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卅一章

霍第一一手攥着不足一尺的劍鋒，一手握着白雲殘劍，瘋狂地笑了起來。

笑聲才起，裂聲未絕，忽的狂風大作，無數亡靈從白雲劍的裂口處噴涌而出。

亡靈雖然沒有實體，體內卻仍有微弱靈力。如此多的亡靈一股腦地湧出，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霍第一再沒能握住白雲劍，反而再次被衝擊，飛了出去。在飛出去的一剎那，霍第一朝葉凋扔出了手中那不足一尺的劍鋒。而白雲殘劍便朝着另一個方向飛了出去，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后穩穩地插在地上，還在“嗡嗡”作響。

畢竟霍第一也沒預料到還會有這一次衝擊，因此臨時決定扔出的劍鋒也沒什麼力度。眼見劍鋒飛來，葉凋稍一側身便避過，接着順手一抓，竟然接住了那一節劍鋒。

手中握着一截劍鋒，感受着手中的冰涼，葉凋心中大驚——白雲劍就這麼斷了？！那……那自己還能憑藉什麼……回到原來的世界？

數萬的亡靈湧出，盤旋在這破碎的賣場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的旋窩。

葉凋站在風眼，冷汗涔涔。現在，不說回到原來的世界，就連眼前的霍第一都難以解決。

“什麼仇……什麼恨！”葉凋咬着牙，對着霍第一飛出去的方向，說道，“到底是誰叫你來的！”他實在想不通，這個霍第一與自己只見過一面——甚至還算不上見面，畢竟那時候的情形葉凋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象。

“什麼仇什麼恨？咔咔……”霍第一翻開蓋在身上的一塊石板，冷笑着說道，“你策反我兄弟，鼓動我們自相殘殺……現在，還帶着我的手下人……一路上耀武揚威……”

聽到霍第一的話，葉凋一頭霧水。他倒是知道周明索驍這些人原來都跟着霍第一，但他只聽索驍說起，霍第一已經死了。但是霍第一怎麼死的，一幫人怎麼會散了，他都沒有細問過。

可是，現在霍第一也不給他機會來弄明白這些事情，說完話，雙腳一使勁，就衝到了葉凋身邊。甫一衝到葉凋身前，霍第一便蓄着力，攥着右拳，往葉凋左腰攻去。霍第一本就是體修，擅長近身攻擊，雖然身體顯得不甚壯碩，但力量卻大，速度也快。現在，背上那一大塊赤岩精彷彿在給他提供源源不斷的靈力，使得他這一拳勢如閃電，眼見就要打中葉凋。

葉凋縱然想要側身，卻又哪裏閃避得開。

這麼久的時間——從霍第一從陰影中走出來，到扳斷白雲劍，再到現在的攻擊，他竟然沒挪動半步，完全不像他向來的作風。這固然是因為他已經被炸傷，卻也是因為對霍第一的實力無法進行估算，想要試驗一番。可他又哪裏想到，即便已經見識過李重又的速度了，卻仍然無法看清霍第一的身形——才看到他發力，眨眼間就到了身前。

此時，對葉凋來說，時間流逝得彷彿極慢極慢了。霍第一衝過來帶出的風吹得他衣袍鼓動、鬚髮翻飛、麵皮生疼。眼見霍第一那拳頭，彷彿纏繞着絲絲閃電，正一寸一寸地攻向自己的左腰，葉凋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無奈，只得再嘗試一次了……

“化鴟為鳳——”

霍第一面色猙獰，但眼睛裏那一絲興奮越來越盛，彷彿預見到葉凋的肉體凡胎被他這一拳給打成兩截、鮮血肆淋的模樣。

“吱吱——”

就在霍第一的拳頭碰到葉凋衣服的一瞬間——他已經幾乎要笑出來了——一個拳頭大小、呈三角形的蛇頭倏地咬住了他的手腕，毒牙與他那堅硬的皮膚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霍第一臉上興奮的之色還沒升起，驚訝之情又瞬間爬了起來，配合著他那滲人的膚色，顯得異常怪異。

葉凋竟然在這樣的絕境下，將“化鴟為鳳”融會貫通，使了出來。

而此時的葉凋，滿臉的蛇鱗，雙眼緊閉，右手五指成爪，伸在離霍第一右腕兩寸距離處。那拳頭大小、呈三角形的蛇頭，就懸浮在葉凋右手五指的前方，狠狠地叼着霍第一的手腕。而葉凋的左手無名指和小指捏着半截白雲劍，微曲着食指和中指，一條尺許長的蛇尾，如同鞭子一般，順着二指的方向就要纏上霍第一的脖子。

霍第一大驚失色，萬沒想到葉凋還有這一手。也抽不回右手，一時間顧不得其他，伸出左手就要去抓那蛇尾。

葉凋哪裏容得被抓，只見他二指一扭，那蛇尾也跟着，一下子就避過了霍第一的左手，纏住了霍第一的脖子。接着，他也不等霍第一反應，身體微曲，雙腿分開，一發力，就攥着脖子吧霍第一給舉過了頭頂。下一刻，葉凋左手一揮，霍第一便跟着被扔了出去。也是葉凋才受過傷，這一摔並沒有把霍第一給摔多遠。

霍第一才被摔在地上，而葉凋動作不斷。只見他雙手法訣不斷變化，同時身上的蛇鱗褪去，蛇頭蛇尾消失。但與此同時，他的雙腿彎曲，竟在褲子鞋襪外頭長出鬃毛來，並且雙腳竟然變成了爪子。爪子甫一成型，葉凋快步衝出，眨眼間就到了霍第一的身旁——竟然比之前霍第一的動作還快。

在衝刺的過程中，葉凋的雙手也在進行着快速的變化。那一雙拳頭，被一對巨大的靈力變成的蹄子給包裹着，接着衝勁，狠狠地打在了霍第一的身上。而葉凋動作不斷——只見他雙腿分開，身體向前弓着，變成蹄子模樣的雙拳不斷擊打着已經趴在地上的霍第一。只要霍第一的手腳有什麼動作，立馬就是一蹄子踏上去。如此，霍第一竟然被限制在了破碎的地板上，不得行動。

可葉凋不單是要讓霍第一失去行動力，而是準備就此一舉擊敗霍第一。直打得霍第一口鼻血流不止，身上那堅硬的皮膚、背上那一大塊赤岩精出現了裂紋。而霍第一身下的地板也因此坍了下去越有兩尺——幾乎把霍第一給打進了地板以下，葉凋才有些晃晃悠悠的收了手，後退了好幾步。同時取出一大把赤岩精，開始恢復起來——因為他自身本沒有多少靈力，所以他倒不是恢復自身，而是要為血靈恢復。沒有靈力的血靈，無法讓他維持“化鴟為鳳”的狀態。他自身只需要恢復恢復體力便可以了。

葉凋判斷，即便這一番攻擊如暴風驟雨，讓霍第一沒法躲避，也沒能防禦。但僅憑這一輪攻擊要殺掉霍第一，應該還不足夠。畢竟第一，霍第一本是體修，身體雖然顯得精瘦，但實則很有力量；第二，霍第一背後那一大塊赤岩精以及他石化的皮膚，也能抵禦大部分的傷害——之前血靈的毒牙都沒能夠咬進霍第一那看似最薄弱的手腕；第三，那塊赤岩精應該也能夠幫助霍第一恢復，因為葉凋發現，承受了這麼多的攻擊，霍第一背上的赤岩精顏色已經變淡不少——就如同其中靈力被消耗后的那種變淡。只是，赤岩精的的顏色雖然在變淡，卻並沒有暗淡多少，這讓葉凋感到有些惱火。因此，葉凋不斷地加快自己恢復的速度，想要趕在霍第一起身之前，再進行一輪攻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霍第一那沉重的呼吸聲彷彿在告訴葉凋，他還有時間恢復體力。

半截白雲劍還插在地上，不停地搖晃着。葉凋手裏那一截劍鋒，因為之前的瘋狂攻擊，割破了葉凋的手掌，已經被鮮血鮮血而給染紅。左肩上那道炸傷的口子，彷彿也被撕裂得更開——可葉凋全沒在意。

“嗡——”

正當葉凋和霍第一爭分奪秒地恢復之時，白雲劍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突然——

一陣刺眼的白光，從白雲劍的劍身閃出，幾乎把半個離城都給照亮了。卻也在這時，才發現賣場周圍已經圍了數千名修士，正遠遠地看着葉凋與霍第一的爭鬥，卻也沒有人敢靠近。

白光轉瞬即逝，人們還沒從那短暫的失明中恢復轉來，一隻人身蛇尾的亡靈緩緩地從白雲劍中飄出，望向葉凋的位置，微微眯着眼。

葉凋因為之前一直閉着眼睛，沒有受到太多白光的刺激，因此他第一個恢復轉來，此時的他也看到了那人身蛇尾的亡靈。“這……不是當時第一個衝進白雲劍的那隻亡靈么……它……”

那亡靈彷彿很是瞧不起葉凋，冷冷的看了葉凋一會兒之後，猛地啐了一口，罵道——

“呸，沒用的東西！”

葉凋還在回憶這亡靈的來歷，沒料到那亡靈竟忽然開口，朝着自己說了這麼一句，一時間不知所措。不過，他現在更應該管的還是霍第一，沒時間去管那亡靈——只要那亡靈不摻和進來。

好在，那人身蛇尾的亡靈只罵了一句，便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不過，那隻亡靈一走，賣場上空那數萬亡靈像是一下子沒了束縛，開始四散奔逃。

見到這一幕，葉凋暗道糟糕。他的化鴟為鳳雖然強度只與血靈有關，但想要獲得其他的各種能力——譬如說一雙翅膀吧，就必須要有一隻生有翅膀的亡靈為施法媒介。如果周圍的亡靈都跑光了，葉凋就只能以血靈作為媒介。可是血靈的毒牙並不能刺破霍第一的皮膚，無法給霍第一注入精神毒素，威力大打折扣。這樣一來，很難贏。

那麼得速戰速決了！

一念及此，葉凋立馬打量了一圈最近的亡靈，又閉眼感應了一番，終於定下計來。

這邊葉凋定下計來，那邊的霍第一也終於恢復了個大概。

漫天的亡靈仍在不停地逃逸，葉凋手中拈訣不斷，雙腿又變成了之前那副長滿鬃毛的模樣。只見他雙腿猛地一蹬，一躍而起。這一跳，便跳上了高空，早已越過了之前那屋頂。在跳的過程中，他繼續掐訣念咒。甫一躍上高空，他便雙手一張，那雙手立即幻化成一雙翅膀。他不斷地扇着翅膀，就此懸浮在空中。

四周圍觀那些修士，登時目瞪口呆。

葉凋也不知道周圍人的想法，只見他雙翅不斷揮動，一口咬碎了事先含在口中的幾顆赤岩精——畢竟他雙手已經化為翅膀，無法再握着赤岩精。隨着他這一咬，赤岩精中的靈力登時溢出。那血靈便指引着溢出的靈力，附在了那雙翅膀上。

這時，霍第一也終於爬將起來。他身上還淌着血，顯得更是恐怖。

霍第一抬頭望了望葉凋，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眼見葉凋正在結印，霍第一雙腿一曲，也跟着跳了上去，同時一拳揮出，作勢要打葉凋腰眼。他本就是體修，又有背上那一大塊赤岩精的加持，這一跳只怕要比葉凋還跳得高。若是這一拳打中了葉凋，只怕不會好受。

可葉凋也不是吃素的。他雖然正操控着血靈指引靈力，卻也時刻盯着霍第一的動靜。因此，一見到霍第一躍起，葉凋立馬扇動翅膀，往旁邊飛走一大截。霍第一這一擊便擊空。葉凋抓住機會，不斷揮動雙翅，登時無數的靈力化成的羽毛便如一柄柄飛刀一般，射向霍第一。

雖然在空中，霍第一無處借力，他卻也早想到了這一步。說時遲那時快，霍第一猛地從那破袍子下抽出一根細鐵鏈來，鐵鏈頭上是一個鉤子，在月光下閃着寒光，顯得極為鋒利。只見他右手一揮，細鐵鏈順勢飛出，那鉤子便鉤住了那廢墟上一根斷梁。在那些羽毛即將射中霍第一之時，霍第一一扯手中鐵鏈，身體飛速下墜。

這霍第一也是厲害，才躲開那堆羽毛，左手又從破袍子地下取出一個鉤子，一把扔出，正鉤住了廢墟最高處那根斷柱子。因此，霍第一便如同盪鞦韆一般，飄在空中——想來，這一對帶鎖鏈的鉤子，便是霍第一的兵器了。

因為射出羽毛時葉凋不斷地在扇動翅膀，所以身體在空中飄出老遠。葉凋才穩住身形，霍第一又將左手中的鏈子一扽——他這時機也是抓得好，身體剛盪在最低處，而順着鐵鏈的方向，又正是葉凋所在。因此，霍第一的身體順勢射出，又將要擊中葉凋。

葉凋萬沒想到霍第一還有這一手，可他也早有準備。在霍第一即將撞上他的一瞬間，葉凋雙翅倏地又變成了之前攻擊霍第一時的那一雙大蹄子，對準方向，欲擋住霍第一這一擊。他雙翅一消失，身體就要開始往下掉。可正當這時，霍第一那一擊也到了。

雖然霍第一有那一對鉤子，在空中卻只能大幅度地調節自身的位置，因為無處借力，無法進行細微的調整。因此，霍第一這一擊正擊在葉凋那一對蹄子上。

“轉心之術”！

霍第一這一擊力大無窮。兩人在空中甫一相遇，葉凋便被這一擊給打退了出去，直震得葉凋雙手生疼。同時，天空中還有大量尚未遠去的亡靈，葉凋正巧退到一堆之中。因此他立即使出轉心之術，化身亡靈，匿跡藏蹤。而那霍第一在空中停了一瞬間，才緩緩地下墜。

葉凋被擊飛得老遠，雖然雙手生疼，身體不由自主，意識卻清醒。他知道在身邊這一群亡靈散去之前，霍第一萬萬不能找到他，因此他立即又掐訣念咒，化出那一對翅膀，飛在空中。

本來，這時的葉凋要就此飛走，霍第一是一點辦法沒有。可葉凋還有顧忌，便是那摔在地板上，還在昏迷之中的——索驍。

索驍雖然性子急，心思卻也細膩，而且誠心對待葉凋，內心是真把葉凋當成了“大哥”。葉凋清楚這一點，否則以他的性子，不會如此信任索驍。因此，葉凋也不願就此離去，置索驍於危險的境地——畢竟，葉凋這一離去，霍第一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定然把氣全撒在索驍身上。霍第一心裏也清楚，索驍還在地上躺着，葉凋萬不能就此離開。所以，即便他現在已經落在地上，且丟失了目標，卻也不急，只不斷四處張望警戒着，等着葉凋再次出現。

霍第一張望了一陣，沒有發現葉凋的影子，一聲冷笑，轉身便往索驍躺着的地方走去。

正當此時，此處登時風聲大作，塵土飛揚，天上密密麻麻往下掉着什麼，仔細一看，竟全是羽毛。想來，葉凋看到霍第一走向索驍，想要用這種辦法阻止霍第一。

霍第一又是一聲冷笑，隨手舉起兩塊巨大的石板，擋住那漫天的羽毛，而他也不時透過縫隙尋找葉凋。他走向索驍，本就是為了引出葉凋，不在殺掉索驍。因此，儘管索驍身旁並沒有羽毛落下，他也沒往那邊躲——因為霍第一一旦靠近索驍，葉凋投鼠忌器，必然不會再撒下羽毛來。一旦葉凋停止施法，又不知道會躲到哪裏去。霍第一準備趁着葉凋專心施法無法移動，靠近葉凋結束戰鬥。

風還在吹，雲早已散去，月色明亮，此處卻顯得昏暗無比——月光早已被那滿天飛羽遮住。那無數的亡靈也終於逃逸遠去，只留下幾隻還盲目地飄着，想來是渾渾噩噩，失了目的。唯有那葉凋，還化作一隻蒼鷹，揮灑翎羽，欲圖阻止霍第一。可他本身沒有靈力，唯有利用血靈體內存儲的靈力。但如此大面積地拋灑羽毛，極其耗費靈力，因此每過一段時間，他必定要停下來一瞬間，咬碎數顆口中的赤岩精，再藉助血靈補充靈力。

終於發現了葉凋，霍第一心中狂喜。他知道葉凋的弱點，雖然一直舉着兩塊石板遮擋羽毛，但也不斷地在遊走躲避。只見此時羽毛下落之勢稍緩，霍第一心中狂喜更甚，大笑一聲，瞄準葉凋，扔出了右手中的石板。他也沒指望這塊石板能夠砸中葉凋，因此，甫一扔出石板，右手便取出一把勾鏈，又把左手上那一塊石板奮力擲向葉凋。與此同時，右手上的勾鏈就鉤住了那塊飛出去的石板。緊接着，霍第一右手一扽，身體又跟着飛了出去。他這一手使出，飛出去的速度是快上加快，第一塊石板才到達葉凋身邊，他就飛過第二塊石板，也到了葉凋身邊。

“啪——”

霍第一是萬沒想到，他那隨手擲出的第一塊石板，竟然擊中了葉凋，一下子就把葉凋一隻翅膀給打散了。見到這一幕，霍第一那乾癟的嘴唇已經咧到了耳根，露出兩排尖細的牙齒，如同鯊魚一般。

還不見葉凋有下一步動作，霍第一左手手便扼住了葉凋的脖子。不等葉凋掙扎，霍第一右手的鉤子便自右上至左下，猛地一勾劃過，將葉凋切成兩節——半截屍體在霍第一手上，半截屍體緩緩墜落。

“哈哈……”霍第一狂笑不止，一手攥着半具屍體，一手握着鋼鉤，也緩緩地往下墜落。他狂喜歸狂喜，卻也沒忘乎所以。從如此高的地方掉下去，任他身體強韌，只怕也會受傷。只見鋼鉤飛舞，轉眼勾住了一截斷梁。有此借力，霍第一在空中一個翻身，后雙腳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這猛的一落，直把地板踏出兩個寸許深的腳印。

落地之後，儘管霍第一笑聲未絕，他卻也感覺到了一些不對。他心裏一激靈，立刻把手中那半具屍體舉到身前，仔細打量起來。只見那半具屍體此時還維持着“化鴟為鳳”的狀態，臉上身上都是羽毛，臉上那尖銳的鷹喙還沒消散。而那兩隻翅膀，一隻已經被石板打碎，一隻還在另一半屍體上。霍第一順着屍體往下看，終於發現了不對——

葉凋那半具“屍體”，竟沒流下一滴血。

霍第一正在打量那半具“屍體”，忽聽“沙沙”之聲。霍第一大驚失色，下意識地便循聲望去。只見那煙塵斗亂之中，一個身影向他飛奔而來，速度之快，眨眼間便到了近前——那身影，不是葉凋又是何人？！

原來，被霍第一打退進亡靈堆后，葉凋就匿跡藏蹤，悄悄地下到了地面。而那半空中不斷揮灑羽毛的，只是他的血靈幻化而成的一個替身。一來霍第一不知道葉凋可以將身體變成亡靈，二來電光火石之間也不及分辨，因此霍第一隻將葉凋的血靈給切成了兩節，卻沒能殺死葉凋。當然，因為血靈被殺，葉凋的精神也受到了不小的傷害。但這點傷害換來的卻是，葉凋終於獲得了先機。本來，血靈死後，葉凋不再能夠使用那“化鴟為鳳”的法術——無他，“化鴟為鳳”必須要倚靠血靈為媒介。好在葉凋落地便已使出法術，即便此時葉凋已經不再能夠長時間維持外形的變化，卻也足夠他跑到霍第一面前。

眼見葉凋飛速到了自己面前，不容自己吃驚，霍第一舉起鉤子便往葉凋門面勾去。葉凋閉着雙眼，卻也知道霍第一的動作。只見他左手戟指，一條蛇尾就纏住了霍第一右腕，而他右手不停，“噗呲”——

葉凋手中那不足一尺的劍鋒，便刺進了霍第一左眼，鮮血飛濺——以那霍第一現在的模樣，竟然還能流血！說時遲那時快，殘劍才刺進霍第一左眼，霍第一左手便揮動那半截“屍體”，眼看就要打在葉凋的身上。葉凋面帶冷笑，口中輕喝一聲“解”，那半具“屍體”登時變回半截毒蛇的模樣。葉凋右手撒開劍鋒，一把抓住半截蛇身，左手上的蛇尾消失，同時也一把搶過了霍第一手中的鋼鉤，剜進了霍第一右邊的鎖骨。順着那霍第一一擊之力，葉凋猛地跳開而去。可他跳是跳開了，手中卻還攥着那根鐵鏈呢！

在雙腿變回原形之前的一瞬間，葉凋猛地一蹬，直跳出兩層樓高，站在一根斷樑上。那斷梁被葉凋這一踩，“吱吱”作響，卻沒塌下去。一見這斷梁尚能承重，葉凋立即跳下，扽着那細長的鐵鏈，就把霍第一給掛在了半空中。這一系列動作做完，雖然說起來半天，卻也只發生在很短的時間之內——此時，葉凋才終於完全地變回了原形。

因為鐵鏈一端勾着霍第一，葉凋輕易地落地，穩穩噹噹。接着，他便順手將手中的鐵鏈纏在一旁，顧不得渾身的傷痛，以及施法過後的脫力感，快走幾步，到了索驍面前，在確認索驍並無大礙之後，才坐下開始恢復傷勢。

這邊葉凋在調解傷勢，那邊的霍第一卻不住地大叫——固然是身上傷痛，也因那屈辱感，最主要的還是，葉凋的手段！

葉凋什麼手段？你看那霍第一被刺瞎的左眼，此時正騰騰冒着黑氣！卻原來是葉凋把之前從莫問山體內拓印出來的符文給印在了霍第一的傷口中。那符文吞噬靈力，化靈力作死氣，既腐蝕傷口，又消耗靈力，委實厲害！

“啊——”霍第一上氣不接下氣，不斷地嘶吼。儘管身後有一大塊赤岩精為他提供靈力，可他才化解些許靈力，準備調用，卻被那符文給化的乾乾淨淨。這種無力感，讓霍第一絕望到了極點。

鎖骨和左眼的傷痛並不足以殺死霍第一，可此時的霍第一隻能等死——等着葉凋恢復轉來，再去一劍結果了他。

也不知道霍第一嘶吼了多久，直至月上中天，也葉凋才緩緩站起身來，而一旁的索驍還沒醒過來。葉凋只好將索驍拖到一處陰暗處，避免這盈日午夜的月光把索驍凍傷。之後，葉凋才走過去拾起白雲殘劍，一邊嘆息一邊走向霍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