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主動示好
長夜始終未提起那日我撲火之事,而是說了這麼多關於塔庫的事情,這叫我頗為意外。那日之事似乎在他心中就這樣過去了,他不曾說過我半句。可是,他越沒有反應,我心中就越不安。於是,這日酉時,我叫住了趙越問道:“趙將軍,奴……有一事相詢!”
“藜夫人請說!”趙越笑道。
“那日塔庫來襲,奴撲去滅火之事,是否……是否惹得將軍不高興了?”
趙越睜大眼睛,奇怪地問道:“藜夫人你護糧倉有功,將軍為何要不高興?”
聽他如此說,心中一喜,隧問道:“真的嗎?可是將軍說過什麼?”我這下意識的一撲,竟做成了一件有功之事么?
“將軍倒沒說什麼,”他好笑地說,“可這是那麼多雙眼睛都看到的事情!大家對你的勇敢都頗為欣賞!想來將軍也一樣!”他又皺眉道:“怎麼?將軍竟說你什麼了不成?”
我急忙搖頭擺手道:“那倒不是!只是奴時常違逆將軍的意思:將軍不讓奴來鹿鳴關,奴非要來;將軍不讓奴習武藝,奴非要習!奴還闖了一些禍,惹得將軍不高興!……是以,奴以為,這次又會惹得將軍不高興了……”
趙越聽后,復又笑道:“原來是這樣!這你大可放心!在將軍眼裏,功就是功,過就是過!他若沒說你什麼,那想來在他心裏,你這就是功,而非過!你放心吧!”
聽他如此說,心下稍安。只見他忽然望向我身後,笑着打個招呼:“將軍!”
我回身一看,果見長夜走近我們,說道:“你們明日再聊吧!今日我同你一同回府,咱們走吧!”
依言同他一起上路,一路上無話。
回到府中,便即用膳。用至一半,長夜忽然說道:“晰夫人,前幾日塔庫以小火球來襲之事,你亦知情!藜夫人的意思,是主張以防為主,你怎麼看?”
他說的波瀾不驚,可這話就如同一塊大石沉入深潭,聲響雖不大,驚起的漣漪卻不少。一霎時,苜郡主、晰夫人、鸞夫人統統都略為訝異地向我看來。我不意他此刻會說這個,忙抬眼向他看去。
“將軍,您身邊又多了一位女軍師,是不是?”鸞夫人向來藏不住話,脫口而出道。
長夜看了她一眼,並未答她,又轉頭看向晰夫人。
晰夫人對我笑笑,回頭道:“藜夫人的建議很好,將軍心中可有什麼加‘防’的法子了?”
“軍中有人提議把各個防具加強一下,可那小火球攻勢雖不強,數量卻不少!若只加強防具,恐收效不大!我的意思是,加強防具,不如加高城牆!只是在加高城牆這一問題上,又有些棘手之事!”
苜郡主與鸞夫人互看一眼,鸞夫人似乎還想開口追問,被苜郡主攔了下來。我只低着頭,靜靜地聽着晰夫人與長夜的對話。
只聽得晰夫人說道:“加高城牆是最優之策,將軍還有何顧慮?”
“鹿城地處偏遠,地方又小,加高城牆所用的磚塊恐不易得!若是等着京中送來,又不知要到猴年馬月!倘若城牆還未加高,塔庫便攻了進來,那就不妙了!”
晰夫人低頭略一沉思,便就有了主意。她笑對長夜說道:“加高城牆未必非要磚塊不可!咱們軍中最不缺的便是‘破銅爛鐵’!把那些壞掉的兵器,破損的鐵甲搜集起來,放入熔爐之中熔成鐵水,在原先的城樓上鑄出一道鐵牆來,也就是了!這鐵器家家都有,若軍中不夠,還可以到民間各家去搜尋!想來鑄成這道鐵牆亦不是難事!”
長夜聽着,臉上喜色漸現。他說道:“這主意極好!鐵牆也不必鑄得像一般城牆那麼厚,只須在城牆外側鑄上一層即可!防人雖防不住,防那些小火球想來是可以的!”
晰夫人點頭道:“鹿鳴關的城牆本不算矮,防人及防那些大而笨重的武器已足夠了!那此小而能飛躍城牆的,力道不大,有一層鐵牆也已足矣!”
“最妙之處在於,鐵牆若是損壞了,還可以熔了再鑄!”長夜道,“明日我去軍中,就與大夥商議此事!”
“那明日奴就去走訪城中兩位鐵匠,請他們幫忙熔鑄鐵牆之事?”晰夫人問道。
“你在府中好好歇着便是!此事我自當差他人去辦!”
軍中之事似乎這樣便有個結論,只是我心中稍稍有些不安,不知苜郡主又會對我有怎樣的看法?
第二天一早,我在府門外牽馬等待着長夜。長夜出來後接過我遞上的韁繩,便要翻身上馬。這時府中追出一人來,喊道:“老爺!藜夫人!請留步!”轉眼望去,卻是香梅。
香梅行至跟前,對長夜說道:“老爺,今日夫人晨起氣促煩悶,想請藜夫人去陪着說說話!”
長夜並未覺得奇怪,聽后便對我道:“那你便去陪夫人解解悶兒吧!晰夫人和鸞夫人都有孩子要顧,唯有你還能得空些!”
目送長夜離去后,我隨着香梅一逕往苜郡主房中走去。一路上略微忐忑,實不知她要怎樣。
來到苜郡主房中,只見她正端坐於椅上,衣着整齊,髮髻精緻,臉上絲毫不見倦容。
我在屋中剛一站定,她看我一身戎裝,便道:“你這樣子……”說著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后又道,“想來晰夫人昔年也是這個樣子,只是我無緣見過!”彼時,香梅在我身後將房門輕輕關上。
“夫人有話請直說!”我直言道。
苜郡主輕嘆一聲,示意我在她身旁的椅上坐下。我緩緩在那椅上坐了,只聽得她道:“你我已一年不曾說過話了,今後還有幾十年要過,這樣可如何是好!”?
我靜靜聽着,心中卻在冷笑:能不能與你相處幾十年,那得看你會不會再對付我了!可面上依舊不顯露分毫。
見我不語,她又繼續道:“你既讓我有話直說,那我便同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你……究竟有沒有同老爺說過……?!”
“奴沒有!”幾乎未曾思考,我便堅定地衝口而出。
“可是,你怎會不說呢?”苜郡主極是不信。
“夫人若是不信,奴也無法!”我平靜地說道,“只是,奴連說一句‘沒有’,夫人都不相信的話,那夫人所擔心的事,奴即便與將軍說了,將軍又豈會相信!”
苜郡主沉默須臾后,又說道:“我也曾想過,許是你已說了,只是老爺不信,所以不來問我!可是今時今日,你已不似從前,你竟能讓老爺將你所說的話放在心上!我為了自己,自然是要心驚的!”
我冷笑道:“奴問夫人一句:若是奴果真向將軍說了,夫人又當如何呢?再設一個局來陷害奴么?”
苜郡主一愣,似乎她自己也沒想過這個問題。沉默片刻后,她苦笑道:“是啊!我又當如何呢!雖然老爺從不在你房中過夜,可待你卻一日比一日好!……若你果真未說過,而以後也不會說,那我便同老爺一起待你好,疼你、憐你!你以為如何?”
聽后我在心下暗自思忖:她是想要拉攏我嗎?只因她覺得我在長夜跟前能說得上話?可是是否連她都如此覺得的話,那便意味着我雖不是“名副其實”的五夫人,但在府中地位卻比從前穩固了呢?
“其實夫人您大可不必如此!”我開口說道,心中始終不想與她太過親近,“奴不說就是!”
苜郡主點點頭,依舊不放心道:“記住你說的話!這是你我之間一輩子的秘密!”
“夫人若是不信,也可以在鹿鳴關安插自己的心腹!”我的語氣中略微有些嘲諷。她的疑心竟如此之重!她是正妻,又是郡主!就如香梅所說,就算長夜知道了又輕易不敢把她怎樣!她竟心虛至此?
她輕嘆一聲,道:“你既知我因此事而陷害你,你竟不去老爺跟前告發我!你如此做法叫我一時半刻如何相信!”
她的這番話突然似一道霹靂在我心中閃過!那夜在假山附近就聽她與香梅說什麼“那件事”?看來真是有一件苜郡主以為我知道而我確實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她說了半天,原來害怕的是長夜知道這件事!
我腦中一熱,剛想開口詢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忽聽得“砰”的一聲響!轉眼看去,卻是鸞夫人拉着予揚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一見到我,鸞夫人愣了一下,脫口道:“咦?你也在這兒?”
我起身與她見了禮,她便也不再理我,只對苜郡主道:“剛剛聽聞夫人您不舒服,奴便帶着矛楊來給您解悶!”
苜郡主指着我道:“藜夫人陪我說了會兒話,心中已舒坦許多了!”
我陪着她二人又隨意聊了一會兒后,便告辭出來了,臨出門前不免又看來矛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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