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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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臉小能手】

在杏花村,蘇家之所以顯得比別家富足些,大概就是因為房上的青磚、屋子裏的醫書,還有屋后那片葯田。

蘇木的外公姓何,就連蘇木都不知道他叫什麼,村裡人都尊稱他一聲“何郎中”。

蘇木外婆身子不好,生產過後便去了,只留下女兒的閨名——玉簾。

何郎中重情義,再也沒找填房,就這樣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把獨女何玉簾拉扯到十歲。

一年又一年,十里八鄉的媒婆幾乎踏破何家的門檻,何郎中不勝其煩,乾脆選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細軟一卷,帶着女兒四海行醫去了。

再回來時,身後便多了一位說話文縐縐的秀才女婿,懷裏還抱着個五六歲的漂亮女娃。這女娃自然就是現在的蘇木。

一家人就在杏花村生活了下來,生老病死,整整過了十餘年。

屋子裏有何郎中走時留下的醫書,也有回來時帶回來的。秀才也帶了一車的書,都是些看不懂的經史冊子。

每每吃過早飯,何郎中和蘇秀才都會雷打不動地走進書房,一人佔據一張桌子,一個念藥方,一個讀子曰。

何玉簾就靠在臨窗的矮榻上,一邊繡鞋面,一邊逗小蘇木玩。

這些和美的日子成了小蘇木短暫的一生中最好的回憶。

直到今天,書房裏的擺設都絲毫沒變。

此時,蘇木一個人待在裏面,撫過父親的方桌、外公的藥典,坐在母親坐過的矮榻上,酸澀的情緒一波波往上涌。

這真是一種奇特的感受——明明不是自己的人生,這些記憶卻深深地烙在了她的骨血里。

外面傳來隱隱的爭論聲,蘇木透過窗子一看,正瞧見蘇娃兇巴巴地擋在門口,粗聲粗氣地說著,“不許進來!”

被攔那人正是前日剛剛來過的石夫人——何田露。

對於蘇娃的維護,蘇木心裏十分感動。她走到小傢伙身邊,曲起細白的手指彈了彈他的腦門,“不如去幫阿姐搬桌子可好?咱們把書搬出來曬一曬。”

蘇娃這才收起粗墩墩的小胳膊小腿,蹬蹬地跑到屋子裏,“吱拉吱啦”地扯起了桌子。

蘇木看着他結實的小身子,嘴角揚得更高。

何田露拿眼瞅着,心裏不由犯起了嘀咕——蘇木這丫頭看上去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

雖然心裏疑惑,何田露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就着蘇娃說起了開場白,“也是苦了這孩子,這才幾天的工夫?眼瞅着就瘦了一大圈。”

“是嗎?”蘇木不由上了心,默默盤算着怎麼把小傢伙養得又高又壯。

“可不是么!”何田露話音一轉,帶上幾分笑意,“小木,往後要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儘管叫二丫來我這裏說,曉得不?”

蘇木連表面的客氣都懶得維持,直接說道:“姨母今天過來有什麼事嗎?”

何田露的笑當即僵在嘴角,半晌才再次開口,“你先前不是提到河坡上那兩畝地嘛,我回去之後便想着把地契找出來,趁早給你。誰知你姨父把那個地契抵押出去了,說是想在城裏開藥材鋪子,氣得我呀!”

何田露悄悄觀察蘇木的神色,見她沒有接話,面上不免有些尷尬,儘管如此,還是要硬着頭皮說下去。

“這事叫我生了一頓好氣,那塊地才值幾個錢?難得小木你提了出來,姨母原本不想失信於你,現在看來,卻是不成了。”

蘇木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讓何田露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只得繼續自說自話,“要不這樣,姨母到鎮上給你置辦兩副上好的頭面,肯定不比那兩畝地差,你看可好?”

蘇木聽她說完,這才勾起嘴角,不緊不慢地說:“姨母一提,我倒想起來,前幾日收拾爹娘的遺物不經意從棗木箱子裏翻出一張地契,正是河坡那兩畝。”

何田露瞬間變了臉色。

蘇木只當沒看見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何田露臉上一陣陣發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原本存着僥倖心理,覺得蘇木年紀小,又是個不理俗事的,想空手套白狼罷了,沒成想卻被人狠狠打了臉。

何田露正不知如何收場,恰好看見桂花大娘推門進來。

“您在呢!”桂花大娘熱情地打招呼。

何田露敷衍地點了點頭,趁機說道:“既然這樣,小木你便忙着,姨母就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蘇木應一聲,便低着頭匆匆地走了,就連桂花大娘的笑臉都沒回應。

“員外夫人今個兒這是怎麼了?竟然改成低頭走道兒了。”

“員外夫人”是村裏的婦人們私下裏給何田露起的諢名,桂花大娘下意識地把蘇木看作了自己人,不自覺地叫了出來。說完她才想起這兩家的關係,一時臉上訕訕的,恨不得吞掉自己的舌頭。

蘇木權當沒聽見似的,笑盈盈地說:“大娘怎麼過來了?有啥事隔着牆叫一聲就行。”

桂花大娘忙順着台階連忙說道:“昨個兒你叫二丫過去送月禮,我剛好去了南石村,沒碰上。”

蘇木想到她大約是為了這事,笑盈盈地問:“金娘姐姐可好?”

“好着呢!”桂花大娘應了一句,便又把話題扯了回來,“銀娘那個沒輕重的,竟然也沒看一眼,我今兒個一翻才看到好大一包紅糖——這個太貴重了,可不行。”

她說著,便把那個沉甸甸的油紙包遞到蘇木手邊,另外還有一個用葦葉編的小籃子,“這籃鴨蛋是我娘家那邊送來的,不多,你們姐弟三個腌了吃,也算添個菜。”

蘇木知道,這算是壓籃的回禮,按規矩得收下。

她把籃子接過去,紅糖包卻沒碰,“既是月禮,送的就是份心意,家裏正好有,對金娘姐姐也好,就沒什麼貴重不貴重的說法。這是給金娘姐姐補身子的,大娘可不能替她做主。”

一直以來,村子裏都有兩家人比較特殊,一個是村西頭的石員外家,一個就是村東頭的蘇家,多年來村民們都已經形成了共識。

如果蘇木不主動叫姚金娘姐姐,桂花大娘是不會上趕着攀扯的。此時,蘇木上來就自自然然地叫了,倒叫桂花大娘心裏暖乎乎的。

最後,那包紅糖到底沒有退回去,連帶着那個蘆葦籃也被蘇木扣下了,蘇木覺得模樣別緻,十分喜歡。

桂花大娘笑着說:“我娘家祖輩幾代都是做這個的,編壞的賣不出去才留下來自家用,小娘子若是喜歡,改天我給你挑個好的。”

蘇木也不客氣,乾脆地說:“那就麻煩大娘了。大娘叫我小木就好,隔牆住着,別生份了。”

“誒!”桂花大娘滿臉喜氣地應了,心裏更加熨帖。

她回到家裏,坐在灶台邊愣愣地想着蘇木的話,火也忘了生,米也忘了下。

姚貴半天等不到飯上桌,忍不住跑到灶台邊催,“咋的了?傻坐着幹嘛?”

桂花大娘終於找到說話的人,便把蘇木的話一句句學給姚貴聽,完了還不由地感慨道:“以前只知道這個小娘子性子冷,一年到頭也碰不見幾次,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心性,為人處事半點不差。”

“那可不,”姚貴無比贊同,“何郎中教養出來的外孫女,差不了!”

桂花大娘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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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園娘子有點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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