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庄稼人

第5章 庄稼人

一屋裏人沒樂死。

當子又說道:“我當時還正在生氣的時候,他回來了,我一看他渾身上下都是泥,襖啊褲子鞋的都是濕的,我就問他咋整的,你猜他說啥?牛驚了。那讓大夥說我不得問問他牛是咋驚的?可這一問不要緊,原來還是那樣驚的。你說這都成啥了?哪兒還跟個孩子,這換誰能沒氣?我就說你咋沒也驚了呢!可他說啥,他要驚了說我受不了。“當子一說這兒,大夥一個個都笑的頭就是沒差點哄地上,屋裏樂的就像唱大戲的似的。

當子看大夥樂,雖然也笑了,但她又說:”天底下你說哪有這樣的?這哪跟個三歲孩子了?幹啥都跟虎逼似的一點腦子都沒有,懶得**里都生蛆!”

大夥都笑的沒完,李艷麗又笑的直說肚子疼。

笑個不停的李大勇聽了說:“哪疼?來讓我摸摸就不疼了。”

李艷麗還是一邊笑着的一邊說:“去!滾一邊去!”

當子見了說:“哪天咱幾個合計合計把他脫了,看看他還摸不?”

這時大夥說:“對,給他脫了!”周寶成和周大柱嚷的最歡。

“別著急,哪天挨個的都給你們脫了!你就美吧!”當子說。

”對,都挨個把他們脫了!“嚴清華佟惠君李艷麗幾個就都跟着說。

周達成和沈天河聽着也一直都在笑,他說:“那可不中,那不亂套了?還得把你們逮去!這樣,哪天你們幾個偷着先脫一個,過兩天再第二個的單蹦着脫,大哥在邊上看熱鬧!”

“哈哈哈...”“呵呵呵...”

”鬧了半天大哥更鬧彩!“當子和佟慧君說。

“哈哈哈,”周達成笑着說:”這可真是趕上唱大戲了。寶貝你也是!往後還真得記着點,多危險啊!說實在的這換誰都得生氣!”又對當子說:“你這半天人家我兄弟都沒說幾個字,這回就誰也別生氣了。沒出事咱這就比啥都好!不就是還有幾棵黃瓜秧那點事嗎?正好我那兒還有,趁着外邊有月,還能看見,咱人多都伸伸手,一會也就栽上了,你大姑夫,你說呢?”

“中!咱大夥那就都伸伸手吧!”沈天河笑着同意說。

周達成說:“走!那就別看着了,大夥都伸伸手!”

“寶貝!下炕!竟讓我嫂子生氣。”李大勇說完就又對當子說:“嫂子,今晚他那七八玩意再立楞也別讓他騎!”

當子說:“美的他!大嫂子今晚讓你也不讓他!”但馬上的:“不中,你更不中!”

周寶成說:”我呢?“

當子說:”你?拿出來我先看看!“

周大柱說:“大嫂子別看他的了,先看看我中不?”

當子說:“你中?問問他大嬸子干不?”

李艷麗說:“干!”

你說大夥這一晚上笑的,就連就知道出洋相鬧彩,但從不愛笑的寶貝常寶國也笑了。

臨走的時候李大勇說:“大嫂子,哪天你倆還打啊,我們還都來!”

“滾一邊去!看哪天我們幾個第一個就先把你脫了!”當子說。

.

這邊來弟從周田馨家回到了自己家裏。

她把苞米從背上放了下來,伸展了一下疲乏的身子,就趕緊忙着去做飯。把飯做好了,就又接着燒水,煮着還有去年冬天撿來晾乾了的蘿蔔纓子。

一會燒開了,撈了出來,然後就又兌上了一點冷水,用雙手擠干,然後把切好的蒜末放在裏面,倒上大醬拌好。

啥都整好了,放在了桌子上。

來弟就先給婆婆從稀粥盆里撈了一碗,讓她先吃。

但來弟婆婆說:“別給我撈這麼漿(昌黎方言。漿,是指干,或者粘稠的意思)的啊,我趕趟。大壯他們呢?”

九歲的周曉麗說:“奶,我們在這呢!奶你先吃吧!我們等我爸。”八歲的大壯和五歲的二壯也都這樣說。

來弟說:“媽,你就趁熱快吃吧!”

來弟婆婆說:“我不餓。孩子們正是長人的時候,可得想法別讓他們餓着。”

來弟說:“媽你放心吧,他們餓不着。”

來弟婆婆說:“還說餓不着呢,我都看見了。媽這都有罪啊!非要生病幹啥呢?要不一下就死了得了,省的花錢,讓孩子大人的都跟着受罪挨餓的。”

來弟趕緊說:“媽,哪兒有啊!你快別這樣想,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生了病咱慢慢治,總會好的!”

來弟婆婆說:“可這都一年多了咋還不好啊!”

來弟說:“人家不都這樣說嘛,得病如山倒,治病如抽絲。哪兒那麼快的,慢慢就好了。”

來弟婆婆說:“媽這可是拖累你們了!”

來弟說:“媽你別這麼說,你把寶剛從小拉扯大,還有咱家這多年哪不是多虧你啊!人都有生病的時候,咱慢慢就好了!”

來弟婆婆聽了不由是那樣心疼的,看着自己這個知情達理而又賢惠的兒媳說:“媽以後幫不上你們了,可最挨累的就是你啊!”

來弟說:“媽,我沒事,我們還都年輕,庄稼院,有幾個不挨累的。”

來弟婆婆含着淚看著兒媳說:“媽對不起你們啊,這一生病,這是給你倆和孩子添了多大累贅。”

“媽你看你咋還這樣說呢,這幾個孩子長到這麼大,還不都是虧了你,媽你快吃吧,別亂想了。”來弟說。

“媽真不餓,這還起碼得三個月才能到秋天。”來弟婆婆說。

來弟說:“沒事的,媽,我倆想法兒,孩子們哪個也餓不着。他們小,吃點啥都中。你好好養病,慢慢啥都會過去的。媽,你快趁熱吃吧。”

來弟婆婆說:“媽吃不進去。啥也幫不上你們着急,偏偏這病就不能快點好,好了也能多上個班多掙幾個工分,到時候也能多分一點糧食。”

但來弟婆婆不知自己得的是一種不好的病,而且恐怕熬不過多久了。

來弟說:“媽,啥都不用你,你就安心把病先養好再說。這回曉麗大壯他們也都十來歲眼看就都大了,也快幫上了。”接着又說:“田馨我大姐前晌來看你了?”

“是,人家都來過好幾回了。這回是我說出去走走,正好在門口遇上了。人家你那大姐,心腸可是忒好。”來弟婆婆說。

來弟說:“是呢!她剛才還借給咱家了那多苞米。”

來弟婆婆說:“是嗎?那準是聽我說了。她身板也是不好,到處看病聽說那多錢也都花沒了,也是一大堆孩子。”

來弟說:“就是呢!可我咋說也不中,非讓我拿點回來不可。她還說咱也幫過她。“

”她說咱也幫過她?“來弟婆婆說。

”是呢!我走在道兒上還一直想,咱啥時候幫過人家啊?從我結婚到咱家來,我記得也就是那年你在開會上幫她說過話。其他的也想不起別的來啊!要不就是那點事人家還一直都記着?”來弟說。

“我也想不起來在哪幫過人家。也沒準就是那回。真要是那樣這可更得囑咐孩子們,別忘了人家的好。”來弟婆婆說。

“嗯!媽,這我知道。你還是快吃吧!要不看再過一會都冷了。”來弟說。

“這往後天就暖和了,不怕。”來弟婆婆還是咋說也不吃。

而幾個孩子看樣卻實在是餓了,一個個的小眼睛透過帶着補丁的門帘縫,時常就往外面的鍋里看。

也是一身泥的周寶剛終於回來了。幾個孩子趕緊把熱在鍋里的飯幫媽媽端了上來。

二壯說:“爸,我都忒餓了!”

周寶剛說:“你們咋不先吃啊!我都說過多少回了!”

來弟說:“這回咱就都吃!”看他一身泥就又說:“你這是咋整的?”

周寶剛就也把牛驚了的那件事告訴她。

來弟一邊聽着一邊把拿來的補丁衣服給他:“寶剛,你幹啥可別那麼虎,咱媽身板這樣,可千萬別讓老人又擔心!”

周寶剛換着衣服說:“嗯,我知道。外屋地上那是哪來那多苞米?”來弟給他盛上了稀粥說:“你看到了?”

“我一進屋就看到了,從哪借的?”周寶剛問。

來弟婆婆告訴了他。並說:“可得記着你大姐!”

“放心吧,媽!”周寶剛答應着。

沒一會吃完了飯,他就也聽說了寶貝兩口子吵架的事,就也趕忙過去了。他和大夥幫寶貝兩口子栽完了黃瓜秧,也就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家裏。

周大媽看天河回來了,問:“你大哥也回來了?”

沈天河說:“回來了。”

“勸好了吧?”周大媽起身問。

沈天河說:“好了。嫂子,你就再呆會吧!”

“我就不了,你大哥這會也准到家了。你說這個寶貝!可不怪人家當子生氣。”

沈天河笑着,送走了周達成的媳婦周大媽。

周田馨問:“到底還是因為那件事吧?”

沈天河說是,另外還有黃瓜秧的事。並囑咐孩子們幹啥可要經過大腦,更不能懶了。

哥仨聽了這個看看那個,那個看看這個的點着頭。

也是九歲了的沈正人說:“爸,我可不點牛屁股,也不打架。”

沈天河和周田馨兩口子聽了都笑了。

第二天,大夥來到稻田地里。寶貝和李大勇,周寶成進了稻田把牛套上了車,又和李大勇把帶來的繩子栓在了牛車上,然後寶貝牽着牛,他倆跑到了上邊和大夥一起往上拉,終於把車整了出來。

剛開始放長的稻秧,生生給嚯嚯了可勁一大片,隊長周達成點着寶貝說:“這回還得耙地,重新再插秧,你這個寶貝啊!”

“大哥,其實這得怪大勇他倆。”常寶國指着周寶成和大勇說。

“看看,你點的還怪我倆。哪會還得找我嫂子跟你打架!”

大夥聽了都笑了。

人們白天幹了一天活,又到了晚上。

那時候家家都沒電視。由於隔挺長一段時間才會有場電影,所以人們就經常跑到鄰村追着去看。

而村裏面,有時也演民兵們自己排練的節目,但時間長了看的人卻越來越少。看的人一少,演的次數也就少了,後來也就很少演了。

庄稼人,成年到頭的一天從早忙到晚,很少有啥樂趣,所以一到晚上,或者是陰天下雨,人們就把玩牌當成了一種娛樂。

這邊,不少人都在胡蝶家玩着百分牌,旁邊有人在看熱鬧,有的在幫着指點着…

而在隔着不是忒遠兒的另一邊,沈大民則在家裏吹着竹笛。

沈大民的竹笛吹的特別好。

沈正雄在他們兩家的中間位置,離他家就更是不遠兒。每當只要一聽到笛聲的時候,他就往往都會跑過去,而且常常聽的如痴如醉。

周慧華就是來聽他吹笛的時候,慢慢兩個搞的對象。

但由於沈大民家是地主成分,周慧華父親就因為這個一直不同意。

可周慧華是早就鐵了心,誰給介紹啥樣的,就是有八百間房,或者有多少錢的也不答應。

那年地震的時候,周大民不顧一切的跑到了周慧華家,正巧救出了周慧華的母親。

從那以後,周慧華和他的感情就越發的更加好了。

直到後來,大夥才都終於知道了他倆是咋樣一回事。

而且竟有這樣說的:“我說這丫頭是咋回事呢,原來還是因為這個!”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想到是跟大民搞上了!”

”敢跟大民搞對象,說明還真有膽子呢!“

“啊!這就是有膽子?人家大民也就是成分不好,其他方面,你說是論幹活,還是論長相論人緣,有幾個能跟得上人家的!”

而正是從地震那年以後,就不再有人給她介紹對象了。並且有不少人也都願意他倆早到一起。

時常的,還總有在隊裏一起上班的嫂子妹子逗她。

“慧華,快了沒啊?“

”姐,還不讓我們吃你的喜糖啊!”

七十年代末的時候,在成分這方面已經不想以前那樣看重,在方方面面相對過去也已經寬鬆了許多。

這樣以來就更是經常有人去勸說周慧華的父親:“哥,還是答應了吧,上哪去找大民那樣好的孩子?就說他爹,人家除了成份,還有哪點不好?幹啥都是一把好手不說,誰有難處只要人家看到了就準會伸把手!”

“咱這當爹的也就別攔着了,更何況人家還救過咱家大嫂子!沒看給慧華介紹啥樣的都不中嗎?何苦這樣為難兩個孩子呢?”

說起來,沈大民的父親一輩子也是特別不容易。上世紀的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三年裏,父母先後死了,緊接着妻子也餓死了。擦乾了男人的眼淚,沈大民父親又當爹又當媽,帶着當時只有七歲的沈大民和才四歲的弟弟沈大富(當時由於成分原因曾經改名叫沈大路,後來在改革開放以後又改了過來)過活。

慢慢一點點的總算挺了過來。

沈大民爺爺生前的時候喜歡竹笛,臨死的時候把笛子留給了兒子。可那時候沈大民的父親哪有心思吹笛,偏偏沈大民卻是非常好奇和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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