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學
”那都是應該的。“沈天河說。
”可他現在...我不說了。“周田馨說。
”我這會回家了，孩子是應該接回來。以後還會好的，還是拿給他吧！“沈天河摸着妻子的手說。
“可往後你也不再掙工資了啊，咱還是給他拿三十吧。”周田馨說。
“那咋中啊？那就別多拿給他拿五十吧，免得不夠了孩子姥姥姥爺又得跟着着急。”聽沈天河這樣一說，周田馨想起一輩子都是那樣不容易的父母。就覺得這可不是啊，他想的總是那麼周全。
她看着他，看着，想着許多的往事，不由得更貼緊了丈夫…
第二天一早，周田馨就對正英正雄姐倆說，“你倆上學的時候先到你姥家，讓你大舅早晨下班了到咱家來一趟。”
早晨一下班，周貴寶左顧右看的進了屋。周田馨把錢遞給弟弟。
“我姐夫沒說啥吧？”周貴寶問。
“是你姐夫讓拿給你的，這多年咱家可多虧他了。”
周貴寶卻沒有說話。
周田馨說：“你姐夫問用不用他去幫忙？”
周貴寶趕緊連連的說：“不用不用！你倆誰都別去，大姐，別跟別人說我來拿過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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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九六九年初夏的一天晚上。
“天河，我好像懷孕了。”周田馨說。
“真的嗎？”沈天河問道。
周田馨說：“嗯，可能是，這都過了快有十來天沒來事了。”
沈天河說：“不一定吧？”
周田馨說：“咋不一定？一這樣就準是有了。”
沈天河說：“那可好！生這孩子的時候整好是咱結婚十年的紀念，這可是一份大厚禮！”
周田馨看着他：“啊？你把孩子當禮物啊？”
沈天河說：“不是禮物，是無價的寶貝！”
周田馨聽了看着自己的丈夫，就又把頭貼在他胸前，心中洋溢着一種幸福。
周田馨果真是又懷孕了，過了一段時間便開始有了妊娠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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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天，正趕上下雨。
上了二年級的沈正英，也上了一年級的沈正雄不上學。地里沒法幹活，社員們都不上班，難得在家歇一天。
周田馨對沈天河說：“天河，今天我給你和孩子們做點好吃的吧！”
沈天河說：“好啊！今天咋這麼高興？”
周田馨說：“你最喜歡雨天啊！”
“這也記着呢？”沈天河說。
“那當然啊！這都有多少日子了，難得你這樣好好歇上一天！”
沈天河看着她，心裏都是感激，更有對妻子的一種疼愛。
沈天河記得他小時候，姥爺就總是喜歡看下雨，姥爺說：“旱了這麼多日子可終於下點雨了。”
那還是他在職的時候。一年裏的整個一個春天都沒下一滴雨。人們就只好都從河裏挑水去種地，而當時河裏的水位都已經變得很低，冬天還沒有化的時候，河冰就凹下去了不少。而當時有比較淺的地方都眼看就沒水了。
轉眼就已經快要進到六月份了，眼看還有那麼多的土地播不進種子，沈天河急得就像火上房一樣。
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見雷聲滾滾，可就是不下雨。他不由醒了。但沒想到，當他坐起身來的時候，妻子也已經醒了。
而就在她勸他說：“別總這樣睡不好，就該下雨了”時，外面還真就響起了雷聲，然後就是一個雷聲又一個雷聲的緊跟着一個個的火閃（昌黎方言。火閃，指閃電的意思）就下來了。他驚訝的說：“你可真是仙兒啊！”
周田馨說：“因為你是神啊！”
沈天河說：”那咱倆一起就是神仙唄！“
周田馨那樣的看他一眼說：”你說呢？“
沈天河看着自己心愛的的妻子，不由笑了。
而就在這時忽然聽着有雨點聲，他說：“可別就只掉幾個雨點就又不下了啊！”
周田馨說：“放心吧！準是一場大雨，你信不？”話音剛落，緊接着雨聲就連了起來，而且隨後就變的越來越密集了起來。又緊接着就變成了中雨，甚至有一陣還是大雨。
沈天河說：“你可真了不起啊！不會就下一會兒吧？”
周田馨看着他說：“不會，放心吧！”
沒想到這雨果然還真的足足下了接近半個晚上零一大早晨。
從小就喜歡和姥爺一起看雨的沈天河簡直高興的不得了。趴着窗戶一個勁的看。沈天河的心田好像也在被雨水澆灌，滋潤着…
“外面那麼黑，能看見啥啊，快睡吧。”周田馨說。
“嗯。”沈天河回身看着自己的妻子，躺了下來...
農田這回是給雨水下透了。不少地方還汪着積水。河裏也滿了，到處都是一片河蟆（昌黎方言。河蟆，指青蛙）的叫聲。
第二天一大早雨還沒停，他就騎上自行車冒雨趕到了公社。
上午由於地里太過泥濘，沒法下種。
到了下午，有比較高的地塊還能中。
第二天，整個的地里，成片的社員們，和牛啊馬的都在辛勤的忙碌耕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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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着那段經歷，不由的又到了現在，外邊的雨還在下着。
沈天河說：“做啥好吃的？我幫你燒火。”
周田馨說：“不用你。待會就知道了。你快好好歇着，去和孩子們玩會吧！”
沈天河看着妻子說：“我吃現成的？”
“嗯，我願意讓你天天吃現成的！”周田馨說。
沈天河說：“那可不中！”
周田馨說：“有啥不中的啊。我就願意讓你多歇會，這樣我就覺得心裏舒坦一點兒。”
而沈天河聽了卻是一陣心疼。他想：“哪有讓自己的媳婦總是干這干那，一個大男人在屋裏獃著的？”
但周田馨卻說：“不是讓你獃著，是讓你哄着孩子，快去吧！”
”你咋知道我心裏在想啥？“沈天河說。
”我是你媳婦啊！“周田馨笑着看了看他，然後趴在正英的耳朵上說著啥。
沈天河想問閨女母親對她說了啥？沒想到正英卻說：“我媽不讓告訴你！”說著就也和沈正雄耳語着。
沈天河心裏明白，這準是自己媳婦要給他一個意外。他覺得，這多年妻子給他的都是感動。
他是那樣喜歡她，但卻時常會有一種心痛。
其實那個時候所謂好吃的，無非也就是煎兩個雞蛋，打塊豆腐，買個三兩毛錢的肉也就是忒好忒好的了。
但一年到頭，恐怕那時也沒有幾家能夠這樣捨得吃上一回兩回。甚至說能夠吃得起。
飯菜做好了。孩子們圍在了桌前。
“你猜，都是啥好吃的？”
沈天河心疼的看着妻子，笑着一閃身就要去端菜。
“不許耍賴！”周田馨說。
沈天河就笑，問沈正英說：“告訴爸幫着你媽都是做的啥？”
沈正英笑着看向母親。
周田馨說：“先不告訴他！”
沈正英點點頭，笑着看向父親。
”你別看啊，等我都端完了再看！“周田馨說著一轉身，她就把兩個菜一手一個的端了上來。
沈天河看到聽了聽（昌黎方言。聽，這裏是指聞的意思）高興的說：“真香啊！”
原來，周田馨做的是白菜熬豆腐，蘿蔔塊燉肉，但肉很少，而且都是比苞米粒大點有限那樣一塊一塊的。
“好吃嗎？”周田馨問着沈天河和孩子們。
幾個孩子高興的搶着說：“媽，好吃！”“媽，忒好吃！”
而這時的沈天河看着妻子，只是說：“嗯，你就吃啊！”
而周田馨聽了，卻給沈天河夾了一塊肉放進了他的碗裏。她看着沈天河和孩子們吃，就覺得是一種幸福。
而沈天河看妻子卻半天也不夾口菜，就伸手也給她往碗裏夾了一筷子，而這時，沈正英也已經把肉夾在了母親的碗裏，這時幾個孩子也都夾肉給母親。
而周田馨的眼裏卻在轉着眼淚，並囑咐着孩子們說：”你們都快吃吧，讓你爸多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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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比較熱的天。
“大姐！快點！正中腦袋流血了！”
周田馨聽見外面的喊聲，不由驚慌的馬上就跑出屋來，趕了過去。
急急忙忙的跑到跟前一看，沈正雄正用手捂着弟弟沈正中的頭，看媽媽來了哭着說：“媽！我一點也沒想到...”
沈正中說：“媽，我哥不是故意的！我不疼！”
剛才喊周田馨，這會又正在幫着周田馨給沈正中包紮的於秀麗說：“大姐，你家孩子咋都這麼懂事啊！”
周田馨說：“咳，這還懂事呢！”又緊接著說：“多虧你了！”
於秀麗說：“看大姐說的，我正從這過，就聽孩子們一個勁嚷嚷着都往這跑，這才知道是正中受傷了。”
原來，沈正雄和尤恩義，周惠來，唐大國等好幾個小夥伴們，把下完雨的土和成泥，一起在一個石板上玩泥巴，摔窟窿（摔窟窿，是把土和成泥，然後做成泥盆的形狀，底朝上的往石板或者地上摔。誰摔的窟窿大，誰得的泥就多，則為優勝者。當時昌黎地區的一種地方土遊戲）。他們把屬於自己的泥做成盒狀的泥團，然後往地上摔。
孩子們一邊摔，嘴裏一邊在喊：“你看底兒，我看蓋兒，呼呼山響，一摔四八瓣！”
誰摔的窟窿越大，對方給補進來的泥就越多，誰最後贏的泥多，誰就勝利。玩了有那麼一會，孩子們玩的都個個滿頭是汗，渾身是泥，沈正雄和唐大國，周慧來就商量着要去河裏洗個澡。
一起玩的沈正中也要去。
沈正雄說：“你別去了，剛下完雨，那裏水深。”
可沈正中還是要去。
這時沈正雄就想了個法說：“咱比賽跑，誰跑的慢就不能去！”
幾個孩子們就一起喊：“一二！開跑！”
當時沈正中最小，自然也就跑在了最後面。沈正雄說：“你輸了，不能去了！”
他一邊說著，發現自己手裏還拿着一把小鐵掀。就又說：“正中，你把鐵掀拿咱家去！”
說著就往沈正中這邊扔了過來。可誰知話音剛落，扔過來的小鐵掀着地后又彈了起來，偏偏就落在了沈正中的頭上。好在落下來的鐵掀勁兒不是忒大，但還是在沈正中的頭上劃了個小口。
回到家裏，周田馨把正英正雄正中正國四個孩子都叫到了炕上，靠牆站成了一排。
她手裏反拿着雞毛撣子，說：“都想不想聽話？”
孩子們馬上幾乎是同時的說：“聽話！”“聽話！”“我聽話！”“我也聽話！”
周田馨問沈正雄說：“聽話正中腦袋是咋整的？”
這時沈正中就又說：“媽，我哥不是故意的。”
沈正雄聽了在愧疚的撓着腦袋。
周田馨說：“把手放下來！我問你，哪有剛下完雨就去洗澡的？”
沈正雄趕緊把手放了下來，小眼睛乖乖的看着母親。
周田馨說：“剛下完雨水深知不道是吧？”
“媽，我哥是說水深才不讓我去的。”沈正中說。
周田馨聽了說：“媽知道了。但從這以後不管下沒下雨都不許隨便去洗澡，有危險！你們都聽到了沒？”
“聽到了！”沈正雄趕緊答應着母親說。
”聽到了！“
”媽我聽到了！“
”媽，我也聽到了！“
周田馨說：“不是光聽到就中了！還有往後你們再去玩的時候，一定要大的帶着小的，小的要聽姐姐哥哥的話，誰也不許欺負誰。尤其是不能到河裏亂洗澡！誰要不聽話我就用這撣子棍打他！”
孩子們又都說：“媽，我知道了！”
...
可是時間不長。
“媽！媽啊！快點！正雄的手讓機器頭（當時在昌黎，一般都把縫紉機稱做機器。）砸了！”沈正英一邊幫着沈正雄把機器頭搬開，一邊哭着大聲的喊着周田馨。
正出去解完手，還正在繫着褲腰帶的周田馨聞聲趕緊跑進了屋裏一看，沈正雄的右手大拇指尖，連同整個指甲都被砸碎了。
周田馨看了不由渾身都在顫抖，心疼的馬上就流下來眼淚的說：“就這一會兒，兒子啊！”
沈正英哭着說：“媽，都怪我，是我沒看好弟弟！”
“媽你別哭，我不疼。”沈正雄看姐姐哭，就又說：“姐，不怪你！”
“這才多一會！媽的兒子啊！”周田馨心疼不已的一邊給兒子包紮一邊還是在流淚的說。
“媽，那天就是這手砸傷弟弟的！”沈正雄說。
周田馨聽了不由的眼淚更是唰唰的流下來，緊緊摟過了兒子...
正在不遠兒處幹活的沈天河，聽到閨女送來的信兒馬上請假跑了回來，看妻子正走到門口，從她懷裏趕緊抱過來兒子就往大隊衛生所跑！
給父親送信兒緊跟在後面的沈正英趕緊回到家裏哄着兩個弟弟，周田馨緊緊的跟在沈天河的後面。
周田馨一邊跟着跑一邊想：”孩子剛被攆回來才多兒日子就出了這樣的事，這要讓他姥姥知道了，母親該是怎樣的心疼啊！都怪自己啊都怪自己！咋就不能早一點囑咐孩子呢？“
她一路流着眼淚，自己擦着，終於到了衛生所…
還好，經過了一段時間，沈正雄的手指就長出了新肉，慢慢的好了起來，但指甲從此變成了猴脊筋（昌黎方言。猴脊筋，指猴指甲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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