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67章 謝謝你,我愛你
不過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蘭心就哭成淚人了,完全忘記了楚予寧的吩咐。
蘭心真的害怕小姐會消失,畢竟從小到大,她們都一直在一起,比起主僕,更像是親人。
溫似錦拍拍蘭心的後背,安慰道:“好了,別哭,我就是隨口說一句,你真的很愛哭鼻子誒”
蘭心抹乾凈眼淚,“外頭下雪了,我推小姐回房間吧。”
“嗯。”
……
一個人安靜下來,就會情不自禁地去想很多事。
溫如雪說的那番話,再次在溫似錦耳畔迴響。
她說她已經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
對於溫似錦而言,原本的世界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她為什麼要回去繼續過隱姓埋名的日子呢?
就算溫如雪真的有辦法回去,溫似錦也只想留在當下。
因為這裏有她捨不得擱置的人。
不知坐了多久,溫似錦一直在發獃,直到門被推開。
楚予寧走了進來,他看見溫似錦一直坐在那兒,安靜得如同一幅畫卷,而她就是畫中人。
“是在等我嗎?”
溫似錦尋着聲音偏過頭去,她還是不太適應這種什麼都看不見的世界。
“我想問你,在你救走我之後,那些人怎麼樣了?”
楚予寧沉默了會,才說:“全部戰死沙場。”
溫似錦的心揪了一下,那段記憶於她,也不過一個月時間,可卻讓她記得無比深刻。
北風、黃沙、最快的馬、最鋒利的刀……
如果不是謝真,那百餘人是可以活下來的。
即便是想想,溫似錦心裏都恨得不行。
她不會放過他的,絕不!
楚予寧握住了溫似錦冰冷的手,他試圖給她傳遞溫暖,卻忘記了自己本身也是冷的。
他沒有問,估計也猜到了。
她失蹤的那段時間,都是在賀遠朝的軍營里度過的。
這一切,都和賀遠朝有關。
“你放心,我會為你處理好。”
溫似錦並不明白楚予寧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也沒往深層次去想,任由楚予寧拉着自己往外面走。
因為她看不見,所以他已經撤了這一路所有的門檻台階,還有任何可能磕磕碰碰的東西。
溫似錦走得小心翼翼,她總算是真切體會到盲人的心情了,不敢大步走,每走一步都會試探許久。
楚予寧感覺到了她的害怕,“緊緊牽着我就是了,我不會讓你摔的。”
在這一條路上,他用夜明珠代替了原本的蠟燭。
太醫說別的光線太過刺眼,會灼傷她的眼睛,只有夜明珠是柔和的。
一千顆明珠,為她鋪成了一條光影隨行之路。
溫似錦走過去的時候,能聞到清冽乾淨的梅花香味,混着沒有融化的積雪。
與此同時,有什麼聲音刺破空氣、衝上雲霄,一下下。
溫似錦問:“是在放煙花嗎?”
楚予寧:“是的,今天是除夕。”
溫似錦有些恍惚:“原來我來到這裏,已經一年了啊。”
剛剛好,一年時間了。
說快也不快,說慢也不慢,這一年時間,溫似錦經歷了許多,比此前的十八年過得有意義。
楚予寧:“溫似錦,我知道你現在看不見,但我相信你聽得到、聞得到,你的周圍有花香、有璀璨的煙火、有皚皚白雪、還有你面前的我。”
“這一切,都是屬於你的。”
他要讓她開心,要看到她笑起來。
在煙火齊放的這一瞬間,他將她攬入懷中,在她額前輕輕吻下。
“阿錦,十九歲生辰快樂。”
溫似錦一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楚予寧怎麼可能會知道?
她還沒有說話,他又緊接著說:“還有……”
“新年快樂。”
溫似錦的側臉貼在楚予寧胸膛的位置,她能夠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
這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周圍也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她不是在做夢。
……
楚予寧掏出了一個玉質的鐲子,戴在了溫似錦手腕上。
“我娘留給我的東西很多,我最喜歡的是這個鐲子,現在我把它送給你,當作我給你的第一件禮物。”
都說優質的玉石觸手生溫,她現在覺得手腕上的確有絲絲暖意,不至於讓她的手那般冰冷。
楚予寧:“從今天開始,我要你是我真正的妻子,我們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他的聲音帶着特有的不容抗拒的霸道。
溫似錦還沒反應過來,她的唇已經被他堵上了。
從今天開始,她再沒有拒絕的資格,她也沒有逃離的機會。
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留在這兒,留在他的身邊。
這一場遊戲,願賭服輸。
溫似錦摟着楚予寧的脖頸,她向他投以同樣激烈的回吻。
兩個冰冷的人,只有緊緊相擁,才能彼此溫暖。
溫似錦鼻尖有些發酸,她說了兩個字,“謝謝。”
謝謝你是第一個祝我生辰快樂的人,也謝謝你和我說了今年第一聲新年快樂。
謝謝這個世界有人愛着我,謝謝你讓我覺得餘生可期。
……
楚予寧:“你知道的,在這個時候,我最想聽到的不是這兩個字。”
溫似錦:“那你想聽到什麼?”
他的目光炙熱地落在她的臉上。
“我想聽到你以同樣真心的口吻對我說,我愛你。”
溫似錦踮起腳尖,再次吻了過去。
她沒有愛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一個人,但若是選擇了愛,她會不顧一切。
所幸她遇到了他。
在彼此面前,他們無需去偽裝什麼高風亮節的聖人,也不必去戴着光鮮亮麗的面具。
即便是藏着不被容於世的罪惡,也不必改變。
他愛她巧笑倩兮之下的陰狠心機,她同樣也是。
旁人祝福也好,不祝福也罷,他們都會永遠地在一起。
唇齒交鋒之間,她說了這句話。
“我愛你。”
……
第二天。
溫似錦動了動酸痛的四肢,從床上爬起來,“蘭心,什麼時辰了?”
蘭心端着清水進來,“已經晌午了。”
“為什麼不叫醒我?”
溫似錦捏着眉心,睡久了還真的有點頭疼。
蘭心低頭一笑,“王爺吩咐過了,不許我們打擾你,讓你多睡會。”
她今天可是看見了,王爺大早上的才從房間裏離開。
溫似錦:“睡太久了,容易四肢退化、頭腦昏脹,然後就成為廢人。”
其實她現在已經隱隱能看到一些光亮了,就是看得不太清楚,眼睛有點發疼。
還好,不是真的瞎了。
溫似錦:“我讓你去打聽的時候,怎麼樣了?”
蘭心:“小姐,大概半個月前,北疆意圖進攻,被賀將軍給打回去了,原本這是功勞,可是……”
溫似錦:“後來發生了什麼?”
她當日帶着那些人,誓死守在了上泱山,耗盡了北疆人的糧草,才能讓他們暫緩進攻。
按照謝真的想法,他應該會獨佔這個功勞,然後向賀遠朝邀功。
可為什麼事情演變成,賀遠朝要起兵謀反呢?
蘭心:“我也是聽外頭人說的,賀將軍與北疆人勾結,具體發生了什麼,不太清楚。不過皇上已經下了聖旨,讓賀將軍立即回來。”
溫似錦:“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賀遠朝完全可以不回來。”
蘭心:“如果賀將軍不回來,豈不是更加坐實了這個罪名嗎?所以他已經在路上了。”
溫似錦頭有點痛,半個月時間,足以發生許多事、改變許多事,一時半會弄不清楚。
“他只要回來,必死無疑,這兒等着的就是死罪。”
蘭心覺得奇怪,“小姐,你似乎很在意這個賀將軍?你們真的不認識嗎?”
話說回來,溫似錦在意的不是賀遠朝,而是他身邊的謝真。
她與謝真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不會放過他的!
賀遠朝回來了,那謝真應該也會回來的。
她就在這裏等着。
……
蘭心想到了什麼,“其實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溫似錦:“說,別賣關子。”
“之前官府查案,線索不是落在趙柔兒身上嗎?就在前幾日,趙柔兒被抓回來了。”
不提,溫似錦都差點忘了,這還是她一手栽贓陷害的呢!
溫似錦:“趙柔兒在哪裏?”
蘭心:“被關在官府的大牢裏,等候審問。”
蘭心對趙柔兒也是恨不得踩幾腳,誰讓小姐和她從前多有爭執呢?
如今看到趙柔兒被關進大牢,她為小姐感到報仇雪恨了!
蘭心:“真希望快點給趙柔兒定罪,那個白蓮花從前幹了不少噁心事。趙柔兒還是太傅千金的時候,就常常擠兌你、孤立你,不讓別的人和你玩,還到處說你壞話、敗壞你的名聲,最重要的一點是,她還到處引導別人,說王爺對她愛而不得、痴情暗戀……可噁心死我了!”
溫似錦笑了笑,沒有說話,惡人自有惡人收。
……
官府大牢。
趙柔兒被官差押了過來,跪在地上。
而她面前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大人,罪犯已經帶到!”
林輕辭低頭看着趙柔兒,面色冷漠,同他平時辦案沒有區別。
“台下何人?”
趙柔兒眼眶濕潤,“輕辭哥哥,是我啊,我沒有殺人,你相信我……”
旁邊的官差呵斥一句,“不許胡言亂語!”
趙柔兒止住了話,痴痴地望着林輕辭。
她不明白,她只是好好地躲了起來,怎麼就成為連環殺人案的兇手了?
林輕辭:“本官問你,那幾個被分屍的人,可是你殺的?”
趙柔兒連忙搖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哪裏有這個能耐去殺人?”
林輕辭看向旁邊的幾個證人,“你們當時看清楚了,是這個女子嗎?”
證人十分肯定,“回稟大人,草民看得十分清楚,絕對是趙柔兒!”
作證的人數不少,就算是收買,也不能收買這麼多人。
林輕辭:“你們可親眼看見她殺人的過程?”
“她是拿着匕首,捅進了那人的身體,一刀又一刀,刀刀帶血,草民絕對可以保證,就是她殺的!”
“……”
林輕辭微微頷首,又看向趙柔兒,“你還有什麼話說?”
趙柔兒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林輕辭的眼神如此陌生?
他從前不可能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眼下她真是百口莫辯,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了,只能重複一句。
“我真的沒有殺人……”
林輕辭手中的驚堂木落下,“來人,將罪犯趙柔兒拖下去,三日後午時處斬!”
……
楚予安就站在屏風之後。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嘴角勾起了笑意。
林輕辭還真是什麼都忘了,所以一點猶豫都沒有,就判了趙柔兒死刑。
如果讓他知道,他殺了自己最愛的人,心情會是什麼樣的呢?
還真是有意思。
一件披風落在了楚予安肩上,她回頭一看,正是林輕辭。
林輕辭給她裹上,用關心的語氣問道:“郡主,你怎麼也來了?”
他的神態,彷彿真的在面對自己心愛的人。
這讓楚予安有一種錯覺,她偷了屬於別人的愛情。
不過又怎麼樣呢?
她想要的就必須會得到,即便是假的,也要握在手心中。
“你已經許久沒回家了,我來看看你。”
林輕辭握着她的手,“這些天忙於案子,忽略你了,對不起。”
楚予安:“沒關係。”
林輕辭:“好在案子已經辦得差不多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楚予安:“好啊,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逛過街了。”
恰逢年節,街市上都十分熱鬧,人來人往。
一路上,林輕辭都小心翼翼地護着楚予安,生怕她被人撞到。
他問:“郡主,你會不會覺得冷?”
楚予安:“你都把自己的披風給我了,我不冷。”
他們這樣走着,看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對十分恩愛的夫妻。
楚予安的目光落在一個小攤上,這是個賣面具的攤子。
她選中了一個豬面具,比在林輕辭臉上。
“我想看你戴這個。”
林輕辭笑了笑,欣然接受了,“好。”
他也選了一個兔子面具,給她戴上。
楚予安說:“現在誰都認不出我們了。”
林輕辭走着走着,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忽然問了句,“郡主,我們以前也逛過這條街嗎?”
楚予安:“是啊,我們以前走過。”
就在他遇刺的那天,地點就是這條街。
林輕辭:“怪不得我有種熟悉感。”
“雖然我忘記了很多,但我知道,我心裏有個很重要的人,而那個人就是你,我的妻子,我的安兒。”
楚予安的腳步停下來,她看着眼前這個戴着豬面具的男人。
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忘記了,就這樣被她拿捏在手心中。
她說什麼,他都會信,
真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