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餘毒

見獨孤簡已無大礙，趙長陌邁步走到榻前抓起秦無恙的手剛準備搭脈，卻見着秦無恙的手腕處有三條細細的烏青色血絲，忽覺不對，猛地將秦無恙的袖子擼到胳膊上，只見三條烏青血絲在手臂上蔓延看不到盡頭在哪，趙長陌的心一下就慌了起來。他微俯過去抓起秦無恙的右手擼起衣袖卻沒有看到烏青血絲，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宋逢臣，你去把你二師父和小師叔叫過來。要快！另外，胡里，你將他扶到自己屋子裏去，慢點，別碰到他傷口。”

二人雖滿腹不解，但見趙長陌神情肅然便知事有變故都照着吩咐去做了。

秦無恙蠱發情況緊急，早已無人顧得小蒼山不可疾走的規矩。宋逢臣一刻都不敢耽誤，他之前過來時見陸勝之屋裏是暗的顯然並沒有在屋裏便直接向霧溪跑去，一進屋正巧看見端坐的陸勝之和一臉醉意的江辭。

“二師父，小師叔。趙先生......讓......”宋逢臣彎着腰身扶着門邊緩氣，一時有些接不上氣來。

“是不是無恙出事了？”

能讓小蒼山弟子如此狼狽不顧形象的，也就只有秦無恙中蠱毒發一事。陸勝之不用想都可以猜到，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讓江辭瞬間就醒了酒，起身還未站穩就向門外跑去。不曾多想，陸勝之和宋逢臣二人也緊跟了上去。

江辭路上稍有跌撞的跑到了秦無恙的住處，一進屋看到地上的血先是一怔，心下更為慌張無措，見趙長陌坐在榻邊搗鼓着他的藥箱，快步走了過去，還未等他說話，趙長陌就先開了口。

“她沒事，受傷的是那個姓獨孤的弟子。”

這話正巧被趕過來的陸勝之聽到，看着那滴落了一地的血和牆邊那灘血跡皺緊了眉，走上前去見榻上凌亂，秦無恙的神情異樣安然，眉頭皺得更深了，“長陌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看。”趙長陌抓起秦無恙的左手扭轉給陸勝之、江辭二人看，又放下覆好衣袖，道“我本以為蠱毒不能完全清除，但好歹能暫時保住她的性命。但百里六安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將毒蠱種在她的左手內腕處且剛開始不易被發現，等到再發現時早已是毒侵心脈。”頓了頓，趙長陌抬頭看向二人，神情沉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百里六安是想借蠱蟲來操縱她的心性，蠱毒發作會讓她變的兇殘喋血，毫不留情，眼前之人......即是血刃之人。”

見趙長陌漫不經心的瞥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宋逢臣，陸勝之瞬間會意，側臉輕聲道，“逢臣，這裏有我們無事，你先去照看你獨孤師兄。”

“是。”宋逢臣拱手退了出去，輕合上了門。

“長陌公子。”

陸勝之知道趙長陌顧忌他人在場，怕暴露了秦無恙的女兒身，故而在支開宋逢臣后又出聲提醒。

趙長陌剛伸手去解秦無恙衣衫就被猛地抓住手腕，抬眸去看正是江辭神色肅然地瞪着自己。

“阿辭，鬆手!”陸勝之輕喝。

江辭回頭去看陸勝之，看到他眼睛那刻，江辭彷彿就明白了緩緩鬆開了趙長陌的手，退讓到一邊。

趙長陌沒有絲毫惱怒之意，面容平淡仍舊解開了秦無恙的衣衫，與此同時陸勝之不着痕迹地垂下了眼眸，江辭的頭也隨之偏到一邊去了。

只是當趙長陌看到秦無恙手臂上蔓延的烏青血絲在胸口纏繞時，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情況遠比他想的更為棘手，然而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趙長陌未曾多想便抽出銀針插進秦無恙胸口，一連三針，針針深入。劃開秦無恙左側的衣袖后又用匕首沿着三條蔓延的烏青血絲在手臂上輕輕劃出三道血痕，最後又在手腕處插入三根銀針。看似行雲流水的操作竟讓行醫多年的趙長陌額上出了一層薄汗。

可劃破的手臂上流出來的血竟不是黑色，而是正常的殷紅色，趙長陌大惑。按理來說，沿着烏青血絲劃開流出來的應是黑色的蠱毒之血，而並非現在看到的殷紅色。

沉思許久，趙長陌肅着臉將秦無恙胸口的三根銀針緩緩拔出，動作輕柔地替秦無恙覆上衣衫。

“或許我們都想錯了，百里六安下此蠱究竟目的幾何，恐怕只有他本人才知道。我多番解蠱仍有所阻，只怕這蠱沒那麼簡單。”

“百里六安下蠱一向詭譎，長陌公子......”陸勝之似突然像到了什麼，話說到一半便頓住了，“我想還有一人，能解這蠱毒。”

“陸先生是說......”陸勝之頓住那刻，趙長陌也想到了。

“玉面鬼醫——蘇妙手。”陸勝之半眯着眼睛低聲道。

此話一出，江辭着實驚住。玉面鬼醫蘇妙手乃惡赦之人，醫術詭譎善解奇毒，醫者行醫只為救人而他行醫多為殺人，男生女相陰柔至極，穿戴首飾又喜着艷麗衣裳，卻鮮少有人見過他的面貌。

“只是玉面鬼醫行蹤不定，該上哪去找？”

趙長陌眉心凹陷，若不趁早解開秦無恙身上的蠱毒，只怕日子久了蠱毒深種性命難保。他對百里六安種的蠱已是束手無策，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找到玉面鬼醫。

“趙先生，可還有其他辦法解開這蠱？”江辭急切問道。他只想眼下解開蠱毒，花時間在偌大河山中去尋一個行蹤飄忽不定，心術不正之人對他來說又是一番長時間的等待與折磨。

“我只能暫時壓制，解不開這蠱。”趙長陌搖搖頭，“蘇妙手雖行為不端，但本事還是有的。”趙長陌手裏救下的性命何其之多，若說他解不開蠱毒但是再兇險的蠱他都解開過。邊蜀蠱師下蠱用毒他都有所研探，也曾多次在求醫者身上解開過邊蜀蠱師下的蠱，卻唯獨對榻上這人中的蠱毫無對策。

“也不是沒有辦法。”陸勝之低低出聲，眼睛裏閃着清冷的寒光“邵陵那邊不會坐以待斃的，我想應該不出幾天就會有消息了。”轉而笑上嘴角，柔聲道“還請勞煩長陌公子，在接下來的這幾天裏控制住無恙的蠱毒，勝之在此謝過。”

說完便拱手行禮卻被趙長陌伸手拉住，“陸先生不必多禮。”

“阿辭，你在此照顧無恙，我去看看獨孤怎麼樣了。”陸勝之說這話時眼眸輕彎，臉上又掛上了溫暖和煦的笑容。

“嗯。”江辭在榻邊坐下，輕聲回復着陸勝之，生怕會驚醒了榻上的人似的。

同在榻邊整理藥箱的趙長陌看了眼江辭，這個世人口中姿容絕世的男子竟是神色憔悴，眼神擔憂，本該意氣風發、嘻笑不羈的玉人此刻風采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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