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現任晉昌節度使兼侍中的趙在禮,曾歷任十個藩鎮的節度使,所到之處貪婪殘暴,所積家財在各鎮將帥中是最多的。晉帝石重貴圖他的富有,在開運三年三月二十九日,為皇子鎮寧節度使石延煦娶了他的女兒。為辦此事,趙在禮自己花費了十萬緡錢財,而官府花費多出好幾倍。石延煦和弟弟石延寶,都是後晉高祖石敬瑭的孫子,石重貴收為自己的養子。
女兒出嫁當天,趙在禮喝的大醉,指着密州方向破口大罵:“天殺的皇甫大賴子,皇帝拿我的錢財還要結個親家呢,你他媽算什麼東西,白白取了我那麼多金銀財寶!”
趙在禮借酒澆愁的時候,在一千四百裡外的汴梁,趙匡胤也在做着同樣的事。趙匡胤借酒消愁是因為自己的第一個孩子還不到半歲的趙德秀剛剛夭折了。妻子賀寶寶見趙匡胤如此傷心,雖然自己也很傷心,卻寬慰他以後還能再生,並暗示陪嫁丫鬟王鳥鳥已經十六了,他可以收入房中(多納一房自然多了一個生子的女人),但趙匡胤對妻子一往情深,堅決地回絕了。
當初,朔方節度使馮暉駐紮在靈州,並將党項酋長拓跋彥超扣留在州里,所以各部落不敢前來侵掠,到馮暉將離任時,就把拓跋彥超釋放了。前彰武節度使王令溫取代馮暉來鎮守朔方,他不去安撫羌人、胡人,卻機械教條地用中原的法度來處置他們,羌人、胡人都頗為怨恨憤怒,爭相侵犯抄掠。拓跋彥超、石存、也廝褒三個部族聯合進攻靈州,殺死了王令溫的弟弟王令周。王令溫向朝廷奉上表章告急。
在定州西北二百里處有座狼山,當地人在山上築起城堡來躲避胡人的抄掠。城堡中有佛舍,尼姑孫深意住在裏面,用妖詭法術蠱惑眾人。因為孫深意善於掌握人的心態,所以預言事情往往很靈驗,遠近村民都很信奉她。同姓的中山人孫方簡和弟弟孫行友,自稱是孫深意的侄子,不飲酒吃肉,侍奉孫深意很恭謹用心。
孫深意死後,孫方簡就接着用她的法術,稱孫深意是坐化了,將屍體裝扮修飾,像在世的時候一樣侍奉她。孫方簡的門徒日漸增多。正趕上後晉和契丹絕交,北部邊境地區賦役繁多沉重,盜賊遍地叢生,百姓不能安居樂業。孫方簡、孫行友於是率領當地百姓中強健好鬥的,把寺廟作為兵寨來保護自己。契丹入侵時,孫方簡率領大家迎擊,繳獲了許多兵器鎧甲、牛馬等軍用物資,人們攜家帶口前往依附的日益眾多,時間久了,達到一千多家,於是成為了群盜。因為懼怕官吏征討,孫氏兄弟便歸順了朝廷。朝廷也想借他們來抵禦契丹的入侵,便命孫方簡代理東北招收指揮。
孫方簡有時領部眾進入契丹境內抄掠,多有斬殺繳獲,向朝廷邀功請賞不止;朝廷稍不如他們的意,他就又率全寨投降了契丹,並請求作契丹人的嚮導,深入內地搶掠。當時正值河北荒年,百姓餓死的數以萬計,兗、鄆、滄、貝四州之間,盜賊蜂起,天雄節度使杜威派元隨軍將領劉延翰到邊境一帶買馬,孫方簡抓住劉延翰,獻給了契丹。
劉延翰想辦法逃跑回來,六月初三這天到達大梁,報告朝廷說:“孫方簡想乘中國的大飢荒,勾引契丹人入侵,應該為此作好準備。”
馮暉在靈武時,深得羌、胡部族的人心,一年之內作馬匹交易,得馬五千匹,朝廷對他有顧忌,才調他入朝中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兼領河陽節度使。馮暉得知朝廷的用意,後悔離開靈武,於是就殷勤侍奉權貴馮玉、李彥韜,請求再鎮守靈州。朝廷也以羌、胡部族正騷擾邊境,於六月初七再任馮暉為朔方節度使,率領關西兵馬攻擊羌、胡軍隊;另任命威州刺史葯元福為行營馬步軍都指揮使。
開運三年六月初六,定州上報朝廷說契丹調遣軍隊,進逼邊境。晉帝石重貴下詔任命天平節度使、侍衛馬步都指揮使李守貞為北面行營都部署,義成節度使皇甫遇任副職;彰德節度使張彥澤充馬軍都指揮使兼都虞候,義武節度使薊人李殷充任步軍都指揮使兼都排陣使;派護聖指揮使臨清人王彥超、太原人白延遇率領部兵十營前往邢州。
當時,馬軍都指揮使、鎮安節度使李彥韜正執掌權柄,看不起李守貞。李守貞在外地的所作所為,無論事情大小,李彥韜都一定知道,李守貞表面雖然尊奉他,但心中特別恨他。
有從幽州來的人,說趙延壽有意歸順國家,樞密使李崧、馮玉相信了,命令天雄節度使杜威給趙延壽寫信,把朝廷的意思講清楚,用豐厚的財利來引誘。洛州將領趙行實曾在趙延壽手下作過事,就派他帶上書信偷偷送到幽州去。趙延壽回信說:“久在異國他鄉,很想回中原。懇求朝廷發大軍接應,我將脫身南下。”趙延壽的信詞意懇切真摯,朝廷很高興,再派趙行實前去會見趙延壽,與他約定日期。
八月,李守貞上報:“與契丹一千多騎兵在長城北面相遇,輾轉追殺搏鬥了四十里,斬殺了他們的首領解里,把其它敵人趕入水中,淹死了很多。”八月初九,詔命李守貞回兵,駐守澶州。
晉帝石重貴與契丹絕交后,屢次召吐谷渾的酋長白承福進京入朝,招待他時宴會隆重,賞賜豐厚。白承福率部跟隨晉帝,與契丹在澶州作戰,又和張從恩共同守衛滑州。
適值天氣酷熱,白承福遣送他的部落回到太原,把牲畜放牧在嵐、石二州境內。土谷渾部落的人經常犯法,劉知遠對此決不放縱。土谷渾部落的人知道後晉朝廷衰微,又因害怕劉知遠執法的嚴厲,謀劃一起跑回原來的地方。
有個叫白可久的,在部落中地位僅次於白承福,率領自己的隊伍最先逃跑,歸降了契丹,契丹任命為雲州觀察使,用此來引誘白承福投降。劉知遠和郭威謀划道:“現在天下多事,把吐谷渾部落安置在太原,是心腹之患,不如把它除掉。”
白承福作為土谷渾部頭領,家裏很富有,喂馬都用銀食槽,郭威勸說劉知遠殺死他,沒收他的財產用來養軍隊。劉知遠送上密表,稱“吐谷渾反覆無常難以擔保,請把他們遷往內地。”晉帝派使者將其部落一千九百人分別安置在河陽和其它各州。劉知遠又讓郭威引誘白承福等人住到太原城裏,乘機誣陷白承福等五個部族聚謀反叛,用兵包圍並殺死了他們四百餘人,抄沒了白承福等的家財。晉帝下詔表彰獎賞他們。
吐谷渾部落從此衰微了,與留在故地的殘部一樣日後漸漸融入了當地主體民族,但此時阿里王朝已然穩固,而拉薩王朝周邊各部也並不買他的賬,傑布派輔佐拉薩王朝重新一統吐蕃的宏願註定難以實現。
開運三年八月十九,馮暉率兵經過旱海,到達輝德,乾糧已盡。党項部拓跋彥超幾萬軍隊列為三個陣,扼守要路,控制水源,嚴陣以待。馮暉軍隊大為恐慌。馮暉給拓跋彥超賄賂以求和,拓跋彥超同意了。但從早晨到中午,使者往返了多次,對方軍隊還沒有撤退。
行軍馬步營都指揮使葯元福自幼膽量過人,騎馬射箭無所不能,手中使得是一桿奇門兵刃——“撾”。撾是上古兵杖之一,大約始於周秦之世,形式奇特,長柄之端安一大拳,拳握一筆,純以鐵制,總長達一丈三尺,其重量不亞於斧鉞,在舊式儀仗中時常能見到,非猛勇之將,不得其用,長柄之端安個鐵球的錘與長柄之端類似叉的鎲這類長兵器,都是脫胎於“撾”。葯元福對馮暉說:“敵人知道我們又餓又渴,假裝允和,以此困住我們。如果到了傍晚,那時我們就會被活捉了。現在敵人雖然多,但騎兵並不多,僅是靠西山佈陣而已。其餘的步兵,不足以威脅我們。請您嚴陣以待我的信號,我率領精銳騎兵先攻擊西山下的敵軍,如獲小勝就舉起黃旗,大軍再合力攻擊,打敗敵軍是必定的。”馮暉接受了建議。
於是葯元福率領騎兵首先衝去,他命手下用短刀全力死戰,唯獨他自己以撾擊敵。撾頭似斧腦可宕擊;撾筆似斧刃可用斧之劈撩之法;伸直之撾指則如矛尖,用以戳扎;撾柄似矛,桿可撥可撩用以防守,葯元福舞動鐵撾連斃數人。葯元福手下士氣大振,全軍用命,拓跋彥超被迫稍稍退卻。葯元福見狀舉起黃旗,馮暉率兵趕來,兩廂夾擊,大敗拓拔彥超。第二天,馮暉帥軍進駐了靈州。
九月,契丹三萬兵馬侵犯河東,初五這天,劉知遠在陽武谷打敗了他們,斬首七千人;九月初七,張彥澤上奏:在定州以北擊敗契丹,在泰州再次擊敗契丹,共斬首二千人。捷報頻傳,說明此時各路藩鎮戰鬥力與士氣都還在。
楚王馬希范知道晉帝石重貴喜好奢侈、華麗,多次獻上珍玩寶物,求封為都元帥,九月十七日,志得意滿的石重貴封馬希范為諸道兵馬都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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