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婚事

10.

不夜香對面,酒樓包間,臨窗可觀街上繁華熱鬧。

周朔見那風姿綽約的姑娘不再看他,他也訕訕回過頭,像是渴了一樣猛灌自己兩杯水。

水漬泛過乾涸的唇瓣,再低下頭看去時,宋青嬋已經不在。

他掀起眼皮,坐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言笑晏晏,待他處處得體,見他杯中沒了水,又親手替他倒上,問道:“周將軍此次來岐安府,不知是為公幹還是私事?”

這位中年男人,便是岐安府的府尹肖遠。

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知曉周朔回了岐安府,這才幾次三番相邀。周朔本就不喜歡官場上這種彎彎繞繞,所以也並不想與肖遠深交,可架不住次數多了,他才不好意思拒絕,這才前來。

周朔沉聲回答:“私事。”

聽說是私事,肖遠心頭鎮定下來,鬆了口氣,“將軍回來得巧,正趕上了岐安府的端午詩會,正是熱鬧的時候,岐安府上下許多權貴都會來聚上一聚,共度端午。詩會的帖子我也與去年一樣送到了周家,將軍若是得了空,也可來玩耍一二。”

周朔抿着薄唇,隨意“嗯”了聲,心裏還挂念着宋青嬋,也不等肖遠多說下去,他就起身來準備要走。

他生的高大,站起身時垂眸看去,眉峰上的刀疤駭人,他臉色也陰沉沉的,像是鋒芒畢露的大刀,刀上血珠滾動。

饒是肖遠這樣在朝堂渾水裏摸爬打滾多年的人,也被周朔身上的煞氣震了震。

到底是上過戰場殺過不少人的將軍,自然是與他們這種玩權謀拼心計的不一樣。

肖遠被他冷峻的目光看了片刻,回過神來,才問道:“將軍有急事?”

“嗯。”周朔應了聲,心思早就已經飛到了宋青嬋身上,他好像已經多日沒有見到過她了,心中想念得緊。

他也不顧肖遠,徑直就從酒樓里出去。

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酒樓茶肆林立,卻不見那道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想來是已經離開了。

周朔耷拉下眼皮來,臉色冷凝,嚇得周遭的百姓們都不敢靠近,還以為是哪個山裏的土匪膽子大,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出來了!

人人都躲得遠遠的。

酒樓上,一直侯在外面的李主簿見周朔快步離開,這才進入包廂之中。

李主簿有些不平:“不過是一介商戶之子,怎麼敢對府尹大人如此?就算是魏將軍麾下,也太過放肆了。”

肖遠眯着眼睛朝着窗下看,正好能看到周朔失神落魄的樣子。

他收回眼,神情溫和平淡,“糊塗。”他淡淡將杯中水喝掉,“東都傳來消息,魏將軍對此人很是信任,可說是左膀右臂,就算是我,也懈怠不得。”

“況且從聖人病重之後,如今朝堂,看起平靜,實則暗潮湧動,心思各異。此時魏將軍大勝歸來,手握兵權,可以說,誰得了魏將軍扶持,未來皇位上的就是誰。”

李主簿一陣心驚,沒有想到周朔那個莽夫竟然有這樣的地位。

按照肖遠這樣說,那周朔日後前途,怕是無可限量。

李主簿滿臉敬畏,很是汗顏,“是屬下想的太過簡單,多謝大人點撥。”

肖遠淡淡一笑,讓李主簿一同坐下,說起了近來岐安府上上下下的事務來。

此時,另外一邊,宋青嬋又陪着劉襄買了條手釧戴上,劉德福給的零花錢就已經去了大半。

劉襄看着已經乾癟下來的荷包,無聲嘆了口氣,“本來還打算給肖公子買一份端午禮,現在就剩了這點錢,什麼也買不成。”她鼓着腮幫子,說完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打算放棄肖文軒了,她給了自己一大嘴巴子,連呸兩聲,“我怎麼又想起他來了,讓他趕緊和自己的如雲妹妹過去吧,本姑娘的零花錢拿來吃吃喝喝不香嗎。”

宋青嬋淡淡一笑,“你如此想就是最好。”

被劉襄這麼一點撥,她也是想起了端午禮來,從前她都是與宋老爹一同過,並不需要什麼端午禮,兩個人能平平安安吃一頓飯就好。

可是如今……她對周朔有了好感,他還是宋老爹的救命恩人,於情於理,她都應該給他準備一份端午禮。

她從前都沒有送過禮,現在問題一下子來了,該送點什麼好呢?

眼尾一垂,瞥見正在數錢的劉襄,宋青嬋狀似無意地問:“三姑娘,你覺着端午佳節應當送些什麼禮物給別人才好?”

正巧,劉襄數完了最後一塊銅錢。

她睜着一雙圓圓的眼睛盯着宋青嬋,像是想要把她看透一樣,看了半天,無果,劉襄徑直就問了:“青嬋姐姐要送給誰啊?要送給自己的心上人?”

宋青嬋雙頰泛着不顯露的紅暈,沒有瞞着劉襄,頷首應道:“是如此。”

“哇!”劉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這方面姐姐你肯定不如我啦。我先前從來都不看詩書,看的都是些話本子和聽戲,裏面就說了,女子要是送東西給心上人,送自己做的手繩、荷包,或者去三陽觀里求個平安符,都是可以的。”

劉襄順嘴就跟宋青嬋說起了自己看過的話本子,才子佳人,好不情意濃。話本中的男子,必然各個都是風度翩翩,滿腹經綸,一把摺扇風流,出口就能成詩。

提到這兒,劉襄自然而然就以為宋青嬋的心上人也是如此,她說了下去:“要是姐姐臉皮子如我一往厚實,大可給他寫一首情詩。”

宋青嬋搖搖頭,“情詩就不必了。”她想了想周朔五大三粗的樣子,估摸着並不是詩情畫意的人。

寫詩這條就免了。

直到夕陽餘暉垂垂落在岐安府上,宋青嬋才與劉襄分別,路上她也是想了許多,也參考了劉襄的建議,到了自家門口,終於做了決定。

她就給周朔做一個荷包吧。

她的針線活也是極不錯。

想到周朔,宋青嬋不禁低眉,清淺一笑,眼中的溫柔與骨子裏的嬌媚融在一起,在緋紅餘暉之下,昳麗到失魂。

·

與肖遠分別之後,李主簿若有所思,踱步回到家中。

他的小女李如雲今日出門買了胭脂,正勻給了李夫人兩盒,母女二人正在試胭脂的顏色。

李主簿沉吟思索,最後將李如雲叫去了自己書房,書房裏只有父女二人,李如雲有些疑惑,不知怎的,覺得今日父親的神色格外嚴肅。

她問道:“阿爹今日叫女兒前來,是有要事?”

“嗯。”李主簿提筆,在宣紙上寫了一個“周”字,遞到李如雲的手上,對上女兒疑惑的神情,他肅然道:“雲兒今年也是十七適嫁之齡,應當擇一個好人家定下婚事才好。”

忽然被父親提及婚事,李如雲一個女子,還是有些害臊,羞答答的低着頭,嬌羞的模樣。

“瞧你,還害羞了,女兒家哪個不談婚論嫁。”李主簿笑着,看着她手中的周字,“最近周家公子回了岐安府,你應當有所耳聞。”

周家公子?

李如雲一怔,她確實是聽過別人說起,因為腰纏萬貫的首富周家,忽然冒出了個公子來,還在岐安府上下掀起了不少的風浪。

她還聽人說,那位周公子生的高大兇悍,如同悍匪嚇人。甚至還有人揣測,周家能有現在的積蓄,都靠周公子在別處燒殺搶掠而來。

只是今日阿爹忽然提起了周公子來?她的婚事與周公子,難不成……?

李如雲陡然捏緊了手中的宣紙,上面大大的“周”字,顯得格外刺眼。

果不其然,李主簿緩緩說來:“為父有意讓你嫁給周公子。”想到周家,他冷哼一聲,“前不久的時候,周老頭還暗示過我一番,想必對你也極為中意。”

那時候,李主簿還覺得周老爺癩_□□想吃天鵝肉,竟然有膽子肖想他的寶貝女兒。

誰知道周家的公子竟然如此有出息,能得到魏將軍的青眼,被肖遠一點撥,他整個人都清晰起來。

李主簿在想今後的輝煌前途。李如雲卻臉色蒼白,指尖顫抖,纖細的身子骨搖搖欲墜,滿腦子都是旁人說起的周公子,如何可怕嚇人。

她也知道謠言不可盡信,可一想到,她就經受不住,眼淚珠子簌簌往下掉,“阿爹!女兒一向聽話,但這樁婚事我不答應!”她哽咽一聲,“不瞞阿爹,我與府尹之子肖文軒交好,與他兩心相悅,就等他來年東都科舉中榜,回岐安府來娶我。阿爹,周公子不過是一介商戶,如何能與官宦之子比?還請阿爹慎重思量!”

李如雲滿臉都是淚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本以為這一席話能挽回李主簿,卻不想,李主簿竟然狠狠斥責了她不懂事,讀了這麼多的書,竟然也不知“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由父母做主”。李如雲心涼了半截,也不顧什麼了,踉蹌着從書房中退了出去。

書房外,伺候她的丫鬟綺雲見她滿臉淚水,神色不對,上前扶住,着急問:“姑娘這是怎麼了?哭得這樣厲害?”

李如雲唇瓣顫抖,好半天才看向綺云:“阿爹……好像有意要將我許給周家公子。”

“什麼?!”綺雲也被嚇得愣住,“就是那個傳聞中如同悍匪的周公子?”

李如雲默認,一聽到“周公子”三個字,身子又是搖搖欲墜,險些摔下去。

綺雲臉色也不好看:“完了完了,要是真嫁過去,日日面對那樣強壯兇悍的男人,姑娘哪裏還會有好日子過?且不說他性子如何……”她頓了下,還是依照坊間和心中所想直言說:“他那樣強壯,床上那事兒怕也是威猛無匹,姑娘這樣弱的身子,如何受得住啊。”

一聽,李如雲都沒了羞恥的功夫,心中拔涼,徑直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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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先別嫌棄李五!雖然她嫌棄阿朔,她是個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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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甲將軍的寵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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