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刺傷

第30章 刺傷

江辭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又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已經是微醺的狀態。陸勝之也不勸就看着江辭喝,對於江辭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

自秦無恙蠱發,小蒼山眾人就忙裏忙外時刻憂心着,還沒睡個安穩覺。雖然趙長陌已經為秦無恙穩住了蠱毒,但是因蠱毒未能清除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作,便由周褚等人留在秦無恙屋裏輪流守着。

“怎麼樣了?”

蒼勁渾厚的聲音突然在屋內響起,倒是把撐着桌沿昏昏欲睡的胡里嚇了個激靈。

“掌門師父。”胡里窘迫行禮,想起林今朝所問之話,垂首道“無恙師弟還未醒來過,也不見他有任何異樣。”

“若是累了就回去歇息,讓獨孤過來守着。”

“師兄們守了挺久也累了,我沒事的。”

林今朝見胡里執意留下便沒再說話,踱步走到榻前看了看,再三確認秦無恙沒有異樣才放下心來。平時對秦無恙恨鐵不成鋼,從未正眼看過她模樣,現在仔細看了倒叫林今朝心中有些疑惑。只見秦無恙黑髮披散,秀眉長睫,俏鼻朱唇,拋開平日裏的男子裝扮,此時睡着的她活生生就是一副女子模樣。

“胡里,那你先好好看着他。”林今朝說完就背手離開了,微低的頭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是。”

胡里坐下遠遠地看着榻上的躺着的秦無恙,想着秦無恙要早點醒過來,這樣他們又可以一起去聽學、一起玩鬧了。托着腮想了半個時辰,身旁又無人說話,自然無聊到有困意,頭磕着磕着就趴到桌子上去了。

獨孤簡來的時候,胡里已經睡著了。先是將屋裏的燭火都點亮,怕胡里趴着睡會着涼又去將各處窗戶輕輕合上,挺直着背坐在胡里身側。

也不知過了多久,趴在桌上的胡里突然從驚醒,睡眼惺忪地向榻的方向看去,見秦無恙無異,鬆了口氣又趴了下去。剛趴下去沒多久,總覺得哪裏不對便抬頭來看,見身側坐着人先是嚇了一跳,看清是獨孤簡后又舒了口氣。

“獨孤師兄,你嚇我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啊?”胡里打了個哈欠,眼裏一時間盛滿了晶瑩的秋水連眼前人的模樣都模糊了。

“沒來多久。”看着眯着揉眼睛的胡里,獨孤簡輕笑,語氣柔和到像是在哄着淘氣的稚子。

“那獨孤師兄你看一下,我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胡里又打了個哈欠,說話的空隙身體已經趴到桌上了。

“嗯。”

一個挺直着背正坐着精神抖擻,一個躬着身子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獨孤簡見燭火暗了些,便拿了剪子去剪燭芯,恰在這時榻上睡着的人蹙緊了眉頭,只是瞬間便冷汗淋漓。

直到榻上的人輕哼了一聲,獨孤簡才轉過身來看去,不想卻被嚇了一跳。

只見秦無恙直挺挺地坐在榻上正看着自己,眼睛清澈卻無神,嘴角慢慢扯出一抹詭異的笑,讓獨孤簡忽覺汗毛直豎,背後一陣涼意。

“獨孤師兄,你過來。”

秦無恙緩緩吐字,聲音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令人寒慄。聽到聲響,胡里從桌上撐身,看到秦無恙坐在榻上一臉欣喜,但是看到秦無恙的神情時竟是從心底生出一股害怕,不自覺地吞了口氣,愣愣去看站在燭台旁邊的獨孤簡。

“胡里,去叫趙先生,快去。”獨孤簡說這話時一直看着秦無恙,頭都沒偏。

胡里見情勢不對,躡手躡腳出了屋子后就跑着去找趙長陌,腦子裏卻一直是秦無恙那瘮人的笑。

“無恙,可有哪裏不舒服?”獨孤簡雖然也被秦無恙嚇到了,但又抵不住就這麼一直僵着對視,終是壯着膽子開了口。

“獨孤師兄拿着剪子,是想要殺我嗎?”

秦無恙忽而又可憐兮兮地說道,模樣也是委屈的很。叫獨孤簡看了心下一軟,走到桌前將手中的剪子放下。

“獨孤師兄不殺我,可我想殺獨孤師兄呢。”

說時遲那時快,秦無恙下榻猛地衝到桌前奪過剪子向獨孤簡刺去,獨孤簡驚詫之餘側身躲過,但剪子還是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左臂。獨孤簡吃痛,見秦無恙笑的得意眼底殺意暗涌,橫心推開秦無恙拔出插在手臂中的剪子,血順勢流出染紅了月白的衣衫。

見到獨孤簡衣上的血,秦無恙顯然開始變的興奮起來,仰頭大笑道“血,獨孤師兄流血了,好美。”

秦無恙站起媚笑着一步一步向捂住傷口的獨孤簡走去,獨孤簡皺着眉一步步後退,他本可以出手壓制住逼近的秦無恙,但怕傷到她而遲遲不肯動手。只是秦無恙的媚笑讓他恍惚,沒有半點男兒模樣儘是女子的千嬌百媚姿態。

“無恙,你清醒點。”獨孤簡左臂一直在流血,血順着衣袖滴了一地。

“獨孤師兄,我很清醒啊。”秦無恙彎腰撿起地上帶血的剪子,媚笑道。

“無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此時的獨孤簡已經退到了牆角處,背抵在牆上再無處可退,見不斷靠近的秦無恙有些不知所措。秦無恙靠過去湊近看了看獨孤簡受傷的手臂,眼神竟有憐憫之意抬頭看向獨孤簡的臉,滿臉心疼地問道“獨孤師兄,疼嗎?”

還未等獨孤簡答話,秦無恙忽而表情兇狠將手中握住的剪子猛地插進他的胸膛,留獨孤簡一臉的難以置信,順着冰冷的牆癱坐在地上。秦無恙緩緩蹲下,歪着頭看着張嘴大口呼吸的獨孤簡,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有眼淚順着臉頰流下。

“獨孤師兄。”帶着趙長陌匆匆趕來的胡里一進屋就見着了地上的血,順着血跡看去就見到倚牆癱坐的獨孤簡和背對着門的秦無恙,不禁驚叫道。跑上前推開秦無恙,見獨孤簡胸口前插着一把剪子,驚異到發不出聲音,深皺着眉睫毛顫抖着不停。

“胡里,別怕,我沒事。”獨孤簡聲音已有虛弱之象,卻仍笑着安慰胡里。

趙長陌一把提起跌坐在地上的秦無恙,誰知秦無恙掙扎的厲害想要脫開趙長陌的掌控,趙長陌用力一轉讓秦無恙背對着自己,將她的手反扣在身後推着她向榻邊走去,扯過榻上的被褥蓋在秦無恙身上,壓緊被褥兩側任憑她掙扎。

“胡里,把我藥箱拿來。”

獨孤簡此時還在流着血,胡裏面露難色猶豫着要不要送過去。

“胡里,去把藥箱拿給趙先生,我沒事。”獨孤簡無力地抬手推了推胡里。

胡里心一橫,起身去提藥箱給趙長陌送去。趙長陌接過藥箱從裏面拿出一個小瓷瓶,遞到胡裏手中,道“你把這個混着清水給他服下,可暫保他性命。快去!”

胡里接過瓷瓶向桌子跑去,抓起提壺就開始倒水,又急又慌邊倒邊灑,端着水跑過去將瓷瓶里的黑棕色葯末倒進水裏遞到獨孤簡嘴邊喂他喝下。

被壓在被褥下的秦無恙一直在掙扎,趙長陌從布包里抽出一根銀針插入百會穴,慢慢地秦無恙安靜了下來。趙長陌翻身下榻,走過去拿起獨孤簡的手搭脈,手執銀針分別插入獨孤簡的神門、膈俞、血海三穴。

“胡里,去備溫水、巾帕、綳布和一把剪子。”

“是。”胡里答完就跑出去了,在門口碰到聞聲趕來的宋逢臣,匆匆行了禮就跑開了。

“趙先生,這是......”見一地的血跡,看到胸口插着剪子癱坐在地的獨孤簡和榻上趴躺着的秦無恙,一時心下狐疑滿頭霧水。

“待會再說,你先去看着秦無恙。”趙長陌聽是宋逢臣的聲音頭都沒回,輕輕扭動插在獨孤簡穴位上的銀針。

宋逢臣看見秦無恙臉上濺着的血,一時就明白了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但又想不通為什麼。

“她臉色可有異樣?”趙長陌開口問道,語氣有些着急,現在兩個人都出了事,他一個人分身乏術。

“無異。”宋逢臣仔細看了看,確認沒有異樣才答。

“趙先生。”

胡里一個人端着水拿着剪子,肩上搭着巾帕,嘴裏咬着一卷綳布跑進來,額頭上一層薄汗,衣衫皺亂狼狽全然沒了平日裏的翩翩公子模樣。一隻腳剛踏進屋裏就含糊不清的叫着趙長陌,將水輕放在獨孤簡腳邊,把剪子和綳布交給趙長陌,胡亂用袖子擦了擦額前的汗。

“從我藥箱裏拿一個黑色瓷瓶過來。”

話音未落,胡里已經衝到藥箱前去找瓷瓶了。

趙長陌用剪子剪開獨孤簡左臂的衣袖,衣衫混着血黏在皮膚上剪開時難免扯到傷口,又用巾帕沾了溫水一點點擦去獨孤簡手臂上的血污,將瓷瓶里的藥粉倒在傷口處,獨孤簡吃痛皺着眉咬緊了牙不吭聲。趙長陌拿着綳布替獨孤簡包紮好后眼神落在那插着剪子的胸膛前,眸色深沉。

“會很痛,你忍着點。”趙長陌看着渾身虛汗,唇色蒼白的獨孤簡說道。

“趙先生,等一下,這裏的傷......”見趙長陌準備去拔出獨孤簡胸前的剪子,胡里心裏就慌的很,他知道胸口最脆弱,這裏的傷往往最為致命,他信趙長陌的醫術可他也害怕會有意外。

“放心。”

趙長陌握住剪子看了眼獨孤簡,隨後迅速抽出插在胸口的剪子,血呈噴射狀涌了出來,嚇壞了一旁的胡里,他在小蒼山哪裏見過這等血腥場面,不免有些慌張。用來止壓住鮮血的綳步換了一塊又一塊,一盆的水已經成了血水。胡里跑了出去又端來一盆溫水替換,前前後後端了三盆水還不見獨孤簡的血止住。此時趙長陌雙手全是血,獨孤簡胸前的衣衫早無一處潔凈之處。胡里又去換了第四盆水,再回來時已有血止住的跡象,趙長陌滿額細汗地給獨孤簡上了葯纏了綳布。

“先別動他。”見胡里想去扶獨孤簡,趙長陌阻止了他,“失血畏冷,你去拿床被褥給他蓋上。”

胡里跑着去拿了床被褥蓋在獨孤簡身上,拽着袖子小心翼翼地替獨孤簡擦去額頭上的汗。

趙長陌終是舒了口氣,保住了獨孤簡一條命,他沒想到秦無恙力道大的驚人,竟將一把剪子插的那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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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涼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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