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獻曲·笑紅塵
今日便是她登台獻藝的日子，杜秋娘說，青軒一定要好好表現。挽春樓中，尋芳台也早已經佈置好了，因着杜秋娘早做好了宣傳，今夜裏的挽春樓也是人滿為患，坊間花花公子都要來一睹挽春樓新人的風采。
青軒着一身淺藍色紗衣，腰間繫着蝴蝶結，簡單的髮髻上插着一支梅花小簪，長長的頭髮如墨玉瀉在腰際。今日這番裝扮，表面上看來沒有多費心，反是越發得往樸素了去的。
獨抱琵琶坐在繡閣中，蝶兒忙前忙后着。
杜秋娘說，“你盡量少笑，你的笑容太炫目了。”
只微微抿唇，勾起那抹淺笑，銅鏡里，女子明媚笑容中竟有一絲的憂傷，半是憂鬱半陽光。
終於登了台，珠簾下，女子微微福了身，道一句：“青軒謝各位捧場，且獻一曲《笑紅塵》，以表謝意！”
眸子微微掃了一眼台下那些男子，俱是些尋歡作樂之徒，而唇畔那抹笑竟有些不屑起來。
只眸子望到那一處偏靜的窗邊時，對上一雙清冷眼眸，似曾相識，而那眼眸里似有些冷笑。人太多，只那一雙眸子讓她心微微顫了下。
底下喝彩一聲，而後又有人道：“青軒姑娘，能不能讓我們一睹仙容哪！”
“對啊，先一睹佳人容嘛！”有人附聲起來。
青軒不理會那些話，只緩緩落了座，懷抱那琵琶，纖指一拂，慢慢撥弄了琵琶弦。
琵琶一聲，柔柔弱弱，卻無形的在每個人心中落下了餘音。
挽春樓一向是熱鬧非凡的，這時卻安靜了下來。
清喉莞囀，吟唱起來，“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一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嘆天黑得太早，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風再冷也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飄搖。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獨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驕傲。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漫漫不覺曉，將快樂尋找。”
聲如珠，珠珠落玉盤，音如瀑，濺起千顆萬滴露。琵琶音，本就是美極。餘音未繞樑，卻纏上了人心，漫說三日，三月也未絕。
一曲畢，引得人人意猶未盡。
“青軒姑娘再來一曲！”有人喊了起來。
那珠簾后女子，聲音如此清妙，又是如此好曲，當真算得上是坊間第一曲。
青軒唇微揚起，抱琵琶起身，款款而福，啟唇欲語。
卻聽得一聲清朗笑聲，“好一曲《笑紅塵》！”
隔了珠簾，卻瞥見那人有一雙好看的眼睛，面容清俊，錦繡衣下，青軒感覺到了一絲戾氣，雖是極力掩飾着，但人的眼睛，會說謊，也會說實話。
“青軒姑娘唱得好曲，彈得好琵琶！”他含笑道，眼如蒼隼般的銳利，直直望向了簾后的青軒。
青軒微顫了下身子，那種眼神，不是侵略與佔有，而是一種期待與戲謔。雙目相接時，竟會懼怕幾分。
“杜秋娘，青軒姑娘我們家七公子要了！”那人身後的人喊了起來，話出口時，手一揚，一張銀票朝杜秋娘飛了去。
杜秋娘笑不迭起來，要去接那銀票時，卻見那銀票在空中打了個轉，直直飛到一個角落裏去。
本來還鬧哄哄的，只那一下，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只望向那個角落。
窗邊那男子一襲青衫，臉上戴着副玄青色面具，遮住了半邊臉，面具后那雙深沉的眸子，幽黑無垠，瞳微一動，手已經慢慢持起桌上玉色酒壺，緩緩倒了盞酒，微仰頭飲下了那酒，薄而堅定的唇還沾上了滴美酒。
那張銀票定定落到他桌上，他唇角勾起，淺淺一抹笑意，轉而望向遠處的簾后女子，眸微眯起，帶着些許的探究。
那一眼，凝了時空。
瞬目凝望，竟搖了頭。
“我出一百兩！”這聲音，遠遠自挽春樓外傳來。
落到青軒耳中，一如七夕之時，鴛鴦橋上，“我願化身石橋，受那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從橋上經過。”
青軒抬眸望去，門口那人一襲月白衫，風度翩翩，容華若仙，一笑，唇邊隱隱有梨渦，卻叫人心動。他身上灑着月輝，淡淡是華貴，那雙眸子，勾人心神，明眸靈動之時，笑意淺淺。
“莫容禎！”青軒慌了下，他怎麼來了？
珠簾微盪，似也承不起門口那人的微笑，就算只一抹，也恍惚了珠簾。
青軒卻不自覺的移目望向那窗邊。
那神秘男子拎起那酒壺，起身離去。
一步一步，都如踏在月光里。
心一急，莫名的急了，撩開珠簾，走到了台前。
才一出來，就聽得一陣讚歎聲，“真……”
所有人都呆了下，她的美，就算不着華麗服飾，也美得驚心。
杜秋娘急喚道：“青軒！”她這般急急出來，等於就給自己掉了價了。
可是，已經出來了。
微一笑，一笑傾城。
一道絕美身影掠上了檯子，卻是莫容禎。他笑起來，眸子裏的光彩流轉，卻也不輸於青軒。
“抬起頭來看看！”是他的聲音，柔得可以化出水來。
不待青軒抬頭，玉竹扇便挑起青軒小巧下頷，眸里笑意也越深起來，對上青軒那雙清眸時，唇畔梨渦淺淺旋了開來。
“哲兄！”他忽然喊起來，眸子不再看青軒，轉而是對先前那個七公子，笑了起來，“你想要她？”指着青軒問那個七公子，他是孤身一人，而七公子身後隨從不少。
七公子拱手，“莫少主也看上了？”瞳子裏有些說不清的意味，“莫少主賞遍百花，難道還對這青軒姑娘有心了？”
“哲七公子在渝城名氣也不輸於在下！”同是賞遍百花之人，他們為女子爭風吃醋倒是第一回。
他手輕動，擦於青軒發邊，取下了她發上那支梅花小簪，微近着青軒耳旁，低語一句，“你長得很好看，但不該如此小家子氣！”玉竹扇收入袖中，已經取出支瓊花白玉簪插入了青軒發上，“這支瓊花白玉簪很襯你！”
話語間，全然不顧那旁的哲七公子。
幽幽蘭香漫起，纏繞上了心。
青軒退後一步，不着痕迹地道：“謝過公子！”果然是個風流之人，不記得自己。他的手指，很美，修長的，如玉一般。
“杜秋娘，是我家公子先定下青軒姑娘的！”哲七公子的人喊了起來，頗為不滿。
莫容禎抬起眸子，一道寒光掃向那人，甫啟唇，“哲兄，也不好好管教你家奴才，主子說話，哪裏有他們插嘴的？”
哲七公子冷笑了下，“少主哪裏話，既是少主看中的女子，哲七又如何會奪人所愛呢？”
莫容禎點點頭，回頭對杜秋娘道：“把青軒姑娘送到沉荷苑，接下來的事，不用本少主吩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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