分量，是市政府重點扶持推廣的對象之一。

葉博誠很滿意他現在的生活狀態。平日裏老友喝喝茶，下下棋，在家就是打理打理花草，修身養性。

他見鑫紅過來，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臉上綻滿了笑意。

“鑫兒起來啦，奶奶把你吵醒了吧！今天的天氣真好，年輕人要出來多晒晒太陽。面色才可以更加紅潤，充滿朝氣。你大哥一大早就起來跑步了，年輕人要多鍛煉，多運動。”

葉鑫紅在小操作台上撿了一段修剪下來的枝幹，食指一抵，用力一彈，那一小片枝幹往前飛去，比直地落到了幾米開外。

葉鑫紅揚了揚眉，很滿意。

她抱着爺爺的一手胳膊，撒嬌地說：“知道了，知道了，爺爺你也要像奶奶一樣啰嗦嗎？奶奶可是屬百靈鳥的。

一大早起來，就聽你們兩個在我耳朵邊嘰嘰喳喳，我是該幸福洋溢呢？還是說我沒長大？都說家裏有一老，就有一寶。我們家有兩個大寶貝誒。再加上你這花園裏所有的盆景，都是寶貝。哇，我們家都是寶貝啊！”

還沒說完，葉鑫紅就吃吃地笑了起來。

葉博誠也笑了。

葉博誠關懷地問：“鑫兒吃早飯了沒有？”

“吃了。”葉鑫紅砸了砸嘴。

葉博誠語重心長地說：“早飯一定要吃！早吃好，午吃飽，晚吃少。老祖宗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就是早餐要吃得像個皇帝，中餐要吃得像個平民，晚餐要吃得像個乞丐。這個道理我懂。”葉鑫紅迫不及待地接他的話。

她坐在藤椅里，一手摟着爺爺的胳膊，靠着他，沐浴着陽光。

葉鑫紅感覺生活非常的美好。有家人無微不至的關心，有家人溫暖寬闊的懷抱。她覺得往後的日子一定非常的舒心，她甚至已經開始期待以後的幸福生活。

午飯很簡單，吃飯的人沒有到齊。只有葉爺爺葉奶奶，葉晉澤和鑫兒，還有葉鑫紅的弟弟葉修遠。

葉鑫紅的母親一大早出門，臉部保養去了，說下午才回來。

大哥葉明遠公司里今天約了客戶在那邊談事，最近有塊地皮勢在必得，正在為地皮的事情，上下打理。

那是一塊黃金地段，好幾個開發商都在垂涎，他得想些辦法，務必拿下。

年老的喜歡多吃點蔬菜。葉奶奶面前擺着蓮子百合炒洋芹，玉米排骨冬瓜湯，特意加了海帶。

葉晉澤吃着黃鱔炒洋蔥，這道菜這個星期已經第二次吃了。前一陣子他說腰酸背痛，可能年紀大了，腎功能減退，說要弄點甲魚湯補補，就見到母親林瑾瑤臉上一陣緋紅。

林瑾瑤說：“你年紀半百，還想亡羊補牢？”

葉晉澤說：“半百時分，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大家聽了，一陣歡笑。

最後葉奶奶說了，甲魚有點寒性，還是黃鱔好。然後，一個星期餐桌上就出現了兩次黃鱔炒洋蔥，大家心照不宣。

葉鑫紅吃着牛排，配着乾麵。她不怎麼有食慾，因為柳媽做的牛排，實在是不怎麼好吃。但她是一個識大體的孩子，沒有表現出那種所謂的千金小姐的驕橫挑剔，只是吃得不是太有興緻。她心裏其實在默默地說，改天做牛排的時候，一定要自己親自下廚。

葉奶奶這時喊了柳媽，讓她把一盤蜜汁的紅棗拿出來，放在葉鑫紅的面前。

她說：“女孩子要多吃紅棗，養顏又補血。這個麵條乾巴巴的，要配點湯，不然吃着不舒服。”趕緊的，給弄了小碗排骨冬瓜湯，給了葉鑫紅。

葉鑫紅只是吃了湯里的玉米，排骨一塊也沒動。

弟弟葉修遠吃飯很快，一碗咖喱雞飯狼吞虎咽，眨眼就下了肚。吃着還咂嘴。

葉奶奶立刻厭惡了，說：“吃飯的時候，不要有聲音。這孩子像是幾年沒吃飽飯了，敢情是自然災害那年生的。”

葉修遠嘴裏塞滿了食物，說話的時候幾乎要噴了出來。

他說：“吃完飯要趕緊做作業，下午，還約了同學一塊兒去打球。”話還沒說完，推了飯碗，拍拍屁股就走了。

葉奶奶看着他前面的亂七八糟，特別是碗裏還沒扒完的米粒，有點恨鐵不成鋼。她覺得十六歲，還是個粗糙的年紀。

她說：“現在的孩子，吃飯都沒有個正行。風風火火毛毛躁躁的，不叮囑都要上天。”

趕緊又叮囑了一句，“下午打完球趕緊回來，晚上家裏一塊吃飯。你大哥的女朋友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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