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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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秦聽說姚希怡也來了，知道阿籬已經到了，在地庫下邊，笑道，“我也去看看。阿籬還不知道我今天來了。”
蔣懿恆自然是要陪他一同下去，兩人沒坐電梯，而是走了往地下室的台階。
他們走到一半，地下室那邊通往地庫的門就傳來蔣靜哲冷淡且無禮的聲音。
他直截了當問沈璀，“司機在不在家裏，讓把鄭小姐送回家。”
沈璀說了一句什麼，蔣懿恆沒聽清楚。
鄭亦南此時要是再感覺不到蔣靜哲對她的敵意，她就白活了這麼多年了。
她笑着安撫沈璀，說道，“沒關係的，不用勞煩了，我自己開着車來的。等會我給阿雲打個電話，給她說一聲道個歉，下回再來看她吧。”
蔣靜哲卻絲毫不留餘地，“不用了，你是大人她是孩子，有什麼可道歉的。我上去給阿雲說一聲，叫她不用等你了。”
沈璀再怎麼說也是蔣靜哲的繼母，見他這樣不給自己娘家侄女面子，難免心生不悅，出口留鄭亦南，“都到了這裏，還回去做什麼？好歹吃了飯再走，要不然你這麼回去，我怎麼和你父母交待，阿哲，你不要說話了，張口閉口沒禮貌，讓人看了笑話。”
姚希怡在沈璀出現后，下意識一直擋着葉籬，他們唇舌交戰時始終沒有開口，可能待會兒沈璀還是會見到葉籬，但她覺得，現在這種場面下不是合適時候。
蔣靜哲正要開口，卻被父親蔣懿恆打斷——
蔣懿恆與周秦一前一後從地下室的門走出來，肅聲喝止道，“夠了！又在鬧什麼！”
眾人齊齊看了過去。
鄭亦南看見了蔣懿恆，正要和他打招呼，忽然看見蔣懿恆後邊的周秦，震驚地止住了腳步，對請她來蔣家做客的沈璀升起一絲絲的不滿。
自己來得的確很不是時候。
最近一個多月里蔣氏與周氏的合作矚目南州，周先生忽然造訪蔣家，且外邊沒有任何報道，就說明人家真的有要緊的事情，蔣靜哲對她那種立刻讓她走的態度，說不定是有內情。
她作為即將接管鄭氏的繼承人，最清楚有些事情能不能、該不該看見了。
鄭亦南適時上前與蔣懿恆道了歉，因為沒有正式介紹，所以她只是同周先生微微點了點頭，就要離開。
蔣懿恆大致聽清楚了剛剛樓下的情形，他對鄭亦南沒什麼惡感，因此訓斥兒子毫不手軟，“蔣靜哲你太不像樣子了，有這麼待客的樣子？阿南好不容易來家裏一趟，你自己不管你妹妹就算了，阿南幫阿雲做功課，你不幫這忙還拖後腿，太不像話了。阿南你不要着急走，聽你沈姨說的，吃個飯再同他們一起走。”
周秦聽見這個年輕女孩子小名叫“阿南”，心裏把蔣懿恆這個老狐狸罵了個夠，他偏不上當，往姚希怡那邊走，要去找阿籬。
葉籬看見周秦出來時，意外極了，她心情瞬時好起來，小聲和走過來的周秦打招呼，歡喜道，“周伯伯你怎麼來了！原來蔣伯伯說的客人是你啊！”
周秦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是我，我來看看你。”
而此時，沈璀聽見周秦與人說話，轉頭去看，震驚看見了姚希怡身後那個小姑娘的長相，面容上維持的笑容一絲一絲被抽離，等完全看清了那個女孩子的模樣后，她臉上半分血色也無。
她捂着胸口，喉嚨好似被扼住，無法發聲，不敢相信蔣懿恆珍藏的照片里的年輕女子復活了！
蔣懿恆和她什麼關係？
她同周秦又是什麼關係？
沈璀渾身冰涼，毫無知覺地往後倒退了兩步，撞在電梯門上，若不是靠着電梯門，幾乎搖搖欲墜。
蔣靜哲對他老子的話絲毫沒有聽見似的，風輕雲淡地對鄭亦南道，“行吧，我送你。”
蔣懿恆怒，冷聲道，“送什麼送，是我讓阿南來的，之前叫你相親你不去，我把人請到家裏你到處跑的不回家。今天好容易有機會在一起說說話吃吃飯，你又是這麼一副要造反的態度，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叫除了忤逆什麼都不會？！
你看看你周伯伯家的兩個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人家都結婚了，你呢？成天弔兒郎當不像樣子到處亂跑，平時我不說你給你面子，你今天就把你的那些道理都給我收起來！阿南是你同學不是別的什麼人，知根知底有什麼不好？給我進去！”
葉籬第一次見到蔣懿恆這樣發脾氣，嚇了一跳，剛剛從姚希怡身後伸出頭同周秦說了一句話，此時又把頭縮了回去。
周秦見狀，無奈嘆氣，安慰了阿籬一兩句后，轉身勸蔣懿恆，“沒什麼事兒，不要發這麼大脾氣嘛，都是孩子，你別老用咱們的思想來束縛他們，這些孩子跟咱們從前完全不一樣。
他們年輕人不比咱們見多識廣，想法奇奇怪怪很正常，你習慣就好。你家阿哲也很不錯，是個好孩子，總比我家老二給我搞了個小明星回來丟人的強。”
蔣靜哲終於有點認輸的樣子，憋着對老頭子的不滿，決定倒退半步。
當著周秦的面，他是不能亂來，但他絕不能讓老頭子給他亂潑髒水，“鄭小姐你好，非常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父親的意思原來是讓我和你相親。如果有什麼地方讓你誤會了，我道歉。我暫時沒有和別的女士交往的想法。”
鄭亦南滿臉通紅，搖頭道，“沒關係，可能是大家沒有溝通好。”
蔣靜哲瞟了一眼又要破口大罵的他老子，快速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我現在其實有正在追求的女孩子，是我沒有及時同家人溝通，造成了這個誤會。讓你白跑了一趟。很抱歉。”
蔣懿恆的話頓時全被堵在了嘴裏，他震驚且惱怒地看著兒子。
周秦和沈璀以及姚希怡等，知情的不知情統統看過去，葉籬聽了這句話，頓時覺得要不好了，恨不能衝出去立刻將他的嘴捂上。
但其他人全沒有這樣的想法，她於是眼睜睜看着蔣靜哲說了她最害怕的話。
蔣靜哲抬起手，指着姚希怡身後的人，對鄭亦南道，“不過阿籬現在還沒有答應我，所以我也不好意思也不能同別人說。”
鄭亦南的心沉了下去，她下意識看向葉籬，葉籬也滿臉悔恨與痛苦的看向鄭亦南。
沈璀此時再聽到蔣靜哲竟然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整個人面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向蔣懿恆，“不行！這怎麼能行！”
蔣懿恆大怒，“你這個逆子給我閉嘴，那是你妹妹，再敢亂說話我打算你的腿！阿籬你不要聽他亂說話！”
周秦皺眉，面色陰沉的看了眼蔣懿恆，他回頭對阿籬道，“阿籬你過來，站在我旁邊。”
這畢竟是她的親舅舅，葉籬就乖乖從姚希怡身後出來，躲在了周秦背後，小聲且煩惱道，“我沒事。”
有事的是這個該死的蔣靜哲。
鄭亦南完全看不懂了，她看着被蔣先生與周先生同時保護愛護的葉小姐，不知所措的看向沈璀。
沈璀目光膠着在葉籬身上，一副要把人抽筋剝皮的惡狠神色。
鄭亦南打了個寒噤。
蔣靜哲淡定地同父親道，“什麼妹妹，她是跟我姓還是跟你姓，還是說她和你dna相似度高大99%？得了吧，別自欺欺人了。
人家姓葉，再不濟也姓周，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不用給我下馬威，我就是喜歡阿籬，你想讓她給你做女兒，可以啊，大不了我不當你兒子，登報脫離父子關係有什麼難的。
不過我勸你還是別逼我走這一步，你好好想像，以後我和阿籬在一起了，她還是你你女兒，你也不虧是不是。”
蔣懿恆氣得渾身顫抖，“逆子！”左右要找東西去揍兒子。
周秦見狀，並不上前來勸，冷眼旁觀這兩父子究竟是真演戲還是臨場發揮。
姚希怡心中暗暗嘆氣，她準備出面，這種情況下的確鄭亦南不該留下來了，她送鄭亦南先回去。
但是鄭亦南此時回了神，不敢再去看沈璀，轉頭對蔣懿恆苦笑道，“蔣伯伯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蔣靜哲有喜歡的人有正在追求的女孩子，如果我知道的話，一定和沈姨約好時間，盡量不碰到蔣靜哲，避免彼此的尷尬與不應有的麻煩。
今天讓蔣伯伯為難，是我不對，蔣伯伯你不要生氣了，蔣靜哲這樣其實很好，說清楚了大家都還是朋友，我不生氣的。”
她又轉過來對蔣靜哲道，“蔣靜哲，你我都是同學，咱們做了三年的同學，沒有什麼不好說的話，今天這個誤會說開了就好。
是，一開始我還誤會你了，覺得你這個人怎麼變得這樣不近人情，現在我知道了，你其實做的挺好的。以後也要這樣，不要讓人誤會。”
她看了眼那個葉小姐，對蔣靜哲開玩笑似的說道，“希望你能成功。不過我還是覺得，你以後不要這樣對待其他人。上次如果你送我回家的時候，如果跟我當面說清楚，我一定不會這樣誤會你的。
我家裏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蔣伯伯，非常抱歉，我得先走了，下次有機會，我再來給蔣伯伯沈姨和阿雲道歉。”
葉籬站在周秦背後，覺得佩服極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像這位鄭小姐一樣為人大氣，又聰明會說話，那她對付蔣靜哲簡直綽綽有餘，分分鐘能贏。
蔣懿恆也不是糾纏不休的人，他對鄭亦南這樣的懂事，又感慨又心疼，十分抱歉道，“好孩子，是伯伯沒管好兒子。這回是阿哲不好，下次我叫他給你賠禮道歉。——逆子，站着幹什麼，還不去送人！”
鄭亦南還要推讓，蔣懿恆卻堅持，“讓他送！阿南你是個好孩子，回去代我向你父母問好，下次我約你父親一起吃下午茶。”
蔣靜哲對這一場臨時廝殺的結果很滿意，當然沒有反駁什麼，很利索地答應送鄭亦南：他如果留在這裏，不是被蔣懿恆罵就是被周秦嫌棄，還不是好人做到底，給阿籬留個好印象。
姚希怡不動聲色的走到沈夫人身邊，扶着她。
沈璀瞬間從憤恨中驚醒，靠着姚希怡勉強站穩，快速思索姚希怡帶來這女孩子是什麼意思。
姚希怡一走開，葉籬身側就露出空位，讓她能夠看清楚那個沈夫人，……
真的，很像。
但就是，越看越彆扭。
她悄悄往周秦這邊挪着，找個姚希怡完全擋住沈夫人的角度，感覺才好一點。
如果沒有長相找個問題，她其實一點都不在意蔣懿恆的妻子是誰，但此時，想起從前蔣靜哲說他很討厭他繼母，她簡直認同地不能再認同。
真的好討厭。
蔣靜哲發覺了葉籬的小動作，多看了她一眼。
葉籬立刻朝他翻了個白眼，無聲說了句“快走吧”！
蔣靜哲笑笑。
他對周秦身後總對他怒目的葉籬道，“阿籬，我先送鄭小姐回家，她家不遠，我馬上就能回來，你在這裏等我，我有話對你說。”
葉籬立刻收回目光看向別處，假裝沒聽見。
蔣靜哲無奈，又對鄭亦南道，“上次是我不對，我上次見面也不知道家裏是這個意思，還以為單純就是讓我送你回家。很抱歉，今天我態度有點不好。我送你回家吧。”
鄭亦南這時候不會客氣，笑着點頭，“你客氣了。”
蔣靜哲最後對周秦道，“周伯伯對不住，今天這樣子，實在沒想到，讓您看笑話了，我等會回來給您道歉。”
周秦皺着眉，勉強點頭，這也是看在阿籬面子上的。
葉籬卻因此發愁。
她如果知道今天蔣靜哲這麼黑她，打死她都不來。
姚希怡扶着沈璀，小聲問候她身體怎麼樣。
沈璀此時慢慢明白了一點，只看周秦慈愛安慰葉籬的樣子，想起他們說的蔣懿恆認了的那個養女其實是周秦的親生女兒，她現在哪裏能不知道。
這些年的陪伴，她很清醒，但是清醒是一回事，親眼看見真相是另一回事。
從前她很疑惑為什麼周秦第一次見她就對她抱有極大的敵意，為什麼蔣懿恆分明很喜歡她，但總是在一些時候，對她又不聞不問。
她茫然又憤恨了好一陣，不知道和蔣懿恆說什麼，渾身失了力氣，就只是對姚希怡道，“我們先上去吧。”
剛剛她還像個女主人一樣招呼周秦，現在回想起來，什麼女主人，分明就是小丑，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小丑，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姚希怡按了電梯的按鈕，扶着似乎有些心灰意冷的沈夫人進去。
蔣懿恆道，“你們先走。”
姚希怡關上電梯門帶着沈夫人先行離開。
蔣懿恆長嘆一聲，對周秦道，“走吧，咱們走樓梯，也上去吧。”
周秦道，“算了，你家裏這些事情實在叫人難以恭維，你自己處理好了再說。我和阿籬現在上去也不過是坐一坐吃吃飯，沒什麼意思。
我先帶阿籬走了，你自己的兒子你自己處理，我不管你們父子怎麼樣，但你不要讓我家阿籬為難。讓阿籬為難，就是讓我為難。”
蔣懿恆沒有多留，“你放心，阿籬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回頭咱們再一起吃飯。”
葉籬想說現在走了，等會兒蔣靜哲回來找不到他又發瘋怎麼辦。
但周秦說要走，就是真的走，葉籬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了。
她破罐子破摔的心想，反正蔣靜哲鬧也是鬧他家鬧他爸，跟她沒關係，他沒立場和她鬧，道歉還差不多。
周秦帶着阿籬走到一輛豪車前，豪車的駕駛座下來一個司機，副駕駛下來一個助手，兩人分別幫着周先生和葉小姐開車門。
這裏居然還有別的人在！
葉籬的臉紅透了，咬着唇上了車，然後從車窗往外看，外邊剛剛他們幾個人站着的地方簡直從車裏看得一清二楚。
真是太尷尬了。
司機與助手也很崩潰，他們就是在這裏臨時待命，哪裏都不能去，誰知道在地庫都能碰見這種絕命修羅場。
周秦和阿籬一起上了車，繫上安全帶后摸摸阿籬的頭，“阿籬，你們兩個……算了，等會回去你再和我說。”
葉籬乖巧的點頭，心裏崩潰的要死，再次把蔣靜哲恨了個徹底。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一下，在車裏安靜的環境中格外明顯，她一把扣住手機關了音效。
周秦敏感的覺得有問題，他狀似沒什麼的笑道，“你晚上有約會嗎？是不是我找你耽誤你的事情了？”
“可能是我的好朋友。”葉籬以為是白嫻，打開手機看了眼，然後瞬間關屏，尷尬極了。
這個混賬不是在車裏開車嗎，發什麼信息。
周秦已經看見了她屏幕上的名字，眯着眼笑道，“是阿哲的消息啊？你們看上去很熟？剛剛也是一起來的嗎？”
葉籬不說話，低着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周秦看她難為情，輕輕笑起來，“阿哲是個不錯的小子，他喜歡你太正常了，說明我們阿籬很好。他要是對你沒意思，才是心盲眼瞎。”
葉籬聽了這句話，和從前蔣靜哲勸她的一樣一樣的，忍不住也笑起來，道，“他本來就是個沒有腦子的人，周伯伯你不要聽他亂說話。是他自作多情，我不喜歡他。”
周秦就不再問蔣靜哲的事情，把話題轉到了她的學業，得知她住的是兩人間，不免惆悵，“早知道我叫人來幫你，和別人一起住很不方便。”
葉籬道，“雖然是兩人間，但是另一個同學沒有來報道，到現在都沒有人搬進來。現在我住的待遇基本上等同一人間，花的全是兩人間的費用，可划得來了。”
周秦聽她說的高興，也放下心，一路上問她導師，問她同學，漸漸消除了阿籬那一點點的戒心。
車子快開到酒店的時候，周秦注意到阿籬總是把手機捂着，好像有電話過來，但她過一會兒就掐斷過一會兒就掐斷，再次問道，“是蔣靜哲的電話嗎？”
葉籬遲疑，為難的點了點頭，“他問我去了哪裏，我沒有回他，他就打電話打個不停。”
周秦無奈的笑道，“這個臭小子。”
這時車子在酒店地庫停好了，周秦對她道，“我給你帶了禮物，你跟我上去坐一坐，等會吃了飯我再送你回學校。”
葉籬自然說好。
但是她手裏的手機還是一個勁兒有電話打過來，或者信息發過來。
周秦帶着阿籬下了車，看她表情糾結，就建議道，“要不你給他回個電話？說你跟我在一起，叫他不要打電話了。”
葉籬抿唇，無奈道，“我不想回他，他可麻煩了，我說一句他能說十句，沒完沒了的。”
周秦同她慢慢往電梯那邊走，聽她講蔣靜哲的煩人與討厭，若有所思，“這個小子不像是話多的人，不過今天下午他的確說話很有一套，句句都能把他老子氣死。他說他追求你，……你其實也有一點點的喜歡他？”
葉籬頓時警惕，快速反駁道，“沒有，我怎麼可能喜歡他。他太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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