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02章:登高望遠

第2章 0002章:登高望遠

陽高縣小縣城,有一位公子哥頗受大家的喜歡,他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喜好,那就是手不離劍。

這位公子哥,就是從林徐私塾出來的徐觀。

徐觀路過一家包子鋪,對着那位三十齣頭的憨厚男人微微一笑,對方就已經撿好包子遞了過來。

“郭叔,還是老樣子吧?”

這一家包子鋪是陽高縣唯一一家包子鋪,並不是物以稀為貴,而是他憑藉良心把另外兩家競爭對手都比下去后一家獨大,老闆姓郭,名叫郭集。

郭集的嗓門粗大,即便是面對少年,聲音也是大的能夠嚇哭小孩。

“肯定是老樣子了啦。徐少爺,這一次是你付賬還是等着你那位小丫來付?”

正在徐觀思索之餘,遠處已經風風火火的跑來了一位比徐觀年紀稍微大兩歲的少女,少女扎着馬尾,身上穿着緊緻的粉紅色碎花服,跑動之下,馬尾在後腦勺搖擺的像要轉了起來。

“少爺,我來付,我來付!”

徐觀對着老闆微微一笑,轉身看着少女,等待少女跑到跟前掙錢掏出銀兩的時候笑道:“這都是你最喜歡吃的包子,當然是你來付錢了。”

郭集見怪不乖,笑嘻嘻的收了銀子,嘴上還習慣性的說道:“徐少爺,明兒再來啊。”

徐觀把包子遞給少女,轉頭對郭集微微一笑,想了想,道:“郭叔,再給我來幾個包子。和她的一樣。”

“好嘞。”

少年少女並肩走在街上,是一道不錯的風景線,若是少女吃包子的動作不那麼誇張的話……

幾乎是拳頭大的一個包子,被少女一口包在嘴裏,兩邊的腮幫子都被漲的高高鼓起。

徐觀似乎習慣了自己丫鬟這樣的吃相,也不覺得這是在丟自己的面子,恐怕在陽高縣,沒有人會覺得這樣會丟掉徐家少爺的面子。

五個包子,沒走多遠就被少女五口吃完,而此時徐觀才吃掉兩個包子就感覺肚中充滿了飽腹感。

“小青,若是當初我給你一碗肉湯,你是不是就能把我家給吃垮了?”

少女一下子愣了下來,側目看着自家少爺的側臉,有些委屈:“少爺,我不多吃一些,怎麼有力氣服侍你啊?”

徐觀心中一揪,想起十二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清晨。

本是年慶之日,清早出門的時候發現自家大門一旁的石獅子後面蹲着一個小女孩。那個時候的徐觀才四歲,穿成一個肉球似的站在自己父親身邊,能夠說話,手中正拿着一個自家蒸出來的包子,他卻毫不猶豫的遞給了那個小女孩,從那天起,徐家大院就有了兩個孩子的笑聲。

一男一女,一主一仆。

徐觀把手中還沒吃完的三個包子遞給少女,嘆了口氣道:“應該給你一碗肉湯,但是大清早的,誰家會做肉湯吃?”

少女接過包子后默默不語,走了十多步,少女才掛滿笑容的說道:“少爺,小青有包子吃就滿足啦。”

少女手中的包子突然飛出一個堵住了少女的嘴,少女眼睛眯了起來,嘴角掛着笑意,默默的吃着包子。

路過自家院子的時候,徐觀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門匾上的燙金大字——徐府。一時間,徐觀竟然失了神。

那兩個字在徐觀的眼中被一筆一劃的拆開,一撇一豎中皆有無窮道理可思,等到徐觀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少女若無其事的坐在門口台階上,雙手杵着臉看着他。

“少爺,你看夠了沒有?都看了半個時辰了。”

徐觀瞥了她一眼,道:“走,今天我們去登高望遠。”

陽高縣坐落在南方群山之中,三面環山,一面靠水,擁有優越的地理條件,曾經有一位途經陽高縣的落魄道士瘋言瘋語道,“盤龍為山,三龍吸水,是一個風水寶地。”

一向和平寧靜的陽高縣不允許這樣的聲音出現,又不願做出違心的事情,林徐兩家也不是守財奴,便出了一些錢財讓那落魄道士簽了一張保證書,畫了畫像,按了手印,保證以後不再踏足陽高縣,否則直接抓進牢中以死罪論處。

道士也頗為識趣,收了錢財之後至今沒有再踏足陽高縣。

三龍吸水之說,徐觀是不清楚的,他只知道那三座山峰中有一座的名字特別有氣勢,名叫升龍山。

龍之說,徐觀知道的不少,大唐的皇帝就自稱為龍,他的臉稱為龍顏,他的身體稱為龍體。而自己這十多年來做的夢中,也有關於龍的說法。

龍,靈獸也,龍前是為蛇蛟之類,一朝道成,化而為龍,可驅雲步雨,可上天入海;更有甚者,龍息為雷,眼神是電。

想要爬上升龍山,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徐觀也不着急,帶着自己丫鬟慢悠悠的走在山間小道上。

見着隨手可得的草藥,徐觀也順手摘下,用一根藤草綁着提在手中,少女想要接過徐觀手中的草藥,卻被徐觀制止。

徐觀問道:“小青,如果我不在你的身邊,你覺得你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少女臉上瞬間布上了不安的神情,“少爺,你是要趕我走嗎?”

徐觀這才反應過來說錯了話,連忙解釋道:“不是要趕你走,而是我可能要出一趟遠門。”

少女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問道:“難道少爺不能帶小青一起去嗎?”

徐觀頓了頓,點頭笑道:“對哦,這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少女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胸口的大石始終沒有落下。

升龍山高五百餘丈,一主一仆足足爬了一個多時辰才爬上山頂,山頂地勢算是平坦,方圓不過百丈。爬上山頂后,少年手中的草藥已然不少。

徐觀把草藥放在地上,道:“這下又可以不用花錢去趙爺爺的藥鋪中給你換一點驅寒毒的葯了。”

小青的身體,徐觀最是清楚,體內蘊含著難以消除的極寒之毒,這麼多年不知道服用了多少副草藥,她體內的寒毒還是會時不時發作。

發作之時,汗出凝冰,一抹就是滿手的冰渣。

看了很多位郎中都無可奈何。

小青聽后,蹲在那捆草藥旁,直勾勾的看着草藥,眼中嘩嘩的流出淚來。

徐觀默默不言,而是站在崖邊,控制着春雷劍懸浮在空中,雙手背在身後,閉上眼睛后,春雷劍脫鞘而出,在空中寫下徐府兩字,越寫越快,直到最後覺得他不是在寫字,而是在舞劍。

升龍山山腳下,一位身穿殘破道服的老道士仰起頭看着山頂,眼中感慨萬千。

“升龍訣,真沒想到,這小小的陽高縣,蘊藏着九氣之一的升龍氣。怪不得當初我沒有察覺到,原來那股氣早就藏匿在那個少年身上。”

老道士腳下輕輕一踏就躍上十丈高度,腳下再以一枚樹葉借力而上,又攀上二十丈,如此往複,高五百餘丈的升龍山就在他幾個借力之間飛躍而上。

踏上頂峰,徐觀不來由的心神一轉,春雷劍動,眨眼之間就射向突兀出現的道士身影。

速度極快,似要斬殺一切。

道士左手負在身後,右手食指輕點劍尖,春雷劍就被他這樣擋了下來,衣袂飄飄。

“華啟三千零一十年,陽高縣上天生裂縫,有子手捏寸劍出世,名叫徐觀。至此十六年間,無一日不做一夢,十六終止,觀徐府,上升龍山,悟升龍訣,莫不是還要殺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落魄道士不成?”

說是手無縛雞之力,卻做出截然相反的事情。老道士右手拇指一動,輕輕的捏住劍尖,徐觀頓時就失去了對劍的控制,劍也陡然間無力墜落,道士鬆開手之後,恰好在劍墜落至腳前的時候右腳輕輕踢出,春雷劍被踢回劍鞘,震的徐觀後退了兩步。

徐觀捏了捏握劍的左手,用以緩釋剛才的劍入劍鞘的衝擊力,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侍女小青站在他們兩人中間,有些茫然,最終還是壯着膽子來到徐觀的身旁。

老道士笑而不語,場面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

陸寧看着少年離開之後,重回亭下仔細的觀看着棋盤上的棋局,良久,感嘆道:“事到如今,此時似乎再隱瞞也沒有必要了。”

他說完,右手從棋盤上空輕輕撫過,那黑白棋子就像活了過來,白歸白,黑歸黑,落入棋盅里,而那棋盤因為棋子的離開,陡然間變成一堆礫粉。

讀完《生而為人》最後一句的李歸放下書籍,讓那些幼童休息片刻,轉身走向後院之中。來到陸寧的身旁,行了一個學生禮,說道:“老師,我覺察到升龍山上有一些動靜。”

陸寧站起身來輕輕拍打了身上並沒有的灰層,看向升龍山一方,隨後說道:“如果我沒有回來,林徐私塾就交給你了。”

李歸隨即躬下腰來。

陸寧走出兩步,只看見殘影閃了閃,他便消失不見。

升龍山上,老道士看着突然出現的陸寧,微微一笑:“皇朝大學士陸寧,真要算輩分,的確要比我這個糟老頭要高上一些。”

徐觀看着那道身影,問道:“老師,您怎麼來了?”

陸寧回道:“本以為你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覺醒體內的那道升龍氣,所以我在亭下隱瞞着什麼都沒說。沒想到你走出私塾之後就徑直來到了這裏,還悟出了升龍訣。還有一位難纏的對手來了,夫子再不出手,恐怕你家爺爺會罵的我狗血淋頭了。”

老道士面對陸寧,還算震驚,只是把視線轉向了另外一方,那裏,有一位稚童同樣緩緩走上的山頂。

稚童身高四尺,身穿一身滑稽十足的士子服,頭上扎着一個衝天小辮,到來山頂之後率先打量了一下徐觀主僕兩人,隨後對陸寧和老道士點了點頭。

“今日九州之人就到了三位,不知道其他六州可有人來?”

老道士看着稚童笑道:“我這個落魄道士天地為家,早就習慣了山水之間的崎嶇道路,胥文石,你身為大周的有名士子,來到這裏恐怕要多廢一些精力吧?”

被稱為胥文石的稚童臉色陡然間冷了下來,他當然聽明白了老道士話中的諷刺之意。

胥文石這一輩子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他身材矮小。

“大齊的堂上賓客說起話來真是讓人笑掉大牙,真不愧是天生地養的落魄道士。”胥文石絲毫不落下風的反駁一句。老道士立馬臉色烏黑。

說他是沒爹沒娘的傢伙?

陸寧在一旁靜靜看着,也不插話,但是臉上已然浮上了一些淡淡笑意。

對他而言,老道士、胥文石之流都是不入他眼的跳樑小丑而已。

而一旁的徐觀此時卻自顧自的拾起那捆草藥,帶着小青,對三人各自行了一禮后徑直走向稚童方向那條唯一的下山小路。

胥文石見徐觀平靜走來,思索少許還是讓開了道路,三人就這樣默默的看着他們兩人消失在眼前。

陸寧頗為讚賞的點了點頭,轉而向老道士和胥文石問道:“你以為,就憑你們兩人,其中有誰能夠從陽高縣帶走徐觀?”

老道士和胥文石面面相覷。

“大學士,你可知道,你們的國師已經被九野之一的傢伙除掉了。用的是他們常用的手段,冰靈火。”

陸寧冷哼一聲:“隱藏在九野中的傢伙向來如此。他們從不敢正大光明的對九州宣戰。只知道在暗中施展一些奸詐手段。實在是可恨。”

胥文石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道:“前輩說的沒錯,今日文石前來主要不是來帶走徐觀,而是來印證一些事情。還望前輩不吝賜教。”

“你說。”

“前輩,歸為五行的九州、九域、九野、九霄、九天向來相安無事,為何在十六年前此處出現天裂之後就發生了改變,九野之境中的傢伙屢次暗殺九州之人。按道理說九州屬土,九野屬水,土克水,他們不敢擅自潛入九州,這是為何?”

陸寧陷入沉思,老道士搶先說道:“按照我的猜想,天裂之時,陽屬的九位、九界與陰屬的九重、九氣因為那場天裂,陰陽失衡,失衡則蔽天機,故而九野之人方敢妄動。其中或許還有其他緣由。畢竟大唐國師戚工良的修為不低,或許他在窺探一些事情的時候冒犯了九野也不是沒有可能。”

胥文石看着陸寧,陸寧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樣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何九氣之一的升龍氣會降臨九州,落在徐觀身上了。”

胥文石皺眉問道:“這樣的話,九氣的那些傢伙不是就要不計代價的追回升龍氣了?”

陸寧則是嘆氣道:“冥冥之中,自有命數。徐觀一子,不是我們九州能夠控制的,還望兩位周知。”

胥文石深深的鞠了一躬:“晚輩受教了。我即刻回大周,稟明周天子。”

老道士也無奈的吧唧了一下嘴巴,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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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春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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