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着愛的名義
兩個星期後。
G市。
這裏是G市的一處高檔別墅群。整個環境樹木旺盛,草坪修剪平坦。
通向裏邊的一條路是林蔭大道。兩邊的香樟樹蒼翠繁茂,樹叉交疊遮掩住了太陽照射的光芒。路兩邊的落葉紛紛,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這種感覺,讓你渾然身處在歐洲的某個小鎮。
尤其是下雨的季節,雨淅淅瀝瀝,樹蔭下噴洒着雨霧。撐一把雨傘,偶爾把雨傘斜撐一下,脖子裏不經意滴兩滴水,發頂漫舞一頭薄薄的霧氣。
如果你是眼鏡一族,雨水洗涮的滴答處,眼朦朧。看前方的景,一幅蒼翠欲滴的色彩畫躍入眼帘。
人在畫中,景中有你。
這一片的物業都是有人精心打理。長年累月,忽視了外面的日新月異,才形成了這般景緻,靜謐深沉。
所以這一帶的別墅,在G市來說,環境最為優雅。當然,這幾年的房價也是節節飆升。能在這邊安家落戶的,都是非富即貴。
在這條林蔭大道的稍尾,有一幢歐式的別墅,三層樓。
灰褐色的外牆磚,琉璃的瓦,塔尖形斜頂。迴廊的柱子圓型,塔斯乾式風格,略顯騷包。
西邊的一處天台,呈半開放式。有一半是陽光房,一半是露天的。
想必繁星點點的盛夏,在這裏納涼,倘躺在搖椅上,視野一定略盡蒼穹的星羅棋佈。
整幢別墅富饒,唯美,浪漫,莊嚴以一體。
這裏,就是葉鑫紅的家。
時鐘已經整整地敲響了十點,那個三五牌老式的台鐘發出了沉悶的聲響,這是葉奶奶陳淑嵐的心愛之物。
這麼多年,物質生活的不斷改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新的傢具,新的裝修,幾波如火如荼,可葉奶奶唯獨對這台鐘,情有獨鍾。
擦拭得乾乾淨淨,放在靠牆的裝飾櫥里。周圍或左或右,是她收集的古方硯台,看着年曆久遠,應該都是些上等的孤品。
想必,葉奶奶是一個很念舊的人。
快七十歲的葉奶奶在房間裏一個勁地來回踱步,嘴裏不斷地自言自語。
“都十來點了,日上三竿,鑫兒這小丫頭,還睡得雲裏霧裏。這白天和黑夜神魂顛倒。長此以往,越睡越懶,越懶越成精。晚上還沒完沒了地煲電話粥,都是國外生活的後遺症。這毛病可不能慣,她媽不提醒着點兒,我可得多上點心。”
葉奶奶從廚房裏熱了杯牛奶,讓柳媽煎了個雞蛋,煎了兩個小南瓜餅,弄了份醋和醬油的蘸料,放在塑料的大盤裏,端着上樓了。
她輕輕地敲了兩下門,見沒反應。擰開圓形的陶瓷門拉手,進去了。
葉鑫紅的房間,裝潢得溫馨而又浪漫。
亮白色的歐款傢具,淺紫色的蕾絲窗帘,牆上掛着一幅夢遊愛麗絲仙境的水晶鑽珠子貼畫。裝飾櫥里堆滿了一個個造型各異,憨態可掬的洋娃娃。暗紅色的大塊拼木地板,床前的地板上鋪着一塊厚厚的卷絨毛毯。床上用品可謂是花團錦簇,四件套的顏色異常的溫馨可人,圖案是七套色的原始森林花鳥圖。
葉鑫紅整個兒縮在被窩裏,只露出了半個腦袋,和一頭烏黑亮潔的秀髮,猶如瀑布。
看着琳琅滿目的洋娃娃,看着滿櫥的限量版衣裳,葉奶奶挺滿意。
鑫兒,在她心裏一直都是呵護的寶貝,是他們葉家的心尖寵。
床跟前,一把玫紅色柳釘個性的布藝沙發椅,邊上堆着一隻大盒子。
盒蓋子的表層,是一片壓榨出牡丹花型的裝飾圖案,盒子裏裝了很多副大小撲克牌,兩個大密封玻璃罐。
一個罐子裏裝了很多大小不一的彩色彈珠,另外一個罐子裏裝了很多國家不同圖案的零錢硬幣。
葉奶奶皺了皺眉,她把盤子放在了床頭柜上。走到葉鑫紅的床前,把蓋着的被子稍微掀開了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葉鑫紅的臉,把她凌亂的髮絲往鬢角處理了理。
三分小心,七分寵溺。
“鑫兒,醒醒啦,該起床了。這太陽都照到屁股上了,再不起床,就是小懶蟲!”
葉鑫紅嘟了嘟嘴,翻了個身,“奶奶,好奶奶,親奶奶,求你了,我再睡會兒,我在倒時差。”
葉奶奶嘴角抽了抽,滿臉笑意,“這英國倫敦回來也快一個月了,還不適應?敢情是蒙奶奶。真是個小懶蟲!這太陽啊,不是照在桑乾河上,是照耀在你的屁股上了。再不起床,就該吃午飯了。”
葉奶奶知道葉鑫紅有起床氣,又哄了哄,“寶貝,蘇醒蘇醒……早餐擱你床頭櫃了,吃完了,就去刷牙洗臉。乖啊……”
說著,葉奶奶走到了窗戶前,她輕輕地拉開了蕾絲窗帘,把它束成一束,繫上長長的,掛着流蘇的穗子裝飾物。開了點窗戶。
外面的太陽光芒立刻照射了進來,空氣溫暖而清新。
葉奶奶想着,她的鑫兒就是這早晨八九點鐘初升的太陽,一朵燦爛芳馨的紅玫瑰,充滿希望活力,純潔美好。
正好星期天,昨天晚上葉晉澤應酬的很晚,今天在家。聽見母親在女兒的房間裏,就走了過來。
望着床上正在和起床掙扎的葉鑫紅,寵溺地說:“媽,鑫兒回來沒多久,也沒什麼朋友出去玩耍,今天在家,又是禮拜天,你就讓她多睡會兒!到午飯的時候,再讓柳媽來叫她。”
一邊說著,一邊拉着他的母親,半推半就地出了葉鑫紅的房間。
葉鑫紅睜開了睡眼惺松的雙眼,她已經完全蘇醒了。她就害怕奶奶來叫床,打着愛的名義,沒完沒了地啰里啰嗦。
你還不能發牢騷,這樣的老人家,你得哄着騙着。不然,準保雞犬不寧。
她會在你爸媽面前絮絮叨叨,在老爺子面前講得恨鐵不成鋼。到最後,居然愁得,像天快要塌下來似的。
每個人的脾氣都不一樣,但奶奶的脾氣就這樣。多少年前,葉鑫紅就領教過了。
明明還想睡,可一下子睡意全沒。
房間裏就剩下她一人。葉鑫紅轉動了下烏溜溜的雙眼,撓撓蓬鬆的頭髮,伸了個懶腰,一骨碌地坐起了身,把睡覺時候手裏抓着的毛巾,往邊上瀟洒地一扔。
她這塊毛巾,確切地來說,是一塊浴巾,柔軟無比。
上面的毛圈圈貼着皮膚,來回搓柔,就好像是媽媽的雙手,輕拂在嬰兒柔嫩的肌膚上,那種感覺,異常的溫馨。
從她六年前去倫敦求學,一個人在屋子裏睡覺,有時候害怕,有時候想念媽媽溫暖的懷抱,葉鑫紅就會抱一塊毛巾。想着那是媽媽的感覺,內心就無比地踏實。
沒想到,這一抱就是六年,像一股煙癮附着在骨子裏,已根深蒂固。
葉鑫紅喝了杯牛奶,簡單地洗漱了一下,踏着歡快的步子,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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