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1:雪的影子
“父親,今天舅舅又送來蜂蜜了嗎?”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興奮的問。
“在前廳,你母親正在分配。”沉穩的男人帶着慈祥的笑意回答。
“太好了,我這次要拿四罐回房間。”女孩說。
“你們三人,每人只有兩罐。”男人說。
女孩一下子不太高興:“我不要,父親,我喜歡吃,兩罐很快就吃完了,下一批不知道什麼時候送到,母親說她問過奧狄娜,她以前就不喜歡蜂蜜,送給她每次都餵給了外面的絨鳥,太浪費了。”
“可是我們需要公平分攤。”男人安撫着說。
“父親,這是我舅舅給我們送來的禮物,和她沒有關係。而且奧狄娜太沒有禮貌了,永遠都呆在房間裏不出來。這一次我不想把我的蜂蜜給她,除非她來找我要。”
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拉玟,奧狄娜是你姐姐,她從小身體不好,不要說這樣任性的話。”
“她還是你的妹妹,可是她也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你。再說了她是另外一個女人生的,不算我的親姐姐。”
“不要說胡話。”少年溫和的聲音試圖制止她。
“我哪裏說了胡話,你經常送書給她,她有對你親近嗎?我覺得她瞧不起我們,所以除了父親硬性要求她參加的聚會,從小到大從來不和我們呆在一起。我知道大家都說她長大后一定是塞埡最美的女孩,所以她高傲了起來,就像她的親生母親一樣,目中無人。”
“拉玟!”一直沒出聲的男人出聲,制止了說話的少女,少年道:“拉玟,別多話了,告訴你個好消息,艾倫家族的人要來拜訪。”
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真的嗎?是你的未婚妻要來?”
少年回答的時候有些羞澀:“是的,母親設了晚宴。”
“那她來的話,他也……”
說話的聲音遠去,沒人注意到高牆下的角落,一個小女孩披着裘衣躲在那裏。她的每一口呼吸都吹動脖子上的絨毛,白氣從嘴裏呼出,寬大的披風遮住了她纖瘦的身體。
樓上人路過時候的聊天被她一字不落的聽見,她不生氣,已經習慣了。她是冬境王國的三公主,從小誤吃毒物,撿回一命之後體弱多病,吹不得半點寒風,所以常常深居簡出,呆在房中。
她性格孤僻,軟弱怯懦,除了美貌,一無是處。而這個美貌的名聲還是她死去的母親帶來的,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身體弱的經常麻煩到家族的人為她操心,
她靠着牆,腳踩積雪。雪花在眼前飄落,她吹了口氣,讓它飄動的軌跡發聲變化,她那還帶着稚氣的臉笑了起來。
確實,作為奧狄娜,她就是這樣一個無趣的人,什麼都沒有。但她將披風中的手拿出來,凍紅的手握着一把木劍。
偷偷潛回房子裏,換下衣服穿上毛絨衣服,此時門被敲響。
“奧狄娜,你在嗎?”
她走過去開門。“請進。”
是她的二哥,柏頓。冬境王國第二順位繼承人。柏頓的面貌英俊,一雙眼溫潤老實,但說他與貌美的更偏異域風情的奧狄娜比起來,模樣有着較大的不同。
柏頓和拉玟長的像他們的母親,而她像她的母親。他們同父異母。
“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她垂着頭笑着說:“就以前那個樣子,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柏頓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她:“舅舅給我帶了一本書,是阿克多斯草原的故事,我覺得很有意思,想你也會感興趣。”
她接過,表達謝意:“我會認真看完的,如果不是你偶爾給我帶兩本書,無聊的日子都不知道怎麼打發呢。”
“你身體好一點就可以出來和大家一起玩,哦不,我忘了父親說你的病受不得寒冷。”
她的臉上露出失落的神色:“是的,很糟糕,我也想出去走走。但是塞埡一年十一個月都在冬季,我……”
“沒事,等春天的時候,坐上馬車帶你去育空河看看,那裏會長綠草,很漂亮。”
“真的嗎?那我很期待了。”她笑着說。
柏頓又想起左手的東西,遞給她:“這是一罐蜂蜜,你可以自己吃,也可以餵給外面飛來的絨鳥。”
她有些驚訝:“你怎麼……”
“我看見了,你將蜂蜜塗在窗框上,絨鳥就會飛來陪你。”少年笑起來,“我知道,它們是你的朋友,對吧?”
她心裏溫暖,她和柏頓其實很少接觸,但是他隔一段時間就會將看完的書送給她,再帶一些他從雪地里挖來的奇怪的禮物。她還帶着稚氣的聲音說:“你這樣對我好,拉玟會不會不高興……?”
“她?她是被慣壞了,不用在意,好了,你需要休息對吧,我先走了,這幾天要和父親到森林打獵,回來之後再看你。”
“好的,哥哥,謝謝你的蜂蜜和書。你小心一點。”她送走了他。
柏頓走後不久,門再次被敲響,這次是她的父親。他走進來,外人都說冬境王為人忠厚仁愛,可事實上沒有這麼簡單,能再那場鬥爭中取得塞埡獨立政權條件的男人,只是掩藏住了昔日的驍勇鋒芒。
他看見了她桌面的蜂蜜,奧狄娜垂着頭不看他說:“這是柏頓送過來的。”
“你應該多去見見羅特琳。”是他現在的夫人,他的聲音在和拉玟說話時候的慈祥不同,有些正式:“還有今晚的晚宴,你是奧狄娜·費爾赫,該出席這些宴會。”
“這是她籌備的宴會,我覺得她不會想見到我,再說宴會上少一個叫奧狄娜的人女孩,不會有人在意,我去不去也沒有關係。”她說。
男人坐下來,奧狄娜給他道了一杯水,坐在他面前。男人渾厚的嗓音問:“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父親。”八歲女孩看向男人,此時她漆黑的大眼中沒有笑意,只有深思后的堅定,這樣的神情出現在這張充滿稚氣,卻又和那個女人肖似的臉上,讓男人走了神。
良久后,他沉着的嗓音問:“不做奧狄娜,你想做什麼?”
此刻窗外落雪,雪花飄到了窗內,落在她的木桌上,轉瞬既逝。她盯着那個消失的地方,目光清晰,臉上不是一個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神情,她緩緩地說:“影子,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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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影睜開眼,室內一片漆黑。最近夢到過去的幾率多了起來,竟然夢見了八歲時候的事。
一下子十分清醒,她躺在床上想。
就是那句話說出口之後,她才就此踏上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醒來之後無眠,她看手機,凌晨四點。拿上黑布起床,卧室內訓練對她來說已經沒有意義,走到大廳中,將眼睛罩上,拿着在一根木棍,將刻在血液中的動作反覆的表現出來。
刺,砍,擋,幻想着面前是一個厲害的敵人,靈敏度在此刻達到頂峰。
突然,她察覺到室內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出人意料的轉身便是一刺。保持動作站定不動,她扯掉了遮擋眼前的布。
黑暗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對面,而她手中的木棍正對準他的喉嚨,只要稍微往前少許,便足以傷到他。
他面對危險不做反應,她感覺到此刻的氣氛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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