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全殲於關下(一)

第819章 全殲於關下(一)

酒席上,胡珏是第一個發現鄭乾進入奇怪狀態的人。

他發現阿兄的兩隻眼睛始終盯着文天祥和陸秀夫二人,咧着嘴巴傻笑,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有人找他喝酒,他來者不拒,不提醒他吃菜,他就不知道動筷子。

鄭乾這種不在線的狀態,很快被桌上所有人都察覺到了。

司馬衛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

文天祥和陸秀夫被鄭乾盯着看,也渾身不自在。

若不是他們二人之前分別聽了司馬衛和馬宗漢的介紹,二人還以為和一個傻子坐在一起吃飯。

馬宗漢和鄭乾說話從來不顧忌。他喊着鄭乾幾次,沒有得到正常的答覆,便走到鄭乾身邊,用手粗魯地推搡着鄭乾,怒道:“你他娘的,傻笑個甚?問你半天話,你聽不見咋的?”

身體被人大吼着推搡,鄭乾總算靈魂歸位。他扭頭看向馬宗漢,一臉錯愕的表情,“什麼話?”

“他,”馬宗漢手指文天祥,“臉上有沒有花?”

“沒有啊。”

“那他呢?”馬宗漢手指陸秀夫。

“他什麼?”

“問你他臉上有沒有花?”馬宗漢怒道。

“兩個大男人臉上怎麼會還有花?”鄭乾身體一僵,不滿道,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魔怔,連忙舉杯站起,沖神情尶尬的文、陸二人,歉意道。

“抱歉抱歉,適才看着二位,令我想起曾經認識的兩位……很敬仰的故人,失態了。”

說完,一仰脖子,將盞中酒幹了。

見鄭乾恢復正常,津田美緒和石井太郎鬆開了握着刀柄的手。

他們懷疑鄭乾喝的酒里是不是被人下了毒,見鄭乾恢復狀態,才放下心來。

其他人也都長吁了一口氣,文、陸二人見鄭乾賠禮,並把自己和他敬仰的故人相提並論,心頭的不快盡數散去,也舉盞回敬,連說不敢當。

文、陸二人同在寶佑四年(1256年)考中的進士。文天祥中了一甲頭名狀元,陸秀夫是二甲第27名。

二人是同年,有着共同認識的朋友和同僚。所以,在酒桌上和馬宗漢、司馬衛幾人寒暄之後,二人就彼此聊開了。

他們二人都有大才華,天才絕艷的文天祥自不必去說,陸秀夫也被世人贊為“才思清麗,一時文人少能及之”。

只是二人身處亂局,都有着一心為國為民的風骨,縱然滿腹經綸,此時談論的話題也與風花雪月不沾分毫,談論的都是抗擊蒙元的軍國之事。

“聽聞君實兄在李制帥帳下效力,如今襄樊戰事吃緊,鄂州是抵禦蒙軍第二道防線,正是備戰要緊關頭,君實兄如何能抽身來臨安?”

“某來臨安還能有何事,行軍打仗,首要是糧餉。自然是來催要糧餉。”

陸秀夫口中嘆氣,然後隔着圓桌,衝著豎耳聽自己說話的鄭乾拱手,“去年,胡公事為我們籌得二十萬石糧食,幫我們度過難關。可是十萬大軍,人吃馬嚼,還有各種力夫口糧,也只能支撐四、五個月,好在去年夏糧收成尚可,但滿打滿算也只能吃到這個月的月底了。”

“聽聞賈相籌得了百石糧草,我就過來要糧。司馬指揮使在禁軍任過職,我便讓他陪着一同走一遭,看看能不能走些門路,把事情辦妥。”

“聽你這麼說,還沒有拿到軍糧?”文天祥蹙眉問道。

陸秀夫沒有再說話,舉起酒杯一口灌下,而後,似乎無法壓抑心頭怒火,將酒杯重重頓在桌面,恨聲道。

“三衙里的人看了我們遞交的公文,就扔在一邊,只說要等勘實清楚后,再報於賈相國。問他需要多長時日,對方卻理也不理,直接把我們轟出來了。這一等還不知道要多久,可是前方的將士豈能餓着肚子操練備戰。”

見陸秀夫這樣說,文天祥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只有神色黯然,陪着嘆息。

若是以前,他一定會陪着陸秀夫大罵朝廷。

但是,自從他數年前在一次制誥文辭中,諷刺賈似道,被賈似道手下人彈劾,罷免官職,至今白身在家。

此次來到臨安,他是來找到恩師馬承廷,希望得到對方舉薦,再展胸中抱負。

現在,他無官無職,對於朝中之事,只能聽一聽,也沒有什麼主意。

馬宗漢聞言,卻扭頭看向鄭乾。

鄭乾察覺到對方意圖,輕輕搖頭。

馬宗漢也是當了幾年官的,表面上看還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可是再粗大的神經,在官場碾磨了幾年,也成了針尖大小。見鄭乾搖頭,他便閉口不言。

鄭乾知道馬宗漢想說什麼,但是他不想被貼上賈似道一黨的標籤,所以,他不想為鄂州,跑到賈似道那裏,幫着說話。

他為賈似道折騰來的百萬石糧食,說起來數量不少,可是一分下去,嗷嗷待哺的依舊很多。

再說,鄭乾打算派遣九州水師支援襄樊,賈似道要保證水師的一切用度,包括糧食。他可不想自己的部隊來幫着保衛襄樊,還要自帶糧食。

不過,馬宗漢和鄭乾之間的眉眼交流,卻被司馬衛看到了。

雖然,他上次因軍糧之事,麻煩自己的這位發小,但是沒有軍糧,他手下的兵就得餓肚子。所以,司馬衛也只好腆着臉向鄭乾問計。

見司馬衛口頭上是問計於自己,滿眼卻是求助之色,鄭乾的心,軟了。

“去年,淮南東路那粧事情后,我盤下了幾個大糧商的產業……既然李制帥軍糧沒有看落,我捐出十萬石,給君實兄先應付差事。”

“當著?”

陸秀夫聞言,大喜過望,連忙離開座位,幾步走到鄭乾身旁,躬身行禮,嚇得鄭乾連忙起身,扶住對方。

“使不得,使不得,您為大周鞠躬盡癢,死而無悔……小子何德何能,敢收大人一禮。”

鄭乾哪敢受陸秀夫的一拜,倉促之間,把對方數年後為趙周盡忠之事說了出來。

好在他及時醒悟,將後面的“背負少帝,跳海狗國”的話,咽到肚子裏。

陸秀夫聞言,神色愕然,自己只是盡職盡責,本份做事而已,怎麼能擔得起‘鞠躬盡癢”四個字。

不過,他對周國的忠心倒是的確堅定,見鄭乾一臉鄭重,陸秀夫也不好說什麼。司馬衛十分高興。

他知道鄭家有錢,但是捐出十萬石糧食,和拿出十萬貫的意義大不相同。

在戰爭中,有錢也買不到糧食。

他連忙端着酒,走到鄭乾身邊,舉杯過頭,敬酒。

文天祥也沒想到司馬衛一開口,這位名叫的鄭乾的青年就捐糧十萬石。

他一時搞不清,對方是不當家不知油鹽貴,還是真的一心為國。

不過,京湖之地軍糧緊張得以緩解,他心裏也很高興。他和陸秀夫、司馬衛等人一起舉盞敬鄭乾。

席中只有一人沒有站起,給鄭乾敬酒,那就是胡珏。

胡珏怔怔地坐在位子上,盯着自己的哥哥。

他心裏直犯糊塗,自己家裏什麼時候在淮東路有糧產?

多日頭疼的事,就這麼瞬間解決,陸秀夫和司馬衛興奮不已。

酒席中,當鄭乾告訴陸秀夫會讓胡記金銀鋪船隻在月底將糧食運抵鄂州時,文天祥才發現在臨安聞名遐邇的胡記金銀鋪,就是鄭乾家的產業,看向鄭乾的目光,再次有些變化。

他聽以前有交情的臨安各部司府衙的舊識老友,提到過胡記金銀鋪,並說它和賈似道有瓜葛。

理由是:今年春節后,賈似道就命令各部司將錢糧轉運業務,全部和胡記金銀鋪對接。

可是,在深入交談中,那些老友沒有一人發現胡記金銀鋪能從那些轉運業務中撈起好處。

恰恰相反,交給胡記金銀鋪后,所有部司府衙在運輸上的成本反而都下降了,也就是說交給鄭家做,反倒省了不少錢。

少賺錢,甚至不賺錢的生意,鄭家都干。怎麼聽,都覺得有些反常。

文天祥乃狀元之才。“天資聰穎”一詞,不足以囊括其智慧。

可是,對於來自後世的金融,他卻像是第一次看到電腦的人不知道何謂作業系統一樣,完全看不透錢糧轉運的關鍵在“會票”上。

對於胡記金銀鋪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文天祥認為鄭家未必是和賈似道有勾連,極有可能是賈似道在坑鄭家。

而鄭家又真的是忠心愛國,為君分憂,真的把自己和趙家的命運牽連在一起。

否則無法解釋,鄭乾在去年幫李制帥解決二十萬石糧食之後,今天又無償地捐出十萬石糧食。

鄭乾此人雖是年輕,卻是重義輕財,忠心可鑒啊!

文天祥端起酒盞,走到鄭乾身邊,敬酒,嚇得鄭乾連忙側身,不敢接受對方的禮遇。

文天祥!只是聽到這個名字,想到發生在對方身上那些悲愴的事情,鄭乾都會感動地掉眼淚,哪裏敢接對方的敬意。

文天祥和陸秀夫二人見此,對鄭乾的好感再度拔高。

身為皇親外戚,卻沒有一絲紈絝習氣,忠君為國不說,還懂禮知禮,真是大周好男兒啊!

次日,鄭乾寫了三封密信,讓胡忠瑞派人乘船前往崇明島。

那三封信分別送往三個地方。

一封是去揚州,鄭乾讓楊勝和柳升準備十萬石糧食,在月底之前發往鄂州。

一封是送給九州的錢超和王西,讓九州水師整頓軍備,帶着東瀛太宰府的出兵公函,於半個月內趕赴崇明島,到達后,鄭乾會和賈似道的人一同前往,商議具體借兵細節,並促成九州水師和周國簽訂借兵盟書。

最後一封是送往金州,在金州,有一支鄭乾直接控制的特殊的炮隊。他們使用的是刻有膛線的火炮和錐型空心彈。

鄭乾命令方金鶴將那支炮隊送往崇明島,跟隨九州水師編隊,一同進入襄樊參戰。

處理完這些事之後,鄭乾就在臨安等待崇明島的消息。

首先等到的是前田光的消息。

七月初,前田光帶了一百名忍者,進入登上崇明島,鄭乾得到消息后,帶着石井太郎、胡忠瑞,去和前田光碰頭。

鄭乾介紹胡忠瑞和前田光二人認識,再次明確了忍者到周國的目的:儘可能多地暗殺蒙軍統帥和將領,偷襲對方糧道,破壞對方攻城器械。

為方便二人溝通,鄭乾把石井太郎留給二人做通譯和聯絡人。

當前田光聽石井太郎按照鄭乾的稱呼,稱胡忠瑞為“五叔”,立刻把胡忠瑞當做自家人,在行動方案的磋商中,多了份商量,少了份執拗。

登州。榮昌錢鋪。

司馬延在錢鋪後院,和王汝斌、方金鶴二人關門商量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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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當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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