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濃煙如晝
濃煙如晝——
月色清冷，空曠，甚至有種難以名狀的寒冽。
許簽亮的感覺有點懵，甚至感覺到冷，不由自己地打了個寒顫，張之初差點沒摔死！
張之初用不怕死的方式告訴他：這事沒完。
你情我願簡單的事，一下子變得複雜了，想都想不透，使人發懵。
張之初想要幹什麼？
許簽亮的腦子不夠用，想不出他會幹什麼，又能幹什麼。
月夜很靜，寧靜致遠，很像是等待着什麼事件的發生，遠空有流星匆匆劃過，遠處偶爾響起冷冷的狗叫，大雜院亮着燈光的門窗屈指可數，透出的光亮幽靜，輕拂許簽亮回家的路，家裏給他留着燈，一時間想不透的事情許簽亮的處理方式往往是打上叉擱置一邊，留給以後的時間來解決，來清理。
就在許簽亮準備洗漱的時候。
外面傳來響動，是蘇允開門倒水的聲音。
洗臉洗腳用過的水可以倒在家裏，然後通過埋設的管道流進門外的水槽，也可以出門直接把水倒進水槽，門外倒水蘇允有着另外的意思，是在告訴回了家的許簽亮，她要睡了，這個舉止散發的情愫遠遠超出了舉止的本身。
許簽亮感覺着不能言喻的感覺，續而是無法言喻的愉悅，非常的美好，不經意，有流星從空域劃過，扯起一道閃亮的光芒——
月夜寂靜，青蘋果的青澀在夜色里忍耐着寒夜的寂寞。
懵懂間，兩處的燈光幾乎同時消失在月色蕩漾的月夜裏。
夜徹底靜了下來。
。。。。。。
半夜，空域一片火亮，濃煙如晝，火焰席捲濃煙，噼里啪啦的火爆聲頃刻間炸響浩瀚的夜空，整個天地驟然大亂，碩大的烈焰捲起火舌翻滾着濃煙浩浩蕩蕩的要把天燒了。
大草垛起火了！
銅盆鐵鍋被敲響，一時間雞飛狗跳，人與人亂了起來，吼叫聲和驚慌的喊聲亂成一團，逃命的與滅火的亂成一團，亂糟糟，都在忙，都在亂。
還好沒風，幸好沒風——
幸好草垛在秀水河附近。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掉了八間農舍，活活燒死了七頭牛，幸好沒有人的傷亡。
天沒亮，榆洲公安就來了六輛車，調集了大批公安，火滅了，事來了，對事故的調查隨即展開。
天亮之後，大雜院一片狼藉，亂翻翻，儘管距離火場較遠，參與滅火造成的混亂在天亮之後顯現出來。
陶老爺子早早地拄着雕龍畫鳳的拐杖，穩穩地站立在大院中央，把孩童們打發去上課，把大人們留了下來，處理善後。
。。。。。。
上學的路上，許簽亮慢了半拍，參與滅火弄得灰頭黑臉，洗臉換衣褲把時間當誤了。
就在許簽亮臨近校門的時候，驚魂未定的張之初不知從哪個角落驚慌慌地跑了出來把他截了，許簽亮很不喜歡張之初的這個樣子，慘白的臉色白得透底，早晨的陽光落到他的臉上也變得慘白起來，真不能相信這樣的一個人敢從草垛上滑跳。
出了什麼事能把他嚇成這樣。
張之初顫顫巍巍地說起：“昨夜裏你是在後面走得，做人不能昧良心。”
許簽亮一聽這話，把昨晚剩下的半盒煙掏了出來還了回去，張之初一巴掌打到煙上，恨得切齒，罵道：“不要裝昏好不好？”
許簽亮不想再理他，濃煙如晝，巨焰燎天把他嚇懵了。
“哥們救火救得憨掉啦！”張之初吼了起來：“你咋就忘了昨夜裏在草垛上抽煙的事？真的是憨掉啦！你就裝吧！”
許簽亮退了一步，一時間忘了自己姓什麼，看着陽光眉頭皺了起來。
張之初恨恨地喘了口氣，說：“憑空起火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
張之初想笑，喉嚨像是被刺扎了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自然是你把煙頭丟到了草垛上，夜半三更煙頭燃了起來引出大火。你就等着被公安抓起來，等着坐牢。”
“瞎扯！哥們做了檢查，我又不傻。”
“凡事都有萬一，這事你根本就沒法否認不是你，再說公安也不會聽你的解釋，你說起檢查，檢查的很徹底誰看見了？不是煙頭把草引燃，那麼這火是怎麼起得？你倒說說看，那起火災不是起火以萬一？”
事情的真相還真就成了張之初說得：哥們你大意了，不小心良成大禍大災難。
。。。。。。
天黑的好快，才是早晨轉眼就到了晚上。
張之初主張跑，只有跑掉才能躲開災難，才能躲開人間煉獄一樣的監獄，才能自由自在地活着，不然，不光是你遭殃，這事真能把你爹你媽害死。
“跑了，屁事沒有，哥們我不說就沒人知道這是你闖的禍，即便查出來，誰還會追到天涯海角逮你一個未成年。”
張之初說：“男人就應該對自己狠一點！天高任鳥飛，哥們你先行一步，兄弟我隨後就來找你，給你做小弟。”
走了——
確實無路可走。
火車拉帶着許簽亮逃亡千里之外的北方，都被改變了，甚至空氣也跟着變了顏色，天地很大，一片連着一片，陌生得讓人感到害怕，甚至恐懼，失去父親母親家的庇護，似孤魂像野鬼，許簽亮更像是被大風捲起的一片稚嫩的樹葉被無情，被冷酷地拋棄在異鄉。
沒滿十五周歲的許簽亮被迫開始了他的流浪生涯，一夜大火改變了他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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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榆洲城以東秀水村草垛起火的緣由被證實是天外隕石造成的，是天災，或者說是天意，與人為縱火不沾邊。
起火事件與許簽亮一點關係都沒有，遠走他鄉，尚在年幼的許簽亮很有可能被餓死，或者凍死，甚至病死在外面，那又怎樣？人小鬼大的張之初選擇了沉默，鼓動許簽亮亡命天涯，這件事張之初要爛在心裏，對誰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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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離不開誰。
大雜院不會因為少了個熟悉的身影而失聲尖叫，或者因此頹廢；榆洲不會因為一個男孩的離去而枯萎，陽光依然升起，風依然又輕又柔，春天依然明媚，夏天依然火熱，秋天依然碩果累累，冬天依然凌冽寒冷。
秀水村大雜院位於榆洲城東郊，大雜院以東是花果山，花果山與榆洲城遙遙相對，與大雜院遙遙相對，恆大山脈的花果山從空中往下看那就是一條巨大的龍，張牙舞爪的想要飛到天上去，陡峭無比的山石展示着龍飛衝天的企圖，果樹林依山伴石像撒落的珍珠不連片。
年復年，百草蔥榮，花起花落隨應着一發一枯榮，隨應着天地理法不變的永恆。
光陰似水，富饒着一方土地，
光陰似水，一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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