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外表光鮮內里全是蛀蟲
靠門的秘書連忙把門打開,楊麗一身幹練的黑大衣赫然出現,肩頭還沾着零星飄雪,她身後依舊站着端莊大方的高琴,但此刻她臉上沒有一絲‘柔情’。
底下的豺狼,有一般都是她的敵人,她能溫柔得起來才怪,任何一個逼迫楊麗退位的人,她都想撕了他們。
她往在座的人身上一掃,個個都覺得自己後背涼颼颼的,位置上的椅子也搖搖欲墜,
高琴身後站着一個渾身黑色衣服的女人,年紀大約有六十歲,但保養還不錯,只是眼睛紅腫,看着有些憔悴疲憊。
座位上的眼鏡男倏地一下站了起來,自覺地給他家的‘大娘’讓座,
黃女士絲毫不客氣,血絲未退的紅眼直勾勾地颳了他一眼,
楊麗站到最前面,隨意翻了一下蕭澤陽擺在桌面的材料,然後毫不客氣地丟回桌面,厚厚的一沓材料,無辜地被染上一層霸氣,抖散成一排。
“你坐這位置,是不是猖狂了點?”她的矛頭直指蕭澤陽,
“沒辦法,進來的時候就剩這麼一個空位,大家自覺讓的。”蕭澤陽輕飄飄地說了句,打了一個響指,
他的秘書立馬給楊麗也搬了一個椅子進來,不過位置自然不是最中間的領導主位。
蕭澤陽屁股沒有挪開,那張椅子也塞不下呀,可是難為死她了。
這偏位楊麗自然不會坐。
已經到了徹底撕破臉的時候,不是只爭朝夕那麼簡單,每一刻都得爭,坐了不就等於她默認蕭澤陽的位置了嗎?
想得美。
就算站着也不能坐,更何況還是他找人搬的椅子,搞得像是他給她賜座似的。
她把掛雪的大衣遞給高琴,同時接過她手裏的文件袋,朗聲說道:“今天說是召開董事大會,怎麼沒見人通知我呀?”
她可沒有蕭澤陽那樣虛偽,立什麼善良領導人設,她向來公事公辦,只分對錯,錯了的人就沒有資格在她面前大聲說話,
“雷二雷,誰給你的權力,讓你以一人之力召開董事會的?我是不是太給你臉了?”
雷二雷無所謂地別過頭,老臉也不覺得羞紅,反而是頑皮地扣起書頁來——怎麼滴,我就幹了,你還能生吞了我不成?
楊麗終於知道賀董薇那死皮賴臉的功夫跟誰學的了,難怪她怎麼都看她不順眼。
“既然要算賬,那就算唄,正好我這裏也有不少賬本。”
“小鄒,聽說你想單幹?你問過黃夫人了嗎?連喪都不奔就跑來開董事大會,夠敬業的,我想問一下,你代表的是哪個董事?”楊麗反諷地問道。
這種沒良心,沒孝心的人,楊麗當然第一個拿他開刀。
就算他是她底下的人又怎樣,他要搞集團分裂,她也不可能會在護着他,更何況他還是顆老鼠屎。
黃女士順着楊麗的話站了起來,哀思般向大家鞠了一躬,聲音沙啞苦澀:“給大家添麻煩了,實在抱歉,我家老鄒走之前就從未表示過要退股,更沒有想單幹的想法,是我們家教子無方,給大家舔了不少麻煩,我再給大家賠個不是。”
說著,又是含淚鞠了一躬,賺足了眾人的憐憫。
一個剛失去丈夫的寡婦,膝下無兒無女,小三的兒子還趁她守喪時在外頭冒領她的‘養老金’,眾人紛紛投去了憐憫的目光,那些和眼鏡男不同陣營的人更是哀其‘家門不幸’。
“你少跟大家裝可憐,我還不知道你,我爸病着的時候你假裝深情,寸步不離,其實就是把他控制了,怕他把遺產都留給我,你就是個毒婦。”
相比眼鏡男的暴躁,黃女士明顯要有涵養多了,不疾不徐地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這是你爸留的遺囑,律師都公正過的,你不認也得認,現在家裏我說了算,我並沒有吩咐你來開什麼董事會議,更沒有說過要退股獨立,向集團索賠之類的想法,你這是詐騙,要坐牢的。”
好吧,這是在座豪門大亨都熟知的內宅勾心鬥角的橋段,這黃女士上來就點名他要坐牢,看似柔柔弱弱,實則心機城府都埋到十八層了,
她絕對不是個善茬,大家剛剛給出的那點憐憫瞬間收了回來,反而更同情眼鏡男多些了。
“你放屁……”
楊麗沒興趣看他們一家子在這裏吵,直接把一堆賬單甩在他面前:“自己閉嘴,還是我轟你出去?”
眼鏡男看清眼前這些蓋章文件和交易記錄,還有幾張他和女人親密的圖片,瞬間閉了嘴,腿開始忍不住顫抖。
蕭澤陽說他騙錢,還包養了女人,楊麗就直接遞了證據,會議剛開始的時候,瘦董事就拿手機,暗搓搓地開了免提,直接現場直播給楊麗聽了,
所以按照楊麗原本的行程,是要今天下午才能回來的,結果立馬改了航班,包了私人飛機,去接了黃夫人,順便拿了證據。
楊麗:“還認得這幾份項目申請吧?都是你經手的,蓋的都是老鄒的章,可老鄒的章都在黃夫人手裏,你騙了集團那麼多錢,養了一個足球隊的小三,真是大方呀,說說,你什麼時候把錢還給集團?”
眼鏡男滿腦門的冷汗,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都想給楊麗跪下了,
“這麼多錢,我相信不是你一個人花的,說吧,都分給誰了?動機,目的都交代清楚,我看你要判幾年。”
前些年那個老鄒還能幹的時候,一直都本本分分的,但自從他兒子攪了進來,西南分區的問題不斷,先是財務為題,然後就是作風問題,最後直接到了上下一心的詐騙作案,
西南分區是主控原料和加工,是塊肥肉,要是能搞到第一手的產品,利潤空間肯定特別大,所以其他分區的人員,從銷售到經理,再到負責人,哪個崗位沒有KPI?華東分區地理位置的優勢,銷售額噌噌往上漲,其他地區的人想拼也拼不過,業績不達標,賺不了錢,所以就只能暗地裏搞小動作。
和西南分區的人打好關係,那麼他們生產出來的第一批訂單肯定是先會滿足和自己關係好的人,手上有貨,就能快速地引領市場,自然也能吸引來大批趕貨的訂單客戶,
所以華東分區的客戶留存率連續幾月的下降,大客戶流失率同比增長,但又得益於近年來物流行業的發展,在繁華地區,輕奢人群大幅度增加,華東分區的各大店鋪,不管是線上還是線下,單單吃小客戶的人口紅利,也比其他地區的業績要強。
而賀氏集團的利益分配也很明確,除了自己股份里應得的紅利外,其餘的利潤當然是按照能者多得的比例分配,華東的員工,一個普通銷售員單一個月的提成,都能抵其他分區一個副總的工資,
誰不饞?他們眼紅呀。
截貨干不垮人家,又不好太明目張胆搶客戶,那麼就乾脆亂源頭好了,這樣大家業績都低,華東人多,損失肯定也更加慘重,到時誰也不比誰好過。
而那些動了歪主意的人,他們底下的銷售員都有自己的固定客戶,他們有一手的貨源,有最好的質量,就這兩條,在奢侈品行業,如果是貴圈經常攀比的太太,立馬就會掏腰包,倘若他們再承諾給個折扣,這上漲的業績不就來了?
他們自認跟眼鏡男這邊交情不錯,個個都獻殷勤地給他出謀劃策,給他點好處,建議他以次充好,把質量好的和質量次的互換,他們再幫忙打掩護,獲利平分,
這麼大一個管理缺口,輕輕鬆鬆就能獲利的事情,誰不心動,吃不到華東紅利的人都想進來分一杯羹,漸漸就形成了一張巨大的利益關係網,
整個賀氏集團的底層,已經被這幫蛀蟲腐蝕得堪堪只剩幾跟支架了。
楊麗不是不知道底下這些人在作妖,可捉賊拿贓,賀正對這種事情零容忍,他還坐鎮的時候,這些人的狐狸尾巴一個兩個都藏得好好的,想要全部揪出來怕是不可能,
所以賀正和楊麗他們都在等,等一個能讓他們放鬆警惕,越發囂張,目中無人的時機,一旦他們把頭冒出來,就再也縮不回去,到時他們就會逐一清掃。
而賀正倒下,正是契機。
蕭澤陽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打了一手好牌,因為蛀蟲已經冒了出來,他日後有的是機會修理,但他眼前要推到的是楊麗的勢力,
所以他只是把眼鏡男拉了出來,沒有提供直接的證據,而是抽了其中一個問題,把矛盾逐一引到楊麗下屬人員的管理漏洞上,認為是她下級人員某個個體的管理權限較大,監督不到位,才導致的腐敗,把整個集團利益關係網的問題,簡化到一個人決策失職上。
楊麗怎麼可能會讓他得逞,別說她不會背這個鍋,她更不會把自己辛辛苦苦努力經營了二十多年的賀氏集團讓給他。
她的座下有蛀蟲,她親自滅,倒是蕭澤陽,想置身事外,那也得他本身乾淨才行。
楊麗的話很明顯,如果眼鏡男不交代他的同夥,那麼賀氏集團的所有損失都有他承擔,他不僅面臨巨額的賠償,還要面臨賀氏集團的訴訟,加上涉及金額巨大,按照楊麗有仇必報的個性,她能讓他把牢底坐穿。
所以坦白從寬,是他唯一能‘減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