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第五章

少年游 第五章

離城雖說是小城,但這個“小”是相對於風火城來說的。風火城管着方圓數萬里,這是一個極其龐大的範圍,若是放在現實世界中,要比任何一個國家的面積都大。這個修士的世界被三十二座巨城分治管轄,風火城只是其中之一而已。離城是風火城治下最偏遠的城市,卻不是最小的城市,幅員數百里。

鐵寒松給葉凋介紹的那個“領路人”,雖然是一位遐邇聞名的體修大師,卻就住在離城往北的一座小鎮裏。這個小鎮被稱作“鐵塞”,幾乎在風火城轄區的最邊緣,再往北走百餘里就被無盡的風暴給籠罩住了。

葉凋乘坐鐵鷹,一路飛馳,只半天時間就到了“鐵塞”之外。在出發之前,他就了解到,鐵塞之所以被稱作“鐵塞”,那已經是九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世界無故動蕩,許多來路不明的敵人從這裏入侵這個世界,鐵家的先祖就聯合了許多高手,在此地築營抵禦,讓那些敵人始終沒有踏進這個世界分毫。世人感激鐵家先祖的貢獻,於是就把這裏稱作“鐵塞”,同時,鐵家也在那一戰中奠定了在這個世界的地位。

鐵鷹沒有把葉凋送進鐵塞,只把葉凋放在附近的一座石山上,然後在山頂盤旋幾圈,就飛了回去。葉凋只好在石山上休息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些體力,便認準方向,徑直往鐵塞走去。葉凋不知道的是,這裏天高皇帝遠的,本來就比較亂,尤其是鐵家失去風火城之後,這裏變得更加混亂,原來鎮守在這裏的修士,要麼成了流寇,要麼解甲歸田,隱居修行去了。鐵鷹放下葉凋就飛走了,也是因為這一帶流寇太多,殺人越貨的事情時有發生。

“呸,跑的還真快。”鐵鷹才飛走,石山下的一塊巨石後面忽然走出來一個高大的老頭子,啐了一口,有些不甘的說道。老頭子頭髮胡亂的束着,臉上一塊舊傷疤從右眼下一直劃過耳根,一直劃到肩胛骨附近,身上披着一件襤褸的灰布斗篷,腰間別著一柄長刀,在斗篷下偶爾露出一絲寒光。

“沒辦法,這幾年這些畜生也是被抓怕了。生意越來越難做了。”老頭後面不遠處一顆大樹上探出一個中年男人來,穿着打扮和那老者差不多,相貌也有些相似。此時他一手拿着一支長矛,一手攥着一根麻繩,蹲在粗大的樹枝上。眼見鐵鷹飛走,中年男人也是有些不甘,正準備從樹上跳下來。哪知那老頭子忽然手一揮,制止了中年男人,另一隻手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中年男人繼續隱蔽,自己身子一縮,也躲到了大石頭後面去了。中年男子猜到又有情況,立馬止住身體,閃到樹后躲了起來。

果然,不一會兒,一個年輕人揮着一把短刀,一面砍着樹枝,一面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葉凋,石山下面沒有路,葉凋只好用鐵寒松給他防身用的短刀,一步步自己開路往鐵塞走去。忽然,葉凋聽到“嗖”的一聲,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後面向自己飛來,本能地向前一撲,然後就地翻滾了幾圈,滾到了林中一塊不小的空地中。還沒起身,葉凋轉頭往身後一看,只見一張大網,就鋪在自己身旁不到一米遠的地方,若是反應再慢了一秒,自己恐怕就要被網住了。還沒來得及他反應,又是“嗖嗖”兩聲,葉凋來不及去看,立即往另一個方向就地翻滾幾圈,然後才又轉頭看向自己剛才所在的地方,這次竟然成了兩支長矛,正深深地插在泥地里不停地顫抖着,嗡嗡作響。

若是普通人,恐怕很難躲得過這連續的兩次偷襲。不過葉凋可不是普通人,雖然他不會任何法術,沒有一丁點靈力,在這個世界算是個另類,但他這些年的經歷,早已給了他超越常人的警覺和身手。

“喲,身手可真不錯啊!”這時一個老頭子忽然從陰影中躥了出來,手中握着一柄明晃晃的長刀,正半弓着身子,警戒地盯着葉凋。接着,葉凋身後的樹上也跳下一個中年男人,手中同樣握着一柄長刀,目不轉睛地看着葉凋,並說道:“識相點,把身上的東西都留下,留你全屍。”

原來是遇上強盜了啊!雖然沒有一點法術,但葉凋現在一點兒也不慌,因為從這兩個強盜之前的手段來看,應該不是修為高深的修士,若是處理得當,全身而退不是問題。

“一個沒有靈力的廢物小子,越獄跑的吧。一個人到這裏來,找死的話跟你爺爺說,爺爺送你一程。”那個老頭子有些不客氣,直接開口說道,“乖乖地把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然後自殺,免得髒了爺爺的刀。”

這時葉凋還穿着暗獄的囚服,連鞋子都是臨走時鐵寒松送的,就連手中的短刀,除了有一點古樸的裝飾以外,也不像是什麼稀奇的東西。葉凋長這麼大唯一戴過的飾品也就是師父送給他的那條由子彈殼做的掛墜,但這時候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他一邊慢慢後退,一邊仔細打量那兩個強盜,沒走幾步,就和兩個強盜之間的站位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空地上沒有什麼可倚靠的東西,但好在葉凋可以確認,周圍已經沒有其他人埋伏了——或者沒有其他能夠讓他發現的人還埋伏着了。

只見那老頭雖然嘴上不客氣,但手上卻很是謹慎,一柄本來就明晃晃的長刀在那老頭的催持下,更是散發著微微的紅光,若是被砍上一刀滋味肯定不好受。而那中年人改換左手持刀,右手從衣袋裏取出一張符紙,捏在兩指之間,隨時準備發難。

這兩天以來,葉凋在鐵家營地了解到了不少這個世界的知識,他已不再如同一個新生兒一般,對所有的事情都懵懵懂懂了。於是他開始盤算起來,自己現有的手段,是否能夠對付得了眼前這兩個人。一會兒之後,只見他臉色略有緩和,慢慢地又退了兩步,蹲了下來,手中的短刀也握緊了些,像是有了把握。

“呸!”那個中年男人見葉凋似乎有恃無恐,啐了一口,一臉鄙夷的說道,“連靈力都沒有的廢物,敢跟我們動手么。”說完,便揮了揮手中的符紙。接着,一股淡藍色的煙霧從符紙上快速飄起,纏在了中年男人手中的刀上,讓這把其貌不揚的長刀有了光澤。

“沒臉的小子,大爺陪你玩玩,爭取第一刀不砍死你。”中年男子大笑着說道,又晃了晃手中的長刀。“沒臉的小子”,葉凋不知道這是什麼罵人的話,只好當作沒有聽見,做着自己的準備,全神貫注盯着眼前兩個人。中年男人見葉凋不答話,便對着不遠處的老頭子說道:“老爹,你看着就好,這小子我來解決就行了。”說完便朝葉凋沖了過去。那老頭點點頭,在一旁掠陣——原來這兩個盜匪是父子,怪不得一個自稱“爺爺”,另一個只說自己是“大爺”。

眼見一柄冒着藍煙的長刀砍來,葉凋一聲冷笑,原本就蹲在地上的他側身一滾,瞬間躲開兩個身位。葉凋心裏有了打算之後,就已經做好了對方兩個人一起上來的準備,這時見到只有那中年男人衝上來,只覺得自己把握更大了。

那中年男人刀才砍到一半,葉凋已然調整好姿勢,只見他右手反握短刀,左手撐地,身體半弓,雙腿彎曲,像是一頭匍匐的獵豹,又像是一張緊繃的弓。“唰唰”,說時遲那時快,中年男人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刀砍空了,葉凋就已經飛快的對着中年男人雙腳劃了兩刀,一刀劃破了中年男人右小腿,一刀直接划斷了中年男人的左腳跟腱。中年男人還沒感覺到痛,就覺得雙腳無力,順勢撲倒在地。葉凋哪裏會給他翻身的機會,身形一轉,膝蓋就抵住了中年男人的后腰,一條小臂壓着中年男人的脖子。“噗——”下一刻,短刀就已經刺斷了中年男人的頸動脈。中年男人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就已經命喪黃泉。

“噗呲”,葉凋並沒有多看中年男人一眼,快速拔出短刀,鮮血頓時噴涌而出,射得老高。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那老頭只看到自己兒子衝過去,接着雙眼一花,自己的兒子已經倒下。那老頭兒驚愕地看向站在自己兒子屍體旁的年輕人,卻發現那個年輕人正盯着自己,就像是盯着獵物一樣。

葉凋甩了甩手中的短刀,又在袖子上擦了擦,然後冷笑着說道:“會那麼一點三腳貓的法術,有一丁點的靈力,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么。”葉凋下手果斷,毫不留情,正是因為這幾年四處奔波,為了籌錢不管是當殺手還是偷、搶,幾乎無所不為——或者說無惡不作。眼前這兩人乾的事情,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只是他一般人不碰,所殺的、偷的或者搶的,起碼是來路不正的。用葉凋自己的說法,就是“可以不守規則,但要有原則”。而葉凋的原則,就是——你不惹到我,不讓我見了煩,我就不管你!否則——

很明顯,這兩個人是惹到葉凋了!歐陽宇和歐陽宙也是。林書毅也是。

葉凋一舉殺了那個中年男人,雖然看似輕鬆,心裏卻仍然十分警惕。眼前剩下的這個老頭子雖然摸不清具體修為如何,但看他跑的幾步,不像是年老體衰的模樣,修為怕是不在歐陽兄弟之下。若不是對方輕敵,又是一個一個上來,自己想要反殺就太難了。

修士——尤其是靈修修士,若非修為達到一定境界,也會向普通人一樣,沒有銅筋鐵骨,該死的活不了。葉凋正是因為知道了這一點,才沒有像之前面對歐陽宇宙兄弟時那麼絕望,反而很有自信。只要自己摸清楚了對方的路數,小心躲好對方的法術,看準時機,依靠自己的身手,殺了眼前的老頭不是不可能!

“你這沒臉的狗雜種,看我不把你撕碎了,拆了你的骨頭!”那老頭兒早已出離憤怒,滿臉的驚愕化作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狠狠地盯着葉凋,嘶吼道,“來啊,來啊,你不是會用刀么,來啊,捅我啊!”說完,那老頭“唰唰”虛砍了兩刀,另一隻手連續捏了幾個法訣,全身肌肉忽然開始鼓動,渾身冒着熱氣,露出的皮膚幾乎在一瞬間就變得和他那雙充滿血絲的雙眼一樣通紅,頭髮也幾乎都立了起來。老頭手上的長刀,也變得通紅起來,像是剛從火爐中取出準備淬火一樣,正嘶嘶地冒着白煙。

“呼”,那老頭忽然一揮刀,就朝葉凋砍了過來,幾乎一瞬間就到了葉凋的面前。太快了!儘管葉凋已經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老頭身上,卻仍然幾乎看不清那老頭的身形。

太快了,太快了!這第一刀葉凋就沒有躲過去,“呲——”,整條袖子從肩膀一直破開到手腕,接着就燃了起來。一條猩紅的傷口,也從葉凋的肩膀劃到手肘,卻沒有流出一滴血,傷口翻出來的血肉幾乎被燒焦。然而葉凋根本沒有機會撲滅袖子上的火,也沒有機會查看自己的傷口,那老頭也根本不給葉凋反應的機會,一刀一刀砍將過來。

老頭長刀使得非常快,也非常穩,劈掛掠砍,葉凋竟然一點機會也沒有。太快了,這哪裏是一個老頭子應該有的速度,直逼得葉凋喘不過氣來。躲,躲過了第一刀,身子都還沒穩住,第二刀又到了。才幾個回合而已,葉凋就已經遍體鱗傷,從暗獄穿出來的囚衣早就被割破毀完,褲子也開始燃了起來,身上好幾道深淺不一的刀口和燙傷,一時間這塊林中空地里焦臭刺鼻。

時間!

按照常識來說,那老頭這樣的狀態,肯定不能長時間保持。葉凋清楚這一點,他也一直在堅持,在等那老頭恢復常態后那短時間的虛脫。

可是時間已經過了很久。

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傷口雖然沒有流血,卻更加火辣辣的痛。葉凋遍體鱗傷,這時候的他已經逃到了樹林中,雖然他的行動已經遲緩不少,但樹叢又給他當上了天然的屏障。

轟隆——

又是一棵大樹被那老頭一刀砍倒,留下半人多高的樹樁。葉凋靠在一棵樹上,看着那老頭喘着粗氣,緩緩朝自己走過來。老頭的速度已經慢了下來,但葉凋卻覺得對方的氣勢並沒有降低,因此也沒有放鬆下來。

“沒臉的雜種,畜生!我要撕了你!”老頭的怒火還沒散去——也根本散不去,兒子當著面被殺,任誰都會忍不住要撕了仇人。只是葉凋確實不明白,對方說自己是沒靈力的“廢物”,是因為自己從來沒修練過,罵自己“畜生”也是因為自己殺了他兒子——起碼他知道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但是這“沒臉”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卻始終琢磨不透。不過現在不是去想這個的時候,老頭馬上又要衝過來了,沒辦法,只有繼續躲。

忽然葉凋一個踉蹌,雖然離老頭還有幾步遠,但他看上去還是有點慌亂,步法也有些凌亂,像是崴到腳了一樣。老頭看得仔細,猛地躥起,砍出一刀,卻只是把樹榦給砍下一大塊來。葉凋身子一扭,又側身躲過,雙腳一蹬,跳到另外一棵樹旁邊去了。

原來,葉凋剛才是假裝崴到腳,目的卻是為了試探那老頭的體力已經降低了多少。在最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離得差不多有五六米遠,但是老頭一下子就跳到了葉凋身邊,速度極快,葉凋躲無可躲。而且葉凋發現,對方的速度已經慢了不少,剛才砍的那一刀,雖然一下子也砍斷了一顆和他身體差不多粗細的大樹,但已經顯得有些滯礙。

對方的體力下降得比自己更快,快得多,這是葉凋的推斷。他很冷靜,這是他長久以來練就的本領。

這時,那老頭像是有些累了,把長刀柱在地上撐着上身,惡狠狠地盯着葉凋,大口地喘着粗氣,像蒸汽一樣的白煙和着他滿口的污言穢語一陣陣的冒出來。葉凋仔細盯着老頭,他知道,老頭雖然憤怒,但不代表失去了理智,自己可以假裝崴到腳,對方也有可能假裝力竭引誘自己過去。雖然葉凋現在有了一定的把握可以拖到對方力竭再反殺,雖然兩人之間已經結下了不死不休的仇,但對葉凋而言,眼下不一定非要和對方拼個你死我活。既然那老頭停下來了,葉凋便開始慢慢後退,只要這次能走脫,下次見面的時候,就一定不會再被追得到處跑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眼下那更想報仇的是那老頭。

“啊——”見到葉凋緩緩地後退,那老頭怒不可遏,忽然狂亂的揮舞着手中的長刀。他堂堂一方賊梟,這一片又有幾個人敢和他拼個死活?眼下居然連一個連修士都算不上的年輕人都解決不了。

“喲,高老大,親自出馬卻連一個毛頭小子都解決不了,要不要我幫忙啊?”正當那老頭子怒氣沖沖準備再上時,不知道從哪裏忽然傳出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哼,你也看夠戲了。”那被稱作“高老大”的老頭回答道,“還以為你是來找老子晦氣的,等你半天了。”原來,這高老大剛才拄着長刀假裝力竭,不是為了引誘葉凋。也是,對方指不定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只是在戲弄自己而已,葉凋這樣想着。

“哎呀,我哪敢啊。聽說這一帶又出現了鐵鷹,我是來碰碰運氣的。哪像你,有那麼個不中用的兒子,幾十歲的人了做什麼都還要你這個當老子的親自帶着。”那個人又帶着戲謔的聲氣回答道,卻仍然不知道聲音是從哪裏傳過來的。

高老頭“哼”了一聲,沒有答話,只是滿臉怒氣、警覺地四處張望。葉凋心中一喜,這個高老頭和暗中那人應該是對頭,不然那人說話不會這麼不客氣,那人就算不出手,只要能夠分高老頭的心,自己不管反殺還是逃走把握都更大了。

那人繼續說道:“你看要不這樣,你把你那山頭讓給我,我幫你解決這個小子?”

高老頭又“哼”了一聲,答道:“你是要認我做老子,等我死了什麼都給你。”

“嘿嘿,那還是算了。我就在這裏等你被這小夥子殺了,再去取你的山頭。”那人笑着說道。

“呸!有種的你就在這兒等着,老子解決了這小畜生再來殺你這老畜生。”高老頭怒道,“不過這小畜生滑溜得很,你速度快,要是你能幫我攔着他一下,我可以保證你李家那一片我不去碰。”

“真大方啊!”那人似乎有些高興,但又好像帶着些調侃的語氣說道,“我就勉為其難的同意你吧。賀青賀紅——”

“是!”暗中那人呼喚一聲,一男一女應聲從樹上跳了下了,站在那高老頭旁邊。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本來還以為那老頭的對手來了,卻演了這麼一出,而自己卻淪為兩個人交易的籌碼了,葉凋只有苦笑。他仔細打量着跳下來的那一男一女,年齡看上去比自己要小几歲,均是十八九歲的模樣。男的身材高挑,模樣標誌,身材也是剛剛好;女的模樣俊俏,眉目如水,但看上去還有些稚氣未脫。這一男一女落地后只看了葉凋一眼,就盯着那高老頭不放了。

葉凋忽然想到,就算自己跑得快點,但這兩個人只要站在自己後面,什麼都不做,自己就算無路可逃了。現在看來,這一男一女注意力根本沒放在自己身上,就盯着高老頭不放,說明他們來這裏的目標根本不是自己。想來也是,若這兩方真是對頭的話,只要在這裏解決高老頭,就沒必要再有什麼交易了,自己這個“籌碼”也就根本無所謂死活。葉凋這樣想着,就等這兩方鬥起來,自己就找機會逃走。

“媽的,還把你兩個徒弟都帶過來了,真是來找老子晦氣的啊!”高老頭也注意到那一男一女的站位,完全是在針對自己,便有些氣憤地說道。

暗中那人又“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哎呀哎呀,看你說的,我這就來幫你。”話音未落,忽然一個灰影“嗖”的一聲躥了出來,落在葉凋身旁。

葉凋還沒反應過來,一隻手已經搭在了他肩膀上。他趕緊轉過頭,卻發現一個精瘦的老頭站在自己身旁,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說道:“小夥子不錯啊,當我徒弟怎麼樣?”

葉凋心驚,這個老頭比那邊的高老頭速度可又快多了,這一下突兀的出現,着實把他嚇了一跳。

“姓李的,要是你今天拿不下我,就最好讓你的人小心一點。”高老頭皺着眉頭,輕輕地甩了一下手上的長刀,威脅道。長刀經他這一甩,刀身上的熱氣冒得更厲害了。被稱作賀青賀紅的一男一女看他這麼一動,也跟着擺好架勢,全神戒備起來。

“姓李的”老頭聽到高老頭那麼說,卻是一臉不屑,滿不在乎地說道:“得了吧,咱們什麼時候客氣過啊。這樣吧,我這兩個徒弟也跟了我好幾年了,今天也是帶他們出來歷練歷練,要是你能在他們手上走過十招,我就放你走,咋樣?”

“媽的,欺人太甚!姓李的老子跟你拼了。”那高老頭幾乎是吼出來的,說完手中長刀一舉,一股熱風以他為中心席捲開來,賀青賀紅立身不穩,退了幾步,而高老頭就準備衝上去和李老頭拚命了。本來這個姓李的老頭和他的修為也就在伯仲之間,這麼說也只是佔佔口頭上的便宜而已。這時候見高老頭衝過來,他也不敢怠慢,提着葉凋往旁邊一躍,躲開幾步的距離,又笑着說道:“我看你跟這小兄弟打了這麼久,又受了傷,體力肯定是不行了,我也不想占你便宜。這樣吧,今天這事兒就暫時算揭過了,我讓你把你兒子的屍首帶回去,等你修養好了咱們改天再打。”李老頭嘴上不饒人,其實高老頭哪裏受傷了,只怕剛才對付葉凋所消耗的體力也早就恢復了。

姓高的老頭不是傻子,雖然怒火滔天,但理智還在。這時聽到姓李的老頭這麼說,心裏已經明白,自己今天是決計討不了好的了。想歸想,但場面話還是要說,而且那年輕人當著面殺了自己的兒子,仇是無論如何都要記下的,於是對李老頭說道:“老畜生,你也就嘴巴厲害,哪天我定要讓你吃點苦頭。”說完又對葉凋說道:“沒臉的畜生,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爺爺今天放你一馬。你最好留下蔓兒來,爺爺好找你。”

葉凋還沒答話,旁邊的李老頭就已經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他問你叫什麼名字。”葉凋早就猜出來,眼前的李老頭修為和那高老頭恐怕差不多,兩邊恐怕很難打起來,自己剛才居然想到要反殺他,現在再看恐怕無異於雞蛋碰石頭,自己能躲這麼久已經算是萬幸。而且他現在也不想把高老頭再惹毛一次,便只說道:“姓葉名凋的便是,好找得很。”

高老頭咬牙切齒,狠狠地看了葉凋一眼,便轉身跳開,幾下便回到之前的空地里,扛起兒子的屍首走了。

“師父,咱們就這麼放他走了么?”高老頭剛剛離開,李老頭那女徒弟便跑過來問道。

“我倒是不怕他,但誰讓你們倆兄妹不爭氣,這麼多年了才這點修為。要是他臨死反撲,把賀紅這漂亮的小腦袋砍了下來,我找誰說理去啊。”李老頭翻了翻白眼,隨意的說道,一點兒也沒有當師父的樣子。那女徒弟——賀紅——吐了吐舌頭,沒再繼續說。

“師父,這個人怎麼辦?”這時那個男徒弟也走了過來,恭敬的問道。

葉凋見對方說到自己,便趕忙說道:“感謝你們幫我解圍,我叫葉凋,從離城那邊過來。我還有事,今天就此別過,來日方長,一定報答幾位的救命之恩。”他這麼說,是怕這幾個人也有不軌之心,便想趕緊脫身。

“誒——別,你別走。”那李老頭聽葉凋一說,馬上把剛從葉凋肩膀上放下來的手又放上去了,繼續說道,“剛才不是說了要收你為徒的嘛。看你底子挺好,也不傻,居然能在高琮那個老不死的手上撐這麼久,還把他兒子殺了。雖然體內還沒有靈力,但走體修的路子恐怕是沒問題的。跟着我好好學,前途不可限量。”——他可是一點也不客氣。

說到拜師的問題,葉凋忽然想起,鐵寒松給了自己一封信,讓自己來鐵塞找一位叫李重又的體修高手。眼前這個人也姓李,莫不是正好運氣好碰上了吧!於是他開口問道:“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哼,無禮!”李老頭沒答話,那男徒弟——賀青——已然搶着說道,“師父他老人家的名字豈能隨便告訴你!”

葉凋有些尷尬,他已經很有禮貌了,但沒想到這裏的人還有這麼多禮節。但李老頭一點兒也沒介意,擺了擺手制止了賀青,向葉凋道:“你問我名字幹嘛?”

葉凋答道:“實不相瞞,我到鐵塞來就是為了找一個叫李重又的體修高手。”

“哦——”李老頭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說道,“你找李重又想干什......”

“咯咯......”話音未落,那賀紅早已笑出聲來了,李老頭白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賀紅見師父沒生氣,就說到:“師父,你就給他說唄,你不說我可要說了啊。”

“就你話多。”李老頭又白了賀紅一眼,說道,“李重又就是我啦,你找我有什麼事?”

葉凋既驚又喜,不禁說道:“啊,原來真的是您。”他自從知道眼前的老頭姓李就在猜想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見到賀紅的表情后更是多確信了幾分,這時候李老頭自己說出身份,他再沒有懷疑。他繼續說道:“我從一個叫鐵寒松的人那裏聽說了您,他說您是體修大高手,我是專程來向你拜師的。”

“嘿嘿,拜師。”李老頭——不,李重又——顯得很高興的說道,“好好好,哎呀,真是巧了啊。鐵寒松我知道,鐵家嘛,他推薦過來的徒弟我就收了。我就說嘛,這鐵鷹現在只有鐵家還在大規模的養着,還以為是鐵家誰誰誰又回來了。沒想到我們追着過來,居然碰上了你。行行行,既然你是來拜師的,我也看好你小子,磕頭吧。”

葉凋知道規矩,拜師是要磕頭奉茶的,茶可以再補,頭是現在要磕了的,於是便跪下一連磕了好幾個頭。他也不知道該磕幾個,直磕得李重又喊停他才停下。李重又是他為今後報仇以及回到現實世界而修行的唯一途徑,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的倚靠,這幾個頭他磕得倒是真心。

磕完頭,葉凋才想起鐵寒松還有一封書信要給李重又,雖然可能是講的自己拜師的事情,但還是拿給李重又為好,於是便從腰帶夾層里取出信遞給了李重又。

李重又笑着接過已經被烤得焦黃的信,沒看一會兒忽然臉色變幻不定起來。接着他一言不發,把信紙一揉,對着地面發起呆來。葉凋和賀青賀紅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只有面面相覷。

隔了半晌,李重又忽然大手一揮,把信紙一扔,說道:“不要了不要了,你這個徒弟我不要了,自己走吧,我不當你師父了。”說完又是大手一揮,認準一個方向大步走開,也沒回頭再看葉凋一眼。

葉凋呆立在原地,頭都磕了再說這個?不是逗着人玩嘛。賀青賀紅兩個人也是一臉的不解,追着李重又去了。

在之前和高老頭交手的時候,葉凋就已經受了不少的傷,只是那時精神高度集中,完全沒注意到身上的痛,後來又因為碰到李重又,心裏只有高興,這時候眼見拜師不成,心裏一急,還沒等他追上去,忽然覺得喉頭一甜,雙眼一黑,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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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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