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契丹指使瀛州刺史劉延祚給後晉樂壽監軍王巒寫信，說要率全城歸降，並且說：“城中契丹兵不足一千人，請朝廷派輕兵前來襲擊，自己為內應；還有，今年秋天雨多，從瓦橋以北，積水漫無邊際，契丹主已回牙帳去了，縱然聽到關南有突變，路遠隔水，也不能前來援救。”

王巒與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杜威屢次上奏，認為瀛、莫二州乘這個機會可奪取；深州刺史慕容遷又獻上《瀛莫圖》。馮玉、李崧都信以為真，準備派出大兵迎接劉延祚和前面已表達有意歸降的趙延壽。

早先，侍衛馬步都指揮使、天平節度使李守貞屢次領兵經過廣晉，杜威接待他很好，贈送他金銀兵器鎧甲，每次都數以萬計。李守貞因此和杜威親近友好。李守貞入朝時，晉帝慰勞他說：“聽說愛卿作為將軍，常用自己的錢財賞給戰士。”李守貞答道：“這些都是杜威對國家的忠心，他用金銀錢財資助我，我怎麼敢掠取他的美德！陛下如果他日用兵，我願和杜威通力合作肅清沙漠之敵。”晉帝因此感到他是個德才兼備的將軍，把他這一番話記下了。這次將要北征，晉帝便和馮玉、李崧商議，要任命杜威為元帥，李守貞為副帥。

趙瑩雖然為人軟弱，但既能做到中書令，亦頗有見識，趙瑩私下對馮玉、李崧二人說：“杜威是皇帝的親戚，又是顯貴的將相，但他的慾望還沒有滿足，心中常懷不滿之意，怎能再授予他兵權！如果一定要對北方用兵，不如只委任李守貞一個人為好。”馮、李二人沒有聽從。

開運三年十月十四日，晉帝詔命杜威為北面行營都指揮使，命李守貞為兵馬都監；泰寧節度使安審琦為左右廂都指揮使；武寧節度使符彥卿為馬軍左廂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皇甫遇為馬軍右廂都指揮使；永清節度使梁漢璋為馬軍都排陣使；前威勝節度使宋彥筠為步軍左廂都指揮使；奉國左廂都指揮使王饒為步軍右廂都指揮使；州團練使薛懷讓為先鋒都指揮使。晉帝還下達敕榜：“專門調發大軍，前往掃平黠虜。先取瀛州、莫州，安定關南；其次收復幽燕，掃蕩平定塞北。”敕榜又道：“有生擒胡虜君主的，任命上等大鎮的節度使，賞賜錢一萬緡，絹一萬匹，銀子一萬兩。”

當時，從六月連日下雨，至此一直沒停，行軍和運送軍糧都很艱苦。杜威、李守貞在廣晉會師，然後向北進軍。

杜威屢次讓妻子宋國長公主入宮上奏，請求增兵，他說：“現在深入胡虜的國境，一定要靠大家的力量！”因此禁軍都歸於他的麾下，連宮內的宿值警衛都空虛了。

十一月初十，杜威派李守貞代理主持幽州行府事務。十一月十二日，杜威等人率兵來到瀛州，城門洞開，寂靜得像沒有人，杜威等人不敢進去。聽說契丹將領高謨翰早已率兵偷偷出城跑了，杜威就派梁漢璋率領二千名騎兵追擊，結果在浮陽以北與契丹五千騎兵遭遇，梁漢璋部寡不敵眾而大敗，梁漢璋本人在陣中被流矢射死了。杜威等聽到這個消息，趕忙率兵南下，當時束城等幾個縣已請求歸降，杜威等人不管不顧民心，只要當下的“實惠”，焚燒了幾縣的廬舍，搶掠了那裏的婦女而返回。

契丹主耶律德光見引蛇出洞之計已然見效，親自率兵大舉入侵，從易州、定州直向恆州。杜威等到達武強，聽到這個消息，要從貝州、冀州往南走。彰德節度使張彥澤當時在恆州，領兵前去和杜威等人會師，並慷慨激昂地陳述契丹可以被打敗的理由，杜威等便開往恆州，命張彥澤為前鋒。

開運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杜威等來到中度橋，但契丹已佔領了橋，張彥澤率騎兵前去爭奪，契丹兵把橋燒掉退卻了。於是後晉兵馬和契丹軍隊隔着滹沱河駐紮下來。

開始，契丹人見後晉軍隊浩浩蕩蕩開來，前來爭橋又沒取勝，擔心對方會強渡滹沱河，和恆州軍聯合夾擊，商議着退兵返回，但聽到後晉軍隊已築起營壘作持久的準備並沒有進攻的意思，就不退兵了。

杜威雖然以皇親國戚身份擔任上將，但生性懦弱膽小，他手下的將領雖然都是節度使，只是天天奉承迎合，飲酒作樂，很少談論軍事。

磁州刺史兼北面轉運使李谷身高八尺，高大壯實，他自少便勇武過人，擅長騎射，崇尚俠義，因受鄉人所困而發奮讀書。李谷天資聰慧，讀書只需瀏覽一遍，便如長久積累一般熟習，年青時同年長自己一歲一樣有才學的韓熙載要好，他二十七歲時考中進士后累遷做到了磁州刺史。李谷建議杜威和李守貞道：“現在大軍距恆州近在咫尺，彼此的煙火都能望見。如果把許多三股木放到水中，在上面放上柴草鋪上土，橋就立刻架成了。再密約城中的守軍點起火堆為聯絡信號，趁夜裏組織將士砍斷敵虜營盤的柵欄衝進去，裡外合兵，胡虜一定敗逃。”眾將領都認為說得對，只有杜威認為不行，而且把李谷派往南面去懷、孟二州督運軍糧。

契丹用大軍擋在後晉軍隊的前面，又悄悄派出將領蕭翰、通事劉重進率領一百名騎兵和羸弱的步卒，沿西山出現在後晉軍隊的後面，切斷後晉軍的糧道和退路。打柴的樵夫遇到他們，全被抓走了，有逃跑回來的，都說契丹軍隊強盛，後晉軍中人心惶惶。

蕭翰等到達了欒城，城中後晉守軍有一千多人，沒想到敵人來臨，慌亂狼狽中全都投降了。蕭翰下令將抓到的後晉百姓，全都在臉上刺“奉敕不殺”四個字，放他們往南走。運糧的民夫在路上遇見被刺了字的百姓，都撂下輜重驚慌潰逃了。蕭翰是契丹主耶律德光的舅舅，智謀不在蕭太后之下，方能想出這條攻心之計。

十二月初一，李谷親自給晉帝寫上密奏，詳細說明後晉大軍危急的形勢，請皇帝親臨滑州，派高行周、符彥卿扈從，並請派兵守衛澶州、河陽，以防範契丹軍隊的衝擊，李谷派手下將領關勛快馬把密奏送給皇帝。初三，晉帝才知道大軍駐紮在中度橋的消息，這天傍晚，關勛已趕到大梁。初四，杜威上奏章請求增兵。

晉帝下詔調全部守衛宮禁的幾百人，趕往中度橋，又下詔調發河北及滑、孟、澤、潞各州糧草五十萬送到軍營。因為督運時間緊迫，催促嚴急，各地驚擾沸騰。初五，杜威又派遣部下張祚等前去告急，不想張祚等在回來的途中被契丹抓獲，從此，朝廷和軍隊之間消息不能互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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