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而生

為你而生

赤秀山頭上亦站滿了人。早在季遙歌進入北聖齋地界時,花眠就已得到消息,於是放下正在赤秀殿裏正在與眾人商議的事,急步走到赤秀峰上,只瞧見半龍半蛟的季遙歌穿過法陣月白的光,已褪到半青半白的龍鱗在光芒間折出迷離光芒,仿如畫卷中的景象,看得眾人一陣愕然。

季遙歌卻沒如花眠所料那般飛向赤秀峰,而是朝着五獄塔疾飛,不過眨眼功夫,青白相間的蛟龍已閃起銀光,化作人形落在五獄塔前,身後的白斐與猊獸相偕降下。

花眠心覺古怪,只朝眾人道了句:“你們在此候着。”便駕雲而去,轉眼也跟到五獄塔前,正瞧見季遙歌抱着“元還”衝進塔中。二人身形皆狼狽不堪,“元還”整個人像在血水泡過一般,季遙歌也沒好多少,衣裙撕裂,腕間臂上腿腳上多次灼傷的焦痕,幾要見骨,看得花眠心驚肉跳。季遙歌卻像沒看到他一般,徑直踹門入塔。

五獄塔乃“元還”禁地,向來只有季遙歌可入,沒有他二的吩咐,花眠不敢擅闖,他不知出了何事,心中着急,便拉住正欲跟進五獄塔的白斐,只問道:“出了何事?你是誰?”只是話剛才出口,他看清此人,竟大感熟悉,不由脫口而出,“白斐?!”

“花師叔。”白斐行了揖禮,目光卻仍盯着五獄塔里,言簡意賅,“玄寰上仙重傷,師父拚死將他救回。”

花眠大驚,正待再問,卻聽塔中傳來一聲尖銳急語:“花眠,快點進來。”

季遙歌的聲音,破了喉,帶着顫意,聽來凄厲。花眠與白斐當下顧不上多談,一前一後衝進塔中。季遙歌早將玄寰抱入他日常修鍊的塔室,塔室四壁有許多禁制,裏面封着他這些年所藏重寶,其中不乏仙丹靈藥,花眠與白斐踏入時就見她正瘋了般撲在這些禁制前翻找,嘴裏念着:“你幫我找找葯?葯呢?他煉了這麼多東西,總有一件能救他……”但凡那禁制稍有難解,她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下狠力破除,塔室的地上桌上已經扔滿藥瓶。玄寰半倚在石座上,雙手攤在身側,凌亂的髮絲下沾着血的雙眸微睜,看着季遙歌的目光無奈又悲傷,苦於不能出口勸她,聽到花白二人動靜,他便遞個眼神給二人。

花眠看懂他那一眼間的請求,飛快上前按下季遙歌:“冷靜點!你現下再急,對世叔也沒一點幫助!”

季遙歌看到他,卻似看到救命稻草般,轉而雙手按住花眠手臂,只道:“阿眠,救他!”

花眠卻被她猩紅眼眸中的痛苦所震,相交數百年,他見過這雙眼眸中的清冷無情,見過嫵媚妖嬈,見過歡笑迷人,也見過怒焰戰意,卻獨獨沒有瞧見過痛苦。含痛帶悲的目光,像被灼過的眼,不論望向誰,那人都很難對着這樣的目光說出半句重話。

“好,我救。你先讓我看看他,世叔似也有話要與你說,咱們先過去。”花眠盡量將語氣放緩。

季遙歌腦中嗡嗡一片,拚死將他救回赤秀,眼下卻是方寸大亂,聽到花眠的話,無意識地點着頭,轉身又飛撲到玄寰身邊,拿殘破的衣袖輕輕拭他面頰上的血,他額間洞開的傷口沒完沒了地流血,將他白皙的臉龐染得猙獰非常,不論她怎麼擦,那血只多不少,順着臉頰流進頸間,連石榻都跟着染紅。

白斐靜候一側,瞧着這慘況,心中亦是難受至極,便一句話不說地守着。洞內一時無聲,只看花眠扣住玄寰脈門檢查傷勢。玄寰閉眼緩緩氣息,找回點力量,抬腕輕抓季遙歌的手,聲音輕如煙絮:“衣裳髒了,勞煩你替我換身衣裳,再梳個頭吧。”

季遙歌頓住手,怔怔看他,片刻後方回神,只應了聲“好”,便鬆手卻替他挑揀衣裳。玄寰衣裳不多,隨了他隨帶在儲物空間中備換的兩套外,只有三身,都收在這屋裏的櫃格上。衣裳沒有熏香,卻自然帶着股清冽的氣息,季遙歌隨手揀了一套,抱入懷中叫那氣息一熏,那藏了許久的淚卻差點被熏下來,她定定神,抱着衣裳回來。

屋裏瀰漫著血腥味,玄寰半身衣裳已褪,露出的精壯身軀上,遍佈新舊傷痕,其中最重的傷處在後背上,正是他將修為獻祭給她之時,為護她所受的攻擊,其次就是眉間那汩汩流血的傷口……花眠正垂眸替他處理傷口,白斐給他打下手,見季遙歌過來,他不敢抬頭,只是道:“世叔身上外傷太多,他眼下沒有修為,不能自愈,我先替他包紮外傷。”卻是隻字不提其他傷。季遙歌便抱着衣裳站在石座一側,靜靜看着。

稍頃,花眠給玄寰的傷口上了最好的仙藥,以靈為線將傷口縫妥,再以白絹裹好,又喂他服下兩顆回天丹,這才重重喘口氣,將玄寰交給季遙歌。他額間的傷已停止往外冒備,季遙歌讓白斐扶着人,她聚了些純水靈氣在掌心,緩緩拭過他的頭髮與身體,動作極盡溫柔,直至將他身上血污盡數拭去,才替他換上乾淨衣袍,又跪在他身後,梳攏他的長發,為他綰髻。

他的發,細軟黝黑,展之如絲緞,握之如細水。她的手插/入他發間,一下一下地梳,指腹摩挲過他裹着白絹的側額,再認認真真挽到頭上,打了個簡單的道髻,拿玉簪綰起。

蒼白的臉頰,清爽的道髻,一身暗竹青色的寬袍,額間裹着一圈白絹,隱隱透出紅色,玄寰這副打扮看起來很是年輕,倒像是初踏仙門的小修士,睡得很沉。季遙歌撫着他的臉頰,情緒倒已平靜,看着玄寰問道:“說吧,他的情況如何?”

花眠攥着拳站在石座畔,沙啞道:“遙歌……”

“直說吧,我沒事。”她收了先前那瘋狂的神情,一臉淡漠。

“對不起……世叔他……”花眠卻是紅了眼眶,他狠狠一揉眼,將淚花揉掉,“我沒用!”

輪迴盤的崩塌,修為的獻祭,再加上嚴重的內外傷,他那身體已油盡燈枯,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亦是難救。

“我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我陪陪他。”季遙歌擺擺手,將頭輕輕靠到他胸前,一反常態的平靜。

花眠便與白斐悄聲退出,雖說赤秀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他本正等季遙歌歸來,但如今見她這副模樣,外界的煩心事他也不願再拿來煩她,便隻字不提,只是才走到塔室門外,就聽她聲音傳來:“白斐是我弟子,擅於用兵,有事你可與他商量,勞煩你們撐着,再給我……一點時間。”

花眠只道了聲“好”,便與白斐退出,門輕輕掩上,塔室里靜下來,只有玄寰微弱的氣息。季遙歌虛靠他胸口,感受他胸膛的起伏,神思恍惚間憶起這九百年間種種,不妨胸後有只手緩緩撫上她的發,她抬頭,卻見玄寰已醒。

許是經過包紮,又服了仙丹,他恢復些微氣力,與她對望,唇角有幾分虛弱的笑。

“在想什麼?連自己的傷也不管?”他道,目光留戀在她身上,他沒想過自己還能活着回到赤秀,也沒想到她竟會冒着被天劫劈成灰燼的風險將他帶回赤秀,但不管如何,死前能看一眼赤秀,好好與她說幾句話,也是讓人高興的。

季遙歌這才想起自己也受了頗重的傷,當下坐起,盤膝在他身側,翻出葯來,自己給自己上藥,不叫他操心,那垂目的模樣倒叫他失笑,這般孩子氣的季遙歌,也不多見。

“你又笑什麼?”她邊褪衣裳邊問他。

“不疼嗎?”他瞧見她裸/露的後背上幾道電痕。

“疼啊。”她回眸俏然一笑,並未露出悲傷,猶似舊日與他床榻歡好時的嬌痴撒纏,後腦一捧長發落下,被撩到胸前,露出鵝頸,頸上一條細細的兜帶,香艷非常。

“都到這份上了,你還來撩撥我?”玄寰捂着胸坐起來些,取過那葯,指腹沾了些許抹過她背上傷口。

季遙歌俏俏笑起,眼中水光瀲灧,似媚似泣:“如此,才能叫你好好記住我,捨不得我,撒不開手。記着我這個人,捨不得我這顏,撒不開我這身骨肉肌膚,誰叫你遇着我。”

這話說得霸道,又蓄着極悲,竟是媚到刻骨銘心,一如她這人,以笑作哭,以喜代悲,真是生生割了他的心,勾了他的魂。

“是啊,誰叫我遇到你……我自找的……”玄寰一邊輕輕為她上藥,一邊道,“知道嗎?我在啼魚州出現並非偶然,是為尋人卷與世祖的司陽鑒。我雖算出人卷與司陽鑒都會在啼魚州,卻沒算準時間,故在那裏守株待兔,不想那隻兔子真的闖進來。”

三千年,他缺失玄寰的記憶,卻仍在渾噩間繼承玄寰之志,踏上尋找答案的旅程。那時他只道《溯世》為妖,只盼着發現人卷出現,便要將其鎮收,不想尋覓近萬年的妖書,竟然是她。

他甚至還收留她的幽精,親手將她送到“季遙歌”軀體裏,又助她一路成長,煉成媚骨。

這根媚骨彷彿是他一手栽下的小苗,在這九百年間,他傾盡全力栽培,看着她抽芽發味,看着她花繁葉茂,把根深深扎在他心裏。

控制不住。

“所以,你曾想鎮我?”她不以為然地繞起一卷長發,斜眸看他。

他目光微遠,想着想着卻緩緩笑開:“不識你之前確有此想法,後來驚覺是你,我……我是起了私心的,想着將你留在身邊看緊,也能防着你生妖。”

季遙歌反身一傾,抱住他,薄薄小兜兜不住的綿軟壓在他胸前,她便又妖又邪地開口:“原來你捨不得我。”

“捨不得……我如何捨得?”他那般淡漠的性情,可到情濃之時便是岩漿熾火,這世上總有一樣東西超越了他對煉器的喜愛,情愛之味如她,百轉千回欲罷不能,縱死難休。

唇角又有鮮血溢出,滴落在她雪白肩頭,如梅花朵朵。

她捧起他的臉,妖邪萬分:“那就不要捨得,長長久久地伴着我,你是無所不能的玄寰,你一定有辦法救自己的。我不需要你為我而死,若你愛我,便為我而生,若是你亡,我便屠盡傷你之人,直到我死。”

這話說得纏綿嫵媚,又帶着天生的獸性,霸道張狂,野氣十足,像個惡魔。她本非性情冷漠之人,不過因幼年冷遇與五十年的囚禁,生生壓抑成如今這般模樣,骨子蓄的那團火焰,輕易不燃,一燒便燒得徹底。

這樣的話,從她嘴裏吐出,叫玄寰震撼。他毫不懷疑她會獸性大發,將他的叮囑拋到腦後,只為她心裏痛快,她本就是這樣的人。

“為你而生……”他嚼着這話,沉默良久,抬腕拭去唇角血跡,末了苦笑,“你這是在威脅我?罷,讓我想想……”

她便又靠入他懷裏。

這普天之下已難再找出可與玄寰匹敵的第二人,要救他,非得他自己才可以……

塔室內光線黯淡,季遙歌在這裏陪着玄寰,將萬事撒手,卻是不知,追兵已至,獸軍圍攻,赤秀已成水火之勢,便有玄寰舊年所設大陣,亦難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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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賬號正在瘋狂被人盜,早上已經因為密碼錯誤次數太多被鎖,解了下午還鎖,見鬼的盜號狗在試我的密碼。

剛剛又來一次,解了鎖我先更新上來吧,心塞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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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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