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能不防
5天很快過去了。
送走女兒,凌方儀反覆琢磨女兒的推測,覺得有一定道理。對藍凱而言,最痛苦的是永遠不能再為父母做點什麼,萬般無奈下,很可能向宗教尋求慰藉……
桌上的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鄭品的。
鄭品一改往日的大嗓門,聲音低沉地說:“我在你們東湖大酒店,你過來,不要驚動其他戰友。”
東湖大酒店在錦江市東南部,是沿江最高的酒店。名字叫東湖大酒店,卻並沒有湖,有的只是浩淼的長江。
鄭品的房間在十九層,南面和西面各有一排落地窗。
站在南面,可以看到長江寬闊的江面、以及江面上大大小小的船隻,有客船,但更多的是貨船,長江就像一條碩大的運輸帶,勤勤懇懇地把船隻輸送到目的地。
站在西面,可以把錦江市盡收眼底。錦江市地處江漢平原腹地,南面長江,北面錦水,長江在錦江市東南角拐向東北,與錦水相接,因此錦江市東西長南北短,像個不規則的長方形。在這個不規則長方形西南角,有一塊沒有高層建築的地帶,那就是古城。古城形制完備,外層是水城,中間是磚城,裏面是土城,有六座城門,城門樓重檐古樸。雖然也曾遭到過破壞,但牆基保存下來,略加修繕恢復了原貌。追溯到楚文王時期,這兒曾經是陪都,在楚文王創造堪與古希臘雅典文化相媲美的楚文化時,這兒也作出了重要貢獻。上世紀八十年代前,這兒很是沉寂了一個時期。後來隨着旅遊文化的發展,古城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市政府一個文件,裏面各類風格的建築,三年內都加上了重檐古瓦,店鋪也逐步改造成窗格式,掛上燈籠和中國結。
古城與周圍建築的分界線給人一種生硬的跳躍感,沒有任何過度,一下子跨越了幾個時代。
凌方儀進去的時候,鄭品正立在窗邊出神。
鄭品是從深圳直接飛錦江的。他處理完深圳的事,正準備回許都,知道了藍凱離家出走。兩個月在平時不算什麼,可在這非常時期,他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擔心,當即改簽了機票。
倆人在南面落地窗前坐下,鄭品問:“小凱會去哪?”
“思思推測去塔爾寺,我也覺得為父母來生祈福的可能性很大。”
“你的打算?”
“正準備與羅正、張池碰碰,我的想法是派人找找。小凱不想被打擾,找的人最好不要與小凱照面。”
“有方向就好辦,這事交給小義吧,他後天回來了。”
“你來,就為這事?”
“喝茶還是咖啡?”鄭品看到電水壺指示燈跳了,起身走到吧枱。
“今天好好聊聊,就咖啡吧。”
鄭品沖了兩杯咖啡,邊攪拌邊說:“我心裏總有些不安。我在許都顧不上小凱,你眼睛可要睜大點啊。”
凌方儀明白鄭品的意思,卻不明白所指:“你想說什麼?”
鄭品把咖啡放在凌方儀面前:“我深圳分公司就是例子。”
“你那分公司什麼情況?”鄭品10月8日參加過藍其川夫妻葬禮后,又匆匆趕回深圳,凌方儀只知道那邊出了事,這些日子忙亂,沒顧上問。
“捲走了300多萬。要不是事先防範,就不止這個數了。”鄭品嘆息一聲,說起深圳分公司的事。
他深圳辦事處有5個人,由一個叫李群的任經理。設立辦事處的初衷,是想通過辦事處合理避掉部分稅賦,因為作為經濟特區的深圳享受着國家許多優惠政策,發展到後來,成了他在深圳的一個窗口。本來他對李群非常放心,這是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但半年前他在華東地區業務洽談會上,無意中得知一筆貨款進賬2個月,而這筆貨款恰巧是李群一周前向他彙報的獃滯賬款之一,不由起了疑心。但他不想輕易換經理,一是找一個好經理不容易,二是覺得李群不會太出格,只是私下囑咐會計,大額支出,通知自己一聲。
就在兒子結婚前兩天,也就是9月30日下午,會計來電話說李群要求划200萬到自己卡上,理由是國慶期間接業務。200萬業務在深圳辦事處算是大業務了,按常規李群應當與自己商量。鄭品感到有點不對勁,吩咐會計先拖着。兒子要結婚,他騰不出手去了解情況和解決問題。
10月4日中午,鄭品趕到深圳,從接機會計那裏得知,李群人不見了,手機也打不通。他趕到辦事處,打開李群的辦公室,已空空如也。所幸會計拖着,國慶期間沒有損失,李群只是帶着他之前截取的7筆貨款跑了。
凌方儀說:“你擔心有人趁機侵吞天訊資產?”
鄭品說:“不能不防”
凌方儀搖搖頭。他了解天訊的中上層,一部分是戰友,一部分是藍其川這些年招聘的人才,彼此間即協作又制約。再說,自己還管着財務。
“凌兄,天訊難免動蕩些日子,人心叵測啊。”見凌方儀不以為然,鄭品不由皺了皺眉。
“我有數。你忘了張池怎麼調侃的,他說我是藍兄的半個腦袋。”
“還有半個腦袋的東西藍兄可是帶走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財務科長靠得住嗎?”
“陳茵?靠得住,她是藍兄從市無線電廠帶過來的。”
“那……那我求你做一件事,把公司重要文件和財務賬做個備份。”聽說財務科長靠得住,鄭品放心了些。
“有這個必要?”凌方儀感到鄭品擔憂過度。
“以防萬一。”鄭品在房間踱了一會兒,手壓在凌方儀的肩膀上,鄭重地說:“備份的事除了財務科長不要告訴任何人。”
倆人一直談到夜深,不是凌方儀考慮鄭品第二天一早回許都,堅持要走,鄭品還要談下去。
第二天上班,凌方儀把陳茵叫到辦公室,交待了做備份的事,但潛意識中仍有些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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