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02
葉籬覺得後腦勺劇烈疼了一下。
她被什麼東西砸的“啊”了一聲,頭一偏下意識就避開往別的地方跑開,以免再受到什麼誤傷,跑遠后摸着瞬間鼓起包的後腦勺疼的咧嘴“嘶嘶”着。
居然有人敢光天化日在這種交通要道亂來。
她怎麼這麼命不好,出來找個工作面個試都能當街碰到這種破事。
一大早的就這麼倒霉!
葉籬連頭沒回迅速跑離車禍現場,漸漸圍起來的人群幫她擋住那邊的殘暴現場,剛下公交車她有點找不到方向,這會兒離開人群四下里看一圈照着手機地圖找。
“公交站在金帝銀行的西邊,人民廣場的北邊,”認了一會兒路,葉籬嘟囔着看向另一邊,“哦,走錯了,應該往這邊,下車五十到一百米。”
她往前繞着那邊的是非,走了不遠的路,果然瞅見面試的文化公司的大牌子。
整了整衣服和頭髮,葉籬胸有成竹地走進大廈,按照通知面試的地點上了樓,找到面試的地方。
面試過程跟流水線工作一樣,最後葉籬和其他三個面試的在表格里填出年齡性別、學校專業,還有籍貫住址、身份證號碼等等。
不到二十分鐘她就重新步出公司大樓走到街面上。
外面熙熙攘攘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好像重見天日了一樣。
九點多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了,葉籬走到斑馬線前的行人路上,紅綠燈路口很快就彙集了一批人,她沒精打采跟着交通協管員的哨子聲準備過馬路。
感覺她要麼是被騙來的,要麼就是給別人當炮灰作陪襯的。
那個合同實在是太奇怪了,她學的不是法律,但還是沒有把名字簽上去,說的是正規翻譯公司,可總覺得裏面的條例太苛刻了,而且按照字數算的話,錢是真的少,還不如在翻譯網店裏做兼職給的多。
就算這是學生會的學姐給推薦的,她也沒有簽字。
——做苦力不怕,怕的是浪費時間,或者不留意簽下什麼賣身契。
等綠燈的間歇,葉籬百無聊賴抬頭在四周隨意亂看,只見剛才當街行兇的黑色車子居然還大喇喇停在路這邊的公交站旁,幾個黑衣制服保安站在車邊拱衛,周圍人各忙各的彷彿都不知道早上這裏發生的慘案一般,她立刻握了握拳心中湧起幾分憤懣。
但轉念一想畢竟她自己就是可憐的升斗小民,這會兒連下學期研究生好幾萬的學費都是問題,哪裏有能力反抗惡勢力。
葉籬又嘆一聲氣,等到綠燈亮了,跟隨洪流一起過馬路。
蔣靜哲坐在車裏等張輝的結果。
他目光凝神似的盯着窗外看,彷彿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腦子裏卻在想肖揚還有肖家的事情。
張輝用蔣靜哲的筆記本查視頻,已經把附近幾個站點所有路口的攝像頭都調出來,除了當時關掉的金帝銀行周圍的五六個攝像頭外,其他周圍攝像頭均沒有那個被誤傷女孩的身影。
“沒有。”
張輝仔細找了好久,一點影子都沒看見,“估計那個女孩兒就在附近哪個大樓里上班,”他摸着下巴,想了半晌,“要不我把這跟前幾個大廈的視頻也調過來看看?”
“算了,走吧。”
蔣靜哲收回目光,“既然沒有流血就算了。這陣子沒跟你聯繫,上次你說的你二叔那事兒怎麼樣了?聽說你也參股了?”
“沒怎麼樣,就是那樣着唄,我就在裏頭投了幾百萬吧,標書的事我也不太懂,大概都是人事上的麻煩,問題不大。”張輝老老實實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關了電腦,順着話題聊了聊最近南州的一些大事。
黑色商務車在十字路口掉了個頭。
和公交站起步的300路擦身而過。
葉籬很幸運的上了公交車后找到座位,然後目送那黑色車子在馬上中間快車道飛快馳去,看車尾的標誌和車牌號,不由得撇嘴,也是個豪車。
一路上她玩着手機坐在公交車走馬觀花的回到大學城。
南州市大學城興建起來剛剛三兩年,這邊還有幾個大學還在搞基建,大概過一兩年就都能從城裏全部遷過來了,到時候這邊房價一定能起來,……可這都和她沒關係,她沒有家人能依靠,獎學金也就那麼一點兒,研究生讀書期間的學費生活費都是問題。
學費聽說可以先扛着不交,等打工攢了錢慢慢交上,而且到了研二能拿獎學金,就會把錢退回來,生活費卻沒有辦法省。
葉籬一早上的時間都浪費了,無功而返回到自己的宿舍。
門卻從裏面反鎖住。
還都沒起來?
葉籬看了看手機的時間,她都進城一個來回了這才十點半,不可能還沒人起床吧。
輕輕地敲門。
半天敲不開沒動靜。
沒辦法,葉籬只好給舍友白嫻打電話,看她在宿舍還是在哪裏。
很快宿舍里響起白嫻的手機鈴聲,這叫葉籬鬆了一口氣,電話接通后白嫻的聲音傳了過來,像是沒睡醒,“哦?……葉籬啊?”
“是我,我在宿舍外面,你幫我開下門。”
“哦,……你等下,等我穿個衣服。”
葉籬掛了電話,沒多久,裏面傳來拖鞋拖在地上“刺刺拉拉”行走的聲音,緊接着宿舍門鎖“咔嗒”一聲開了,露出白嫻披散頭髮的一張睡臉,“怎麼這麼快回來!”
“就一個面試能有多慢,”葉籬坐到自己椅子上換着拖鞋,小聲答道,“現在都十點半了好吧。你還要睡?”
白嫻正往架子床上爬,抬了眼皮給她使了個眼色,“我還得睡一會兒,你聲音小點。”
她悄悄指了指王玉英掛着厚厚床簾的床鋪,想了想,又下來,從抽屜里翻出手機的耳機后重新爬上床,“你把門再鎖上。”
葉籬低低的“哦”了一聲,換了拖鞋後腳步聲小多了,先扣上門的暗鎖,轉身去衛生間洗漱一番,最後盡量不出聲的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發獃想問題。
今天的面試之前,她專門關注了公眾號,看他們的介紹還以為是個大一點正規一點的翻譯公司,沒想到那地方又老又舊又小。
算了,還是重新找工作吧。
發獃了一會兒,葉籬給手機充上電,給學生會介紹這個工作的學姐道了謝,隨便扯了個借口說距離太遠上班不容易等等,不考慮這個地方了。
發完信息,她網上再海投幾個簡歷。
發簡歷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間不想讀研究生了,就是推免的也不想讀,可讀書讀到博士后是奶奶最大的心愿,並且,不讀書,她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實在不行,她就還是先從家教英語輔導什麼的做起吧,算是老本行熟練工。
高考畢業那會兒家裏出事她突然成了孤兒,就是靠着給人補習英語撐過來的,到了大二以後除了四六級這些,還刷了托福雅思之類,才開始在網上給別人做翻譯才不再做上門家庭英語教師。
葉籬先在扣扣找了幾個家教群,花了幾塊錢加入看着人數很多的家教群里,發了幾條消息后,又在公眾號里搜了本地幾個大的英語培訓機構,選了兩家上市企業投簡歷。
現在她有能力年齡也夠了,可以試一試大機構要不要她。
等一會兒她得把這幾年刷的各種英語考試的成績單找出來,中午下樓吃飯時順便複印幾份,四六級其實還好,雅思托福是她大三的時候刷的,分數還算能打。
當初她因為價格貴沒有刷GRE,現在很後悔了,等到了研究生,她也刷一把這個,真是證到用時方恨少。
忽然桌子上的手機“叮”一下,葉籬把要複印的東西放到一起,點開手機推送的郵件消息,還沒看到內容呢,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對面王玉英的床鋪上傳來不耐煩的翻身聲。
葉籬忙按了靜音關掉音樂,躡手躡腳開門躲去外頭走廊接電話,可開門關門時,仍發出“咔噠”的鎖聲。
等她再進來時隔壁的王藝已經下了床,衛生間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音,白嫻慢了一步,不怎麼高興的嘟囔了一聲,坐到桌子前擺弄瓶瓶罐罐照鏡子玩手機等人出來。
不一會兒她那桌子就拉得亂亂的。
最後一個下床的是王玉英,頭髮長長的打着卷,人也長得好看,趿着拖鞋走到衛生間敲門,拉着臉不高興道,“王藝你又一大早的洗澡?!就不能換個時間嗎,每回都這樣!快點,都等着用呢。”
然而裏面的人在洗澡,聽不見有沒有回應她。
剛掛了電話進門的葉籬和坐着的白嫻互相對視一眼,很快又各干各的。
“還沒問你呢,面試怎麼樣?”白嫻手欠的摳着才做的漂亮指甲沒話找話。
“就那樣,剛才又接了一個面試的電話,”葉籬剛才就想說來着,這會兒找到機會,立刻把好消息告訴白嫻,“就是你說的你上過的新夢想,他們集團的國際課程,先上小課一對一,如果表現的好的話就安排大課!
哎,你有沒有興趣試一下?我看他們招人挺着急的,我就剛隨便網投投了他們公司,這麼快就打電話過來!”
王玉英帶着起床氣坐回自己的位置,偏着頭斜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麼,從桌子上的大鏡子裏倒着看葉籬忙來忙去,在葉籬看過來之前收回目光。
“算了吧,我寧可吃少一點也不想去打工。”白嫻摳完了指甲又開始歪着頭揪分叉的頭髮,聞言笑道,“我又不上研究生,就這最後一個學期了,我算算,再不到兩個月,不到兩個月我就要全身心奉獻給社會大家庭,着急什麼,還不如睡美容覺呢,以後上班了哪裏有這麼多的時間睡覺。”
葉籬笑道,“那你考研么,多上三年學,考博多上五年,緩解就業壓力,多睡幾年。今年來不及了,明年努力努力,給我做學妹。”
兩人笑嘻嘻的說著話。
忽然王玉英冷哼一聲開口道,“葉籬,你想掙錢沒人攔着你,拜託你能不能看看時間,一大清早六點還是七點大家都在睡覺呢你叮叮咣咣的洗臉刷牙,然後回來又是各種聲音吵死了,這是集體宿舍不是你的高級公寓!”
王藝這時從洗手間沖了個澡出來,撥弄着濕頭髮,看着宿舍氣氛怪怪的,也不吭聲拿着低功率小吹風機坐到自己椅子上,呼哧呼哧吹頭髮。
葉籬低頭擺弄手機“哦哦”着,低頭卻給白嫻發信息,“親,我想搬出去住了,正好下學期開學才給分研究生宿舍,中間暑假還是要找房子放行李,還不如現在就找房子還能便宜一些,回頭打工的時候我就出去住。”
“憑什麼啊,就她是大小姐別人都得聽她的!就憑她那一表三千里的州長表舅?切!別理她!”
白嫻很不高興,兩個手捏着手機噼里啪啦地給她回信息,“你走了我跟誰一起吃飯!你別拋棄我!”
“我說只是打工那幾天不在宿舍好吧,你周末也不再宿舍好不好,周內沒事的時候我還回來住,畢業這會兒事情多得很,萬一我不在宿舍漏了什麼消息怎麼辦!放心吧!”
葉籬生怕白嫻再扯過去的事情。
大家當年剛進校的時候,王玉英和白嫻明顯都是家裏很有錢的樣子,所以一開始就走得近。
後來王玉英發現白嫻家裏是典型的暴發戶,沒有底子,上面也沒有什麼人呢,就漸漸和她遠了,跟別的宿舍的有錢女孩子做了朋友。
白嫻莫名其妙被“甩了”,過了差不多一個學期才反應過來,氣得要死,嘴上不說,心裏把王玉英能罵一萬遍。
葉籬也不喜歡王玉英。
大一第二學期王玉英千辛萬苦託人在法蘭西買的一個包被人劃了個口子,一口咬定是她嫉妒心發作乾的。
——這個四人宿舍只有她一窮二白窮酸的可憐,而且那時候才沒了奶奶沒有了家,她整個人都不在狀態,學習也不好,被人看不上就很正常。
王玉英直接告了導員米老師,還因為那個包好幾萬,當場報警了。
白嫻當時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惡氣,為了可憐的被冤枉的葉籬和王玉英大吵一架。
葉籬沒想到從前很少搭理她的白嫻,竟然這種情況下站出來替她說話,感動得不行。
等警察調查之後還了葉籬清白,葉籬就和白嫻慢慢好起來,同時她也再不和王玉英主動說話。
這都大四了,她不想在宿舍起什麼沒名堂的爭端,說著說著,她就和白嫻把話題拐到她要面試的事情上,“好了,快祝我面試成功!我多不容易呢。”
“成功成功!那你掙了錢了要請我吃金莎國際上面的那家私房菜!我出會員卡你出錢!”
“必須的,小意思!我明天穿什麼衣服好?總是叫人問我是不是高中生真的好煩惱哈哈哈!”
“滾。紫色連衣裙,就是我給你介紹的那家金冠店鋪的那個!”
“換一個……”她不愛穿裙子。
第二天早上葉籬還是被迫換了那個紫色的連衣裙,果然白嫻眼光就是不錯,再加一雙四十塊錢的網店中跟白色細帶涼鞋,上身特別漂亮,根本看不出所有行頭加起來不超過兩百塊。
葉籬嘴上不說,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她性情不錯地出門,坐着公交車準點去了新夢想的總部,也是在人民廣場,不過是在金帝銀行東邊的金莎國際上邊。
大概十點多結束面試,應該這個季度他們很缺人,葉籬沒有任何障礙很順利拿到中高考英語一對一兼職課,這周六就要走馬上任。
回學校下了公交車,葉籬熱得口渴,破天荒的在學校對面的便利店買了瓶四塊五錢的奢侈冰鎮飲料慢慢喝。
飲料瓶里一大半都是冰。
葉籬一口氣幹了小半瓶,喝得渾身都清爽了,她看着手機消息慢慢往回走。
距離校門還有百米距離,忽然兩個身形高大穿着筆挺西服的健壯男子攔路擋下她,一人面無表情但十分客氣地問道,“同學您好,請問你是商學院大四年級的葉籬葉同學嗎?”
葉籬臉上的適意頓時消失,往後倒退半步,警惕地看向這兩人,客氣道,“哦,不好意思,你們是?”
說話人拿出一份名片地給她,誠懇地解釋道,“是葉同學就好,請這邊來,姚秘書在車裏等您。”然後伸手做出“請”的手勢。
姚秘書?
誰啊。
葉籬先往他們指向的地方看了一眼,低頭臉色平靜的看着手裏的名片,姚希怡,“蔣氏集團”董事會首席秘書。
她的記憶中從來沒有什麼姚希怡,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南州她上了大學才來的,除了學校的同學和老師誰也不認識。
至於親戚,她沒有親戚。
“抱歉,我不認識這位,這位什麼姚秘書。”
葉籬看這兩個人高馬大的人,謹慎措辭,也沒有繼續往這人所指的方向看,而是抱歉地搖頭,“我現在要去學校,不好意思。”
準備繞開這兩人。
哪知這兩大漢一樣的人物鐵臂一擋,不容置喙地再三請道,“葉同學我們不是壞人,請這邊來,姚秘書行程很緊張,請不要為難我們。”
兩人這樣一個圍、一個擋,葉籬就被逼着必須往他們指定的方向走。
大庭廣眾青天白日敢打劫不成!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葉籬冷靜的喝問,掏出手機按在緊急呼叫上面,“在我們校門口就這樣行兇!要是不說清楚我就報警了!”
她的聲音大了一點,百米外的校門口一個保安大叔看了這邊一眼,似乎和保安室里的人說了句話,然後往這邊走過來。
葉籬立刻膽子正了,她鎮定道,“我們學校保安來了。”
那兩人對視一眼,果然動作不那麼霸道,其中一人神色放緩,“我們不是壞人,姚秘書是通過你的輔導員米老師得到你的聯繫方式。”
葉籬將信將疑。
雖然不相信這些人是打劫的,但也不敢掉以輕心,她前後看着地形,跑是跑不了了;而且,人家還知道自己和輔導員的名字。
難道是亡父母的故舊?
保安大叔過來問她,“有事?”
葉籬沒說話,那兩個人放緩了身段,客氣道,“沒事,我們和葉同學的導員米老師聯繫過的。”
其中一個人拿出手機,當場給米老師撥電話,電話接通后,保安說了兩句,多看了他們兩眼,對葉籬道,“辦完事趕緊回學校。”說完就走了。
葉籬趕緊道謝。
保安大叔回去校門口也沒放鬆,和門口的幾個保安說著話,時不時盯着這邊。
葉籬和米老師也發了信息確認,此時再不放心也放心的很,她關了手機屏幕,道,“好。”
去看看。
葉籬一邊給輔導員發信息問具體情況,一邊慢吞吞走到指定的車子前,車前標一個掛着翅膀的“B”;走到距離五六米遠時,副駕駛的車門從裏面打開,走下來一位身材裊娜妝容大方的端莊美女。
她一愣,沒想到要見她的人這樣漂亮,相比之下她的裝束就十分的上不了檯面。
葉籬不由自主地自卑與拘謹起來,心裏拚命地想,這人到底是誰,怎麼看着就是有點面熟?!
“你好,葉籬同學?我是姚希怡,很高興見到你。”美女沖她微微一笑,等葉籬到了跟前親自打開車駕後座,柔聲柔語道,“蔣先生有話跟您講。”
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很有風度,看着就是受過正規禮儀訓練的。
這樣的儀態和架勢不是普通壞人能做到的,葉籬自己幾斤幾兩很清楚,她還夠不着招惹到那些大壞人的價值。
還有這個豪車,她這會兒不擔心自己被壞人打劫,但從小打大的窮日子,讓她打心底害怕看見有錢有勢的人。
葉籬慢慢挪過來,屏着呼吸彎腰迅速看了眼裏面。
車裏坐了個五十左右的老先生,穿着米白色的麻布唐裝,目光和善溫潤如水地看着她,“是阿籬吧?進來坐,我是你父親母親的老朋友,最近才得知她有位遺孤,我姓蔣,你喊我蔣伯伯吧。”
和父母有關!
葉籬瞭然地放鬆了警惕,然而,心中卻升起淡淡的不悅。
她對這樣“有身份”、“有來歷”的大人物是自己母親的舊友這件事,有些莫名的排斥,或者說對所有和她父母有關的人都排斥。
可能真的是她命不好,命硬早年父母突然客死異鄉,高三她家出事奶奶葬身火海,所有的親人故舊全都避而不見,就連火災本來那晚她去給孩子補課的村長家都不留她,叫她第二天就走。
當年她一個小女孩孤零零的連口飯都不知道該在哪裏吃,要不是警察叔叔們的捐款,只怕她活不到今天。
——但人家又不是你的血親,並未有義務解救你於危難,何來不平?
葉籬抿着唇想了一會兒。
車裏的老先生慈祥地看着她。
葉籬平整好心情,考慮再三,最後沖那位姚女士點點頭,彎腰坐進車裏;姚秘書體貼的關上車門,與方才找來葉籬的兩個保鏢退避開,轉身往車後去。
畢竟是蔣氏集團的首席秘書,儘管這裏是不起眼的地方,姚希怡淡淡往那裏一走,還是收穫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賓利的後面是輛保姆車,姚希怡走到車前自有人幫她拉開車門坐進去休息。
幾百米外的馬路拐彎處,一輛大紅色雷克薩斯轎車車窗搖下半截子。
張輝撥開副駕的小堂妹,把墨鏡往鼻樑下一拉湊在車窗口瞧,“嘖嘖”兩聲,目光在姚希怡和黑色賓利之間來迴轉動。
這輛車車牌太眼熟了。
再加上個姚希怡,……張輝乾脆就把車停到拐角這裏,讓小堂妹幫忙盯着那兩輛車,自己忍不住給蔣靜哲撥了電話過去,然後通話被按斷。
再撥一個又被掐斷。
估計正忙着。
張輝發了條信息給他:“你爸咋跑到大學城來了?”
附上圖片,把那兩輛車的照片拍下來發送過去。
蔣靜哲那邊還是沒動靜。
真是沉得住氣。
張輝覺着自己太過八卦,不就兩輛車么,他這麼雞賊是怎麼回事!
轉念想到蔣靜哲,這傢伙平時不是對他爸驚驚乍乍的么,怎麼今天這麼平靜?他發了個消息,“忙什麼呢?!”
蔣靜哲確實正忙着。
先是按斷了兩回張輝的來電,順手設置成靜音,丟進口袋裏不再看,右手扶上書架,從書脊劃過,偶爾在某本書上面停留一二,或者翻開看一看,或者跳過繼續尋找。
這裏是父親的書房。
書架上的書他已經翻了十幾年,每一本書他都熟悉,但今天,卻覺得十分陌生。
應該是一直都很陌生。
所有的書都一絲不苟的擺放在各自位置上,端端正正。
蔣靜哲最後停在昨晚進來時父親站着的地方,按照父親的角度,他的手隨意搭在某本書上,抽出來漠不關心地翻開;再換另外一本,沒有什麼目的似的胡亂翻着看。
終於在某本書翻開時,他的手頓了頓,將頁碼撥到夾着照片的那頁。
一張保存很好的照片,微微有點泛黃,但顏色依舊鮮亮。
一個穿着那個年代新兵裝束的年輕女子。
蔣靜哲掏出手機把這張照片拍下來,然後夾進那頁,書仍舊放回原處。
這地方沒什麼好待的。
退出書房,蔣靜哲想起剛才張輝的電話,打開手機準備給他回過去,又瞧見有未讀信息,便先點開看到張輝發過來的圖片和文字。
看到內容后他心中着實有些訝異,老頭子不是說早上有南北州金融經濟峰會么,怎麼跑到大學城那裏去了。
他正準備撥過去,手機信息里又是一連串的新消息。
接連十幾張圖片不斷片的傳了過來。
一個穿着清涼的女孩子從老頭的車上下來,身材很好低着頭看不清楚臉,一張張照片連拍似的,那女孩兒跟着姚希怡上了房車。
從照片發送的時間來看,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那個女孩和姚希怡再一起從房車裏下來。
蔣靜哲盯着那女孩子手裏提着的幾個時裝袋子,背上的包也換了,——鳥槍換炮?
蔣靜哲眉頭挑起。
這平時正兒八經的姚秘書居然還幹這種事情?老頭子可真會給自己找樂子。
他也不繼續看下去,直接給張輝把電話撥過去
“怎麼回事?”
“哦,我送小茜回學校着瞧見的,那啥,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張輝這會兒有點咂出蔣老頭桃紅色的味道,恨自己多管閑事,前言不搭后語的說著,“估計是你們家那秘書什麼事兒,哦,那女的居然還背走了個愛馬仕的包——”
“這個月才出的限量版!”旁邊坐着的小茜酸溜溜補充,“我連約都沒約到。”
“啊對,限量版的什麼上個月出的包,沒啥意思,……哎,後來那小姑娘就在你爸車外頭隔着窗子打了個招呼,又跟姚秘書上了保姆車,這會兒進學校去了。……沒跟着啊,我要送小茜回學校吶!”
他又不是瘋了敢跟蹤蔣家的人。
偷拍幾張照片都是仗着他坐着的這車當時是二嬸買給小茜的,而且這邊送學生的私家車亂停亂放,根本不怕被發現。
又說了幾句閑話,張輝滿身冷汗的掛了手機,狠狠瞪了小茜一眼,“什麼限量版不限量版的!好好坐着!安全帶!”害他跟着瞎說一氣。
等蔣家那輛賓利掉頭開走後,他才啟動車子,“你不是學生會的么,回去學校幫我瞅瞅,看那小姑娘怎麼回事兒。真夠煩的。”
他又不是私家偵探。
“不是吧哥!我連她長什麼樣都沒看清!”小茜蠻不情願的甩話,“隔這麼老遠誰能看清楚她是誰!”
張輝瞥了她一眼,涼涼道,“那包不是看得很清楚?不認識人還不認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