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逆反
凌辰從亡靈洲離開之後,卻也將那紅蓮帶在了身邊,並未前往道洲,而是轉身去了天洲。
天妃等人早就離去,空空蕩蕩的天洲卻也讓少年感受到了一種熟悉感。
即使經歷了數萬年,天地變更,天洲依舊是混元大陸第一大洲。
如今稍有落魄,卻依舊牽動着整座大陸的一切發展,除了道洲,便是其他大洲也都要看這座混元大陸中心的大洲的臉色。
凌辰望向天頂山的方向,那裏是其待着的時間最長的區域,無論是成為萬色蓮池之主,還是成為天外天之主,都是如此。
手中托起一座微微縮小的蓮池,凌辰眼中有着些許虔誠。
這是他在突破大羅之後收入手中的拿出洪荒海秘境。
其中各個大修士投入的諸多道器,也都被其充入地府的庫存。
天洲的除妖師一脈被其挫骨揚灰,也讓天洲諸多大修士感受到了驚懼,那一場論道沒有演變成鬥法,也算是少年忍了下來,畢竟小良沒有出現太大的意外。
但是,那一次的暗算,也讓凌辰也得到了一生都未必能忘卻的經歷。
夢幻也似真實,讓一直與天洲作對的凌辰心中都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甚至難免想像,如今天下這個局面都是自己造成。
凌辰到來,卻也有天洲的大修士發現。
大帝自是沒有這個能力。
來人是凌家家主凌淵,半步無量的大修士。
對方如今雖然也是天洲之主,卻也因為與天妃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而從天外天離去,現在已經來至俗世靜修。
此時感受到凌辰的氣息,男子在密室之內,一步便來至浮在雲層之上的少年前方。
凌辰看着眼前劍眉星目的凌淵,神俊非凡,對方的修為恐怖至極,恐是三大文明之中除卻凌辰之外,首屈一指大修士。
“凌辰……”凌淵叫着這個名字,卻也不知是在喊自己的哥哥,還是在說著道洲的這個小輩。
但無疑的是,他從對方身上看到了曾經自己哥哥身影,即使少年的面容和氣質,都與天洲凌辰截然不同,但少年依舊是有種熟悉之感。
指引他的望古等身之術之術也是放在自己這位大哥身上,他與曾經的凌辰並無什麼大仇,少年成為天外天萬色蓮池之主后,也並未對其母親衛碧出手。
而他也是凌家之人,而不是衛家之人,衛家被凌家毀滅,也是咎由自取。
所以,他對曾經向大哥抱有極致的殺意一隻有着愧疚,尤其是在對方成為掌舵者之後,諸多權力甚至是打下的天下都交給了他。
連同整個凌家,曾經被母親灌輸着,要成為凌家之主的凌家,都成了他的東西。
或許那時候,自己也早就一心向道,知曉凌辰到底是如何的天才,但是在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還是不由心中波動。
對方並不是不想要,隨手丟棄給他,家族、天洲,對其來說,都是最為珍貴的事物,那像是一種將責任放在他的肩膀的上的信任,對曾經的一切釋懷。
凌淵也是在那一刻,施展的望古等身之術,仙人道從來就是走別人走過的路,即使自己認為某條路從未走過,但是天下何止億萬修士,早就有人將能走的路都探了出來,不能走的路也都留給後人警惕。
“有些因果,倒也可以還在我的身上。”
凌辰微微笑着說道。
“想得美!”
凌淵即使在掌舵者之地,也知曉這個少年常常與天洲作對。
而且對方連天妃大人都頂撞成那般,還想讓他虧欠自己大哥的因果,還在他身上,便是如何想,男子也不可能就範。
但凌淵還是在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之前的那種熟悉感不是錯覺,對方應當就是經歷一場古怪的歷程,轉世成為了初代天洲之主。
凌淵現在的感覺着實有種比吃了蒼蠅還難受的感覺。
明明是一個小輩,卻讓他這個混元大陸之內威勢最重的人生出一種尊敬感,這種感覺,只讓凌淵覺得,這個少年才是最為違反綱常的人。
“此次前來天洲,並無惡意,有些身份倒也釋懷,若是天洲之主的你卻無法釋懷,卻也不是我的原因。”
凌辰此時有種一身輕鬆的意味,但對方端着的這種架子,卻讓凌淵生出一種不爽。
若非惡魂星域大劫在即,他定是要與這個少年出手一場。
“之後的大戰,若是撐不住,我會前去。”
天洲之主並未多說什麼,這種過去與現在是一人的感覺,讓其感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古怪感,倒不如趕緊離開。
如今的他已經將要突破無量境界,實力也有着些許增長,只能等些時間,才去參加之後的爭鬥。
畢竟,能夠突破無量境界的話,那惡魂星域的災劫也不在話下。
凌辰看着對方離開的方向,眼神有些悵惘,倒是也虛化身形,前往了凌家所在的星明城。
如今的這座大城,已經全然不像是俗世的建築,甚至連修鍊界的景象都未必比得上此處玄妙。
浮空樓城,似是精心堆砌的積木,伴着靈氣氤氳,浮在空中,彷彿有種海市蜃樓之感。
像是天上巨城墜入人間,卻又與人間格格不入。
凌辰已經看不出此地有什麼熟悉感。
想要離去之時,卻正見角落之地,似乎有一處十分老舊的建築,木製樓層,佈滿陣紋,微微明亮的紋路上卻也攀上了些許青苔。
十三層的建築,依舊是那般讓人覺得熟悉。
曾經天羅殿已經被拆除。
望向遠處的那小樓,自最上方一處長滿藤蔓之處,少年發現了一處小木屋。
一步踏出,便來到了屋內,彷彿有光芒交織其上,始終閃爍着盈盈亮的光芒,顯然是木材神異。
這是敖雨的母親親自為女孩打造,用的是龍氣之木,經久不腐。
內部的佈置,彷彿將少年喚回了當年在此地看着夜色的日子。
凌辰永遠想着,自己當年就是在這房間的角落之內,為差點隕落而哭泣,敖雨的娘親斷了一角,就躺在眼前,而他彷彿頹廢般,自閉着在心中思索着如何讓天下都害怕自己。
他無疑是做到了。
作為初代天洲之主,整座混元大陸也未必有人敢在他的面前不顫抖。
可直至生命的最後,凌辰卻也在害怕,彷彿是源自於骨子裏的怯懦,讓其總是對任何傷害與苦痛敏感,也正是這份敏感讓其始終對某些事情不能釋懷。
某些已經忘卻的事情,但卻始終在其腦海之中,存留的事情。
所以他將所有修為化做了無數化身,給了自己所屬的文明最大的饋贈,也是最後的幫助。
那時候已經擁有主命至理的他,卻也是依舊在被命運輕易戲弄,彷彿是沉溺在一種得到萬千,都是虛妄的幻象之中。
彷彿那經歷的七萬年都不如那已經忘卻的記憶中的幾十年珍重。
可是凌辰卻也知道,那過去的自己也會是未來的自己,有些已經發生的事情,在曾經自己的見聞中,依舊是毫無阻礙的發生。
那時他也就明白,自己定然還是在那條時間線上的不同區域,若是否定了自己的過去,便是否定了現在,也必然沒有了未來。
或許得到主命之後,是他最為痛苦的時刻。
那種記憶的回歸,卻也過去的自己在否定現在的自己,一切霸業鴻圖,都是為了拯救一個人,所有的過去,在未來會被推翻,甚至自己經營一生的混元大陸,也將要在之後,成為一場大劫中的飛灰。
這種種事情,都讓其難以接受。
但最為讓其覺得對不起的,還是敖雨,對方為了末法時代,已經傷及了龍首玉,本是悠長的真龍生命,卻已經有些風燭殘年。
那後來的時日,在見到混元大陸走上正確的道路,不必掌舵者繼續存在那區域之時,他總是要偷偷回來,去陪着那個自其從那凌家的密室中出來,就始終陪在他身旁的女孩。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敖雨恐怕已經恢復了小良的記憶,畢竟對方身上也時常讓其感受到一種熟悉的主命。
大修士的感知是敏銳的,就是實力也是足以讓人感到驚詫的。
當時的敖雨已經是大帝境界,恐怕早就知曉自己的身份,或許也明白凌辰就是道洲凌辰。
對方始終吊著一口氣不化道,恐怕也是為了讓凌辰有更多的時間思考。
思考曾經的道洲的小良常常讓道洲凌辰難以抉擇的一件事。
當然,也是女孩自以為凌辰難以抉擇的事情。
到底整座天下和她誰更重要。
凌辰或許曾經猶豫過,但是他也早早知曉,天下可以沒有凌辰,因為當時的整座混元大陸都不希望他存在,但是他不能沒有對方,對方也不能沒有他。
這件事也並非如何難以抉擇。
甚至十分簡單就能做出選擇,只是讓少年有所猶豫的是,自己到底是天洲之主,還是那個道洲凌辰。
當時的他始終在懵懂之中,尚且不知身旁的女孩就是那個女孩,更不知道,自己能為了敖雨留在過去,還是為了小良回到未來。
那種感覺,簡直比天洲之主凌淵看到他的那種古怪情緒更加複雜。
對方是不知曉眼前的小輩到底是自己的哥哥,還只是一個後起之秀。
而他卻是不知曉自己到底該是那個萬人之上的天洲之主,還是那個被整座混元大陸所排斥的道洲凌辰。
讓他感到猶豫的抉擇,總是需要勇氣去選擇的。
而將自己的所有修為化去,也是一種大勇氣。
當時的混元大陸已經不再需要他這個掌舵者,因為未來的數萬年,也未必需要一個掌舵者,去觸碰需要轉彎的舵。
也許是足夠讓人難以接受,凌辰還是選擇了未來。
即使那未來,在他眼中並不算太好,甚至是整座大陸都在黑暗之中。
但是那就是自己這條時間線的未來,即使能夠強行將整座大陸用主命至理代入一條擁有天洲之主且天洲之主凌辰永遠存在的世界,但那也不是自己這個條時間線。
也未必會有之後的道洲,之後的那般多的朋友,和那般多的經歷。
接受那種悲哀的未來,也是一種大毅力。
讓其覺得最為驚喜的,當屬是自己從太虛走出,將小良救下的時候。
那時心中的複雜,已經消失,已經徹底成為了道洲凌辰,甚至他都想要將這些屬於天洲之主的記憶徹底掃清。
但是小良的所做,還是讓身為大修士的他,都覺得震驚。
那一場夢幻般的經歷,也無疑是更加夢幻。
凌辰俯瞰了一眼曾經天羅殿所在的區域,依稀能看清此間的些許佈置依舊沿襲了古制。
如今重新接受自己的那一世,少年也釋然般感受着這種熟悉感,一種悵惘甚至都生出在心間。
循着方向,凌辰俯瞰着地面,卻又迅速來至了天頂山附近,踏空而起,行雲駕風。
即使是回歸道洲凌辰的身份,凌辰也不止一次來到此地,但都不敢四處窺視,只是與那天妃交談一些因果的問題。
女子虧欠他,便將天洲之主的問道劍贈予他,但是他同樣深深虧欠這個女子,於是又還了對方一道半步無量甚至是主命的感悟。
而凌淵當時也在,本就是半步無量的少年,也有多感悟,如今甚至都在突破。
即使如今,凌辰依舊是對着這處天洲聖地,有着一種虔誠感。
此地不僅是兩個為整個大陸掌舵的大修士修鍊成功之地,更是凌辰曾經望古等身之術,望向天神大人之處。
那位神明所為,簡直是將整個人族給抬了上來。
神明,凌辰見過不少道貌岸然的神明,而真正讓他覺得能夠稱得上神明二字的,這位天洲的神明,曾經的天外天之主,絕對是其中一個。
而此時凌辰手中捧着的,正是天頂山萬色蓮池。
當年敖雨龍首玉寄託了一個黑暗之奴的轉世,不斷推演着如何解決每況愈下的末法時代,對方也有了感悟,甚至之後作為天洲之主的凌辰能夠打破末法時代的大劫,敖雨也是給了關鍵的信息。
或許那時候得到主命恢復記憶之後,自己就應該明白的,眼前的女孩對噬靈之物那般了解,簡直就是小良的轉世,可是卻並未有所猜測。
反倒是,他轉身還將凌淵數落一頓,甚至罷免了對方天外天之主的身份,更是心中盛怒之下,直接將萬色蓮池拔了下來,自言對方不配這天神大人才能居住的寶地。
他帶走了那蓮池,連同那個黑暗之奴,一併封印在洪荒海的最深處。
那裏,曾經是真龍一族居住之地,真龍的龍首玉誕生的人,也便在那裏永遠岑寂,也是報應。
凌辰捧着手中的連池,心中複雜,彷彿所有複雜的心情也在手中蓮池中承載。
其穿過高空雲層,虛化是身軀,也如同神明般龐大,但沒有大修士的天頂山卻也難以看見。
少年望向幾乎被斬平的山頭,彷彿還能想起當年自己的憤怒。
但現在也不過是化作釋然一笑。
一切都是真實,承認那些痛苦,才知道自己應當承擔的是什麼。
承擔的當然應當是讓天下少上幾分痛苦的責任,作為大修士,也不必說不能,因為天下之中有所有人,所有他不想讓對方承受痛苦的人。
如果修鍊不是為了一個人鎮壓整座寰宇,那還有個什麼樂子。
複雜的心緒漸漸澄澈,便是手中的蓮池也多了幾分溫潤的池水,彷彿是最為純凈的空間,彷彿是無暇的美玉。
泛着流波,似一泓秋水,緩緩落在天頂山之上。
手中術法凝聚,凌辰將屬於萬色蓮的道韻留下。
這一朵蓮花盛發,拯救過他,也在之前拯救過整座大世。
有時少年覺得,這天頂萬色蓮,就是那位旁坐在此地,為了整座大世而修鍊的天神大人。
汲取一切斑駁,卻給世間以嘹亮。
一朵蓮花,緩緩升起,始終跟在自己身旁的紅蓮,早已經在悵惘地看向此地。
少年不說話,她也始終沒有開口。
但此時卻也再忍不住。
“我好像來過這裏……”
女孩的聲音帶着幾分獃滯,彷彿心神隨着時間流入了過往。
孩子握緊了凌辰的手,她好像也見過凌辰,就在過去的某個時間,自己的神魂沒有誕生,靈氣也沒有誕生之時。
就是眼前的爸爸,在遙遠的時間起源之地,將其親自栽種在一處乾涸的蓮池之中,讓後土大帝,和一位頭髮如同銀月的女子入主其中。
絕對不會錯……
女孩眼中倒映着萬色蓮絢爛的光芒,像是看到了整個過去都在眼中聚集,一幕幕畫面,人來人往,總是傷別離,總是愛憎難許。
這一天,天洲天外天天頂山萬色蓮池回歸,先前還救下整個時間的萬色蓮再度搖曳盛放在那曾經一處古老的蓮池之中。
天洲三清觀之內,有三位大修士藉助天人感應,已經漸漸接近半步無量境界,此時卻同時睜開眼睛,望向那遙遠之處的那山峰上明亮的光芒。
如果是希望,也應該是那般璀璨。
凌辰的身形緩緩顯現。
少年天人袍顯影出一朵水墨蓮花,光芒縈繞像是有神明的色彩。
可他的神情是虔誠的。
一旁的紅蓮的神情也是微微動容。
女孩彷彿能看到其中萬種色彩各自代表的意義,如今的女孩實力尚且弱小,但未來也永遠會記得這位放棄了希望的少年在此地種下蓮花時的表情。
對方想要的,比之最為珍貴之物還要珍貴,所以才會對那種像是不應當存在於世間的完美事物,感到一種由衷的欣喜。
或許未來,諸多見過的修士都一個個消失的時候,紅蓮會記得爸爸帶她種下這萬色蓮的這一天。
她會帶着諸多諸多的願望,連同這整座大陸,向著最為遙遠且依舊遙不可及的方向而去。
或許是億萬個紀元,或許就在現在,但永遠去尋找如這朵蓮花般完美的事物,就像是她繼承自給她靈性的這個少年的希望。
航路漫長,漫長的彷彿永遠沒有盡頭,就像是數不清色彩數量的萬色蓮。
就像是未來永遠等不到再想見的那些人。
凌辰眼中有着璀璨的光芒,他知曉自己該做什麼也應當去做什麼。
不等大修士到來,凌辰便消失在了漫漫色彩之中。
這一天,道洲桃花洞天之內,少了一柄立於山谷之中十年的長劍。
那是混元大陸第一道器,也終究是寰宇中第一道器。
鴻蒙大星,撞碎了無數文明,穿越無盡遙遠的路途,從起源太初,到寰宇坍縮的終結,本應是完美的它,唯獨在此地破碎一角,那一角卻造就了那柄問道劍。
凌辰手中提着那柄劍,出現在最前線的時候。
所有大修士都在看向他。
那柄劍,彷彿就應當是這位少年手中之物。
或者說也只有這位少年才配拿得起這柄長劍。
“我混元大陸,八方領主靈引,必然插在惡魂文明的最中心!”
凌辰的聲音中帶着一種果決,寰宇聽聞,都在震顫。
無量怨煞也在聽着,聽着這個少年帶着道音平靜且清冷的言語。
自那摧毀無數文明凝聚的神明成為少年手中饋贈大陸的靈氣后,怨煞無量的心態已經有所變化,它定是要讓混元文明毀滅在此處。
必須!
它可以放棄數百萬年的佈置,但它不可能放棄這些佈置的根源,自己那對於希望的決心,即使那想要前往希望航路盡頭的強烈願望是屬於那死去的無上大修士。
即使沒有文明,即使沒有渡船,它也會達到希望之地,它會斬殺所有阻礙它的文明,永恆的永遠存在不滅的不是宇宙原點,而是怨煞!
直面希望的少年,望向背對希望的怨煞無量,眼中有着最為平靜的戰意。
尚有半年的時間,進入文明之間的碰撞,可總會是在這之前就在佈置出手。
混元大陸的底蘊十足,雖然為此而做下的佈置不足,但是能夠施展的手段卻也足夠。
而惡魂星域為此一刻佈置了數萬年,身後的殺意,指向三大文明之時,彷彿有虛幻的風暴出現,要扭曲所有事物存在的意義。
凌辰手中長劍出鞘,彷彿有一顆比三大文明龐大數萬倍的紫色星辰浮現,將一切殺意都頂住。
少年身旁立着胡全有,已經有人看出來了,這個從世外穿越而來的少年,才是諸多劫難的應劫之人,可是誰也無法想像,一個大陸土生土長的少年竟然奪去了這位應劫之人的風采。
“凌哥兒,我覺得我能劈開這座文明!”
胡全有身上的氣質散漫,但是此時顯現出來的景象卻始終讓人感到一絲悚懼。
少年手中無劍,卻又強大的劍勢在身上凝聚。
彷彿已經積蓄了數十年,緊緊半步無量的大修士蓄劍勢數十年,對方的術法之中,本就是有着一種無上意味,此時這一劍卻也真的像是無上者才能施展出來的術法。
“這一戰,只能勝,希望航路上的戰爭,混元文明只能勝!”
少年喊着,或許曾經如何也無法釋懷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實,可現在少年卻能毫無阻礙地說出為了文明而戰。
“凌辰,你的愚蠢只會是這一個紀元最可笑的笑話!”
無量怨煞之處有化身走出,彷彿要直接動手,將胡全有的那一劍逼迫出來。
畢竟這少年手中的劍氣,讓他感受到了些許威脅,是一切都煙消雲散的威脅。
凌辰嘴角輕笑,“如今只是憑藉一個投影,就像在我面前施展何等威勢?”
“異想天開!”
少年陡然出手,每一劍揮落,都像是那顆大星砸落。
怨煞無量的投影,眼中滿是兇狠。
這凌辰能夠將自己塑造的神明醞釀的攻勢打散,它如今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可惜如今他本體不前來,即使術法如何承載上一代無上大修士,卻依舊是一道化身。
凌辰劍招都未出,便將之斬滅。
少年開始調動所有實力,也讓此時的無量怨煞感受都一種恐怖。
對方或許早就能夠與無量修士出手了。
本是在推演之中必定能有建樹的一道化身卻這般被斬滅,的確影響士氣。
但是現在的無量怨煞已經不在乎任何士氣了,便是整個文明都是他汲取惡念成長本體的源泉,便是士氣低落,營造的怨念更是它最為享受的恐懼氣息。
那怕這恐懼是自己所在的文明……
看着三大文明整齊列在前方的大修士,彷彿將自己所在的文明當做了美玉護在身後,但他會是那塊砸碎美玉的石頭。
不需要文明,不需要任何外物的幫助,只他一人,足夠!
始終沒有等到無量怨煞再度出招。
凌辰眉頭微微皺起,無數個時機都被對方錯過,對方作為無量大修士不可能捕捉不到,但是這無量怨煞就是忍了下來。
彷彿是根本不在乎,又像是全然放棄了抵抗。
半年的時間,本是足夠所有大修士同氣連枝出手。
可是漸漸所有人的瞳孔都微微縮起。
那惡魂星域似乎在向著三大文明迅速接近。
三大文明渡船並未加速,也就是說明,這無量怨煞竟然將自己所在的文明逆着希望航路而來。
凌辰微微握緊了手中長劍。
便是體量較小的三大文明,都有數億萬兆的生靈,更不必說龐大的惡魂星域,對方即使不想要希望,也可以將文明拿到希望航路之外。
對方即使要阻礙混元文明,也大可將整個文明移開,之後再帶着所有以惡念修行的大修士歸來與三大文明出手。
可是對方偏偏選擇最為兇狠的方式,要帶着自己所在的整個文明將向著三大文明撞來。
怨煞無量突破不了主命境界是有原因的,凌辰甚至心中還忌憚着對方有着主命至理,只是在隱藏,但現在他只想冷笑幾聲。
這種修士,便是存在也是永遠不可能見到希望的。
文明的戰爭只需要一瞬,對方以這般速度而來,將那一瞬,開始拉進,或許只需要四個月文明就要開始碰撞。
這種情況全然三大文明的意料之外。
對方寧願放棄希望,也不想讓三大文明存有希望的想法,簡直像是孩子般的想法。
但凌辰卻知曉,對方想要混元大陸的無量墳土,那會是對方最為強大的營養,足以讓對方的實力再上一層樓,甚至是逆着這希望航路,去與器神文明碰撞,對方的實力,足以在放棄惡魂文明之後,在打碎三大文明之後,再度搶奪一艘渡船。
凌辰想到此事,諸多大修士自然也隱隱有所察覺這怨煞無量的險噁心思。
“晚了,怨煞,若是數萬年前你就帶着惡魂星域向著混元大陸而來,也許還有些許希望。”
天地間陡然有大修士開口,聲音中帶着極致的輕蔑與嘲諷,像是早就看穿了對方的想法。
一個少年模樣的修士緩緩自混元大陸的掌舵者區域走出,漸漸走到前方,來至了凌辰身旁。
其身上有着無量無上的氣息,俊逸的眉眼之中有着寂滅一切的霸氣殺意。
“初代天洲之主?!”
有大修士突然開口,眼中滿是詫異。
顯然是古老修士已經認出了此人,也有着東北帝殿的千百大帝人物,此時怔怔地望向曾經的天洲之主界洲之主混元大陸的掌舵者。
凌辰。凌辰。
有人似乎想到了什麼,一種震撼的情緒在心底縈繞,像是被天下的奧妙所驚異。
“世事有常,唯我無常!”
男子緩緩說道,竟然緩緩向著凌辰伸手,少年並未猶豫,轉手將手中的問道長劍交給了對方。
而他卻也取出了上弦月,自凌辰在道洲聖龍山頂峰洗鍊着柄長劍,此劍的光華就始終沒有熄滅過。
其原本斬向那神明的一劍並未出手,而是換成了那招給人帶來恐怖的星隕術法。
如今那一劍,就是留給怨煞無量的。
浩瀚的文明,璀璨的星域,此時卻在迅速毀滅。
怨煞無量突然的出手,使得和諸多星辰鬆散,像是懸着的無數珠簾都在迅速碰撞,交織的景象,顯影出奇異的光芒,那是生靈死亡的罪惡之氣。
無量怨煞在藉助那些罪惡之氣,迅速壯大自身,像是要將整座文明所有星辰都吞入自己的身軀之內。
道洲凌辰出手,幾乎是瞬間,天洲之主凌辰也同時出手了。
兩人的思維彷彿不謀而合。
竟然同時開口:“我去去就回!”
兩柄長劍,卻也不知是那一抹月光是過去的凌辰,還是那玄紫色劍光代表着過去的凌辰。
但在場的諸多大修士也都明白,這兩個人就是同一個人……
凌辰已經與過去釋然,此時卻在與自己化身同時出手的時候,隱隱覺察,自己根本不需要釋懷什麼。
曾經的自己也便是現在的自己,即使同樣的情況,他們也能做出同樣的選擇,不也正說明,他即使忘記那些記憶,依舊能夠做到自己能做的事情嗎?
彷彿兩顆大星顯現,一輪是皓白的月色,一顆是龐大的玄紫色鴻蒙大星。
道洲凌辰在迅速展開那希望航路之上,尚且被鎖在其上的諸多文明,而天洲凌辰卻在迅速推進,實力的強大,讓其想要將眼前的大修士都直接滅殺。
凌辰迅速將希望航路上那些被當做炮灰的文明上的枷鎖斬斷。
那些文明在見過繁華而複雜的星辰聯盟都被無量怨煞全部滅殺的時候,也在驚懼,說不得某一天,被對方當做手段毀滅的就是自己所在的文明。
而他們也聽到過,最前方的魔靈大星系就是被那凌辰斬斷枷鎖逃出生天。
諸多文明都在期待着那少年再度出手,可是卻是無量怨煞再度起了毀滅文明的心思。
如今所有星系星雲的都在迅速毀滅。
因為氣機的紊亂,不少恆星開始坍縮,臨近的星辰相互碰撞,地殼地幔地心全部撕裂,所有的星辰內部的岩漿似乎都湧現了出來,覆蓋在每一處寰宇點位。
毀滅的顏色,彷彿黃昏一般的赤紅景象,帶來終結的意味。
凌辰手中長劍揮斬,斷開一處處枷鎖。
無量怨煞的出手,都被天洲之主的化身阻隔,兩人的實力恐怖,但是卻並未針對無量怨煞。
反而是在不斷將那些等待救贖,等待脫離希望航路的文明解救。
寰宇的大勢在二人的手中,兩人是向著希望前進的人,一個區區怨煞無量又有什麼實力能夠掩蓋整座紀元的希望?
凌辰心中無悲無喜,他知曉自己所做是什麼。
早就與宿命和解的少年,第一次施展着宿命的大勢,彷彿有寰宇在為二人手中的術法賦能。
彷彿永恆的太虛太玄都顯現出身影,真實無比的景象,是確切的大道至理顯現。
曾經與整座寰宇作對的,正是孕諾在怨煞大星之上的那個無上修士。
而這位怨煞無量卻也因為繼承那無上修士險惡的心思,做出了同樣的抉擇,彷彿是要將無數文明的希望直接破碎。
月色與玄紫色兩柄長劍逐漸交織。
彷彿是過去的凌辰與現在的凌辰合二為一。
“天人感應!完美的天人感應!”
窺見天頂山萬色蓮希望色彩的三清此時也來至了前線區域,三人心中響徹着這句話。
如何能不完美,因為二人本就是同一人。
少年的實力讓人覺得恐怖,怨煞無量也不例外。
但是每毀滅周圍自己的文明,帶來的罪孽,自己心中的痛苦,都是其實力增長的營養。
即使眼前二人能夠對付無量修士,但是這一次選擇竭澤而漁,破釜沉舟之下,它的實力已經增長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種強大,足以讓人心境膨脹,像是看到最為驚艷的事物,那是一種享受,痛苦與罪惡讓其感受到了一種震顫靈魂的快感。
無量怨煞覺得自己或許本來就該這樣做。
它的思維彷彿都在這種快感之下扭曲,它不懂死在自己本體之上的無上修士到底在後悔什麼,但是它卻確切地知曉,對方想要斬斷希望航路,是何等偉大的事情。
只對於自己的偉大。
凌辰手中長劍撕裂那無量怨煞的手段,而趁着這個間隙,初代天洲之子化身又開始做着凌辰方才斬斷枷鎖的事情。
兩人的配合無邊默契,已經達到一加一大於二的程度。
彷彿本就該如此出手……
凌辰感受着寰宇大勢的加持,心中也難免激蕩。
他甚至感受到善與惡的碰撞,彷彿自己與自己曾經的化身都化作某種符號,代表着自己道途的符號,正在與那怨煞無量碰撞的也是屬於二人的道途。
真正讓人覺得恐怖的是,尚未抵達無量的道途,那一道屬於凌辰的道途,卻有種超越遙遠的意味,比遙遠更加遙遠,在希望的盡頭之後,在完美之上。
少年的將自己道途顯現出來的那一刻,彷彿就連太虛都在顫抖,希望航路似乎都在扭曲,彷彿要失去意義,似是這個少年,比之希望,更像是希望。
凌辰心中清冷,手中術法也始終在流轉,無論是無量怨煞的手段,還是一些依舊效忠於怨煞的文明,在少年那具象化的道途之下,瞬間就像是煙消雲散。
但更多的文明,已經沒得救。
有大修士落到人間,回歸俗世,親吻着地面,捧着些許泥土,眼中飽含淚水。
如今的惡魂星域,正在向著宇宙坍縮的點位而去。
但他們卻也先一步歸虛入玄。
這種悲哀的情緒,也彷彿是成了無量怨煞的養料。
那曾經的無上修士也是一位能夠從惡業中成為現在救贖自己,而對過去無限悔恨的大修士。
可怨煞本就是吸收負面情緒,和其神魂或是靈性都有所關聯。
而這也永遠會是無法救贖的事物,對方選擇依靠這種仇恨與痛苦而生,若是得到救贖,也只會是失去存在的意義,而後直接消散。
所以這位得到了大修士傳承的無量怨煞,卻因為其怨煞的本質,只學到了對方那些符合怨煞行為的理念。
毀滅,斷絕文明的希望,賜予時間絕望,且要以創世神造物主的高貴姿態,不必有一絲憐憫,因為除了自己,沒有一個生靈值得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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