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秋草,香
秋草,香——
秋末,大雜院外面壘起了大草垛。
秀水村的村民早早地囤積起了耕牛的草料。
這意味着另一個季節的來臨。
抓蛐蛐,捉蜻蜓,池塘里打水仗,撈魚摸蝦的勾當隨着季節的遷移更換了主題,翻爬草垛成了時下的好玩法,季節創造的遊戲遠比季節更重要,爬草垛,戰江山,表面上看是個體力活,存在的技巧許簽亮很有研究,這與課堂上的那些課本大相逕庭,得用心。
用心未必得到好結果。
瀾馨的態度一塵不變使得許簽亮煩惱不已,反倒是張之初讓他感到欣慰,從原來的對抗轉變成現在的投奔,直接導致整個大院的孩童歸於他的麾下,唯他許簽亮馬首是瞻。
許簽亮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好收穫,張之初的屈服確實在他意料之外,大雜院的孩童個個人小鬼大,張之初尤為突出,這就使得許簽亮很懷疑張之初有沒有別的什麼目的。
如果有那他想幹什麼?
就在張之初的歸順還沒滿月,蘇家搬進了大雜院。
蘇允那一抹直發散發著秋草秋天原野般的清馨贏得了許簽亮的眼線,或許是蘇允對窺視有那種奇異的感悟,回頭目光驟然一亮,極像是看見一隻小老虎,憑空,臉葉倏地一下竟然泛起紅潮。
許簽亮看見了,看得真切,就在這剎那間彷彿有了一種心照不宣的存在。
兩個人的小秘密也就這樣開始了。
接下來的時光,蘇允時常窺視許簽亮,悄悄地看着,偷偷地想着,使得許簽亮像打了狗血的小公雞,活脫脫像只精力充沛的爛蒼蠅,時而眉飛色舞,假深思:時而衝上牆壁騰空翻,或者是平地起風,踢飛腿。
蘇允拽着直發,精巧的牙尖叮咬着緋紅的唇角。
倆個人有了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臉紅的感覺。
沒人知道倆個人沒有的秘密已然存在,或者是一種默許的存在,這種莫名的存在足以讓倆人歡喜,沉醉,入迷。
即便這樣,倆人卻沒有說過一句話,這並不意味着某件事的淡漠,相反無語反而囤積了惦念以及莫名的想像。
積水決堤的道理還在朦朧中,像貪睡的蠶蛹遲遲不肯醒來。
。。。。。。
又是一年月圓,中秋將至氣溫漸冷。
費佳德哥倆和刁小三他們一大群小夥伴在院子裏你藏我躲,玩貓貓。
蘇允的房間亮着燈光,窗帘遮掩,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瀾馨在她家門口,看刁小三他們躲貓貓,不時喊出兩聲,添亂。
“瀾馨。”
許簽亮想着,看着,一聲嘆息,沒能嘆出心裏的鬱悶,不止一次想着和她說點什麼事,今天在課堂上做了嘗試,言語:“花果山的蘋果熟透了掛在樹枝上,偷來吃味道好哦!”
破天荒,許簽亮對瀾馨說了與課堂無關的事。
瀾馨沒有不理他,而是“嗯”了一聲。
“嗯”是什麼意思?
沒開口地“嗯”了一聲,敷衍的味道像一面牆,許簽亮撞牆了。
許簽亮很想,萬分地想,做夢都想帶着瀾馨偷蘋果,和她做一件刻骨銘心的壞事,許簽亮預謀了很久,並且做了不止三次的踩點,自以為萬無一失,自以為瀾馨會冒然響應。
滿以為守得雲開見日出。
不想,天天向上的進步原來是他自己的事情,瀾馨並不覺得他多麼的多麼。
就這麼入不了她的眼!
如果是蘇允,會是怎樣?
對蘇允,她的胸藏着什麼?以及腰身下是個什麼狀態?許簽亮想的最多的還有蘇允是女人,並且知道男人和女人的不一樣,而且蘇允也應該知道還有那種事的存在,不然她的臉不會這麼紅。
還有就是蘇允喜歡他,如果沒有瀾馨,他也會很喜歡蘇允,會為她做許多她喜歡的事情,在很多時候,比如黑夜裏半夜醒來,許簽亮甚至將蘇允定性成他的小老婆,或者情人什麼的。
。。。。。。
夜裏亮着燈,門對門,人小鬼大的張之初向許簽亮這邊看了兩眼,吹過兩聲口哨之後便搖搖擺擺地出了院門。
不一刻,許簽亮隨後,在經過瀾馨家門口的時候,門開了,瀾馨走了出來沉沉地看了一眼,像是有話要說,使得許簽亮聯想到課堂“偷來的味道”。
瀾馨緊了一下唇角,說:“離他遠一點。”
他,顯然指的是一臉白凈剛剛走過去的張之初。
“區區一個張之初,你和他倒是走得很遠。”許簽亮沒說,想笑卻不知道怎麼笑。
瀾馨瞅了一眼,接著說:“你說的事,我考慮。”
顯然瀾馨是專在門後面等他,告訴他:遠離張之初,她可以跟他去花果山偷蘋果。
許簽亮很感動抹了把臉,妙想成真,神情大振,瀾馨轉身像是被他嚇跑了,很可惜,許簽亮沒能看見瀾馨的臉色發生的大變化。
。。。。。。
天都不知道許簽亮給自己找了個什麼理由,爬上了大草垛。
張之初在足有三層樓高的大草垛頂上等着,大咧咧地看着許簽亮爬上大草垛,他偷了家裏的香煙,把煙丟給許簽亮,一跤倒進草垛頂上的草坑裏,像是幹了一件天大的事,現在累了得歇歇。
張之初的休息有另外一層意思。
許簽亮沒有告訴他,他這樣顯擺真得很討厭。
月亮很亮,水銀一樣,空幕浩瀚的星河在微風中蕩漾,灑下一片銀灰悠然。
許簽亮有些神怡,默默看着銀色如霜的天外天,掂量着外面的世界有多大,雄鷹翱翔以藍天,飛不起來也要像老虎一樣尋得一方天地為尊為王,男人就得有男人的脾氣。
許簽亮和張之初在一起往往是各想各的心事,倆人能說的話不是很多,能一起感悟的事物就像這月色一樣慘淡,冰涼。
天亮以後就不會這樣了,許簽亮對瀾馨的承諾根本就不用說出來,至於張之初,找個對立面,然後冷處理,他和他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了。
瀾馨為什麼要讓他遠離張之初。
許簽亮怎麼想都是一個謎,多想無益地回過頭來拿煙抽,火辣辣滿嘴的又苦又澀,這種味道也叫香?嗆得不敢大喘氣,心裏卻是樂得開了花,因為瀾馨,他有了大人的模樣。
張之初跟着抽,在草垛上顯擺着造型,感覺很酷的樣子。
一支煙抽完,許簽亮問張之初,“蘇允這閨女貌似有過男朋友似得。”
張之初回答說:“你若把她拿下,哥們能把你佩服得五體投地。”
許簽亮是要分析一下蘇允這閨女,張之初一句話把話說到了底,這樣的話再說下去真不如拿煙來抽,既然這樣那麼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
許簽亮突然感覺到張之初很不一般,繞着彎的目的就是要他去跟蘇允好,那麼瀾馨就是他的啦!人小鬼大,大了豈不是了不得。
還是瀾馨聰明,叫他遠離這種小人。
忽然間,許簽亮非常意外地感覺到這些年他對他處處留情,張之初對他何嘗不是點到為止?
“唉!煩啊!”許簽亮長聲嘆息,說:“女人真是煩人啊!你我哥們是老鐵,都是英雄大人物!”
小小年紀,彼此很是有些惺惺相惜。
“哥們想得太多了,哥們不該想得太多。”張之初說著伸手過來要煙,看着許簽亮黑亮的眼珠子,大聲說道:“看天空明月是鏡,明鏡之下我哥倆誰都不要再含糊,普天之下只有一個瀾馨,兩虎相爭,漁翁得利。”
許簽亮輕蔑地彈了彈煙頭,“你退出。”說得直截了當。
張之初很有面子的哼了一哼,“蘇允那丫頭難道哥們你不喜歡?不要以為哥們我沒看見候跳牆。”
“這個和你沒關係。”
這一刻,許簽亮很有些瀾馨給他的底氣,很有霸氣地擴胸兜攬秋草香,深呼吸,聞到了蘇允的味道。
張之初看着,想着,過了一會罵道:“哥們你扯淡,扯淡沒有你這樣扯得,很容易把你自己扯成混蛋。”
許簽亮說:滾!
張之初揉滅煙頭,從高聳的草垛滑溜下去,差點沒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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