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鬼胎

各懷鬼胎

韓氏一生只有兩個兒子,一個是榮安侯爺,另一個就是次子孟光輝。可惜孟光輝沒有孟光朝的出息,整日只迷戀木工玩意,到如今也是一事無成,和妻子曹氏膝下只有一女,便是孟家的三小姐孟雲芝。大概是因為家族人丁單薄,所以韓氏對後生小輩總是格外的照顧,她惟一的姊妹之女瞿氏早年喪夫,與女兒楚綾被夫家嫌棄折磨,驅逐出門,韓老夫人便做主收留了這兩人,一住就住到了今日。

所以如今的榮安侯府里,與孟雲嫻同輩的除了侯府嫡出的孟雲茵和孟竹遠,還有孟光輝之女孟雲芝和瞿氏的女兒楚綾。

拜見完長輩,嬤嬤領着小姐和少爺們過來與孟雲嫻見禮。

孟雲茵是田氏的第二個孩子,比孟雲嫻小兩歲,剛滿十二歲;孟竹遠是侯府金貴的小世子,今年十歲。

田氏把他們教的很好,自從站出來后便乖覺安靜,單從兩人的臉上,完全瞧不見對這個庶出的姐姐有什麼感覺,皆是按照規矩毫無錯漏的見禮,喊一聲“姐姐”。

孟雲嫻悄悄打量姐弟二人。方才就覺得田氏長得極其好看,眼下這兩人又像極了田氏,尤其一雙眼睛,水潤潤的。

孟雲茵的髮式簡單中透着精緻,半攏長發編成小辮子挽成精緻的垂髻,別著一隻兔毛簪球,下面墜着一顆活潑的寶石流蘇,孟竹遠則是戴着一個小帽子,憨傻憨傻的綳直小身子站在那裏。

姐弟二人的衣裳顏色瞧着很素雅,但是離近了就能瞧見衣裳上綉着的同色花紋,層層疊疊,栩栩如生,當是最好的綉娘才能綉出來的低調華麗。

“四妹妹好,五弟好。”

接着就是瞿氏和楚綾。

楚綾是幾個孩子裏年紀最大的,與孟雲嫻同歲,大她三個月。這母女二人慈眉善目,很是和氣。楚綾竟然還提前準備了禮物,是一個綉了蓮花的小香包,裏頭還放了一些安神的香料,若是孟雲嫻在這裏水土不服,有這個香包也能睡得好一些。

楚綾的綉工是府里公認得好,綉個荷包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安神香草府里更是常見,這個小禮物準備的,頗有心思又無諂媚之意,田氏看着楚綾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讚許,連孟雲茵都忍不住誇讚起這個荷包。

孟雲嫻雙手接過荷包,笑着道了謝。

反觀一旁的曹氏就不太能笑的出來了。雲芝這個死丫頭,也不想想今日是什麼日子,竟然說不見就不見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下一刻,田氏就道:“論輩分,你下頭還有一個雲芝妹妹,是你二叔的長女,往後見到了再打個招呼便是。”

曹氏提着的心稍微松活了些。田氏果然還是顧及着自家人的顏面,並沒有把這個剛到府里的庶出女看得很重要,也給雲芝留了顏面。

只不過……這個死丫頭還是忒不像話了,今日阿茵和小世子都來了,這小丫頭應該在場的。

韓氏這個老夫人沉聲發話了:“雲芝那丫頭前幾日好像不大舒服,今日應當在休息,出不來就出不來吧。”

然後目光淡漠的看着跪在下方的孟雲嫻,正色道:“認了家門,跪了祖宗,拜了血親,從今日起你就是榮安侯府的人。自此奉天奉地奉侯府規矩,半點都逾越不得,你可明白。”

孟雲嫻朝着韓老夫人一拜:“孫女明白。”

聽着“孫女”二字,一旁的王氏皺了皺眉頭。

回了家,認了人,孟雲嫻被領往自己的房間,孟雲茵則是牽着弟弟去做功課。由始至終,孟雲嫻都沒有見到自己傳聞中的那個爹爹,孟光朝。

孟竹遠小跑跟着比自己腿長的姐姐後面,憋不出發問:“阿姐,那個就是害了長姐的姨娘生的姐姐嗎?”

孟雲茵正在心裏過先生昨日教的詩詞,聞言怔愣了一下。

兩人之前有一個早夭的長姐,自他們懂事起就不是一個秘密,父親和母親在他們面前從不忌諱提起長姐,所以他們一直知道母親最愛的、最愧對的,就是這個長姐。

孟雲茵皺皺眉頭:“長姐是長姐,二姐是二姐,她們二人沒什麼關係,往後不許這樣說了!你將她與長姐牽扯在一起,惹母親不高興我可不救你。”

孟竹遠被深深地震懾住,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帽子:“我、我沒有扯在一起呀,對了阿姐你想好明日作什麼詩了沒有……”

……

孟雲芝就比較慘了,才剛剛回府就被母親逮着訓斥了一番。

“阿茵和小世子都在,怎麼偏偏就是你不在?平日你不是表現的挺好的嗎?關鍵的時刻就這樣給我胡來,你是要氣死我。氣死我也就罷了,左右我是個苦命的,可你讓你嬸娘怎麼想你?”

曹氏是恨鐵不成鋼。進了侯府就會知道,這府里天大地大,田氏最大。當年慕國公府因為侯爺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這麼多年來,田氏在府里即便是韓老夫人都要呵護備至。能讓田氏喜歡看中,在府里橫着走都沒問題!

聽說田氏的第一個孩子生來就是死胎,傷情了好一陣子,即便侯爺這樣在外頭風光無限的人,回了府內對着田氏也要小心翼翼呵護有加,什麼婆媳矛盾,在侯府裏頭從來就沒有,韓氏比侯爺還要心疼愧對田氏。

田氏第一個孩子沒了之後,大夫說田氏懷着孩子的時候就傷了身子,生下死胎大受打擊,往後都不好生養,急壞了韓氏,所以韓氏聽說自己的侄女有那樣的遭遇之後,才會把瞿氏連同楚綾接到家裏來。

她害怕慕國公府真的會毀了自己兒子的前程,竟主動找侯爺商量,或許可以讓楚綾過繼到田氏名下。

楚綾這孩子知根知底,也能放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教導,即便田氏自己不能生養也沒關係。當時侯爺沒有對這事兒做什麼回應,或許是想到田氏還在休養期間,這個時候跟她提這件事情,像是怕她不能生提前做準備似的。事情一擱淺就是兩年,萬幸的是,田氏又有孕了,接二連三的生了一女一男,人也越養越好,過繼的事情就完全被遺忘了。

但曹氏心裏明白着呢。瞿氏那個賤人整日討好韓老夫人,一雙眼睛不時的往侯爺身上飄,就是想做第二個鄭氏,想爬侯爺的床。可惜侯爺自從多年前的出錯之後,一直潔身自好,對田氏無微不至,瞿氏根本沒有機會,所以她退而求其次,想讓韓氏再次提到過繼的事情,讓楚綾做侯府的義女,尤其是府里忽然接回了發落出去的庶出小姐,更讓瞿氏警惕了。

孟雲嫻的生母已經去了,是正經八百的侯府血脈,真要記名,孟雲嫻的機會更大。可若真的讓這個小妮子搶了先,那瞿氏還不得嘔死!

孟雲芝被叨叨的不行,跺着腳走來走去:“娘,您說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好啊,你說我做錯了,可是嬸母怪罪我們了嗎?沒有!她非但沒有怪罪,到現在為止連提都沒提,這就證明嬸母根本不喜歡這個孟雲嫻。況且……”她露着得意的笑走近:“孟雲嫻這樣的身份,根本就是侯府所有人的仇敵,府里的人有多敬重愛戴嬸母,就會有多憎惡這個庶出的二小姐。”

“依我看啊,嬸母根本是礙於面子,不得不做出一副和藹的樣子來安置孟雲嫻,內里早就恨毒了她!她的母親,殺了咱們侯府的大小姐,沒有讓她以命抵命就是好的了。”

曹氏下意識的捂住孟雲芝的嘴巴:“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不是,這種事情也是你能說三道四的嗎!你給我記住,這件事情,哪怕全天下都知道,從今往後你也不許在旁人面前提起,半個字都不許!”

“可是……”孟雲芝掙扎着要辯解。

“沒有可是!”曹氏:“我做娘的還會害你嗎?給我發誓,若是亂講,就讓你滿臉長疹子。”

這可真是來自親娘的惡毒誓言了,孟雲芝不情不願的做了保證,氣呼呼的出去了。

曹氏看着這個風風火火的女兒,嘆了一口氣,真是不省心。

孟雲芝是去找楚綾的,可還沒等她找到人,楚綾已經笑着自己過來了。

“三小姐。”

孟雲芝立馬發作:“好你個楚綾,咱們不是約好了都不見那個鄉下丫頭,讓她吃癟難堪的么!我在珍熙齋等了你許久,你倒好,恭恭敬敬的在府里迎人!你就是個大騙……”話還沒說完,戛然而止。

綉工精緻的荷包后,是楚綾委屈又無奈的笑臉:“三小姐,你可真是冤枉我了。你難道忘了,之前你找我要過一個荷包,可是我忙於府內的事情,一直沒能做好,今兒終於做好了,出門的時候就想帶給你,沒想被我娘抓個正着,這事兒是咱們私下約好的,孟雲嫻回來咱們就當做不知道,可是我娘當時都告訴我,是要去迎她了,我怎麼能當場走呢。讓你久等了是我的錯,這個荷包我來賠罪,好不好?”

楚綾雖然是寄住在府內,但是並不是府里的小姐,和她們這些姓孟的有很大的差距,有時候甚至要做些活兒。在孟雲芝面前,就更是乖巧聽話了。

孟雲芝拿過荷包,心裏的氣消了大半。也是,如果當時是被曹氏抓個正着,她肯定也出不去的。

“這個荷包本就是你要給我的,現在還拿來頂了罪,便宜你了”

楚綾笑起來,又一連串說了不少好話,孟雲芝被成功撫平心情。

“三小姐,先生不是說明日要在課上當堂作詩,將寫得好的裱起來掛到佳品堂嗎?你想到什麼好詩了?”

孟雲芝立馬想起這件頂天的大事!

佳品堂裏面歷年來都會展示一些學生的作品,這些作品自然都是頂尖的,就在前日,先生說在佳品堂劈了一處地方來,用以展示在讀時學生里好的作品,還會根據優劣程度輪番替換。

她一定要寫個好的,興許還能和允修哥哥的放在一起,那可就掙了大面兒了。

……

宋嬤嬤將孟雲嫻的東西都安置好后,告訴香蓮自己要外出給二小姐添置點東西,讓香蓮好好伺候二小姐。

出了侯府,宋嬤嬤確定沒有人跟蹤自己,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個偏僻的巷子口,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裏等着一個戴了面紗的婦人,她頗為激動的握住宋嬤嬤的手:“她怎麼樣?”

宋嬤嬤低聲道:“夫人請放心,小姐一切都好。”

婦人流下兩行清淚:“是我害了她,早知如此,當初我絕不會……”

宋嬤嬤立刻安慰:“夫人勿要這樣講,小姐的性子十分的好,人也乖巧,老奴即便是拼了命,往後也不會讓小姐在府里有任何意外,直至她尋到好人家出嫁為止。”

婦人感激的看着她:“那往後……便有勞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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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劇透:這一次真的不是渣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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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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