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二）
明旎和明垚乘坐的飛機預計在上午十點五十分於寧城機場降落。明旖閑來無事，早早地來機場接客區等候。她到的時間九點半剛過，誰知道海關外的出口處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拉着海報舉着名牌，無一例外上面的人都是明旎。
“沒想到姐姐的粉絲有這麼多。可能今天周末，大家都沒什麼正事干吧。”明旖特意尋了個離出口較遠的位置站着，對令瑀說話的口氣頗有些無奈。
令瑀側過臉，灰色鏡片下的眼睛藏滿笑意：“你在嫉妒。”
“確實嫉妒。”明旖彈彈指甲，承認得很爽快：“但也很羨慕。”
她望着粉絲高舉的巨幅相片。上面的明旎穿着黑色的長款晚禮服，輕輕倚靠在身後的古典三角鋼琴上。長裙曳地，微卷的波浪長發散落在腰際，發梢正好垂到開背的“V”字處。裸背白皙，被頭髮半遮半掩，為她的優雅又添上三分魅惑。
照片上的明旎微仰着頭，露出了清晰緊繃的下頜緣線。鼻骨挺直，鼻尖微翹，一雙玲瓏妙目在笑意中淺淺彎着，瞧起來又有成熟女性的溫婉又有才女靈氣逼人的睿智。
令瑀也順着明旖的目光看到了照片。她細細打量了一會兒，很容易就得出了一個結論：“你姐的長相，按現在人的審美可以說是非常漂亮了。”
明旖：“她長得像媽媽。我媽本來就是少有的大美女，當年我爸一見到她，就被迷得神魂顛倒。何況，我姐姐長得比我媽還美。”
令瑀推了下金絲邊鏡框，又仔細地打量了明旖兩眼：“你是不是長得像爸爸？”
明旖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你有必要捧一個，踩一個嗎？”
令瑀笑了：“我就隨便問問。”
明旖不想理她，低下頭玩起自己的手指。她的確沒有姐姐的美貌，從小就有長輩說，她是明家四個子女里最不像媽媽的，不過女兒像爸爸有福氣，她和明金昌的眉眼倒有許多相似之處。
只是像爸爸有什麼用？最多就是個清秀佳人，完全達不到姐姐人間絕色的高度。就她現在大刺刺的在這裏站了半天，也不會有一個姐姐的粉絲能從外貌上看出來她是明旎的親妹妹。
於是明旖無聊地拿出手機，刷了半天微信朋友圈，正看到一條鍾韻汐發的有關醫學知識的連結。明旖點進她的頭像，印象里她以前在朋友圈分享過姐姐的古典樂演奏會視頻。
翻了一會兒，明旖止不住勾起唇角。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快地點擊着：
“鍾醫生，我姐姐今天來寧城看我。”
“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秧秧也來。”
然後她退出和鍾韻汐的對話框，來到了微信主界面，點開了置頂聯繫人：
“秧秧，要不要來和我姐還有三弟吃個飯？”
蕭秧本來就躺在家裏的沙發上看手機，收到明旖的微信很快就回復過去：
“不用了。”
她根本不認識明旎和明垚。如果明旖是她的女朋友，和她一起去見家人吃個便飯很正常，但是倆人現階段畢竟是情人關係，壓根沒到那一步。而且按照明旎和明垚的出身，估計也不想在飯桌上看到一個外人。
明旖對她的反應不奇怪，於是又打了幾個字發送過去：“鍾醫生也去。”
果然，一秒鐘后她接到了蕭秧的電話：“你怎麼約了她跟你們吃飯？”
明旖：“她不是我姐的粉絲嗎？”蕭秧：“你怎麼知道的？”
明旖：“她朋友圈有分享我姐的演奏會視頻，還不止一條。”
蕭秧無奈道：“你跟鍾韻汐很熟嗎？”
明旖好整以暇地換了個舒服的站姿，手機交到另一隻手上：“我跟她不熟，但是你跟她熟啊。”
她這句話擺明是講給自己聽的。蕭秧一頓，抿着唇沒有繼續接她的話。明旖等了她兩秒，後續的語氣照樣輕快：“我一會兒把餐廳的地址發給你。需要我讓司機去你家接你嗎？”
蕭秧：“不用了…”
“那好，到時候見。不跟你說了，我姐他們出來了。”不等蕭秧說話，明旖就把電話掛斷。
身旁的令瑀瞥了她一眼：“你姐人呢？我怎麼沒看見。”
明旖把手機在手上轉了圈：“主要是不想給秧秧拒絕的機會。”
之後收到了鍾韻汐的微信，不出意外她最開始也說雖然自己是明旎的粉絲，但畢竟之前不認識，就這樣貿然坐一起吃飯會不會不合適。明旖趕緊說了一通類似於一回生二回熟這樣的話，又熱情邀請了半天，終於打消了鍾韻汐的顧慮。
令瑀抱起雙臂。她目視前方，沒有看明旖：“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約她們和你姐姐弟弟一起吃飯。”
明旖同樣沒有看她，她略低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按着手機的鎖屏鍵。屏幕一會兒亮一會兒暗：“也許我無聊吧……”
她還想再說什麼，突然前面的人群響起了巨大的騷動聲，原來是明旎出來了。明旖遠遠看見，明垚把明旎護在身邊，倆人周圍還跟了一圈保鏢。明旎雙手合十，不住地和粉絲點頭道謝，還替幾個離得近的狂熱粉們簽了名。粉絲們瘋狂地揮動着應援的牌子，激動的叫聲不絕於耳。
明旎只穿了一身黑色的簡約款長裙，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身後。此時，明旎突然取下戴着的墨鏡，左顧右盼好像在尋找着什麼。令瑀看到她臉的剎那，忍不住驚嘆：“你姐的真人比照片好看！”
未被遮擋的五官是超乎尋常的精緻。尋人間眼波流轉，儘是知性溫婉的風情。明旖笑着舉起手，往明旎那邊走去：“姐姐，我在這裏。”
粉絲實在太多，最後她們分別去到停車場，一起坐上了令瑀開來的七座商務車。才系好安全帶，明垚就調侃起明旖：“二姐，來這邊上班有幾天了，財務報表看得懂嗎？”
明旖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非商學科班出身，於是回道：“這不是有財務總監天天跟在我後面給我解釋嘛。”
明垚翹起二郎腿：“如果他蒙你呢？”
明旖不以為意地順嘴接道：“那被人舉報后，他就可以直接捲鋪蓋走人，回家喝西北風。”
明垚：“二姐，不是我說，該學的…”
“垚垚，你可以了。”明旎打斷他：“哪有弟弟這麼跟姐姐說話的？”
明垚嬉皮笑臉地往明旎那一靠：“要說姐姐，我只認你。”
明垚從小就很聽明旎的話，也喜歡粘着她，和明旖則時常鬥嘴。當初，明金昌有意想調個自己的子女去寧城分公司當副總的時候，明垚還毛遂自薦過，最後選了明旖他心裏十分不服氣。
明旎睇了他一眼，轉而問明旖：“小旖，最近怎麼樣？”
她溫柔的聲音里滿含擔憂，明旖清楚因為之前陸曉沐的案子，明旎很擔心她。時不時就要來個電話問問她怎麼樣，需不需要她來寧城幫她。姐姐的好意明旖從來都不想傷害：“我挺好的，寧城這邊吃得好住得好，我待得可快活了。”
明垚聽了又忍不住挖苦：“姐姐，我說的吧，二姐除了在意個吃住，哪還有管正事的心思？”
明旎沒理會明垚，伸出手在後面輕輕地摸了摸明旖的發頂：“你這個小傻瓜。”
蕭秧收到明旖發來的地址，與鍾韻汐結伴去了飯店。被服務員引着剛走到包廂門口，就聽見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音量很高，語氣張揚，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目中無人的驕傲：“二姐，菜單給姐姐，讓她來點。”
之後響起的女音則婉約順耳很多：“小旖點，看看自己喜歡吃什麼。姐姐什麼都吃。”
明旖：“松鼠鱖魚，糖醋排骨，桂花糕…”
暴躁的男聲再一次響起：“怎麼都是甜的？我不喜歡吃甜的東西。”
明旖泰然自若道：“我知道。再來個酒釀元宵，多加點蜂蜜。”
所以當蕭秧和鍾韻汐走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一男的對着翻菜單的明旖吹鬍子瞪眼。當然，她倆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他，而是微笑着坐在座位上的明旎。聽到有人進來，明旎微微側過頭，精緻的下巴在空中劃出一小道弧線。見到來人，她的笑容深了更襯得漂亮的臉生動無比。她點頭致意，從椅子上優雅地站起來：“你們好。”
明旖玩味地合上菜單，觀察起蕭秧和鍾韻汐見到明旎的表情。蕭秧的表現倒和往常沒什麼區別，禮貌地跟明旎握手，而鍾韻汐明顯愣神了幾秒。在蕭秧與明旎握完手后，才強裝起鎮定與明旎握了一下。
明旖能看出鍾韻汐的激動，垂着的指尖有些顫抖。看來見到自己的偶像，再如何理智的人也會忍不住暴露出自己的情緒起伏。她笑着把菜單往桌上一放：“別客氣了，都是自己人。姐姐，她們是我在寧城最好的朋友。秧秧，韻汐，這是我姐姐明旎。”
服務員上完菜，明垚的臉色恨不得黑成碳，桌上的菜一筷子不動。一桌人聊着天，他只要逮到機會就要狠懟明旖幾句。明旖也不是吃素的，又全給四兩撥千斤地反駁回去。幾個回合下來，饒是溫和如明旎見到妹妹和弟弟當著其他人的面這樣爭鋒相對也忍不住尷尬。只好讓服務員再上幾道明垚常吃的菜，然後去了衛生間。
新點的菜一上來，明垚就趕緊吃了好幾大口。他挑着眉對明旖說：“這麼能吃甜，怪不得你身材比姐姐差那麼多。”
明旖悠哉地給自己盛了碗酒釀圓子：“女孩子體態豐腴也是一種美。”
明垚：“可是你矮。”
蕭秧跟鍾韻汐只是埋頭吃菜，她們已經習慣了。明旖小口小口吃着元宵，突然說道：“姐姐怎麼去了這麼久。我一會兒到洗手間…”
她的話被明垚的手機鈴聲打斷。明垚看了來電顯示一眼，順手給他掛了。
明旖：“怎麼不接。”
明垚不耐煩地擺擺手：“不知道是誰，騷擾電話。”
這時，他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明旖放下碗：“接吧。”
明垚看了她一眼，毫不猶豫地又把電話掛斷。誰知道，手機百折不撓地繼續響了起來。這回，明垚真的生氣了，他把圖標向右一劃：“你誰啊？神經病吧…”
明垚的氣焰一開始還很囂張，過了會兒張着嘴消聲了。隔了好久，他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講什麼……我姐，在你手裏？被你…你綁架了？”
電話那頭：“對。準備一百萬，報警我就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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