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約架

7.約架

“豆腐本無味,”

楊信陽一本正經,“白晃晃一碗豆腐自然毫無看頭,若是給豆腐腦加滷汁澆頭,滷汁里加肉絲兒,放些榨菜、黃花菜、木耳、香菇,佐料可以用信河邊買的海帶絲、紫菜、蝦皮等,保管個個吃得底朝天。”

養父有些發愣,“那得投入不少銀子。”

“有投入才有回報,咱家可以先賣加肉絲兒和素菜的豆腐腦,等賺了錢,再往滷汁里加料,從信河對岸明國運來的羊肉,放歧國的口蘑,羊肉是好羊肉,口蘑渣是碎黑片蘑,還要加一勺蒜泥水,這等檔次的滷汁,豆腐腦要溫在紫銅扁缽的鍋里,用紫銅平勺盛在碗裏,加秋油、滴醋、一點點麻油,小蝦米、榨菜末、芹菜末,清清爽爽,而多滋味,用來賺城裏有錢人的胃口。”

一番話講完,楊信陽這才發現二老看着他目瞪口呆,母親頓了頓,“陽仔,你今天去學堂學了什麼,可別說都是夫子教的。”

“咳咳,”

楊信陽戰術性咳嗽,掩蓋自己的尷尬,“那倒不是,夫子今天教了千字文,我中午口渴,鄰家那望舒姐姐好心幫我打了試墨池的水,想來是喝了之後腦子就通透很多了。”

“那試墨池聽聞是天上文曲星沒有成仙前練字洗筆所在,聽燕子樓的掌柜說,現在讀書人經常在那裏聚集成群讀書,想必是那池水也沾了靈氣,給你開竅了。”

父親若有所思,楊信陽差點笑出聲,還是煞有介事點點頭,掩飾了過去。

母親一手托腮,一手拉着楊信陽的小手,“當家的,我倒覺得陽仔的話有理,今年豆子價高,若還只是做豆腐,怕是養不起這個家了。”

父親猶豫了一陣,深深嘆了口氣。

說做就做,母親風風火火,開始準備做豆腐花的家什,楊信陽繼續上學。

那虎頭虎腦的小虎似乎很聽望舒的話,總想往她身邊靠。

仆固白銀幾個,正處在特殊的年齡段,很想得到女孩子的賞識,卻又抗拒這種情緒,故而一到休息時間,就竭盡全力想要露一手——

包括且不限於打別的孩子,揪他們的頭髮,扮鬼臉,總之,為了突出自己,他使出了各種招數,將小年齡段的男孩子們搞得哇哇大哭。

可惜女孩子們不為所動,都把全副身心沉浸在冰火島的奇詭世界裏,聽楊信陽講張無忌的坎坷經歷,擔心金毛獅王病發,根本沒空搭理仆固他們。

夫子對於孩子之間的欺凌行為,不聞不問,只是坐在高高的教課椅上打盹,小虎看不過去,斥責仆固白銀欺負人。

這幫十來歲的男生們終於找到突破口,一擁而上,對着他花式嘲諷,軟腳小虎,娘娘腔小虎,蹲馬桶撒尿的小虎……

各種污言穢語撲面而來,小虎按捺不住,衝上去便揪住仆固白銀的麻布衣領,眼看就要廝打起來。

一聲威嚴的咳嗽聲傳來,夫子瞥了他倆一眼,“學堂里打架,要打三十手心板子。”

白銀不依不撓,大聲嚷嚷,“做了還不讓人說嗎?我們幾個,方才明明的撞見他兩個在後院子裏親嘴摸屁股,一對一串,撅草根兒抽長短,誰長誰先干。”

白銀只顧得意亂說,卻不防還有別人,早就觸怒了楊信陽,等到小虎回到身邊,仆固白銀雖然嘴上贏了,卻還是不依不撓,

“放學后,洗墨池旁邊,我等着你,誰要是不來,誰就是天藏城第一龜兒子。”

“你等着吧。”

小虎豪氣衝天地答應下來,仆固白銀一行人滿意地離去,小虎卻轉身就垂頭喪氣地坐在門口。

楊信陽邁開小腿,到他身邊坐下,“怎麼了,怕打不過嗎?”

小虎雙手絞在一起,“不是,我可不怕他們,可是家裏人不讓我打架,若是我打架就不給吃飯。”

“為啥?”

“我老爸說我們家是賣葯的,不是開高武山莊的,是救人的,不是傷人的。”

楊信陽雙手托腮,若有所思,“醫者父母心,冉大叔這很有善心啊,你真想跟他們打?他們可都是十幾歲的人,力氣大得很。”

小虎瓮聲瓮氣,“他罵我我忍了,可是罵望舒,我就生氣。”

楊信陽內心噗嗤一笑,小子有前途,這麼快就早戀了。

“你一個人跟他們打肯定吃虧,我到時幫你想想辦法。”

冉虎聞言,側過腦袋,打量了一下楊信陽的小身板,

“你?”

楊信陽點點頭,“你先去跟他們說,放學太晚了,這個月十五,去雲門寺上完香后,約在試墨池旁邊,誰不來誰就是龜兒子。”

仆固白銀雖然只有十來歲,但跟在他身邊幾個夥伴卻都十一二歲到十四五歲都有,蓋因他家為鐵匠,有錢,而且他家在百夷街,那條街上都是夷人,非常抱團,一聲吼就能拉出一群幫手來,仗着這個,在西城郊區一帶簡直橫着走。

故而冉虎嘴上說不怕打架,但一想到要和一群大過自己的夷人群毆,心裏還是發怵。

到鍾回家了,冉虎一時意氣散去,想到對方到時帶着一群夷人過來,腿就發軟,越發後悔和對方約架了。

楊信陽卻不管這些,打群架這可是孩童時代必須經歷的節目,興緻勃勃和冉虎商量打架事宜,望舒在旁邊哼起了巷口賣糖人的老奶奶癟着嘴兒教的一支童謠。

“光光蜓,藍眼睛,一對眼睛亮晶晶,飛一飛,停一停,飛來飛去捉蚊蠅。”

楊信陽抬頭看去,只見各色蜻蜓在學堂前面荒地飛舞着,僅顏色上就有紅的、黃的、綠的、花的。

“飛呀飛呀,看那紅色蜻蜓飛在藍色天空。我們都已經長大,好多夢還要飛,就像現在心目中,紅色的蜻蜓.....”

彷佛有一個遙遠的聲音在記憶深處哼唱的旋律,楊信陽陷入某種回憶中。

最美的,當屬那種有着透明羽翼,身子紅艷艷的蜻蜓,陽光下閃現出耀眼的光彩,望舒和女孩子們嘻嘻哈哈地追逐出去,冉虎卻愣愣看着遠處溪水旁邊一個垂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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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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