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江山似錦
第二十三回江山似錦
話說劍閣住一戶人家,乃高仁、秋霞、肖玉、柳漫,及高仁七歲女兒毛毛。肖玉、柳漫現十七歲,高仁見二人已長大,該是對配年齡,相告柳漫其身世。柳漫聽說自己乃一棄嬰,而對自己疼愛有加、日夕相伴有十七年者並非親爹,一時委屈,竟難過得流淚。高仁道:“我原想你和你哥長大后能配為夫妻,如今你也不小了,故以身世相告。以後你和玉兒不再是兄妹了,該叫夫妻!”肖玉一聽,頗出意外,但見妹妹長得天仙一般,做自己的愛侶,亦是喜悅。柳漫已一個大姑娘,嬌媚多情,平常見哥哥一副標緻相貌,心中卻想望以後也能找到像哥哥一樣漂亮的郎君。如今高仁講出真言,雖不滿自己之身世,又私心竊喜,眼前的哥哥正是心儀之人!兄妹二人從此更是無拘,以往有嫌兄妹之禮,現既非兄妹,自然肆無忌憚,打情罵俏。有高仁經常規勸,才不忘讀書習武。肖玉雖貪玩,一到修練時刻,卻不敢不潛心修練,他知道“父親”脾性嚴肅。高仁見晚輩軟弱貪玩,不止一次在其面前嘲諷!與兄妹二人相處言談,每必講自己像他們一般年歲時,如何用功習武。他總說“嚴師出高徒”,他之所以有現今的武藝成就,是當時師傅對自己的嚴格,及自身的要求嚴格。以此教導晚輩,指望他們聽話,能夠成器!眼見端午臨到,秋霞想為高仁父子女做幾件衣裳,便喚肖玉、柳漫二人拿銀子出去買幾段綢子。
兄妹二人聽說要出去買東西,都巴望不得,歡天喜地出去,在集市上逗玩半晌,才剪了幾段綢子回家,走到半路,忽見一個姑娘叉着腰,擋在前面,神色傲冷的看自己。肖玉和柳漫正走得無意,皆感怪惑。肖玉看柳漫問:“那姑娘在看誰呢?”柳漫道:“看着我們?”肖玉問:“好奇怪,我們又不認識她,無怨無仇的,為何又擋我們的路?”柳漫氣惱,罵那姑娘:“嘿,你是什麼人?平白無故的擋道作甚?”那姑娘道:“此樹我栽,此路我開。欲想此過,留下路財。”肖玉一聽,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個女強盜。她還想要我們的錢,我倒想要她這人。小妹,我看她不比你差,細皮嫩肉,漂漂亮亮的,我把她挾了去當我妾子,如何?”柳漫眼一瞪,道:“你做夢!看我把她打發走。”說時,又靠前道:“小姑娘,想要錢么?看你有沒有搶錢的本事喲?”話落,只手便往姑娘脖頸抓掐,姑娘見手抓來,用手一甩,將柳漫的手甩開了。柳漫沒留意這姑娘有如此好身手,道:“好,我就和你比劃幾下子。”施展武功,與那姑娘打起來。兩個是棋逢對手,打了許久。肖玉只顧觀那姑娘美貌,但見兩人遲遲不決,按捺不住,也上去助架。肖玉不忍傷害姑娘,時有手下留情,只是口中言語輕薄調戲。姑娘抵敵不住二人,停住手,退一邊道:“我打不過你們,你們走罷。”柳漫冷哼一聲,拉肖玉要走,肖玉尚不舍道:“就這樣走了?”柳漫見肖玉對姑娘留戀,只楸着肖玉的耳朵要走,肖玉不得不跟去,時時回頭望那姑娘,姑娘見肖玉長得俊俏,也紅了臉,脈脈含情。肖玉見姑娘火辣辣的看自己,便像被勾了魂似的,全身的骨頭都軟了,乖馴得六神無主。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鄒玉瓊,早認識肖玉、柳漫二人,值今日他們出來,有意刁難較量,方才勾引肖玉,指望往後與肖玉伴混一起,以便暗殺高仁。
卻說肖玉回到家,心裏一直想着玉瓊,魂不守舍,一日到晚都在盤算,如何與玉瓊見上第二面。次日中午,高仁、秋霞、柳漫午歇,肖玉偷溜出家門,往昨日艷遇的山道上跑,來到原處,果然又見玉瓊。肖玉不免歡喜,笑道:“小姑娘,你認識我么?昨日你還搶我的錢呢!”玉瓊道:“你要走就快走罷,我武藝不比你強,搶不了你的錢!”肖玉道:“嗨呀,我是特意來看你的。”玉瓊臉一紅,道:“看我?是不是我長得漂亮?勾了你這色鬼的魂了?”肖玉笑道:“話不可這樣講。我是想,你這樣一個大美人,武藝又不十分出色,若是遇上強敵,反將自己好端端的一個尤物都賠去了,豈不可惜?”玉瓊暗笑,道:“至於我會不會讓人獵去,那是我的事,我的命,與你何干?”肖玉一時窘羞道:“反正我擔心你的安危,放心不下,特意來告訴你。像你這樣一個美人,尤要警惕在先,不能沒有憂患之心,否則高估了自己,到時會吃虧的。”玉瓊笑道:“好罷,我記住你話了,多謝你的好心,你回去罷。”肖玉一聽這話,卻頗不悅,心中失落,思忖:“她昨日分明對我有情意,今日怎麼就換了個人似的?對我沒一點好感。是我自作多情?”肖玉勉強一笑,嚷嚷道:“好……記住了就好……我走了,走了……”肖玉緩緩轉身,慢慢回行,沒走幾步,又回頭望一眼玉瓊。玉瓊見他傷心失意,差點沒笑出來,喊道:“回來。”肖玉隱約聽到玉瓊在喊“回來”,回頭道:“是叫我么?”玉瓊不語。肖玉又想:“原來是我聽錯了,是自己糊塗了。”便又轉身走路。玉瓊又喊:“回來。”這次話聲說得更響,肖玉聽得清楚,不免歡喜,姑娘確實在叫自己,並非自己聽錯了。於是轉身,問:“姑娘可是在叫我?”玉瓊招招手,肖玉趕緊跑至其前,問:“姑娘還有何事呢?”玉瓊道:“你既擔心我安危,可有幫我的法子么?”肖玉聽姑娘說要自己幫她,更是高興,但一時又拿不出好主意,道:“我想讓你到我家去,卻怕我父母不同意。不如先讓我去問問我父母,看他們是否肯收納你?”玉瓊道:“這主意不好。我自由自在慣了,不愛做人家女兒。”肖玉道:“你又不到我家去,那我也想不出好法子。那該如何呢?”玉瓊又招招手,小聲道:“過來。”肖玉靠近玉瓊。玉瓊湊耳道:“你每日到這邊來陪我,有你在,我就不怕讓人搶了去呀!只陪我一個時辰就行。”肖玉一聽,不敢相信,問道:“你真肯讓我陪你?”玉瓊點頭。肖玉直是興奮,隨而又為難道:“若讓我爹娘知道,我跟你一起做壞事,搶人錢財,他們會對我不客氣的。”玉瓊道:“什麼壞事?我們是搶富人的錢,富人官人的錢不是好錢,那是我們這些窮人的血汗錢,搶他們的銀子不是做壞事,那是問心無愧!你知道么?呆瓜!不過還是不能讓你爹娘知道我們的事,他們不懂我們的心。”肖玉聽了,無不點頭答應。每日中午偷偷到山道中來陪着玉瓊。
高仁夫婦自然不知曉此事。如今孩子都已長大,無非管教兄妹修練而已,它事則不太理會。但柳漫心裏總記掛哥哥,一日忽發現肖玉不在,頓生疑慮,處處尋看,總不見蹤影。納悶好一陣,才見肖玉從外面回來,即當面逼問。肖玉本每日趁柳漫醒來之前就回家的,今日晚了一拍,讓柳漫逮住。隨意編了個謊言,說是上山捉知了。柳漫卻饒有興緻道:“明日你也帶我去捉知了。”肖玉道:“你一個女孩子,捉什麼知了,不像話。”柳漫道:“女孩子又怎了?就准你們男孩子玩么?”肖玉道:“明日不去捉知了啦!”柳漫不滿道:“哥哥就這麼壞,我想去時偏要不去,存心與我作對呀?”肖玉道:“與你作對又怎樣?明日我就不去!氣死你!”一面說,一面嘻嘻作笑。柳漫圓睜雙眼,默語:“他既沒有捕知了的罩子,也不見他手裏有一隻知了,哪像是捕知了回來的?分明是對我撒謊,聽他那般推推卻卻的口氣,必定另有其事,在我面前隱瞞,卻不知究竟何事?今後要好好看着他。”肖玉又想:“我只編了一兩句謊話便將妹妹哄過去了。明日我還得去見玉瓊姑娘,但千萬要小心,早些回來,以免再讓妹妹察覺。”翌午,柳漫假裝入睡,肖玉以為柳漫睡著了,便偷偷溜出家門,往玉瓊那邊去。柳漫不禁心中驚奇,哥哥果然有事瞞着自己,也偷偷出了門,跟在肖玉之後。只見行了一程,遠遠看到一姑娘坐在樹下,肖玉正往那姑娘走去。兩人見面,似別後情人重逢一般,十分仰慕。柳漫已無比氣惱,差點沒哭出來!也不顧躲藏不躲藏,跑出將肖玉拉開,怒視玉瓊。兩人正高興,忽見柳漫不知從哪處冒出來,都吃了一驚。肖玉情知大事不妙。柳漫喝向肖玉道:“你怎能與小賊女混在一起?你什麼時候與她勾搭上的?”肖玉頗感羞慚。柳漫仍不休止,又罵:“等我告訴父親,看他怎樣收拾你!快跟我回去。”對着玉瓊,就往她臉上甩出一巴掌,嘴裏還罵:“我叫你勾引我哥哥,你這可惡的小賊女,看我教訓你!”玉瓊早抽身躲開了。兩人便扭打在一起,玉瓊也不示弱,也打柳漫。肖玉見二人打了起來,心都快急碎了,左一個“妹妹”,右一個“姑娘”的勸喊,又不敢用力拉扯,好不容易將二人分開,哭喪着臉才說了一句硬話:“好了,別再打了。”又對柳漫道:“我只是怕這姑娘一人孤單,讓壞人欺負嘛!故出來陪陪她,沒別的意思呀!”柳漫醋意大盛道:“她和你非親非故,你為何對她這般好心?”玉瓊按捺不住,對肖玉道:“我從沒見過做妹妹的能管得上哥哥,你這麼懦弱,還是個男子漢嗎?難道自己想做什麼,都怕讓妹妹干預?”肖玉為難得要命,只對柳漫道:“好了,我跟你回去,是我來找玉瓊姑娘的,不要責怪她。”推着柳漫回家去,回頭還向玉瓊眨眼。柳漫道:“你保證往後不要和這姑娘來往!”肖玉小聲道:“我聽你的,今後我不再跑出來找她了。”柳漫喜形於色,摟着肖玉,親了一口,道:“好哥哥,你愛我么?”肖玉讓柳漫吻得全身酥軟、心花怒放,連連點頭道:“愛呀,非常愛你。”柳漫忽小嘴一噘道:“你既愛我,就不要心裏有第二個女子了,我不准你愛上別人,知道么?”肖玉連連點頭。來到家裏,晚上獨睡,雖想到妹妹的好處,但想到玉瓊,又放心不下,覺得自己也離不開玉瓊姑娘,自第一次見她,便讓她迷得神魂顛倒,有了十數日相處,情感愈發深厚。柳漫雖管着白天中午不能出去,如晚上出門,她意料不到。肖玉一陣得意,穿好衣服,便又去見玉瓊,來到一處山洞口,喊了幾聲。
玉瓊聽見肖玉之聲,歡喜迎出,兩人挽手,走入洞中,談天說地。肖玉告訴玉瓊,妹妹如何不讓與她見面,如何吃醋。玉瓊始知柳漫並非肖玉親妹,卻是一個“童養媳”。玉瓊問:“你這身武藝是從哪處學的?”肖玉微笑道:“我父親教的。”玉瓊佯奇道:“原來你父親是個武夫啊!那他武藝一定很高咯!”肖玉問道:“你怎就知道我父親武藝高強?”玉瓊道:“你們兄妹都有這般武藝,你父親的造詣就可想而知了!”肖玉問道:“我和我妹妹武藝不錯么?”玉瓊道:“你們兄妹是我第一次遇到的對手。”肖玉道:“我小的時候在江南,只聽別人說我父親武藝如何厲害。只記得他曾一掌擊倒院牆。長大后倒沒見過他的身手,其實也並不知他武藝究竟多高!玉瓊暗想:“我不管你父親武藝多高!有朝一日,定要他死於我手!”望一眼肖玉,又想:“可惜這小子是我仇人的兒子,我不能對他動情,要剋制自己,假言假語假情哄之,殺他父親后,馬上離開他。”兩人聊了一時辰,肖玉告辭回去。此後,肖玉每晚必至,與美人相處為興,玉瓊總想從肖玉口中獲獵高仁底細。
又是一夜,肖玉與玉瓊聊罷,告別道:“我要回去了,如讓我妹妹知道,饒不了我。”玉瓊冷哼一聲,微忿想:“心裏還記掛着妹妹!”肖玉眼望玉瓊,愣了一會,問道:“你剛才說什麼?”玉瓊臉紅,頗不自在,恨自己嘴快,出言難收。慌改口道:“好了,好了,你快回去。我說你總擔心妹妹,乾脆別來。”肖玉道:“不,以後還來……以後還來,不要生氣哦!”穿出洞來,暗恨自語:“這些死丫頭,都喜歡這樣爭風吃醋,真難應付。若真娶了她們兩個,還不知要被她們鬧成什麼樣!”這裏玉瓊不停自責:“我怎會為他吃醋呢?我愛上他了?不,不能愛上他,萬萬不可……”忽聞肖玉幾聲大喊,似有不妙。玉瓊吃了一驚,慌跑出洞外,只見一位老人挾着肖玉,往西飛去。玉瓊大喊:“喂,前輩,快放下他,放下他……他不能跟你去!”老人理也不理,只顧飛馳。頃刻沒了蹤影。玉瓊焦急萬分,不知那老人是何人物,肖玉有無危險!翌晨,玉瓊找到高仁一家。高仁見狀,問道:“姑娘要找何人?”玉瓊問道:“你是肖玉的父親么?我是他山下的一個朋友。昨晚他和我相遇,聊天正酣,讓一個不明之人擄走了。特來告訴,我們應該去找找他。”高仁道:“有這等事?他昨晚出去,我們都不知曉哩!我家和這裏的人無怨無仇,為何有人要擄他?”又想:“莫非是我仇人?找到這裏來報仇?以此來要挾我?”此時柳漫走來,見到玉瓊,怒罵:“小賊女,你跑到我家來作甚?”高仁喝道:“漫兒,休得無禮。”柳漫想:“父親,她是個女賊,女強盜,不要和壞人說話呀!”高仁道:“胡說什麼?你哥哥讓人擄走了,這位姑娘特來相告。人家一片好心,怎由得你亂說?”柳漫一驚,問道:“什麼?哥哥讓人擄走了?什麼人?為何擄我哥哥?”跑至玉瓊身邊,又問:“可是你把他藏在哪個地方?他昨晚為何與你一起?”玉瓊道:“昨晚我和你哥相遇,彼此談了幾句,忽然一個老人把他挾走了,那老人似乎武藝不俗,我追也追不上。他們是往西邊去的。”高仁道:“我們就往西去找他罷。”五人遂去尋找肖玉。無奈找了幾日,也無音訊。
原來擄走肖玉的人是霍文,霍天、霍分的父親。霍文將肖玉挾入一山洞,當晚沉醉而睡,翌日再見肖玉。肖玉見他,慌問:“你是誰?為何擄我?”霍文道:“不要驚慌,我不是來害你的。老夫見你長得俊雅,體態勻稱,頗有武功根基,是個可塑之材。”又問:“告訴我,你可有武功?”肖玉點頭。霍文贊道:“唔,果然不錯。老夫已有九十高齡了,想來不久於人世,不望將一身武功伴我長埋地下,昨晚得幸見你,也算緣分。我將武功都傳授與你,如何?”肖玉道:“不瞞前輩,晚生已有家父授藝。”霍文道:“阿,他有他的武功,我有我的武功嘛!再說,憑我修為,將你提煉,是一蹴而就。你跟你父親學,不知要花多長時日,能練到他的段位!我可是舍付自己而為你呀,你莫不知好歹!”兩人正說話,忽聽洞外喊“高玉”之聲,是高仁三人找來了。霍文將肖*道封了,及三人離開,才解開肖*道。嘆道:“唉,可惜我大宋朝少有你輩之類,堂堂一個朝廷,養着一幫小人,不能抵抗外敵,落得亡國下場。小兄弟,你和他們不同,你以後能做一代宗師,自創門戶,威立天下。我見你有如此潛質,才肯傳功與你。”肖玉道:“前輩仍在惦記大宋,不知你和前朝有何緣因?”霍文道:“不瞞小兄弟,我原是前朝一員將軍,國破家亡,才四處漂泊。”肖玉道:“原來如此。晚輩有幸得霍將軍青睞,乃今世之福,受晚輩一拜。”即跪拜霍文。霍文道:“好了,好了,起來。脫掉衣服,先傳內功與你。”霍文傳畢內功,指四周洞壁,只見形形色色,刻了許多武術圖樣。道:“你看,這都是武譜,你可仿照修練。”又掏出一書,交與肖玉道:“此書盡寫我畢生武功精華,你將壁上圖譜諳熟於心后,再研習此書罷。好了,我已將七分內功傳了你,留下三分,還要下山偷吃喝。現下我們餓了,等我去弄些吃的來,你在此練你的罷,不要讓我失望哩!”肖玉笑道:“晚輩定盡心儘力而為,不負您老人家一片心意。”霍文道:“好,我果然沒看錯人。吾去也!”說時,飛竄出洞。
肖玉在洞中練了幾日,頗感乏悶,默語:“整日在此獨修,也太無味,不如四處走走,看有甚好玩的地方!”走出洞外,四處觀望,默語:“這地方與我家那邊差不多,無甚特別處。”忽見遠處一片湖泊,漂着無數荷葉、蓮花。心中甚喜,過去觀賞。及近,湖邊一人家,默語:“不想此處還有人家!這裏倒是幽美,如畫中一般。”正痴痴享看,眼見一少女迎面走來,提着水桶,來湖邊提水。肖玉見那姑娘楚楚動人,美景也顧不上看了,只是牢牢的盯她。恰巧姑娘看見肖玉,兩人相望,姑娘頗是羞赧,慌低着頭,不好意思。肖玉報之一笑,自歉冒昧。姑娘偷望了肖玉一眼,見他長得俊俏,頓生喜心,不害羞了,反問起來:“你是何人?”肖玉見她相問,即還禮道:“在下高玉,敢問姑娘芳名?”少女道:“趙香荷。”香荷提了一桶水,道:“過來,幫個忙,把這桶水提到我家去。”肖玉趕去,將水提起,問道:“你提不動么?”香荷道:“提不動。”肖玉道:“既提不動,又為何來提水?”香荷道:“哎呀,我原來是提半桶的,本來一次跑兩三趟,今日有你幫忙,乾脆讓你提個滿桶,省得跑來跑去的,麻煩!”肖玉道:“原來這樣。”兩人進屋。香荷道:“把桶放下罷,喝杯茶。”說時,為肖玉倒茶。肖玉見屋裏無人,問道:“你父母呢?”香荷道:“做田去了。”兩人聊了一陣,香荷不住向肖玉獻媚。肖玉自心花怒放。時候不早,肖玉告辭回去,香荷送出家門,囑咐道:“明日還來玩哦!”肖玉答聲“一定”,樂顛顛地走回山洞。此後,肖玉每日來湖邊為香荷提水,或有日來找香荷兩三次,兩人笑言笑語,打情罵俏,不覺時光流逝,已如漆似膠,難捨難分。把相思柳漫、玉瓊的苦衷消托在香荷身上,也可解脫一二。兩月已去,霍文忽卧病不起,肖玉大急,要下山請大夫。霍文阻道:“我已年邁,之前又傳了功力與你,如今疾病襲身,怕是醫治無望!我也該入土為安了。
看你武功練得純熟,放心了。如將壁上武功流傳於世,讓炎黃子孫得而練之,人人身懷技藝,教外國無可侵侮!中華強崛!算你功德一件呀!”肖玉道:“前輩你別動,好好躺着,等我回來。”遂飛跑出去,找到香荷,道:“香荷姑娘,我師傅病了,哪裏有大夫,帶我去請來,好么?”香荷聽說,牽肖玉的手,往山下找去。兩人找了大夫回來,治療幾日,並不見效。霍文仙逝。肖玉悲之,將其埋葬,立碑曰:“大宋將軍霍文之墓。”又在洞中修練半月,業滿。復至墳前告別道:“霍將軍地下有知,晚輩已成將軍畢生技藝,自謂不負將軍所望,今告辭去了。如有機遇,定廣傳將軍武藝,強我中華同胞!亦慰將軍平生恨事!”斟了幾杯美酒道:“我知你好酒,已帶來幾杯,請享用!”叩拜三下,方離去。找到香荷,說要回家。香荷不舍道:“記得常來看我啊!”肖玉指東邊道:“我家離此也不遠,不上十里,你也可到那裏去找我,看到人家便是。我會來看你的,保重。”欲轉身而去,只聽香荷喊道:“慢等。”肖玉回身。香荷往肖玉唇上親了一口,說道:“去罷。”肖玉一笑,心裏美滋滋的,往家趕去。一路默語:“家人已有兩月沒見我,找我也該很久了。心裏早急得不行吧?!須要儘快回去。”腳下輕功,頃刻到了家門,見到柳漫,大喊:“妹妹。”柳漫正坐在樹樁上發獃,愁眉苦臉,猛聽到肖玉喊聲,見到肖玉,樂得跳起,趕去便抱住,道:“哥,你總算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你回不來呢。”高仁、秋霞聞言而出,見到肖玉,如釋重負,便問肖玉經歷。肖玉進屋,細細說訴清楚。幾人聽了肖玉一番講述,皆感新奇,不料想其際遇!高仁道:“山下有位叫玉瓊的姑娘,你可認識?”肖玉道:“認識。”高仁道:“你被擄走後,是她上山來告訴我們的,還跟我們一起尋找你。原來你有這樣一位朋友,我們卻不知道,快快去謝人家,邀她上來吃頓飯也好。”柳漫道:“一個女賊罷了,值得如此謝她?”高仁道:“聽漫兒幾次說她是個女賊,真的是盜賊么?”肖玉哦一聲道:“話雖不假,人家也是窮困所逼嘛!偶爾做個強盜,也是情有可原。”高仁道:“不管怎樣,人家倒有一片心意對你好,謝還是要謝的。玉兒也長大了,往後交人,自己要有分寸,該做甚不該做甚,須把握得緊!”肖玉應唔一聲,下山去了。見到玉瓊,高興無比道:“鄒姑娘,到我家去吃頓飯。往後你可隨便來找我,我爹不會介意。這次還是他要我來感謝你哩。”玉瓊重逢肖玉,自是心寬,又聽肖玉此言,暗幸:現該可殺高仁罷!隨肖玉上山。大大方方,東言西語,陪高仁一家吃飯。高仁夫婦對待玉瓊只有尊愛,並無嫌惡之意。柳漫對玉瓊卻時有嫉妒挑剔,互不相容。
天氣轉涼,肖玉忽向玉瓊告別道:“眼下天氣涼快,我家要走遠方親戚。來向你辭行了!”玉瓊問道:“哪個遠方親戚?”肖玉道:“有武當我父親的師傅,蒼岩山我父親的朋友,廬州我父親的結拜兄弟。”玉瓊又問:“何時回來?”肖玉道:“每逢立秋,我家都要去走‘親戚’,大概三月後才能回來。”玉瓊默語:“他們去走親戚,我何不隨其同去?一路上也可打聽我哥下落,若老天有眼,讓我兄妹重聚,也未可知!”說道:“我隨你們去,如何?我也想逛逛山水!你們走自己的親戚,我不妨礙你們。藉此良機而已!”肖玉直樂道:“好啊。說實話,有你陪伴,我才不受相思之苦哩!”玉瓊佯嗔道:“你敢瞎說!”肖玉道:“不是瞎說。我若不在你身邊,恐怕你也害相思喲!”玉瓊揮拳便打肖玉。肖玉只嬉皮笑臉的躲。
是夜,肖玉偷偷溜出門,找到香荷家,見門窗已閉,屋裏亮燈。近至窗前,輕敲叫喊“香荷”。香荷開窗,見到肖玉,大喜,欲開門迎入。肖玉擺手道:“不必了。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家要走親戚,三月後才回來。”香荷微蹙秀眉,真怨假怨道:“那你要多想我哦!我在這裏想着你呢!”給肖玉一副手絹,道:“拿着,看着它便想起我了。”肖玉一笑,招招手道:“過來,我和你說句話。”香荷將頭湊來。肖玉猛往她額上親一口,嘿嘿笑別:“再見啦!”香荷心悅,亦揮手惜別。
詞曰:
清碧杏眼流橫波,惹得痴人拙。
腹里情意與君說,廝守歲月過。
江山好,美人多。
燦爛易蹉跎。
神仙湊把真藝授,明朝乾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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