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世

第13章 身世

沈天河說:“那時我也知不道啊,是副主任說了我才知道的。當時那正是咱倆的事定下來以後的不幾天兒。我當時是想跟你說的,但怕你多想,到後來我也就忘了。”

”那這陣我想知道。“周田馨說。

沈天河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不由笑了。

”別笑。告訴我當時是你沒看上她嗎?“周田馨問道。

”就是啊。相上你了我就誰都看不上了。“沈天河說。

周田馨聽了心裏不由感到高興的看看他。但忽然覺得像是又想起了啥:“對了,那時候她和梅友德也都已經在一起了啊!咋還去追你呢?再說她那時也應該知道咱倆的事了啊!”

沈天河說:“誰知道她到底是咋想的!人家那個副主任就因為她被開除了。“

周田馨:”是呢!她咋這樣。以後她又咋和那個副主任搞到一塊了呢?“

沈天河看看她說:“我也說不清楚,也是該那副主任不走字,快睡吧!”

周田馨說:”不,我還想問問。“

”都不早了,你不打盹?“沈天河說。

“不打盹,你說那是個啥人呢?其實我琢磨着她可能是無意的,但想想就還是覺得委屈。”

沈天河說:“就別委屈了,奇怪的事多着呢,別說庄稼院,公社裏更複雜!”

周田馨不由看了看他說:“公社?公社咋複雜了?”

沈天河說:“你啊!總像是個孩子。”

周田馨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由得往他跟前挪了挪說:“嗯!說啊,都咋複雜了?”

沈天河說:“公社的複雜說了你也不明白,一會誰跟誰走的近了遠了,一會這個這樣了,一會那個又那樣了的,相互勾心鬥角的一時說不清楚。”說著他不由拿出了一隻胳膊,讓她枕在了上面。

周田馨看到孩子們都已經睡了,就把頭依偎在了他的胸前說:“公社裏面你們都是幹部啊,幹部咋還能勾心鬥角呢?”

這時候沈天河彎過那隻手來,摸着自己妻子的頭髮說:“要不說你就像個孩子呢!“

”嗯!“周田馨說。

沈天河那樣的看了看她說:”咱別說這個了!”

“那說啥?”周田馨稍稍的抬了抬頭,像個孩子一樣聽話的問着自己的丈夫。

“說你!”沈天河笑着說。

“嗯!說啊,說我啥?”周田馨答應着。

“說你有那麼多人幫你說話,我媳婦的人緣沒比的唄!”沈天河誇獎着自己的妻子說。

周田馨聽了微微而又甜甜的笑了:“那也有你一半的功勞啊!”說著她不由那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還有我的功勞?“沈天河說。

”那當然唄!都有你多一半!“周田馨說。

”快別這樣說了,連少一半都沒有!“沈天河說。

”有,就有,有多一半都多!“周田馨說。

沈天河聽了看着自己的妻子,笑着摸着她的頭髮說:”囑咐孩子們,一定要記着人家的好。“沈天河又說。

周田馨:“嗯。這我知道!”的答應着。

”睡覺吧,你說呢?“他看着她,感覺是那樣喜歡而又心疼。

她看着他,感覺自己是那樣有所依靠而又幸福…

兩個看着,相互的看着...

孩子們都在熟睡着。

不由的,沈天河的那隻手也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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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邊的胡蝶正在想:“單從這點看,人家的人緣這是多好,我咋非得說說這個幹啥呢,本來是出於好奇,沒想到整的自己裡外都不是人。”

“你也不是故意的,故意也活該,快睡覺吧!”梅友德說。

“你是嗔人家沒給你吧?”胡蝶說。

“有你她給不給的能咋的!”梅友德說。

“小樣吧!“胡蝶說。

”對對,我小樣你大樣這中吧?來唄!“梅友德說。

”我今天哪有這興趣!你說我一輩子咋就總是這樣沒心眼呢!”胡蝶說。

“來啊!整整心眼就多了。“梅友德說。

”滾一邊去!“胡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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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田馨又開始躺在了沈天河的臂彎里。幸福的眯着眼睛。

“睡吧!”沈天河說。

“嗯!”周田馨把頭在他胸前揉了揉,是那樣滿足的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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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這件事,周田馨一面想着往後啥事可得加小心,一面想着鄉親們的好,她囑咐自己的閨女兒子:“咱可千萬不能坑誰,誰對咱有好要記着,能幫人的時候就伸伸手,幫別人,也是等於幫咱自個。”

但那件事情過了時間不長,當時已經當了快有三年公社主任的沈天河忽然被撤銷了職務,下放到了農村接受勞動改造。

周田馨不無感到吃驚的想:“這是不是與前些日子的那件事有關啊?會不會是被自己連累的?”

沈天河告訴她不是,讓她千萬別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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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解放前,沈天河的父親沈福亭是國民黨軍隊的一名團長,在1937年國共兩黨合作的忻口抗戰中陣亡時只有三十四歲,據說黨史上都有記載。

沈天河是個秉性耿直的人,被開除下放時,當時沈正雄七歲,姐姐沈正英八歲,弟弟們更小。

在沈正雄當兵的前一年父親得到平反。

沈天河的身世,先前是沒人知道的。他甚至還是第一次把自己真實的家史講給妻子。

“…父親死後,那時候母親也才只有二十多歲,我和大姐正好就像咱正英正雄這樣大。母親一個人帶着七歲的我和八歲的姐姐,五歲的二妹,兩歲的弟弟,還有一個尚在母腹中沒有出生的一個艱難度日。後來最小的弟弟出生了。由於是戰爭年代,母親一個人帶着五個孩子,幾乎每天的日子都是在誠惶誠恐中度過。後來實在撐不下去了,母親就只好含着眼淚,把我們一個個的都寄養到了親戚家。大姐給了沒有閨女的二姨媽,二弟給了沒有兒子的三姨媽,二妹給了四姨媽,只有生下來從未見過父親的小弟留在了母親身邊。我從小也是在姥家長大,自然也就留在了姥姥姥爺的身邊。姥姥姥爺一輩子沒有兒子,再加上我沒了父親,所以對我就更是疼愛的沒法。後來,母親隱瞞身世改嫁給了一個精明老實的農民,就是孩子們現在的這個后爺。以後姐姐和弟弟妹妹,也都有早有晚的全都改了姓。只有我保留了父親的本姓。”

沈天河說到這兒時,他跟妻子不無自豪的說:“咱祖宗姓沈(神)!所以永遠不改姓!”

接着他安慰妻子說:“這回知道了吧,往後別總把不好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啊?”

“嗯。那該是我的責任也不能往外推啊!”周田馨不由看着自己的丈夫,看沈天河在不住的看她,她就又不無擔心的說:”天河,你不會也像他們那樣戴着大尖帽子挨批鬥吧?“

”咱爸沒的時候我才六七歲,又沒犯錯誤,我這就是回家反省,不會的。“沈天河說。

“那就好,可別受那個罪。”周田馨聽了心情複雜的看着丈夫,想着從前,又想往後。想他們一起走過來的這多年的苦和樂。

而當她聽完了他的身世,並沒有因為這麼多年,而且都有了這一大群孩子,他才告訴自己真實的出身而埋怨他,相反在心裏擔心他往後會吃多少苦。而且想到曾經的過去,她就想自己應該怎樣才會讓他更少一點傷痛。

由於處在當時的環境,在這之前的相比之下,他們在庄稼院裏的日子還是優於絕大多數的。

而這時沈天河被開除下放回到了家裏,周田馨就想,這往後的日子該會是怎樣呢?繼而她就又想到了孩子奶奶那時候的艱難。

一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女人沒了丈夫,自己帶着好幾個孩子,又是在戰爭年代,可以想像當時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景。

同時就又覺得他們姐弟幾個,當時也是多麼可憐。

一個個都是那樣小的年紀,本來已經失去了父親,已經經歷了死別,然而卻無可奈何的又要跟自己的母親面臨著生離,從此離開自己的親媽,去開始另外一種生活。

那該是怎樣的一幕又一幕啊,母子又該是怎樣的撕心裂肺…

周田馨忽然覺得,沈天河有過那樣的經歷,如今又受到這樣的挫折,往後就愈發需要她的關懷,體貼和安慰,更需要她這個當妻子的愛。

畢竟一家人的命運已經開始發生了改變。

從那以後,本來性格比較熱情開朗的周田馨,開始變的有些寡言少語。尤其是當她看見幹了一天活,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裏的丈夫,心裏就總覺得有一種難過,而那樣不是滋味。

她雖然已經知道了丈夫這件事與自己無關,但她卻還是莫名其妙的這樣想,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或許他就不會被調查吧?回頭再看看和他們那時年紀相仿的,他們這些年幼的孩子,周田馨的心裏就更似有着一種別樣的痛。

她常常的一邊自責,一邊不管家裏家外的自己有多累,也總要想法的打起精神,恨不把家裏的一切都攬過來而不叫他干,這樣好讓沈天河除了上班下班,接受改造回來之後,能有時間好好的歇一歇。而似乎只有這樣,才會使自己感到寬慰,心裏好過一些。

但沈天河卻說:“田馨啊,我都說多少回了,別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攬,這樣會影響身板的,以後千萬別這樣了,啊?”

但周田馨看着面色不像了以前的丈夫,不由還是覺得那樣心疼。

而沈天河看着自己越來越消瘦,體累心更累的妻子,心裏就更是那樣的不得勁,甚至愧疚。

他想,如果自己識時務,在當時少一些所謂的正直,不頂撞領導,或許就不會被調查。又假如自己不是那樣的身世,或許也不會就是現在這樣的結果,而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們都跟着他受這樣的苦。

他每當想到這些,又看到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妻子不停干這干那的時候,他心裏就總是被啥剜着堵着似的不是滋味,甚至更是一種疼痛。

於是,他總是想方設法的也要讓自己多干一些,更恨不得自己全都幹了,而讓她看不到哪還有活兒才好。

所以每當妻子擋着不讓他伸手的時候,他就怎麼也不肯,無論如何也要幫她一把的反而不讓她干,哪回不管下地回來有多累,只要看到哪兒有活,甚至努力的去想哪裏還有活,哪怕就是偷着也要自己搶先幹了。

而當她做飯的時候,他也要過去幫着燒燒火。似乎只有這樣才會讓她少挨一點累,少一些傷痛,減輕一點自己的罪錯。

但周田馨看了就更是心疼他。而他卻笑着:“我是男人,大老爺們就應該多干點!”

一天晚上。孩子們已經睡了。她躺在他的身邊。

“今兒後晌貴寶來了。”周田馨說。

“有事吧?”沈天河問。

“他說想把房子修修,需要50塊錢。”周田馨說。

“那就拿給他啊!“沈天河說。

周田芳說:“我沒給他拿。”

“為啥啊?咋沒拿給他?”沈天河問。

“我考慮着,你以後也不像以前那樣掙工資了,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周田馨說。

沈天河說:“你啊,這還跟我商量啥,明天一早就拿給他吧,看他着急。”

周田馨說:“我想給他拿三十。”

沈天河說:“那還中?那二十塊錢讓他到哪去找?”接着又說:“咱家還有多少錢?”

周田馨說:“沒多少了,才不到三千了。”

沈天河說:“還有這麼多錢嗎?”

周田馨說:“咋你還嫌多了啊!這還不是我不會過嗎,你想想啊,咱到一起這都整整快十年了。”她又說:“你掙的工資從不到三十到三十八塊五,還有咱倆結婚的時候,你給我九百,以後還給我好幾百呢!要是都攢下來,那該是多少了啊!”

沈天河聽了不由的笑了起來:“你啊!那咱不吃不喝,都把嘴縫上啊!拿給他吧,要不夠就多給他拿點。

“咱給孩子姥家已經不少了,到這時候了你心眼還是這麼好。”周田馨這樣說著,忽然想起有一天,弟弟周貴寶從孩子姥家往外攆她時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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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往後你們都盡量少往咱家來,沒看爸媽為你們的事都變啥樣了嗎?要是真都跟着受了連累,你心裏得勁?”

而這之前,他就已經讓周田馨把孩子都接了回來。但她怕沈天河會聯想到他所受的挫折,知道了他又說這樣的話,心裏一定會更不好受,所以就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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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頭靠在了丈夫的肩畔。

沈天河說:“也就你總說好,這人啊,沒有幾個容易的。”

周田馨說:“天河,可咱還有好幾個孩子呢,孩子們以後大了上學啥的,哪不得用錢啊!再說以前你幫他已經不少了。吃食堂那時候,有多少人家都挨餓,但我爸媽弟弟妹妹的幾乎都沒有挨過餓。還有,要不是你,他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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