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石蚌潭野豬
兩人談談笑笑,很快又爬了一百來米路。
眼前果然出現了一條顯眼的岔路——一條分往右邊的小路。
“你方才說的那條路應該就是這條路。”孟雅珍氣喘吁吁地說,眉頭完全舒展。
“對”方紅說:“我們去石蚌潭邊歇一會!”
孟雅珍這才發現他兩剛上來的路是在凸起的一條分山脈,現在右轉則是轉去斜凹的山溝。
只見山溝濃蔭着地,殘葉厚積,藤條如網。叮咚叮咚的泉流越傳越近。
當一泓清澈見底的水潭出現在他們眼前時,只聽得“噗通,噗通……”的聲音湊然響起!大大小小的石蚌從殘葉上紛紛跳進水中,原本清澈的池水變得渾濁起來!幾片腐葉從水底浮出,還冒出一串串水泡。
孟雅珍沒碰過這種情況,嚇得本能地抱住方紅。方紅順勢輕輕摟住她說:“莫怕,那是石蚌。”
“石蚌?”孟雅珍從方紅的胸前抬起頭來,露出興奮的眼神說:“是市場裏賣100多塊一斤的石蚌嗎?”
方紅點點頭。順便在她冒出細汗的額頭落一個溫暖的吻。
雖然是朝暮相處的老感情,但在不同的境遇做出平常的舉動,便有不同的情調和感覺。方紅現在是出於關愛和呵護,孟雅珍是來自被關愛和呵護的感覺,這感覺不摻雜慾望,只有幸福和甜蜜。所以她垂下眼帘,安靜地接受方紅溫馨的禮物!
竹濤依然咆哮,光線更加昏暗,方紅輕輕推開柔情似水的孟雅珍,柔聲說:“我要下水去捉石蚌啦!”
孟雅珍從甜蜜中蘇醒,眨巴着如煙如霧般迷濛的眼睛說:“抓得着嗎?”
方紅自信地點點頭。孟雅珍就喜歡方紅這自信滿滿的樣子,雖然帶着狂傲,卻不失嚴謹,雖然嚴謹,卻不失情趣!
只見方紅脫掉外褲和上衣,只穿短褲拿着鐵棒摸進水潭,然後用鐵棒在水裏狠狠攪翻,頓時泥水相混,腐葉翻滾,腐臭味,泥漿味瀰漫在潭邊。
孟雅珍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一陣驚濤駭浪般翻滾后,方紅停了下來。一分鐘不到,就見大大小小的石蚌從渾濁不堪的水面探出頭來,方紅立即叫孟雅珍:“快從包里拿出網兜扔給我。”
孟雅珍打開旅行包,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放在包底的一個藍色網兜,連忙扔給方紅,同時在邊上高興地東指西指:
“你後面有一個,喔,你左邊有一個,你右邊又冒出兩個啦.......”
方紅忙得不亦樂呼,在水裏前移后挪,左轉右轉,手抓,網撈,折騰了一翻,最終搞定了將近二十隻石蚌。
孟雅珍異常欣喜,因為她知道石蚌湯味鮮美,營養豐富。當她從方紅手中接過一兜石蚌時,高興得像個小孩跳了起來!
方紅拿着鐵棒上去另一泓清泉,洗手洗腳,然後從清泉左旁一條馬牙石路上轉回來。另一隻手還捏着一樣東西。他穿褲子的時候,將那東西裝進褲兜,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孟雅珍的興趣現在集中在石蚌兜,對方紅這個小小的舉動並不上心。
當兩人準備沿着馬牙石的路上繼續往上爬時,潭邊一樣東西吸引了方紅:是一根青紅透白的山藥藤,長得非常茁壯,幾乎與孟雅珍的手小指那麼大,方紅急忙走過去撥弄着。英俊的臉泛起了笑意。孟雅珍忙湊過來,好奇地指着粗嫩的山藥藤問:“是什麼東東?”
方紅說:“是深山藥藤!”
“啊!這就是深山藥藤嗎?長這麼大,我第一次見!”孟雅珍驚喜地說。
“是的!”方紅吁了口氣說:“雅珍,看來我們今天只能爬到這裏咯!”
“喔!”孟雅珍高興地說:“你要把這山藥挖出來?”
“對!”方紅把剛拎起的背包又放下來說:“如果有鋤頭是快了好多!但憑我這矛槍,要慢一點。”
孟雅珍輕輕嘆了口氣說:“阿紅,!你今天可是有事來山上的喔……”
方紅笑道:“本來是真的要找點東西的,但目標離這裏還高,又還遠。。。。。。”
“你還騙我,之前你剛剛說,沿這條馬牙石路上再走上去就會到達你要去的地點了!”孟雅珍說。
方紅還是笑着說:“沒錯,因為那裏有金鑲玉竹,有馬蘭頭和龍爪菜,但過了馬牙石路以後,還要爬石山,石山基本沒有路,都是些荊棘,毛毛蟲灌木刺。總之,高上你不能再上去了!”
這似是而非,是非而是的話讓孟雅珍捉摸不透,於是說:“那麼我寧願不挖這山藥了!我要去看金鑲玉竹,扯其他容易扯的野菜,必竟這深山藥不好挖!”
方紅卻說:“深山藥營養價值高,而且湯白,味道好!像龍爪菜,馬蘭頭和它簡直無法相比。據專家研究,那龍爪菜有致癌的成分,不能吃多!再說這個山藥你看它芽藤都那麼粗,起碼有好幾斤重。”
方紅一邊說一邊拔出矛頭,調頭擰緊。扒開障礙物開始動手。
孟雅珍實際上知道方紅說的是事實,方紅不會讓她去闖刺和惹毛毛蟲的,其實說她根本就不想爬上去了!於是說:“沒鋤頭,就怕挖不得吃!如果挖不得吃,也實在可惜!”
方紅一邊動手一邊說:“這山藥生在陡坡,位置高,容易挖!要不了多長時間,如果這是在平地,憑這桿槍,的確吃不了它。弄不好乾成苗子挖山藥!”說到這裏發覺失言了!忙準備找其他話題岔開。
可是晚了!孟雅珍已經問開了:“苗子挖山藥是怎麼回事?”
方紅呵呵一笑說,想賴着不答應。
“我在問你呢?”孟雅珍滿腹狐疑盯着方紅問。看那樣子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方紅一邊掏泥巴一邊訕訕地笑着說:“那是一種不靠譜的笑話而已!”
既然是笑話,孟雅珍就更不會放過了!方紅也等於承認此地無銀三百兩!於是笑道:“就是講一個苗族女人去山上挖山藥,洞越挖越大,越挖越深,後來不小心一頭栽進洞裏,屁股朝天倒立起來,據說苗族女人那時都不穿內褲,當時一個男人正好路過,就對她做出乘人之危的事。後來她好不容易爬出來,卻只見一條狗在她旁邊汪汪,她生氣地罵那條狗:‘汪汪!不是你汪是哪個汪……”
孟雅珍哈哈大笑說:“無聊,你們男人都一個樣,別的事記不住,這樣的事只要聽一遍就永遠不會忘記……”說到這裏還矇著嘴繼續偷笑。
方紅也忍不住笑,可他這一笑很快僵住了!因為他昨天和孟雅珍隨意開的玩笑眼前成了事實,這個時候,他隔着密密麻麻的藤網隱隱約約看見一頭野豬正從遠處的山上向他走來。
方紅這一驚非同小可,似乎脊背都沁出了冷汗,雖然他也曾經碰過野豬,可是那時他是放牛,他騎在牛背上,野豬不敢侵犯他。這個時候就不同了,如果他能躲開,孟雅珍絕對跑不脫。如果和這頭野豬硬拼,不把它弄死,它照樣傷害人。如果把它打死,自己就犯法,因為這座山,林業局已經嚴禁捕獵。方紅的內心充滿矛盾和擔憂!手上的活頓時停住了!
孟雅珍發覺方紅的異常,提着石蚌湊近來,溫柔地說:“累了嗎?累就歇一下吧!反正還不晚!”
方紅緊握鐵槍,努力強裝鎮靜說:“這山藥的確不好挖,我們趕緊下山吧!去村裡借一把鋤頭我再上來挖。”
說到這裏也不管孟雅珍如何反應,急忙拎起背包,拉着孟雅珍走出石蚌潭,匆匆往返。
孟雅珍有些莫名其妙,她明明看見方紅挖得很有勁,泥巴簌簌而下,根本看不出存在難挖的現象。而方紅一向做事有始有終,沒碰到天大的事他絕對不會半途而廢,她正想開口問什麼,卻被方紅面對面抱了起來,就像大人抱小孩那樣,而且粗魯地張嘴蓋住她的嘴,並加快了腳步。
孟雅珍內心一顫,暗想是不是方紅剛才講那笑話觸動自己某種微妙的慾望導致一時心血來潮!突然做出這樣粗魯的舉動呢!但與方紅相處這麼幾年,她從來沒發現方紅那麼粗俗,那麼隨便。不要說是用語言挑逗,用話來刺激,就算被一個他不在意的女人裸着身體來抱他,他也絕不輕易就範,難道在山裏會激發他的野性?想掙脫呢又於心不忍,不掙脫呢又覺得彆扭,萬一讓人看見偷拍……
孟雅珍開始扭動身體企圖掙脫,卻不知什麼原因用不上力,感覺方紅的嘴唇熾熱而帶着一種迫切,鼻孔喘氣也異常急快!她只好矛盾地閉上眼睛,等待着事情的進展……
方紅在部隊不止一次參加救災搶險,扛着一百多斤的木頭飛奔,背着兩百多斤的沙包在水上如履平地,左摟右抱救人於水火之中也豪不放慢腳步。現在背一個背包和抱一個孟雅珍下山他自然不會感到吃力,只是與孟雅珍這樣嘴貼着嘴就視線受到阻礙,活動也受到一定的限制,不貼住又怕孟雅珍出聲而驚動那頭野豬,告訴她實情又擔心她受驚!最糟糕的是現在孟雅珍居然啟開牙齒申出舌尖……
方紅很快把孟雅珍抱到迴轉的岔路,回頭望後面沒發現野豬追來!稍微安心了些。
方紅回頭之際,孟雅珍睜開了迷茫的雙眼,但方紅又很快張嘴將她的小嘴蓋住。她以為方紅看看四周無人就……不由臉上泛起紅暈,呼吸也急促起來……
與此同時,方紅聽到路下傳來異樣的響聲!心裏一緊:莫非是野豬已經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偏頭定睛一看,卻發現有三個人正低着頭一步一挨地朝他倆走來。方紅緊張的心放鬆下來。他移開嘴唇將孟雅珍輕輕方下,悄聲說:“雅珍,有人來!”
孟雅珍睜開雙眼,定了定神,對着方紅尷尬一笑,誰知這一笑卻如同曇花一現,像突然被一陣寒風掃過,立即僵住,原本洋溢着羞澀笑意的眼神也露出無比驚恐之色。
方紅敏感地轉頭,就發現對面的石蚌潭上,一頭凶目獠牙的野豬正從一層層藤網和一叢叢荊棘里鑽出,肆無忌憚地向水潭下來。不過這個時候方紅已經淡定了。他明白面對野豬:如果人多而不要刺激它,它是不會主動對人攻擊的。方紅對驚惶失色的孟雅珍說:“別怕,它離我們還遠,現在有人上來了!他更不會向我們攻擊!”說著輕輕推着孟雅珍下山!
“原來你早就發現它了!”孟雅珍有些戰慄地說,終於明白方紅剛才的行為。
“嗯!”方紅一隻手扶着孟雅珍的后腰。護在她後面。
方紅漸漸看清向他們走來的是兩個年逾花甲的老叟和一個中年男人。兩位老人都頭系黑帕,身穿黑色布紐排扣的壯族土裝,一個方臉,一個條臉,都眼框凹陷,面容稍瘦。那個中年人身穿一套迷彩服,生得五短三粗,圓眼圓臉,神態威嚴,如果他再生出虯髯的話,看過《三國演義》和《水滸傳》的人一定以為他是張飛重生,李逵再世。
兩位老人各扛一把鋤頭,中年人手拿一把長柄柴刀,他們顯然才剛剛發現方紅兩人。都同時停住了腳步。
等到方紅兩人走到他們面前時,方臉老人就和藹地對他倆說:“立莫咯里嗎?額拿米畝蚤,痕嘛啦瞎嗎,背累撓快……”
孟雅珍莫名其妙地看着老人。方紅從小學到初中都經常和壯族同學打交道,雖然壯話說得不通順,但可以聽懂。現在他聽出老人是說:你們是從哪裏來的,這裏有兇狠的野豬呀!以後可別瞎來這裏啊!快回家去吧!於是方紅禮貌地向老人笑着點點頭。
中年人望着孟雅珍一呆,好像不相信天下會有如此絕色美女!又立即恢復常態,他顯然知道孟雅珍聽不懂壯話,於是用漢話嗡聲嗡氣地說:“這地方現在已經列為州級重點林業保護區,在這裏不可以打獵,不可以帶火種,不可以砍任何一棵樹!特別竹筍更是萬萬不可以扳!”他說到這裏有些貪婪地盯着孟雅珍手上的石蚌兜,臉上蠕動着几絲橫肉繼續說:“像蛇和石蚌以後都不可以抓了!再說抓石蚌也很危險,那裏經常有野豬出來找東西吃!”
“眉呀!算你們今天應七(運氣)好呀!沒碰到野蚤(野豬)……”條臉老人用半生不熟的漢話對倆人笑着說。
三人一邊說一邊給方紅和孟雅珍讓路。
聽到“野豬”二字,方紅和孟雅珍不由往山上回望,卻再也沒看到野豬的影子。倆人暗自慶幸!
走出竹林,彷彿走出閻王殿。
藍天白雲,風和日麗,刺眼的陽光讓倆人不敢睜大雙眼,雖然只進去半天功夫,倆人卻彷彿在竹林里呆了十天半月。
方紅從背包里拿出咖啡色太陽鏡給孟雅珍帶上,後面跟着倆位老年人和中年人。顯然,這三人是針對他倆上山的,也許是擔心他倆出事,也許是怕他倆挖竹筍,必竟春天是吃竹筍的季節。但不管三人慾意何往,對方紅和孟雅珍來說也算是雪中送炭,急中救難了!
鑽進車裏,倆人才感覺飢腸轆轆。
“先在車上吃東西再回去吧?”方紅看着顯得疲憊的孟雅珍,有些心疼地說。
“嗯!”孟雅珍溫柔地答應。
方紅從背包拿出食品,兩人長長吁了口氣,開始吃東西。
“今天好險哦!”孟雅珍吞進一口麵包,心有餘悸地說:“從小長到大,第一次碰到活生生的野豬,那獠牙——嚇死人了!”
“其實野豬,如果嗅不到人身上的特殊氣味,不要用吼聲和動作刺激它,它也不會隨便傷人!”方紅也喝下一口飲料說:“大多動物都是這樣,本來它們都不想傷害人,只因怕人上害它,它們才先發制人,就像蛇,大底都是因為人先觸碰它或者不小心踩着它,它才會反抗,才會咬人!當然,飢餓的獅子,老虎,豹子鱷魚鯊魚之類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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