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陰陽魚
一抹月色悄然爬上夜空，遠方潑墨般的天空仿似穿上一層白色薄紗，連綿起伏的群山將薄紗盪出層層漣漪，增添幾許朦朧。
一陣“咚咚咚”的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盧卡面帶微笑。殷切而恭敬地說道：“羅先生，米婭已經醒來，也梳洗乾淨了，請隨我一起下去吧？”
米婭醒來后，花了很長時間才洗完澡，倒不是因為那些髒東西難以清洗，只不過是小女孩心理作用，總覺得需要清洗很多遍才能徹底除去那些異味。洗完澡換過衣服的米婭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焦急等待的父親，頓時笑着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愣在原地的盧卡。
在門打開的那一剎那，仍舊穿着昔日衣裳的米婭神色自若，眉間的愁容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股恬淡靜雅的氣息撲面襲來，驚艷了時光，溫柔了歲月，盧卡眼睛有些濕熱，有些痴痴地看着她。雖然還是有些許的虛弱，但是米婭的氣色明顯好了很多。
盧卡心底實實在在沒想到羅生的治療竟有如此神奇巨大的功效，心底不禁讚歎羅生的非凡醫術，同時也對自己原先的倨傲和平淡相待感到懊悔。所以，盧卡一改以前的冷淡的態度，現在對平凡熱情而尊敬。
對於盧卡的態度變化，平凡心底沒有激起任何波瀾。他既然沒有因為盧卡起初的冷淡而感到尷尬和失落，自然也不會因為他的熱情而感到榮幸和滿足。
“那好吧！我們下去吧！”平凡淡淡地說道。
盧卡見自己的殷勤並沒有讓羅生情緒有所高漲，表現得愈發熱忱起來。
沿着石頭砌成的環形樓梯，平凡隨着盧卡向下而行。距離房間還有兩層樓梯的時候，米婭就已經“噔噔噔”向上迎來。米婭在他們下方几個台階的位置停了下來，仰着頭笑着說道：“大哥哥，你真厲害，我感覺好多了，謝謝你！”
與原先勉強擠出來的苦笑相比，現在米婭的笑容甜美可愛，清爽怡人。
平凡笑着說道：“不客氣，接下來我們進行第二階段的治療。”向米婭拋了個媚眼，逗笑說道，“馬上，你就可以完全擺脫病魔糾纏了。”
“真的嗎？那我們趕緊吧！”米婭話沒說完，就已經急急忙忙地扭頭率先向下跑去。
回到屋內，平凡吩咐盧卡將兩個塗料桶放在空間相對開闊的位置。
平凡拿起油刷，在白塗料里打了幾個轉兒，待塗料完全浸透后，取出瀝掉多餘的塗料，在石頭地板上開始塗畫起來。
神奇的是，白色的塗料散發著柔和的白光，一團光暈籠罩在上面，平凡真就像是魔法師一般在揮動魔法棒，只是這魔法棒是一把油刷。
盧卡和米婭安靜無聲地地站在旁邊，驚奇地張着嘴巴，如痴如醉地看着平凡的一舉一動，視線沒有離開過平凡片刻，生怕錯過了什麼。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平凡將油刷放在了一旁，然後站了起來。
地上赫然留下一個一米左右的圖案，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逗號，只是特別的是逗號頭部中心留有一“○”形空白。
沒有理會盧卡和米婭的新奇表情，平凡自顧取過一個新的油刷，採用同樣的方式沿着原圖案的邊沿畫出一個與它中心對稱的圖案。
兩個圖案合在一起恰好是一個圓形，黑白對稱分明，整個圖案只餘下兩個“○”沒有圖繪。
平凡將白色圖案中的“○”形空白塗滿黑色，又將黑色圖案里的“○”填滿白色。
盧卡迷醉地看着平凡作畫，卻越發感覺圖案熟悉。待到平凡完全收筆，他頓時想起，這圖案他是真真切切地見過，而且清楚它的名字叫做陰陽魚。至於為何會知曉這個，與他曾經接觸到的一個銹跡斑斑的老什件有關，經過長時間的調查，他才知道那東西原來叫做陰陽魚太極八卦鏡，他的中心恰恰就是面前這個圖案。
完整圖案已成，地板上恰恰就是盧卡認識的陰陽魚，一黑一白，首尾相連。
陰陽魚為太極圖的核心，其形狀如陰陽兩魚互糾在一起，《老子》第四十二章中“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即是對陰陽魚最精髓的詮釋。
平凡盤膝而坐，左手捻訣，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指着身前陰陽魚，嘴裏微聲持咒。
只見一道氳光從平凡指尖射出，倏地落在圖案中心黑白相間處。
遽然，異變突生，陰陽魚如活了一般，白身陽魚光潔潤白，黑身陰魚漆黑如墨，黑白兩魚相互追逐，由緩至疾旋轉起來。
片刻，兩條魚徐徐慢了下來，直至停止一動不動。整個圖案竟然就像一塊渾然天成、纖薄通透的黑白寶玉一般靜靜地躺在那裏。
平凡微笑着對米婭說道：“盤膝坐在上面吧！雙手向上平放在小腿上。”米婭立即按照平凡的指示坐了下去。
然後，他轉頭看着盧卡再次叮囑道：“你去門外守着，中途莫要任何人打斷我！”盧卡心知羅生道術隱秘，自然不能讓旁人觀到，連連諾諾，輕輕離開了房間，順手緩緩地合上了房門。
平凡笑着對米婭說道：“馬上你就可以完全痊癒了，但是接下來的治療會很痛，你害怕嗎？”
米婭看着平凡的眼睛，堅定地說道：“不怕！”
“那好。”平凡讚許地點了點頭，欣慰地笑着說道。
平凡雙手結印，在空中只留下道道殘影。只消片刻，數十道結印已成，他雙掌輕推，只見一團白色光華籠罩米婭周身，其大小恰恰與陰陽魚相當。
平凡收回雙臂，順勢雙手合十，口中隨之響起低低的誦咒聲。
陰陽魚仿似重新被喚醒一般，開始在米婭的身下追逐旋轉。
就在陰陽魚轉動的那刻，一股劇痛陡然襲來，米婭感覺周身每個細胞都被鐵鏈鉗制着向外拉扯，撕裂的痛楚侵襲着她的神經，米婭的大腦已經接近空白，但是她仍然眉頭緊鎖、牙關緊閉、雙拳緊握堅持着。
光罩之內，米婭渾身透出一縷縷黑色的氣霧，瞬時被下方陰陽魚吸入化解，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平凡誦讀經咒完畢，緩緩収勢，張開微閉的雙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裏不禁稱嘆，着實沒想到米婭會抵禦住這撕扯的痛，她從骨子裏透着的一股頑強。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米婭身體淡出的黑氣越來越淡，她的臉色也沒有原先那麼僵硬和痛苦，眉頭也舒展了很多。
平凡見米婭已經度過最煎熬的時段，無需再謹慎地為她護法，就眼睛微閉，調息打坐起來。
屋內靜寂無聲，站在門外的盧卡卻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地踱來踱去。
半小時后，見米婭周身已無絲毫黑氣，平凡揮了一下手臂，那層光罩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與此同時，在伯爾尼郊鎮的一座古堡里，“嘭”的一聲響起，房間裏滿是棉絮飄落。
一個身形消瘦、形容枯槁的男人站在門口，看着滿屋的狼藉，面露獰笑，饒有興緻地說道：“壞我巫毒娃娃！我倒要好好會會這礙我好事的傢伙。”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平凡看着焦灼等待的盧卡，笑着說道：“不用擔心了！米婭已經完全沒事了，她應該馬上就會醒來，你進去去看看她吧！”
盧卡激動地拉起平凡的手，連連道謝，而後才急急忙忙地進了房間。
米婭靜靜地坐在地板上，面色柔和，神情悠遠寧靜，無一絲波瀾。
盧卡愣愣地站在那裏，不可置信地看着米婭，此時的她就像某個雨後清晨靜悄悄綻放的一朵白蓮花，潔白素雅、楚楚動人。
恰在此時，米婭睜開了雙眼，開心地看着盧卡和平凡，笑着問道：“大哥哥，我完全好了嗎？”
平凡笑着點了點頭。
米婭站了起來，跑着撲在了盧卡的懷裏，滾燙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嘩嘩落下。
盧卡這時才反應過來，轉過頭來，眼睛濕潤地問道：“真的完全好了嗎？”
平凡笑着再次點了點頭。
終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盧卡眼淚肆無忌憚地流着。
盧卡和米婭太久太久沒有這麼放肆地哭泣了，他們都在壓抑着自己。一直以來，不管多麼無助和勞累，盧卡告誡自己不能哭，他必須堅強，才能讓米婭安心。而米婭不想父親過多的擔憂和煩惱，縱使頑疾多麼痛苦，內心多麼孤獨，她都是笑着面對盧卡。
如今，米婭擺脫病魔糾纏，盧卡和米婭如釋重負，無需再掩飾，毫無顧忌地釋放着自己壓抑許久的情緒。
盧卡和米婭相擁而泣，哭着哭着就相視而笑起來。
輕輕拂去米婭眼角和臉上的淚水，盧卡轉頭對着平凡笑着說道：“讓您見笑了！”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盧卡拍了拍頭，驚呼道：“哎呀！天都黑了，這都一天了，也沒請您吃飯。實在是失禮了！”
平凡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沒事，反正我也不餓。”
盧卡急忙問道：“不知道您想吃些什麼？我這就去買。”
“米婭的病根雖然已經祛除，但是身體還是很虛弱，進食還是需要以清淡營養為主。你去買些烏雞回來，煲個湯給她喝吧！至於我，吃些什麼無所謂。”平凡認真地囑咐道。
“爸爸，不如你做些最拿手的菜，好好款待一下大哥哥吧！”米婭見羅生並沒有提出想吃些什麼，就主動提議道。
“那好吧！你們可能得多等待一會兒了，我這就去買菜來。只是，還希望您不要嫌棄我的廚藝不精啊！”盧卡笑着說道。
“大哥哥，我爸爸手藝很好的，平時家裏飯菜都是他做的，而我都是負責幫忙打打下手。”米婭誇道。
“那就麻煩了。說實在話，我來瑞士這段時間還真的沒有好好品嘗過當地美食呢！”平凡本想說隨意吃點東西就好，但是看到盧卡和米婭真誠熱情的樣子，也就沒有再做推辭。
盧卡簡單地收拾一下就離開了，屋內只剩下米婭和平凡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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