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邊上大着肚子的王梅花,即便沒有多說話,可她聽見要問家裏拿錢的時候,臉色也變了變。
她看着大嫂這副死命把這錢的嘴臉,好像回到了想當初,她生石榴的時候。
那時她原本已經和丈夫說好了,送她去醫院生的,可家裏的錢都讓娘給把着，他男人問娘要錢，娘倒是沒說什麼,大嫂活像用的是她的錢一樣，非不肯給。
還苦口婆心地勸她，在哪生都一樣,犯不着搞這些花頭。
要不是他男人最後拿了私房錢出來,她就要和很多婦人一樣，找個產婆生在家裏了,可她娘家媽說了,找產婆一點也不安全,很多人就是因為找了產婆,難產、大出血,沒及時治療,才死在家裏面。
王梅花愛惜自己的很，她又是頭一胎，本來心裏就惴惴不安,沒什麼底氣,再讓她在家生，她總覺得下一個就輪到自己出事了一樣。
眼見着，她肚子裏又有一個，這回說啥都得找娘要錢了，她可是為了他們老秦家生的孩子，憑啥自己出錢。
王梅花眼睛眨也不眨地，等着婆婆的回答，要是婆婆答應給老三家的看病，她這生孩子的錢肯定沒跑了。
錢婆子一時也拿捏不準，這錢估計不會是一筆小數目，他們家是比同村人家稍稍寬裕一些，可以後要用錢的地方多着呢！
孫子孫女們，一轉眼就長大了，是不是要送去念書？
老四要是考上大學又要一大筆開支，要是沒考上，那是不是得準備給老四娶媳婦了？
錢婆子看着站在邊上沒吱聲的三兒子，“老三，你說，要不要帶你媳婦去看！”
錢婆子看兒子低着頭，心情複雜極了，老天爺對她的兒子太殘忍，他從小的聰明勁兒在生產隊裏都是出了名的，要不是那場意外，估計早就考上大學了！現在好不容易娶了一個媳婦，娘家不得力就算了，沒準以後還得花大筆錢給她吃藥看病。
她的老三啊，怎麼就這麼不順呢？
秦睿霖想了好久，才抬起頭來，只聽他那如山泉淙淙的嗓音道，“不拿錢。”
他逆着光，英挺的樣貌隱在陰影里，站在嚴小雪的角度根本就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期待他的答案。
可等他把話說出口，她忽然感覺到有些失望，還有一些宿命般的塵埃落定。
看啊，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只有師父是不會放棄她的。
“我、自己、帶她看！”也許是句子有些長了，秦睿霖說起話來有些費勁，但是他看向錢婆子的目光是堅定的，沒有絲毫閃躲。
嚴小雪抿了抿嘴，看着他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好、好，娘的兒子是個有擔當的。”
如果家裏沒有這麼些人需要顧及的話，錢婆子肯定早就把錢拿出來，給兒媳婦看病用了，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三兒能過得更順一些，為了這個叫她付出再多都可以。
但現在不行，大兒媳和二兒媳兩個就站在一邊，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她只要一應下來，每個人非得都分一些錢才可以，那秦家的家底估計都得掏空了，以後再有什麼事兒，哪裏能有錢應急？
聽了小叔子和婆婆的話，李小琴心頭一松，再開口臉上也有了笑意，“既然弟妹不舒服，這些天乾脆不要下地了，在家裏多歇息歇息，等三弟有了錢，就帶你去看病。”
只要不從家裏拿錢，什麼都好說，她寧願少偷點懶。
王梅花倒是有些失望，不過她也知道不能現在就鬧開，離生產還有些日子，只要想辦法總能從婆婆那裏弄到錢的。
她笑吟吟地附和，“是啊，三弟妹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也能有個人和我作伴。”
嚴小雪點了點頭，好似還是原先那個乖乖地聽人安排的嚴小雪。
***
重要的事情談完了，嚴小雪也有功夫回房休息一會兒。
秦睿霖的房間簡陋的很，屋子裏僅有一張床，兩個放衣服的箱子充當床頭櫃，還有一個書桌，一把椅子。
嚴小雪走到書桌旁，見桌上還散亂着幾本書，隨手拿起來看了看。
幸好原主是念了幾年書的，雖然小學都沒畢業，但她這動作看起來好歹不那麼突兀。
她手上拿的顯然是小學課本，看得出來，書的主人很愛惜它們，每一本書都收拾的乾乾淨淨的，頁面的褶皺都好好弄平了的，裏頭還有滿滿的標註。
她知道秦睿霖早就不讀書了，可字跡卻很新，估計是最近還有一直翻看，她忽然想到，要是秦睿霖沒傻，憑着他這股勁頭，沒什麼事兒是做不成的。
一邊鋪了藍色老土布的床上，兩個枕頭一床被子擺得整整齊齊的，嚴小雪悄悄鬆了口氣，至少秦睿霖是個愛乾淨的人。
來到這個時空，嚴小雪的神經時刻緊繃著，生怕別人看出端倪，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房間裏，終於能鬆一口氣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邊，側身躺下來，仔細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首先這身肥肉得先減掉吧？沒胖過的人不知道，這冷不丁得漲了二三十斤，整個人都好似灌了鉛一樣，走動起來只要稍快些就氣喘吁吁的，尤其現在天熱，一動一身汗，黏糊糊的，整個人都不舒服。
即便她還沒照過鏡子，也知道她現在的樣子不會太好看，肥肉會把她的五官擠在一起，就算底子再好也是白瞎，這讓號稱第一老祖的她怎麼受得了！
以往她煉丹的時候，倒是知道有幾味凡間的草藥搭配在一起，可以煉出最基礎的美顏丹和塑身丹，但是去哪裏找草藥呢？
再有丹爐也是個問題，原本嚴小雪修鍊到那個層次，已經有自己的本命九轉煉丹爐了，和她的靈魂所契，她在，煉丹爐即在。但這兒靈氣稀少的很，想要開啟煉丹爐還要繼續尋找契機。
這樣想着，她心裏越發煩亂，冷不丁的換了一個地方，什麼都缺，還得不停的適應環境，饒是老祖見多識廣也忍不住疲累。
她緩緩闔上眼睛，讓這具身體先休息一會兒。
也不知過來多久，門口傳來一陣聲響，躺在床上的嚴小雪，“唰”地睜開了眼睛，語氣警覺，“誰？”
房門緩緩打開，從門口跑進來一個小豆丁。
鐵蛋邁着一雙小短腿，急匆匆跑進來，到嚴小雪面前站定，“三嬸，娘說你不舒服了，我送這個來給你吃！”
小傢伙猶豫半晌，極為不舍的從懷裏掏出一顆乾癟的紅棕色植物，“這個可甜了，妹妹跟我要都沒給，三嬸給你吃，你吃了就好了。”
孩子的世界很簡單，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鐵蛋只知道以往三嬸可喜歡他了，悄悄的給她吃過不少好吃的，雖然她知道那是三叔給三嬸留的，還是帶着弟弟妹妹蹭了不少。
眼下三嬸病了，他把自己的寶貝都給了她，那她應該很快就會好了吧？
嚴小雪看着鐵蛋手裏的東西，眼神微亮，語氣柔柔地問他，“這是從哪裏來的？”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甘草，草藥里的一種，既然有這玩意兒的存在，是不是說明其他草藥也不難找？
“三嬸說這甜根子嗎？是我和娘去山裏的時候，一塊兒採的哩！可好吃了，甜甜的，娘幫我晒乾了，這是最後一株！”其他的都給他和弟弟吃光啦！
是呢！甘草又叫甜根子，吃起來口感清甜，帶着清香。
嚴小雪還知道做瘦身丹最主要的一味草藥，清輝草就愛和這甘草長在一塊兒，只要能找到清輝草，其餘的蘭草、天麻子、蒼耳子、白朮只要有錢就能買到。
“鐵蛋，你說的後山在哪裏啊？”
“就在村子後面哩！走不了多遠，三叔都知道！對啦三嬸，快起來吃飯啦，二嬸把飯都做好了，爹和叔叔們也回來了！”鐵蛋是個急性子，聽見外頭毛蛋和石榴嘻嘻哈哈的聲音，自覺話帶到了，又“噠噠噠”跑遠了。
想要的草藥有了來處，嚴小雪的心情好了些，也沒再賴床，要是等會兒婆婆來喊她，估計又要對她有意見了。
等她走出房門，果然看見大哥和二哥都回來了。
大哥長得有些高壯，濃眉大眼的，臉上總是掛着笑，看起來很好相處；二哥的個子也很高，只是有些瘦削，嚴小雪喊他，他不過點了下頭作為回應，人看起來有些嚴肅，不過二哥看向二嫂的眼神倒是聽柔和的，看來他們夫妻和順。
秦家吃飯的桌子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此時錢婆子坐在上首，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各坐在兩邊，秦睿霖一個人坐在下面，看見嚴小雪來了，他微微抬起頭對她招了招手。
“來，吃飯。”
桌上的菜色簡單的很，不過兩個素菜裏頭飄着一些油沫子，邊上倒是有個小碗裏頭裝着一碗雞蛋羹，不過看起來統共沒有幾勺。
錢婆子給誰孫子孫女們的碗裏，各舀了一勺雞蛋，最後一點碗底子在嚴小雪和王梅花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都倒到了嚴小雪碗裏。“本該給梅花吃的，你既然病了，給你也補補。”
王梅花緊緊盯着嚴小雪的碗，悄悄咽了咽口水。
秦老二秦建南看了，悄悄在老婆背上拍了拍安撫她，心裏想着該想個法子給老婆弄點好的補補了。
吃過不少補品的老祖，看着碗裏零零星星的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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