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所謂天譴,毫無道理

第五十章:所謂天譴,毫無道理

“尊師莫急,不妨讓孩子們把話說完。”

還沒等皇上開口,管祭酒便一激動,脫口而出道。

反正在前頭衝鋒陷陣的一直是他,皇上也就默許了他代勞,自己又一次隱藏到他的身後去了。

不明所以的圍觀群眾們也是既害怕又好奇,對着祭台下的幾人指指點點。

可是國師遲遲沒有決意。

關鍵時刻,還是台上的素帛開了口,勸道:“祭祀乃國之大事,不得有半分差池,既然幾位大人說事有冤屈,我等也該秉持正義,重新審判才是。懇請掌教允他們進言。”

聖女在民間享有極高的聲譽,她都這麼說了,台下有不少圍觀的百姓也陸續開口表示支持,國師再一意孤行下去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只好黑着臉同意了。

素帛在寬大的衣袖裏緊握着的拳頭終於鬆了松,輕輕吁了口氣。

薛謙先是回眸,與祭壇上的煦和對視一眼,二人不約而同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而後才轉過頭來,開始用難得一見的嚴肅的表情和語氣說話。

他沒有直接談論神諭一事,而是先把幾個染病的災民拉了過來,告訴大家他們的病情已經好轉了,疫情也得到了控制,大家無需為此擔驚受怕。

現場一片嘩然。

儘管台上的幾個災民看起來確實不像傳言中那麼形容可怖,人們還是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麼快就能治好的瘟疫。

“更何況是天譴啊。”有人強調。

既然叫做天譴,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被區區凡人治好呢,這個年輕人一定是在口出狂言——他們如是想。

薛謙見狀,便把許靖也拉了過來,正色道:“在下身邊的這位許小郎,正是找出瘟疫的治療方法之人,為了研究這種瘟疫,他自己也感染了病症,如今業已痊癒。”

許靖在眾人面前挺直腰板,恨不能當場表演個胸口碎大石,以示自己身強體健,吃嘛嘛香。

素帛這才明白他的嗓音為何變得嘶啞嘲哳,不能親自登台炫耀,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又聽薛謙在一片質疑聲中講述了許靖一行從查清病因到對症下藥的過程。

原來許靖剛到清遠的時候,就得知發生了疫情。患病的人全身發熱,皮膚因起疹而呈現出詭異的紅色,進而喉頭腫脹,難以發聲,並時常嘔吐穢物,最後往往是因喉嚨腫痛難消,無法進食飲水或無法呼吸而死。

可是當時的他面對這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病症,一時之間也感到無從下手。

他仔細察看了鄉親們的飲食,並沒有發現可能誘發這些癥狀的成分,又通過觀察得知,這種病確實不是個例,病患之間存在着一定的關聯性,而且發病快,致死率高,通常從出現發熱的癥狀到呼吸困難也就只需要三四天的時間。

於是既然一時無法得知病因,他又打算從了解並阻斷傳染源下手,先阻止疫情進一步惡化,挽救人們的性命再說。

可是如何驗證病症究竟是通過什麼方式感染的呢?是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只需要稍微碰觸一下身體就能傳染,還是必須要共同進食,還是更可怕的,只要離得夠近就行?

由於感染的人及其親眷對於患病的過程眾說紛紜,他也難判斷孰是孰非,調查再次陷入困境。

這個時候,疫情加劇,原本帶他去清遠縣處理其他事務的暗衛見形勢危急,提出了停止調查,返回江寧的想法。卻被許靖果斷否決了。

一來,是因為獨特的病症激發了他的好奇心,他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二來,是覺得清遠縣的禁嚴是有道理的,就算他們能逃出去,也不能在對這種病魔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回到都城,否則萬一帶回了瘟疫,後果不堪設想。

為此,他們內部還發生了一番爭執。

最終,兩名暗衛考慮到自己是受命來保護他的,既然他堅決不走,也就只好本着敬業精神,捨命陪君子了。

就在他們決定留下幫助許靖的時候,許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和兩個暗衛在清遠縣也轉悠了好幾圈了,時常會以各種方式同染病的鄉親接觸,為什麼三個人中就沒有一個染上病症呢?

究竟是機緣巧合,運氣非凡,還是背後暗藏玄機?

為了消除困惑,他又仔仔細細地分析了自己和兩名暗衛每日的衣食住行等生活軌跡與災民們的不同,終於發現了一個關鍵,那就是——他們三個都沒有喝過三清教給的聖水,而其他人幾乎都喝過。

薛謙把故事的來龍去脈說得跌宕起伏好似話本,大家原本都聽得有點入迷,但是聽到聖水的時候,又清醒了過來。

驚訝的情緒再一次在人群中蔓延開來,他們不相信,三清教的聖水怎麼可能會是造成瘟疫的元兇?

薛謙嘴角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是連他自己都覺得事件的展開方向十分具有諷刺意味的笑,繼續道:“各位放心,不是聖水本身有什麼問題,大家平時喝的那種,就算沒有什麼作用,也大抵不會有什麼害處。但是清遠的人喝的聖水就有問題了。”

說著他解釋道:“清遠縣的神廟後方有一個水池,連通的是附近的山泉,水質甘甜清冽,因而一直被當成製作聖水的主要原料,數十年未變。原本大家喝着也都安然無恙,不巧的是,這次的暴雨令山中爆發了山洪,泉水中混雜了不少被山洪沖刷出來的污穢。”

也就是說,原本乾淨的水受到了污染,然而不知情的三清教教眾依然在用這種水調配聖水,給人們服用。

所以人們喝下這種不幹凈的水之後,才會染病。

說到這兒大家又不明白了,水不幹凈又不是什麼大問題,平時也有人口渴,順手捧一捧河水溪水之類的就喝了,最多也就是鬧個肚子,哪裏會染上什麼瘟疫呢,難不成是水裏有毒?

這時候旁邊的許靖嫌薛謙講得太啰嗦,已經按捺不住了,努力清着嗓子,用嘶啞的聲音解釋道:“判斷水是否乾淨,不止要看清濁。水裏還有很多東西是我們看不見的,而這些看不見的東西中正隱藏着造成腹瀉的元兇。造成此次瘟疫的元兇也在其中。”

什麼是看不見的東西,更玄乎了。

不僅僅是圍觀的群眾,就連皇上和管祭酒都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可是關於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許靖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只能告訴大家,這種東西十分微小,雖然看不見,卻是真實存在的,非要解釋的話,大概就像三清教所說的,人身上的元氣或精氣之類的東西。

這麼一解釋大家就……姑且算是明白了吧。

總之有這麼一類東西存在,而且還不止一種,每一個品種都有可能造成不同的疾病,像造成腹瀉的那種,就屬於其中的一些小嘍啰,而這次來勢洶洶的則是大魔頭。

大魔頭之所以一直沒有被發現,是因為潛藏在更深的地下或者更深的山裏,要不是因為這場暴雨山洪,大概也沒有得見天日的機會。

所以說,為什麼染病的人遲遲不好?是因為生病之後三清教還會按照慣例,繼續給他們饋贈聖水。一直反覆喝受到污染的水,當然不會好了。就像一個感染風寒的人,一邊在冰天雪地里赤膊挨凍,一邊喝葯的話,就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

而想要防止感染,方法也特別簡單。

許靖說著頓了頓,吊足其他人的胃口,才道:“把水燒開再喝就行了。”

用他沙啞乾澀的喉嚨說出來的這句話語調十分奇怪,透着一股令人哭笑不得的戲謔的意味。素帛一個沒站穩,險些一頭栽倒。

煦和也深感無奈地搖了搖頭。

許靖卻正色道:“我說的可是認真的,你們完全可以放心,只要大家都喝開水,疫情絕不會擴散到京城。這種東西的生命力不是很頑強,所以我們平時飲茶喝涼白開,也不會拉肚子。而教中的聖水,應該從來不曾燒開過吧?”

他說著,轉頭像素帛求證。

素帛幾乎沒來得及考慮什麼,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許靖便一揚眉,頗為得意道:“我就知道。因為我每次接觸道的聖水都是冰涼的,我想為了保持這種冰涼的效果,必須要用井水或山泉,並且不能燒開才行。否則像現在這種天氣,是很難再將燒開的水放得那麼涼的。”

接下來他便因為喉嚨尚未完全恢復又耗費了太多力氣而說不出話來了,繼續由薛謙代勞。

薛謙告訴大家,在想出癥結所在之後,許靖便為驗證猜想,拿自己做實驗,喝下了一整瓶聖水。果不其然,也染上了疫病。而後又在充分了解了癥狀的情況下,於生死一線間,找出了治癒的方法,如今才能生龍活虎地站在大家面前。

另外幾個來到現場的災民,也都是用相同的方法治癒的。

至此,他們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在阻止鄉親們飲用聖水后,疫情已經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同時也用眼見為實,擊破了所謂天譴之說的訛傳。

可是大家又不明白了,那洪水中,巨鳶上,出現的不褪色的神諭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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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學霸圖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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