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翠兒攙着被帷帽遮擋得嚴嚴實實的白雪茹,匆匆從後門離開。
“姑娘,奴婢聽說這碧海閣在京中設有據點,但這具體在何處,您知曉嗎?”
白雪茹冷笑道:“自然是知曉的。”
她前段時間和嘉陽郡主打得火熱,那個蠢貨郡主好操控的很,多說兩句好話便能把她哄的暈頭轉向。也是她運氣好,恰好聽到郡主身邊的人提到過碧海閣的事,當時她無心記下,沒想到如今居然有大用處。
看來那個嘉陽郡主也並非一無是處。
待她得勢,嘉陽郡主還是可以繼續親近的。
碧海閣是江湖門派,一向以殺手和情報聞名。只要你有錢,就可以找到碧海閣的人,跟他們交易雇傭殺手,且不論成敗,殺手絕對不會透露僱主的信息。
白雪茹胸有成竹,錢她有,傅家在這方面未曾虧待她,她也存了不少。這次就算花光她的積蓄也是值得的,只要除掉了傅月苓,傅家的錢她早晚也能收入囊中。
馬車停下,面前是一個不起眼的古董店。
“姑娘要看些什麼?是瓷器玉器,還是古董花瓶?”店小二滿臉堆笑迎了上來。
白雪茹的視線慢慢掃過屋內,淡淡道:“把你們管事的叫出來,我這有一樁買賣要和老闆談一談。”
翠兒上前對小二低語幾句,小二臉色瞬間變了,他皺着眉點點頭,打量了幾下眼前的女子,又看了看她懷裏的包裹,轉身去叫掌柜。
沒一會工夫小二回來了,他神情恭敬,“姑娘樓上請,我們掌柜在上面等您。”
……
“四妹,快坐。”李蓉放下針線,走上前去拉着月苓的手,“剛剛我外祖家遣人給我送了些稀奇的吃食,我尋思你愛吃這些,便把你叫來。”
李蓉在李家雖然常受欺負,但外祖母還是很疼愛她的。
月苓笑着摸了摸肚子,“嫂嫂,這午膳剛過,你容我消消食再吃。”
李蓉靦腆地點點頭,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小妹,人家一片真心待她,阿朗平時又不怎麼關心家裏的事,她也只能儘力對小妹好。
晨起時來客,她大着肚子也不方便,就先行回房了。剛剛午膳阿朗陪着她在屋裏吃,問了半天那位公子的事也沒問出個所以然,她心中記掛這事,用完飯便一刻也不耽誤把小妹叫了來。
猶豫道:“聽說剛剛有位公子來了?”
月苓點點頭。
李蓉眼睛看着她,觀察着她的表情,“怎地沒把人留下用飯啊?”
月苓飯後容易犯困,此刻昏昏沉沉的,閉着眼睛靠在一邊,無精打采道:“不知道啊,許是他還有別的事吧。”聲音越來越小,好像快要睡着,有些話毫無防備地就冒了出來:“他剛回來,忙的很……”
李蓉眼前一亮,看這熟捻程度,兩人私下絕對有過來往。聽聞那位公子昨日才剛剛抵京,今日一早便來拜訪,小妹在他心中的分量一定不輕!
她眉開眼笑,有心繼續說些什麼,可看月苓昏昏欲睡的樣子,頓時有些心疼,打發下人要給她收拾床鋪讓她睡一會。
月苓勉強睜開眼睛,打着哈欠抬腿就往外走,“我回去睡,嫂嫂你也休息吧。”
她不敢跟嫂嫂一起睡,萬一大哥回來看見,又要不高興了。
……
一炷香的功夫,白雪茹從樓上走了下來,懷裏的包裹已然不見。
掌柜跟在後面笑着送她出門:“姑娘所託之事我們定當盡心竭力,您只等消息就是。”
小二見人走遠,走上前去,面露鄙夷,“大哥,這是哪家來的姑娘。”
他剛剛輕掃了兩眼,身上穿的衣服不錯,但是首飾都已經過時了。來他們這談生意的非富即貴,他們把腦袋別在腰帶上,做的是要命的生意,一般人也不會冒冒然地找上門。更別提還是個閨閣小姐,真是聞所未聞。
掌柜散了笑意,不耐地揮了揮手,“如今的生意難做,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來咱們這,看來是該聽堂主的洗手不幹了,不賺錢不說還要讓兄弟們冒險。”
“要我說也是。”小二倒了杯茶遞給掌柜,斜靠在柱子上抱怨:“現在閣內還沒肅清乾淨,有好多百姓不知所以,真把咱們這當殺手組織了,咱們可一直都是靠情報發家啊,那種殺人放火的腌臢事只有青龍堂那幫畜生才做得出來!”
掌柜臉色凝重,靜靜看着茶杯沒說話。
碧海閣勢力龐大,世人皆因它神秘詭譎而敬畏不已,可誰還記得,碧海閣在老閣主在世時,一向廣施善意,從不做傷天害理、禍害無辜人之事。
他們門派是江湖第一大門派,因不涉黨政、無身份束縛來去自如,吸引了大批高手雲集。
只可惜六年前老閣主去世,門派分裂成兩股勢力。青龍堂堂主袁立軒違背老閣主意願,執意要依附朝廷,肆意打壓他們白虎堂眾人,還秘密訓練殺手,在江湖上散播謠言。
從那時起,碧海閣的名聲就完了。
他們也是後來才知,原來袁立軒那個叛賊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和朝廷的官員有了往來,只不過一直藏得很深。等到老閣主故去,他的狼子野心才不加掩飾地顯露了出來。
小二繼續道:“現如今公子替我們肅清了青龍堂,閣內的事堂主都還沒料理完,世人的誤解一時半會恐難消除。”
青龍堂所有叛賊在那一日盡數剿滅,而袁立軒在那日之後便不知所蹤,沒人知道他去了哪。
掌柜臉色晦暗不明,咬牙道:“雖然大順的二皇子已經伏誅,但袁立軒卻不知所蹤,他與朝中重臣有勾結,敵人並未一網打盡,公子讓我們一切照舊,不要打草驚蛇。”
門外忽然出現一人,悄無聲息,不知聽了多久。
小二警惕地抬頭看過去,掌柜看清那人面容,卻是一愣,他三兩步走到那人近前,恭順地施了一禮,語氣格外恭敬:“公子。”
男子一襲墨色長袍,面色冷漠,漆黑的眸色下蘊藏着凌厲,薄唇輕抿,淡淡道:“剛才那位姑娘找你有何事。”
掌柜低着頭,如實道:“那位姑娘來雇傭殺手,殺另一位姑娘。”
話音剛落,周身的溫度迅速將了下去,掌柜僵在原地不敢再說。
“繼續。”一道冰冷的命令。
掌柜頭垂得更低,硬着頭皮繼續說道:“她說後日那位姑娘會去寶佛寺上香……”
沒有聽到指令,這是讓他繼續說的意思。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被眼前男人無聲的盛怒壓得透不過氣,艱難道:“若是不能將人殺死,也要將容貌毀去,萬萬不能讓她完好無缺地下山……”
刷地拔出寶劍,隨手一劈,屋內一半的玉器古董全都變成了碎片。
小二被這乍然而出的內力震得血氣翻滾,喉嚨里冒出絲絲腥甜。掌柜咬着牙躬身站在他面前,強迫自己不要跪下。
男子一言不發,握着劍轉身出了店門。
威壓瞬間消散,小二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咳了咳。掌柜好半天才起身,想抬手擦一擦臉上的汗,卻發現身上的衣衫都濕透了。
陸修涼站在無人的小巷中,輕聲喚了聲“陸九”。
一陣風吹過,一黑衣男子不知從何處而來,眨眼間跪在他面前,語氣毫無波瀾,“公子。”
“繼續跟着白雪茹。”
“是。”很快又消失不見。
他站在寂靜無人的小巷中,抬頭看着天,眼中漆黑一片,不知在想什麼。
許久之後,抬步離開。
小二正心有餘悸地打掃着屋內的狼藉,后怕道:“公子生氣真是可怕,可比上次嚇人多了。”
想當初公子一人血洗青龍堂的時候,所有的人拿着刀對着他,但是誰也不敢上前。後來那些叛徒無一倖存。
等他拎着劍從青龍堂出來的時候,渾身的血氣壓也壓不住,墨色的長袍顏色更加的深,血順着他衣角,像水流一般不斷地流到地上,他們這些白虎堂的眾人等在外面,看着面前這個從地獄走出來的公子,誰也不敢說話。
最後還是他們白虎堂的堂主孟安平走到隊伍的最前面,向他行臣服的跪拜禮。
那時只覺得公子是地獄的修羅,冰冷又無情,可剛剛看他,分明就是動了怒,突然有了七情六慾,和記憶中的人又好像判若兩人。
“公……公子……”掌柜呆楞地看着去而復返的人,僵住了身體。
“後日一切如常,叫你派去的人不必留情。”
掌柜對上面前人漆黑深邃的眼眸,剛剛消散的恐懼又捲土重來,他低下頭,恭敬地行禮,“是。”
待人走後,小二抱着笤帚走到掌柜身邊,不安道:“公子這是何意?”
掌柜無力地搖了搖頭,輕嘆道:“我也不知,這心裏總覺得不對勁,還是叮囑兄弟們隨機應變吧,到時候若是遇到了問題不要勉強,我們的人一定不能折損。”
“好,放心吧大哥。”
“唉,總覺得後日這一趟不安寧,讓弟兄們多加小心,對了,叫幾個經驗豐富的人去,以防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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