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五)下章為終章

大結局(五)下章為終章

這突然出現的女人,讓不少人都豎起了觀望的態度。

就連淳于皇后看着女人的眼神都變得深邃起來,她的眼神不斷地在女人和吳子與以及周明雋之間徘徊,似乎也在等着這女子的下文。

吳子與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拳,略有些緊張:“我是何人?真是笑話,這裏的人,都知道我是何人!你又是何人!?”

女人不慌不忙,望向周明雋:“這位,就是昭王殿下嗎?”

周明雋對着她唯一拱手:“正是,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女人不答反問:“這位兄台說,這裏人都知道他是什麼人,所以昭王殿下能否在說清楚一些,他是什麼人?”

周明雋微微斂眸,沉思片刻后,他的唇角微微一彎,目光望向淳于皇后,聲音更是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吳子與父皇派來完成瞭望台的幫手,本王與吳子與由此相識,他從前是什麼人,本王並不清楚,但方才眾位以及皇後娘娘應當也聽清楚了,吳子與稱,自己是曲氏傳人。”

若是換在從前,早就有人再次站出來拿着昭王殿下的生母說事兒了,可是之前才剛剛發生過那件事情,此刻誰也沒敢站出來順着周明雋的話,再將他生母的事情提一提。

吳子與既然是曲氏傳人,那麼他就有和昭王殿下同流合污的可能。就算是吳子與說的那樣,昭王殿下只是想要將賽事延期,用正當的理由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這也是大罪。他明明沒有做出圖紙,卻放出消息說已經有了圖紙,這是欺瞞之罪,為了給自己找台階,毀壞瞭望台雛形誤傷太子,這也是蓄意傷害之罪,無論如何他都逃不掉的!

忽的,女人垂眸淺笑起來,口中喃喃的咀嚼着幾個字:“曲氏傳人……”

說時遲那時快,當女人再抬起頭時,眼中明明還帶着笑意,卻又徒增了些冷冽與狠意,她的動作快如閃電,拔下頭上金釵,不曉得波動了什麼機括,簪尖隨着一聲金屬脆響,竟與簪身分離,呈箭尖狀直射吳子與,吳子與猝不及防,被簪箭射中大腿,痛呼一聲,單膝跪地,他下意識要處理傷口,卻見入肉的簪頭後面繫着一根極細的,泛着銀光的絲線,一直連到女子手中的簪頭。

“大膽!”淳于皇后厲喝一聲,當即喚來侍衛要將那女子捉拿:“你敢在大殿之上動武,立刻將她捉拿處斬!”

“都住手!”一個沉聲傳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隨着幾聲輕咳,崇宣帝在孟雲嫻的攙扶下走進大殿,眼神陰沉的掃了掃殿內的人,“都在鬧什麼!”

淳于皇后和二皇子當即起身,上前相迎。

孟雲嫻主動鬆開手,退到了周明雋的身邊。

周明雋看到她來,眼神里果然浮起了擔憂:“你來這裏幹什麼?”

孟雲嫻沒有回答他,而是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還擒着吳子與的紅衣女人。

淳于皇后很是擔心:“皇上,您此刻病重,怎麼起來了?”

崇宣帝搖搖頭,好像是因為疲憊,並不想多說一句話,他坐到龍座上,一眼就看到了紅衣女人。

“這是在幹什麼?”

淳于皇后立刻道:“皇上,四殿下帶了這個古怪的女人上殿,她竟然在殿上公然動武,還傷了您派給昭王的人,實在是膽大包天。”

崇宣帝的眼神落在那女人身上,慢慢的,又轉移到了她手中的金簪。

吳子與痛苦的大喊:“皇上救命啊……這個女人是個瘋子!快快將她拿下,否則她極有可能傷害……啊啊……”女人手裏的力道緊了一下,嵌進他肉里的倒鉤撕扯着他的大腿,吳子與顧不上求救,嗷嗷的叫起來。

這下旁邊的人也看不下去了。

“大膽妖女!還不快住手!”

女人笑了一下,隨手丟掉手裏的金簪,吳子與恐慌的連連後退,再不敢靠近她。

女人緩緩開口,聲音清脆冷冽:“外行看熱鬧,我不與你們計較,只是這位兄台,打着我曲氏傳人的旗號招搖撞騙,難道我為師門清理門戶,也不可以嗎?”

曲、曲氏傳人的……旗號?

這裏的人都不是傻子,女人的一句話,擺明了是在指控吳子與所謂的曲氏傳人是假的。

吳子與當即與她爭辯起來:“你、你簡直血口噴人,你說我不是曲氏傳人,你有什麼證據?”

因為崇宣帝的出現,其他的朝臣更不敢隨意開口,此刻屏息以待,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女人回身,自地上撿起剛才丟掉的金簪頭,吳子與以為她又要故技重施來撕扯他的傷口,忍不住嗷嗷叫起來。

“叫什麼,我都沒動手呢。”比起女子的淡然,吳子與簡直像個笑話。

女子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曲氏匠人,巧技包羅萬象,變幻無窮。不妨告訴你,刺中你的金簪,機括的關鍵在於‘曲針法’,此刻你只要不帶出一片血肉,將刺入你大腿的簪箭拔出來,我就當你是曲氏門人。”說吧,她直接將手中的金簪丟給他。

吳子與慌忙接住,腦子裏回想起女人剛才撥動機關的樣子,暗自沉下起來,在金簪花頭這一邊找起機括來。這上頭一定有機括,只要撥動,簪箭就會收回。

殊不知,在他研究起簪花頭時,女人已經輕蔑一笑,不再看他。

她掃視朝上群臣,最後的目光落在崇宣帝身上,忽的,她撩起裙擺,對着崇宣帝跪下,重重叩頭:“曲氏七代門主曲侗之孫曲曇樺,叩見皇上。”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在這裏的很多人並不知道什麼六代七代,也不清楚曲侗是什麼人,可是這句話連在一起,便是表明了她的身份。

這個女人,是曲氏後人。

淳于皇后臉色大變,當即望向還在苦苦尋找機括救自己的吳子與,下一刻,她聽到曲曇樺厲聲道:“民女今日斗膽上殿,與任何人都無關,只是民女背負曲氏一脈的冤屈多年,如今如論如何,也要討回一個說法。”

這……這算怎麼回事兒?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奈何曲氏已經隨着吳國覆滅,消失了太久太久,除了留下一個可以詬病的昭王殿下,其餘的誰都不了解。

當年曲氏助紂為虐,幫助吳王圖謀大禹江山,難道還是被冤枉了?

淳于皇后隱隱覺得事情要被脫離到不可控的地步了,好在她腦子清醒了一些,並沒有被曲曇樺牽着鼻子走:“本宮不關你是曲氏門人還是什麼門人,今日要審理的,是昭親王欺瞞皇上還連累害了太子的案子,豈是你在這裏大聲叫冤的時候!”

劉充看了一眼着急的皇后,難得的幫襯這說話:“不錯,這位姑娘,無論你是帶着什麼冤情而來,今日昭王殿下的事情必須有一個說法。”

曲曇樺絲毫不慌,她走到吳子與身邊,嚇得吳子與連連退縮,只見她伸出手來,“簪箭埋毒,除非拔除,否則將於打開機括的一刻鐘之後散開。”

吳子與一聽,當即要用蠻力把簪箭拔出來。

曲曇樺又道:“蠻力拔出,連筋帶肉,血流不止,若再感染什麼別的,我可不負這個殺人之罪。”

吳子與的臉色都白了,他的眼神下意識的望向龍座的方向,又惶恐的縮回頭來。

曲曇樺:“曲針法為曲氏一門暗器的入門法則,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敢稱自己是曲氏門人?”

吳子與眼神一慌,反駁道:“我從沒聽說過什麼曲針法直針法,你做了一個暗器來暗算我,現在還想污衊我,皇上,此女定然心存詭計!”

曲曇樺直接繃緊了手裏的絲線,吳子與慌得不行:“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求你繞我一命。”

曲曇樺懶得再和吳子與廢話,只見她取下手中材質特殊的手套,露出一雙明明很美,卻傷痕纍纍的手來,她的中指帶着一枚紅寶石戒指,也不見她怎麼操作,只見絲線在她指尖繞了一圈,發出嘣的一聲響,直接斷開成兩截。

曲曇樺看也不看吳子與:“現在可以拔了。”

吳子與遲遲不敢動,他剛才往外拔過,太疼了。

曲曇樺冷笑一聲,彎腰撿起刺進他大腿的簪箭連着的絲線,輕輕一抽,竟然拔出來了!

吳子與看呆了。

不可能的,簪箭入肉有倒鉤,為何將絲線剪短之後,倒鉤就不見了!?拔出來時站的近的人都看到了,那哪裏是什麼簪箭,就是一隻尖直的簪頭,根本不見什麼倒鉤的痕迹。

即便金簪簪身呈扁身,但要這麼不漏痕迹的裝上作為倒鉤的兩翼,收放自如,實在是太過於精妙了!

咣當。曲曇樺丟掉了手裏的金簪,好像那不是金簪,而是廢鐵。

“方才皇後娘娘所言,民女毫無異議,更不敢耽誤皇後娘娘主持公道,但於民女來說,維護師門名譽同樣刻不容緩。”

“曲氏一脈,奉魯、墨祖師,不專一派,后更合百家所長,發展至今,方才有獨屬於自己門派的技法。不重墨家機關兵器的研究,更擅農具水器開山鑿渠之法,可沒想自十幾年前起,竟有冒充曲氏門人者,號稱擅長攻城兵器機關暗算,為國君所用,令真正的曲氏門人被定為藏技不施,遭到打壓;十幾年後,又有人冒名頂替,竟打着曲氏的名號作姦犯科,栽贓嫁禍,此刻民女若是還不站出來澄清,難道要繼續縱容他們嗎?”

眾人都愣住了。

難道說……

這個吳子與是冒名頂替的?

曲曇樺冷笑起來:“這位兄台,你練曲氏門人入門的小機括都不懂,難不成是因為瞧不上這簡單玩意兒?這好說,你儘管說個別的,若是我解不出來,我也不為難你。”

二皇子看着吳子與,終於發話了:“曲姑娘,你懷疑吳子與是冒名頂替之人,那你又如何證明你自己的身份?總不能靠着你說出的幾個招數,就定論誰真誰假吧?更何況吳子與等人是父皇親自為昭王殿下尋來的,你說吳子與冒名頂替污衊他人,難道是想指父皇識人不清,還是父皇專程找了這樣的人來污衊昭王殿下?”

“二殿下!請你慎言!”淳于皇后看着皇上的臉色沉下來,當即呵斥起周明文來。

曲曇樺輕輕一笑:“二殿下怎麼會有這麼糊塗的疑問?”

“若吳子與真的是有心冒名頂替,那也是他欺君犯上,皇上雖為九五之尊,但關心則亂,在這個時候被卑鄙小人矇騙,也是吳子與犯了欺君之罪,又何來皇上蓄意刁難一說?二皇子此言,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周明文臉一紅,急急辯解:“你莫要污衊我!”

“民女無意污衊皇上,更無意污衊殿下,只是想讓這個冒名頂替之輩,得到應有的懲罰。此外——”曲曇樺的尾音拉長,緩緩道:“方才皇後娘娘明言,要為此次的事情討一個說法,可是一個冒名頂替欺君犯上之人說出來的證詞,當真能信嗎?”

淳于皇后臉色一沉,下面的大臣們也是神色莫測。

劉炳良忍不住道:“這位姑娘,且不論你在這裏如何高談闊論什麼曲氏巧技,你說吳子與不懂曲氏真正的巧技就是招搖撞騙,難道僅僅因為你懂一些,便能證明你就是曲氏門人?若你的身份也不可信,又如何能證實你對吳子與的指控便是真的?你們二人即便有一真一假,也該有真憑實據!”

“這位大人難道覺得,那個姓吳的是大禹皇上找來的,身份就一定可信,我羌國國君敬重有加的曲氏門人,就一定是招搖撞騙之人?”

一個高大的男人自殿外而入,侍衛尚未來得及阻攔,昇陽郡主已經亮出了先帝手抄經文,大有奉經文闖朝堂之意。

今日的事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來者竟然是羌國國君之子,羌國王子鄔哲,跟在他後面的,便是挑起此次比賽的羌國煥玥公主,任誰都沒想到,帶着他們進來的,竟然會是昇陽郡主。

崇宣帝曾經見過羌王的這個王子,還是幾年前的事情,沒想那個文文弱弱的男子,竟然生的如今這般孔武不凡俊朗高大,“鄔哲王子何時抵達?朕尚未派人相迎。”

鄔哲於殿中一站,對着皇帝行了一個禮:“皇上,本王此次前來,全因小妹胡鬧任性,在大禹鬧出這樣的亂子,是以特來賠罪。”

煥玥公主跟着上前,對着崇宣帝一拜:“皇上,煥玥任性胡鬧,給您添麻煩了,若是您是在惱怒,便責罰煥玥一個人就是,不過煥玥此番一鬧,只是為了幫助曲姐姐找出毀壞她門聲譽的壞人,若是皇上能相助,煥玥就算是把命賠了,也心甘情願!”

堂堂一國公主,於大禹來說是貴客,又豈能說什麼賠命之詞?

鄔哲瞪了煥玥一眼,“莫要胡言!還沒鬧夠嗎?”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讓不少人都從中窺伺出一些門道來。這裏面難道是做了什麼圈套?

崇宣帝也感覺事情不對勁,他沉住氣問道:“鄔哲王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鄔哲對着崇宣帝一拜,將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煥玥公主此次之所以這樣反常的挑起事端,並非是因為真的想挑釁大禹,而是因為曲姑娘的關係,她想幫曲姑娘找出正在大禹境內招搖撞騙假毛曲氏後人的那些人。曲氏姑娘是曲氏門人,更對羌國有恩,就在這幾年,曲姑娘意外地發現真正的曲氏門人總會慘遭毒手,悄無聲息的消失,這令她很不安。

隨着昭王殿下聲名大振,很多人都知道了他就是當年那位曲夫人的兒子,所以曲曇樺擔心,曲氏門人發生的不幸,會不會與這位昭王殿下有什麼關係,又或者是有誰想藉著這個機會,藉著這個身份來接近昭王殿下。這才有了煥玥藉機向大禹的昇陽郡主發起挑戰的事情。

鄔哲說到這裏,恭恭敬敬的向崇宣帝表達了歉意。

淳于皇后先坐不住了:“混賬!大禹待列國使臣,向來是以禮相待,唯恐怠慢,你們卻做出這樣的戲碼耍弄我們!”

面對淳于皇后的斥責,鄔哲半分都不曾畏懼,他笑了一下,按住忍不住想要解釋的煥玥公主,用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的調子朗聲道:“皇後娘娘,此舉唯一不妥之處,就是我等事先未能向皇上和各位言明,但也正因如此,我們才能找出哪些人冒充了曲氏門人來招搖撞騙。曲曇樺姑娘,乃是實至名歸的曲氏門人,不僅是她,她手底下還有諸多曲氏門人,本王願以羌國王子的名義為他們作保,若是各位不信,大可再作調查。”

鄔哲眉眼一厲,望向早已經面色慘白的吳子與:“這位吳先生,號稱是曲氏門人,又以這樣的關係,道明自己之所以對瞭望台做手腳,全是源自於對五殿下的一片赤誠之心和對大禹威望的保護,可若他本就是個假的,甚至連皇上都敢欺騙,有哪一位能站出來像本王為曲姑娘作保一般為他作保,本王不介意讓他與曲姑娘之間,真正的來戰一次。”

先是曲曇樺金簪襲人來了個下馬威,緊接着又是昇陽郡主帶着羌國王子和公主前來鎮場子,這吳子與本事敵不過曲曇樺,此刻更無人站出來,像鄔哲王子為曲曇樺作保一樣為他作保,那麼吳子與的可信度就不高了。

一個自己都有問題的人,又如何指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聽從了昭王殿下的命令?

曲曇樺的一番話,更是幫崇宣帝也洗清了關係,直接將崇宣帝當做了一個不知情的被騙者,如此一來,吳子與對崇宣帝的欺騙就是欺君之罪,接近昭王殿下,以昭王殿下授意一說對瞭望台動手腳誤傷太子,也變得不太可信。

若吳子與是受人指使,那麼他利用這個身份接近昭王殿下,做了手腳又將罪名全都嫁禍給昭王殿下,就說得通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那些沒有急着開口的人早已經拍着胸口暗自慶幸了!

這樣的場面,是多麼的熟悉啊!

想當初,昭王殿下尚未被封王,還是五殿下的時候,可是被人扣上了謀逆之罪的,那時候的五殿下也是這般淡定自若,連一句辯解都沒有,可是到頭來,流言就是流言,是非總歸是是非,只要遇到真憑實據,抽絲剝繭,真相總會坦露出來。

這一次也是一樣,昭王殿下從頭到尾不慌不忙,連一句多餘的辯解都沒有,比起這個一會兒變臉色一會兒猛求饒,號稱曲氏門人,是受到昭王殿下授意才那麼做的吳子與,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樣臨危不亂穩如泰山的氣度,何人能比!?

然而淳于皇后依舊沒有準備就這樣放過周明雋,當著滿朝文武,她再一次揪住不放:“鄔哲王子,煥玥公主,本宮雖然不知道你們的什麼計謀,也不清楚什麼真假曲氏門人,可昭王沒有真正的圖紙,卻對外宣稱自己做出了圖紙,難道不是存心欺瞞嗎?難道你們要說,這要是一開始就與昭王殿下串通了,對工部的其他人都產生了懷疑,所以要做出試探嗎?”

皇后眼中劃過一絲冷笑,她望向周明雋:“所以,昭王殿下之所以這樣淡定,是因為你寧願相信羌國王子公主,也不願信處處為你尋覓幫手的皇上?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是羌國為了贏得比賽做出來的計策?你甚至不曾找你的父皇商量過這件事情,更不與你的兄弟們商量過,如今太子變成這樣,你敢說自己半分責任都沒有嗎?”

皇後到底是皇后,句句見血,這是擺明了不準備讓周明雋全身而退,只要他不解釋自己為何撒這個謊,那這個傷及太子的意外,他便逃不開。

煥玥公主忍不住了,站出來道:“皇後娘娘有所不知,拖延時間的並非昭王殿下,而是我們!這個人馬瞭望台,根本就是我們胡謅的,別說是曲姐姐,就是曲老門主在世也未必能做的出來……”

“煥玥!”鄔哲皺着眉頭將煥玥公主斥退。

這丫頭不會說話就不要張口,將局面越攪越亂!

果然。

淳于皇后抓住煥玥公主這個話柄,冷笑道:“人馬瞭望台竟是胡編亂造的東西?這麼重要的事情,昭親王如果知道,為何不與皇上還有太子言明,難道太子和皇上都得不到昭親王的信任嗎?若昭親王未曾與王子和公主們串通來演這一場戲,又何故要撒謊說自己已經做出了圖紙?”

崇宣帝看着皇后的眼神十分複雜,雖然皇后一直抓着周明雋不放,不肯輕易讓他脫罪,可是皇后所說的事情,並非是胡編亂造。

此刻,雋兒承認知情,那就代表他不信任皇上和太子,才不願坦白相告,若是他表示不知情,那麼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謊稱自己已經畫出了圖紙,一樣有欺瞞之罪。

所以,周明雋此刻必須得做出解釋。

“周哥哥……”孟雲嫻緊張的看着他。

周明雋慢慢的望向她,眼裏是一覽無餘的平靜無波,迎上她略顯不安的眼神,他低聲道:“已經說了這麼多次,可你還是時時刻刻的擔心着。”

“我……”

周明雋牽着她的手輕輕一捏,示意她不必再說下去。

此刻眾人都等着周明雋拿出一個結果來。

他神色淡定,望向龍座之上的崇宣帝,“父皇,兒臣並不清楚羌國王子與公主聯合曲氏姑娘的計謀,更談不上對父皇與太子有什麼質疑和不信任。”

崇宣帝自然是萬分不願相信周明雋是存着什麼異心的,聽著兒子的這番話,他竟然有些激動:“那……那你是畫出圖紙了?”

周明雋眼神一動,半晌,他才緩緩道:“鄔哲王子,煥玥公主,雖然此次的比試與你們來說,是配合曲姑娘的一場戲,但是本王很想請教曲姑娘,所謂的人馬瞭望台,當真只是一個刻意為難人而設下的難題嗎?”

曲曇樺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意外的深色:“昭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周明雋笑了一下,朗聲道:“本王不同於自小生於曲氏門中修習巧技的門人,對過去的事情,也只是有些耳聞。但是對於一門技巧而言,一旦掌握了要點,想要推行到方方面面,發展壯大,是一個萬變不離其宗的道理,曲姑娘設下的這個人馬瞭望台,是要令在旁人眼中穩紮穩打固定不動的死物活過來,有行動之能,關鍵之處在於控制這些行動部位的機括。”

“曲姑娘又言,曲氏師承魯、墨二師,那自然也該聽過能飛三天三夜的木鳥傳說,結合曲姑娘設下的難題,更讓本王想起了另一個傳聞中才出現過的妙物——木甲藝伶。聽聞木甲藝伶以木為身,卻能像人一樣斟酒服侍,但是千百年來,無人能參透這到底真的是一門神乎其神的巧技,還是僅僅為一個神力傳說。”

“曲姑娘給出的人馬瞭望台,的確是一個難題,但未必無跡可尋。本王思索良久,有了一個答案,卻在要不要將這個答案公諸於世而猶豫,這才叫旁人誤以為,本王手中無圖紙,卻聲稱有圖紙。”

就在周明雋說這番話的時候,曲曇樺的眼神變了又變,從狐疑防備,到意外驚嘆,再到最後的瞭然與嘆服。

就在周明雋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貴妃派人送來了那個令所有人都很熟悉的東西。

當年的曲夫人在行宮中花了三年時間做出來的寶石盆景。

孟雲嫻看到那寶石盆景的時候,眼眶濕潤,緊緊握住了周明雋的手。

當盆景寶石放在眾人面前時,周明雋才繼續說道:“人有奇經八脈,四肢百骸,本為活物,所有的言行舉止自然順暢無阻,但以木為身做出來的東西,即便成了人形,仿了四肢百骸,也難動彈。而此刻能令這死物活動的關鍵,便是類似於筋脈的鉗制與操控。”他指向盆景寶石。

“此盆景寶石,乃曲氏前門主曲梵音,以三年時間制出。操控機括,能使所有枝頭的花苞一一綻開,栩栩如生,猶如活物。若本王沒有猜錯,在總機括之下操控着的,就是無數條控制每一片寶石花瓣的絲線。花瓣被嵌在每一個量身打造的特殊位置上,環繞成花,所謂的綻放,是以特設的機括為它們限制的活動路徑。如實能將同樣的道理用在一雙腿,甚至是一整個木偶身上,或許就能實現曲姑娘所設想的這個難題。”

周明雋的眼神漸漸地深沉起來:“只可惜,本王只能靠着猜測和有限的閱歷知曉這些,真正要完成曲姑娘的難題,唯一的方法,就是將這盆景寶石全部砸開,將花莖全部剪開,方能研究個透徹。但……這是……曲夫人在世上留下的最後一樣東西,本王……不願損毀。”

周明雋用一種留戀的眼神看着那寶石盆景:“沒想在我猶豫之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朝堂之上,一片寂靜。

崇宣帝直接紅了眼睛,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淳于皇后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反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反駁回去。

不錯,之前大家都見過,這神奇的寶石盆景,竟然能隨着操控機關紛紛綻放,這工匠的巧技的確就是一理通百理明,如果能從寶石盆景入手,再深入研究和改善,說不定真的能做出可以一雙能行走的瞭望台腳,可是這是人家的生母留在世上最後的遺物,因為之前的風波,貴妃站出來為昭王殿下說話,使得昭王殿下如今連“生母”二字都晦澀難言,現在想要留下母親最後的東西,再合理不過了。

“簡直是胡說八道!”淳于皇后:“我才不信將這東西敲碎了,就能研究出什麼人馬瞭望台!周明雋,這不過是你的說辭,你就是害了我兒的兇手!你……”

“住口!”崇宣帝冷聲呵斥,“你究竟是真的想為賦兒討一個公道,還是因遷怒一定要拉一個人陪葬!?”

“皇上,娘娘一心關心太子,只是想為太子找到害他的真正兇手。”皇后的母家看不下去,站出來為她說話。

崇宣帝冷笑一聲:“難道今日的事情,你們還看不明白嗎?”他冷眼望向大勢已去的吳子與:“只因此人騙了朕,讓朕誤以為他是可以幫到雋兒的人選,這才將他送到了工部相助,沒想他竟然對瞭望台的雛形動了手腳,造成事故,更傷到了太子。吳子與既然不是曲氏門人,卻謊稱是,謀害昭王殿下之心昭然若揭,昭王並非沒有圖紙,只是因為……這圖紙不是畫在紙上的,而是放在諸位面前的生母遺物!如此,還要被定為存心謀害太子嗎?!”

皇后之前咬的是這些,隨着周明雋的解釋,她咬的這些都變得合乎常理,甚至還讓人對周明雋生出了同情,她又氣又急,直接在朝堂上昏了過去。

皇后的貼身宮女和奴才都慌了,咋咋呼呼的命人來將皇後送走。等到皇后離開,事情還並未停歇。

周明雋眼眸里泛起冷光,主動道:“父皇,兒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一些機敏些的朝臣瞬間警惕起來,他們隱隱覺得……昭王殿下要開始反擊了。

周明文不安的看着周明雋:“五弟,此事如今已經解釋清楚了,你莫要因此生了委屈,又要出些什麼亂子。”

周明雋看都沒看他,只是等着崇宣帝的示意。

崇宣帝的眼神在盆景寶石與周明雋身上來回逡巡,末了,他點點頭:“你說。”

周明雋自袖中掏出了一個東西,用帕子包裹着。

“方才曲姑娘說,如今有人公然謀害曲氏門人,甚至還有吳子與這樣冒充之流,兒臣身為曲夫人之子,從不能為曲氏門人做任何事情,甚至連半點精湛的技藝都不曾學會,所以此事,兒臣不能不管。”

孟雲嫻緊跟着道:“父皇,方才曲姐姐已經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清楚了,所謂曲氏一脈助紂為虐護吳王攻打大禹,實乃曲氏門內的紛爭內訌,而當年幫助吳王的人,根本就不是曲姐姐之流,曲姐姐身負絕學,手下帶着一批同樣頗有本事的門人,卻被不知名的人暗殺陷害,所以她才要冒着風險來討一個公道!既然曲氏一脈本屬無辜,臣媳懇請父皇,允殿下住曲姑娘重整曲氏一脈,將那暗中害人的黑手給捉出來!”

此刻的風向已經完全變了,曲曇樺有羌國王子公主作保,昭王殿下也以實實在在的證據證明了自己並非弄虛作假,這個身份可疑的吳子與更難與昭王殿下扯上關係,原本是皇後娘娘為太子殿下討公道捉兇手對昭王殿下的審判,轉眼間就變成了昭王殿下為曲氏一脈沉冤做主。

田家兄弟趁勢開始助攻——

田允然:“皇上,眼下最為可疑,最容易切入的,便是這個吳子與,他的這點伎倆根本不是曲氏門人該有的風範,臣以為,應當將他言行拷問,問出背後到底是誰指使他冒充曲氏門人,陷害昭王殿下,甚至謀害太子殿下!”

隨着田家兄弟出手,貴妃母家明國公府的人也開始幫襯了。

僅僅這兩家就已經不是一般的朝臣敢惹的,原本的太子一派還能因為皇后在場叫囂一番,但此刻皇后都昏過去了,皇上又明顯因為這盆花,生出了對曲夫人的思念,偏向了昭王殿下,所謂大局已定,不過如此。

崇宣帝沉思片刻,並未直接回應周明雋,而是先想着解決羌國的事情。

“鄔哲王子和煥玥公主此次親自前來,也是為了曲氏的事情?”

鄔哲王子定定道:“不錯,即便皇上不允許昭王殿下將這件事情追查下去,我羌國也不會允許我國貴客的族人被不知名的人暗害!”

崇宣帝笑了一下:“那……煥玥公主與昇陽郡主之間的賭約……”

煥玥悄悄地看了一眼帶他們進來的昇陽,卻見昇陽從頭到尾根本不廢話,此刻更是沒有接話的意思。

“是我們輸了。”答話的竟然是曲曇樺。

曲曇樺的眼神里染上了幾分暗光,她無力一笑:“皇上,民女自小修習曲氏的巧技,卻始終難登高峰,不及當年的曲夫人半分。昭王殿下自小生在禹國,從不接觸這些,卻能從曲夫人的遺物中看出比試取勝的門道。”

“昭王殿下慧眼如炬,民女佩服,他至仁至孝,民女拜服。若是昭王殿下真的能狠下心將曲夫人的遺物損毀,他定能從中窺伺出門道,而這門道,是民女全然無法招架的。既然如此,勝負早已分曉。”

曲曇樺的眼神明明是看向周明雋,卻從周明雋身上微微一偏,落在了他身邊的人身上。

她淡然一笑:“此次比試是公主與郡主的約定,若無論如何都不能當做兒戲作罷,那該是我們輸。”

煥玥瞪大眼睛還想辯解什麼,卻被鄔哲攔住。

這時候,昇陽緩緩開口了:“皇上,其實這事情本就是因為昇陽和煥玥公主發生口角鬧出來的紛爭,是太子殿下見昇陽求助無門,才在工部招攬了人才,甚至請了昭王殿下來幫忙,說到底,是昇陽不懂事,還請皇上治罪。”

事情到了這裏,當初為什麼以昇陽縣主和煥玥公主的名義對戰就顯而易見了,若想要兩國都保全面子,又心照不宣的把這件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歸咎為兩個小姑娘的小打小鬧最為合適,至於工部如何如何,太子殿下和昭王殿下又如何如何,自然而然也能被歸為兩碼事。

至少打賭對戰這件事情,可以平息了。

鄔哲給曲曇樺的靠山實在是太硬了,而且曲曇樺自從出現之後,無論是出手還是談吐,都能看出她很有本事,而且她手底下還有一群技巧高超的匠人,如果因為鄔哲王子的力挺,讓曲曇樺直接帶着人王羌國去了,那不是給他人做嫁衣嗎?

田允然率先站出來,請皇上允許昭王殿下徹查此事,又強調昭王殿下總歸與曲氏有緣,如今更與曲姑娘不打不相識,定能全力以赴,今早將這個幕後黑手抓出來。

其他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的確,從名義上來說,昭王殿下比什麼羌國王子更有立場來做主,若是昭王殿下能因此安撫曲曇樺和她手底下那幫人,那不就等於幫大禹握住了一大批有用的人才嗎!?

其實仔細想一想,羌國之前那麼囂張真的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曲曇樺因為感激鄔哲王子這次的仗義相助,真的帶着人留在羌國成了他們的幫手,那羌國的壯大是遲早的事情!往嚴重了想,誰能保證羌國不會變成第二個吳國呢?

這麼一想通,大家就積極起來了,當即表示此事只能讓昭王殿下來做主!

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吳子與敢欺君犯上謀害黃處,陷害親王,保不齊他背後的人還要指使更多的人干更多齷齪的事情!

查,必須查!

這一波陣仗被帶起來,崇宣帝終於不再猶豫,吳子與被帶了下去,關押進天牢。他允許周明雋主理此事,務必查的清清楚楚!

孟雲嫻終於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她手裏還握着父親給她的黑匣子,想要將東西交給他,不料還沒開口,整個人倒了下去。

“雲嫻!”

周明雋的臉色都變了,再也顧不上任何人,抱着孟雲嫻就往殿外沖。

“快,送入貴妃宮中!”皇帝也嚇壞了,趕緊命人去帶路。

隨着周明雋的離開,吳子與的關押,這個早朝終於走到了尾聲。

崇宣帝命人招待了羌國的貴客,散了群臣,自己則是先往貴妃宮中去。

他還沒走到,一個喜訊就傳開了——

昭王妃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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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說好今天最後一章發完的,但是現在臨時要出去一下,又沒有寫完。

今天之前會把最後一章寫完發出來!!!!!今天必發正文完結章!!!!!!!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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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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