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長夜漫漫

第114章 長夜漫漫

第114章長夜漫漫

蜜糖罐子已經入睡。

若在內屋說話怕會吵醒到她,令人便繞道在外閣間處。

說到“洞房花燭”幾個字上總歸有些綺麗,陳暖昕捧着茶杯,有幾分羞然看他。

先前他說這幾個字,她還曾一度會錯了意,直至他牽了她的手往外閣間來,她才曉他是真的要同他說洞房花燭的事情。

陳暖昕心底微微鬆了口氣。

這一段時日同盛明遠相處,他的性子也慢慢摸得清楚。

這人是一陣一陣鬧得厲害,但其實‘知理’。

咳咳,譬如眼下,她便捧着茶盞,安靜聽他說十年後再次相遇之事。

“丫頭,如今的建平侯同早前的建平侯府大有不同,需得同你先說清楚,否則怕你會聽糊塗。”盛明遠視線交待。

陳暖昕頷首。

已經熟絡,在他面前也不如早前拘謹。

應當又段不短的故事,陳暖昕將腿放上,懶洋洋斜着身子,側躺着聽他道起。

盛明遠嘆道:“其實建平侯府早前在燕韓國中還真曾是頂級的豪門貴族,但後來便逐漸沒落了,加上一直以來國中都知曉建平侯府的豐州貧瘠,若是哪年再鬧個災荒,水害之類的,災民都來侯府討糧,說來只怕你不信,侯府上下都得緊衣縮食,餓上好些時候,才能度過難關。”

陳暖昕果真哭笑不得。

再不濟,建平侯府也是侯門,怎麼也是一方權貴。

只需稍加打聽,便知今日的建平侯府在燕韓國中盛極一時,旁的侯門權貴全然無法與之相比。故而若非這番話是盛明遠親口道起,她又知曉盛明遠同她說的都是實情,換了旁人,她真會以為是玩笑話,當不得真。

見陳暖昕笑,盛明遠也跟着笑起來:“是不是?”

“是。”陳暖昕清淺應聲。

盛明遠會意笑了笑,便又繼續:“所以自小時候起,我便沒少遭過京中那些王孫貴族後輩的白眼,也時常成國中茶前飯後的笑柄。但虧得有爺爺自幼教導,我心中倒也沒失過偏頗,也未怨天尤人過,爺爺常說誰家沒有興盛之時,誰家沒有落魄之際,我便也自幼看得開……”

陳暖昕只是笑,也不打斷。

她忽得覺得這般挺好,每日聽他說從前的事,許是他二人的,許是他的,就好似重新開始認識一個人。

他的一切便都是嶄新的,有趣的。

她也處處好奇。

這樣的好奇,並非只是為了尋回一段記憶。

而是認識一個人。

陳暖昕微微有些臉紅,低眉不去看他,卻是聽着。

“後來忽然有一年,先帝來了密詔,爺爺便忽然帶了我入京。那年東宮斟試太子侍讀,挑選的都是天資聰穎的世家之後,亦或是豪門權貴家的子弟,一是給太子挑選日後的心腹,二是扣下做人質,建平侯府早就沒落了,我從未入過君上的眼,豐州也非富庶之地,建平侯府早已是個空架子,連扣人質的必要都沒有。就這樣,爺爺帶了我上京,在殿中痛哭流涕,說建平侯府不濟,若是再不將我送去東宮做侍讀,日後真沒臉拜見列祖列宗,就這樣,全燕韓都知曉我這個東宮侍讀是爺爺仗着在先帝面前最後一絲情分哭來的,委實丟臉至極,而等我入了東宮便自然而然成了旁人眼中笑柄。”盛明遠笑着搖了搖頭。

陳暖昕卻問:“為何?爺爺既然自小教你豁達,便不應是計較這些虛榮的人,若是要計較,便早該計較了。”

盛明遠也俯身在她一側躺下:“要不怎麼說我夫人聰明呢?”

“真有隱情?”陳暖昕轉回身。

兩人便成了在外閣間的小榻上面對面躺下。

“嗯。”盛明遠低聲應道:“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才知曉了建平侯府的秘密。”

“什麼秘密?”她已能同他如此。

盛明遠道:“丫頭,後來你曾經說過,一個盛極一時侯府,不可能沒有秘密,建平侯府最大的秘密便是替皇家受了一座鐵礦!”

“鐵礦?”陳暖昕倒是怔住。

自古以來,鹽,鐵都是各國必爭的資源。

鐵礦的意義不言而喻。

陳暖昕納悶:“可豐州若是有鐵礦,又怎麼會貧瘠?”

盛明遠便笑:“丫頭,你說的沒錯,豐州是一大片鐵礦,建平侯府便是替歷代君上守着這片在國中不會有任何記載的鐵礦。”

陳暖昕似是忽然明白了些許。

盛明遠繼續道:“所以建平侯府的沒落是必然,建平侯府必須要淡出國中的視線,才不會有這麼多雙眼睛覬覦。從三代前開始,外戚和輔政大臣交替為患,歷代君上都苦不堪言,可想一舉拔掉這顆毒瘤根本難上加難,只能靜待時機。所以豐州是在替君上守着這筆財富,卻不能外顯,一個沒落的侯府便是最好的幌子……”

陳暖昕嘆道:“所以建平侯一直以來都是歷代君上的心腹?”

盛明遠頷首:“是,所以時機成熟,先帝給爺爺的密函便是想盡辦法將我送入東宮,同太子,也就是當今君上一處。”

陳暖昕也點頭:“我明白了,爺爺接了先帝密詔,想要辦法送你入東宮做太子侍讀,同時又不能引起人對豐州的懷疑,所以才有爺爺在殿中痛哭流涕,非要君上將你納入太子侍讀名單的一幕。”

盛明遠嘆息:“是啊,爺爺為三朝君主殫精竭慮,最後也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聲,來助先帝成事,但遺憾的是爺爺終究沒有看到建平侯府恢復鼎盛的一日。”

他攏了攏眉頭。

她伸手撫開:“爺爺泉下有知會欣慰的。”

他亦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入懷中,繼續道:“繼續說,我雖入了東宮做太子侍讀,卻不能讓旁人看出端倪,便每日都要做出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模樣,有時還要故意惹得太子生氣。便也是如此,我在東宮待了幾年,也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東宮的太子侍讀。先帝過世不久,外戚和輔政大臣都蠢蠢欲動,而君上卻步步為營,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手中積攢了許多勢力,也就是那一兩年的事,燕韓便會變天。如此,便到了燕詔五年。”

陳暖昕笑:“可是我出現了?”

“昂~”見她單手撐了許久,怕是酸勞了,盛明遠扶她躺下,枕在自己胳膊里,言道:“燕詔五年年生不好,豐州半數以上的地界都遭了災,流民四下湧入豐州首府。當時侯府實在沒有多餘的銀糧了,總也不能眼睜睜見到災民餓死,更不能因此暴露鐵礦之事,而當時君上所有的安排都在緊鑼密鼓進行着,萬萬不能在我這裏有失,姑奶奶的救濟又未到。就在我快要走投無路時,國中首富洛家來說親,說只要建平侯府願意娶他們東家,便可解豐州燃眉之急。”盛明遠湊上前去,悠悠道:“他們東家喚作洛青婉,是老東家的女兒。”

“喲,還有這等好事?”陳暖昕笑。

盛明遠也笑:“那可不是!坊間傳聞,首富家的女兒相貌奇醜無比,體態十分臃腫,食量大如奶牛,性格乖戾暴力,還是個啞巴……”

“嘶~”陳暖昕倒吸一口涼氣,“那你還敢娶?”

盛明遠笑盈盈看她:“許是我命好,掀起紅蓋頭的時候,竟是如此一幅好顏色。”

陳暖昕笑道:“那看來洛青婉也是個有秘密的人,為了掩人耳目,不想旁人說親,便自己傳出去自己相貌醜陋,體態臃腫,性子乖戾的傳聞來,讓旁人退而卻步……”陳暖昕看他,“也許是為了尋一個人,未尋到之前,不想嫁旁人,才要編出這樣的謊話……既是如此,還會主動來侯府說親,可是她認出你來了?”

“巧得很,她是認出我來了,我卻未認出她來。”

陳暖昕驚訝。

盛明遠輕咳:“我早前認識丫頭的時候,她骨瘦如柴,氣色也不好,只有臉上有些許嬰兒肥。我接起蓋頭的時候,你可知曉她有多美?”

他雙唇貼近她雙唇,彷彿呵氣幽蘭都瀠繞在她鼻息間。

氣氛曖昧而綺麗,她臉色不覺浮上一抹緋紅。

“那是我此生見過最美的姑娘。”他順勢含上她的雙唇,好似帶着新婚時的柔情蜜意,又似帶了濃烈的思念與愛慕。

掌心不知何時撫上她的腰間,親吻自唇間留戀往返。

她亦不知何時伸手攬緊他。

待得他鬆開雙唇,呼吸里似是都沾染了他的氣息。

他的眼中掩不去的情.愫,直勾勾看她,好似早前無數個在一處的綺麗夜裏,他在她心底,身上,抹不去的痕迹。

他俯身唇畔留戀,聲音略帶低聲沙啞:“……丫頭,可以嗎?”

陳暖昕嗓間微微咽了咽,不知該作何應答,只是眸間失了清明。

凝眸看他時,先前攬着他後頸的雙手微微顫了顫,心跳也似倏然露了一拍,遂才闔眸,微微喚了聲:“明遠哥哥……”

盛明遠怔住,“再喚一聲。”

明遠……”話音剛落,倏然間,被他輕輕抱起。

木簪取下,衣衫滑落,她攥緊的掌心,似是在他的層層溫柔與砥礪中慢慢舒緩,又驟然捏緊。

長夜漫漫。

他將她溫柔拋入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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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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