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廿七章
眾人把艾鴻和那魁梧青年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早已明白，一場惡戰是免不了了——倒不是眾人真有這麼強的責任感，要幫城主大人搶奪寶物，而是城主大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將自顧不暇，沒有餘力來追究寶物的事情。因此，在谷外已經無人把守的情況下，任何人都有可能取得寶物。
艾鴻與那魁梧青年一唱一和，彷彿坐實了此地將有寶物出世。一席話既點燃了眾人心中的慾望，又排除了眾人的後顧之憂。於是乎，在場絕大部分人均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唯有極少幾個人開始逐漸退卻，可才退不遠，便......
那叫小康的少年沒能制止住哥哥，竟也開始後退。只見他腳步極輕，從一棵樹后躲到另一棵樹後面，像是怕被誰發現似的。
終於已經看不太清楚那小塊空地時，少年小康才略微鬆了一口氣，心裏卻思緒萬千。一會兒之後，才咬着牙轉身準備離開。可他一轉身，便走不動了，瞬間冷汗便打濕了衣服，全身一軟，向後退了一步，背靠着一棵樹才堪堪站穩。只見他面前正站着一個女子，手持長弓，搭着一支箭，指着他的眉心。
手持長弓的女子勁裝結束，臉上也矇著一塊布，遮住了面容。衣服雖然沾了些污穢，還有不少血跡，卻沒能遮住她修長健美的體魄——當然少年小康不回去關注這些，他只嚇得渾身哆嗦，牙齒碰撞，不住地發出“咯咯”的聲音。
見到小康的模樣，手持長弓的女子輕嘆一聲，小聲說道：“唉。少年，以後要報仇的話，來風火城莫家，我等你。”說完，快速換了一支箭，口中輕喝一聲，手指一松，羽箭“嗖”就到了少年小康面前。眼見那隻羽箭就要穿過少年小康的眉心，血濺當場。說時遲那時快，在即將擊中少年前一瞬間，那支羽箭瞬間爆開，一陣靈力震蕩開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連那靈力波動也沒有蔓延開兩步遠。而隨着羽箭爆裂開來，少年小康頓時全身無力，癱倒在地，昏了過去。
空地周圍沒有人注意到少年小康——包括少年小康的哥哥，也沒有人注意到那些逐漸退卻的人，他們只死死地盯着空地中間那個魁梧的青年。留下來的這些人，當然早已下定決心要取得那寶物。可此時此景，卻沒有人願意當那出頭鳥，第一個衝上去。
正當此時，地面一陣輕微的震動打破了平靜。一束紫色的光芒從石縫中射出，直衝天際，哪怕現在還是白天，都顯得極為明亮。接着不斷有大大小小的光束從石縫中射出，而那魁梧青年就站在紫色光芒中央，不住地大笑。
見到這些紫色的光芒，眾人猜想，這時寶物要出世的徵兆，便慢慢地往空地中間靠。
“滾！”忽然，空地中那魁梧男子猛喝一聲，手中長矛用力往前一刺，擊退了一人——正是艾鴻！
“媽的！”艾鴻彷彿有些紅了眼，啐罵了一聲，便要上去和魁梧青年拚命。
有了打頭的，眾人再也遏制不住內心慾望的驅使，紛紛祭出法寶，朝魁梧青年攻去。而那魁梧青年凜然不懼，憑一支長矛與眾人打得不亦樂乎，雖然偶爾也會被傷，卻擊退了大多數人。
彷彿是眼見無法打敗那魁梧青年，艾鴻顯得有些急躁，竟然不顧自己乃是靈修，而那魁梧青年乃是體修，徑直衝到那魁梧青年身旁，要與之肉搏。那魁梧青年見艾鴻這副模樣，竟然開始不顧其他人，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艾鴻身上，想要一舉擊潰艾鴻一般——這可給了其他人機會！於是乎，周遭的其他體修便也開始在魁梧青年身旁遊走，見縫插針，看準機會就給予魁梧青年強力一擊。
“嘿！”
正當魁梧青年舉起長矛，就要打中艾鴻，旁邊以為體修卻忽然大喝一聲，倒轉手中兩把短刀，朝魁梧青年腰眼刺去。說時遲那時快，艾鴻彷彿受到了從旁而來的一股巨力，身體斜着飛了出去，正好撞在那手持雙刀的體修身上。這一下不僅讓魁梧青年一擊不中，也讓那手持雙刀的體修沒能刺中魁梧青年。
那手持雙刀的體修還沒反應過來，艾鴻已然起身，一邊肩膀已經被鮮血打濕，可他毫不在意，只對着另一人大喊道：“你個混蛋，是想殺了我，好少一個競爭對手么？”說著，手中捏一個口訣，就朝那人打去。一面打還一面說道：“媽的，你是覺得他扛不了多久了，就想攻擊我們了么？好啊......好啊，那就怪不得我了！”被打那人哪裏來得及解釋什麼，便開始左支右絀地防禦起來。
艾鴻這一席話彷彿刺中了所有人的內心，均開始相互戒備了起來。艾鴻可不管這些，竟開始無差別攻擊起來。周圍的人此時都已經打紅了眼，哪裏還想得了其他，此時都相互打了起來。有的平日裏有怨近日裏有仇的，更是殺得不可開交——總之，此時此地頓時亂作一團。
正午的陽光很是刺眼，地面上熱氣騰騰而起，讓人視線都模糊了起來。
空地中，到處都是血跡，有的已經乾枯，有的還在流動。魁梧青年早已倒地不起，那支長矛也斷了，一半插在石縫中，一半插進了艾鴻的胸口。而艾鴻此時跪在地上，頭耷拉着，胸口的半截矛身支撐着他的屍體，沒有倒下——看上去，艾鴻應該是和那魁梧青年同歸於盡了。
此時，空地中只剩下四五個個體修還站着了，雖然這四五人也不住地喘着粗氣，但比起地上躺着的，好上太多。
“我覺得……咱們……還是先停手吧。”一人不住地喘着氣，一面向樹蔭底下退着，一面說道。
其他幾人沒有答話，卻也極有默契地退到了樹蔭底下。
烈日灼灼，照着這塊林中空地，滿地的死屍鮮血，雖是大白天，卻很是滲人。
休息半晌之後，剩下的最後幾人終於漸漸冷靜了下來，開始審視起這件荒唐事來。其中一人死死地盯着躺在最中間的魁梧青年的屍體，怔怔地說道：“這是怎麼了，咱們怎麼打起來的？”
“我們……是誰？！”另一人正要答話，卻忽然聽到一點聲響，猛地轉過頭去，大喝道。聽到他的呼喝，另幾人雖然仍有戒備，卻均不約而同地朝着一個地方望去。
幾人緊緊盯着一處許久，目不轉睛，彷彿已經忘記之前還在相互搏殺，幾乎快有同仇敵愾的意思了。
又過了許久，從那暗處傳來一聲輕嘆，果然有人！隨着這一聲輕嘆傳來，一聲“哎喲”更加刺痛了那幾人的神經。幾人下意識的循聲望去，只見那原本已經“死去”的魁梧青年，此時已經坐了起來，正用之前遮面的布擦着身上的鮮血。而同時，那艾鴻拔出了插在胸口的斷矛，並將其隨手扔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伸起了懶腰。那聲“哎喲”正是艾鴻所發。
這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兩具“屍體”從從血肉堆中爬起，直看得那四五人臉色發白，背脊發涼。
若說某個生靈死後，變成亡靈出現，在這個世界也不算怪異。但像現在這樣，還沒涼透的屍體爬了起來，即使是這些修士也心存懼意——無他，這是對生命本身的敬意，是對未知力量的原始恐懼。
那魁梧青年擦拭完臉上、手上的鮮血后，並沒有在意那僅存的幾人，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小塊玉片來捏碎了，之後便獃獃地看着手中的碎片。
這“魁梧青年”自然就是莫問山。這裏發生的一切，原來只是莫問山和艾鴻導演的戲碼而已——先由艾鴻混入這群尋寶的人中，用盡一切手段讓那些人相信真有寶物出世，之後莫問山出場，通過兩人的對話消除那些人的後顧之憂。儘管許多人內心還有疑惑，但在當時的情況下，也已經很難靜下心來思考。而那些極少數還能冷靜判斷的人，也在退卻的過程中，被躲在暗處的莫娢悄無聲息地偷襲解決了。
此時此刻，僅存的那幾人也漸漸明白了眼下是個什麼樣的狀況。因此，這幾人竟不約而同地望向艾鴻，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把所有的賬都算在了艾鴻身上——畢竟，在各種的卑鄙中，人心更厭惡的還是欺騙；相比欺騙，更厭惡的，還是背叛。
對於這些，艾鴻好像毫不在意，只冷冷地看着那僅存的幾人。而那幾人之間早已沒有了敵意，有的只是同仇敵愾。可是，經過長時間的戰鬥，那幾人早已沒了力氣，這一會兒的時間，根本不夠恢復。而莫問山和艾鴻的戰鬥力之前已經有過領教，況且他們已經躺在地上休息了好一陣——那之前以為的、莫問山和艾鴻身上的傷口，也只是假象而已。這一對比，頓時讓那僅存的幾人升起退意。
退意一生，便再也沒了鬥志，那幾人竟不約而同地轉身就走，也不管其他人。可沒走幾步，一支夾雜着風聲的羽箭，以雷霆萬鈞之勢，對準一人胸口破空而來——
“啊——”被擊中那人雖有心閃避，奈何力不從心，一個踉蹌，羽箭正中胸膛。羽箭來得太猛，又被附加了靈力，甫一擊中便炸裂開來，直接炸掉了那人一整隻手臂。被擊中那人疼得大喊一聲便昏死了過去。
一人被射中，暗中射出的箭矢卻沒有減少，仍從不同的角度射出來，讓人不知道暗中還埋伏着多少人。不過，已經有人被射中，倒讓其他人更加警覺起來，之後的箭矢沒有再擊中其他人。
這時，艾鴻終於收起那一副冷漠的模樣，快速地祭出自己的法器，開始念起咒語來。而莫問山也不再發獃，也祭出一支長矛來，同時吹起一身口哨，一隻灰毛獵犬從暗處衝到他身邊。正午的陽光曬得兩人汗流浹背，兩人卻不管不顧，瘋魔一般，也不防禦，只隨意的衝殺。好在有莫娢在外圍援助，每當莫問山與艾鴻兩人將要被擊中時，總會有一支箭射來，讓攻擊者不得不收招防禦。
——
一聲嘹亮的鷹鳴刺破蒼穹，不一會兒，數只鐵鷹載着鐵家人，撲騰着翅膀，降落在空地附近。
“二哥、娢妹，艾鴻，你們沒事吧。”甫一落地，鐵寒杉便跨過滿地的屍體，跑到莫問山身邊，問道。
聽到鐵寒杉的問話，莫問山三人均搖搖頭，卻一言不發。
“唉，接到你的消息，我便讓大家立刻趕過來了。”鐵寒杉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我猜到你們不會等我......”說到這裏，他又嘆了一口氣，有些不忍，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還是快開始吧，這麼多鐵鷹一起進來，加上剛才那麼大的動靜，守在外面那些高手怕是已經察覺到了。”莫問山說道。說完，他又對着鐵寒杉微微笑了一下，像是在安慰鐵寒杉。
鐵寒杉點了點頭，便轉過身來，開始做起準備——其實，鐵家人除了鐵寒杉，都已經開始着手準備了起來。
此時，林中空地中的屍體，已經全部被堆在了一起。而在那屍體堆的周圍，已經被插上了一圈手指粗細的金屬棍子，每根金屬棍子上均貼滿了符紙。艾鴻和十來個鐵家人分方位站定，剛好圍成一個圈，圈住了一堆屍體和那些金屬棍子。同時，另有兩個鐵家人從地底刨出數個小盒子，珍而重之地交在鐵寒杉手中，鐵寒杉也珍而重之地包好收了起來。
等一切準備妥當，鐵寒杉終於開始施法。
“也不知道寒杉從哪裏找來這些方法，竟然可以強行召回已經消散的器靈。”莫問山一臉木然地看着鐵寒杉施法，痴痴地說道，也不知他是在和莫娢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從哪裏得到這些法術，又有多重要呢。我們都已是罪人，註定要遺臭萬年的。”隔了一會兒，莫娢才淡淡地回答道。
聽到妹妹的話，莫問山一臉的不忍，走了過去，把妹妹摟在懷裏，輕輕地拍着妹妹的肩膀，彷彿有千萬句安慰的話，卻一句也沒說出口，只不停地說著“對不起，都怪我力量不夠”。
突然而來的溫柔讓莫娢鼻子一酸，只聽她繼續說道：“我已經不在意自己了，只是每每想起那些因我們而死的人，總有些不忍，他們......他們本來不用死的。是啊，是啊，我們要光復風火城，要重現莫家的繁榮，我們......我們只是自私地為了我們自己啊！我們想要打敗楚綏亂，難道又是為了推翻他，拯救天下修士么？
“我......我突然好羨慕那個葉凋。他和我們一樣，身負深仇大恨。可是，他可以不擇手段，卻沒有心理負擔，他沒有振興家族的使命，他......我好想像他一樣。我......我又好想像鐵家二哥那樣，縱然無法逃避自己的責任，卻能夠做到那樣的剋制，從來不被這樣那樣的情緒影響。我......好想離開這些地方，可是我做不到啊......哥......”
莫娢一股腦地將自己內心全盤托出，而莫問山只是靜靜地聽着，他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妹妹。
兄妹倆說話間，鐵寒杉就已經完成了施法。這時，空地中間每一具屍體都乾癟了下去，全部的血液都滲入了地底。忽然——
“嗡——”一聲悶響傳來，這一小塊空地的地面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退開！”見到地面的變化，鐵寒杉大喝一聲，率先後退一大截。聽到鐵寒杉的命令，在場所有人都立即後退到樹林中去了。
林中空地的地面只抖動了極短的時間，便開始有一注一注地鮮血，如同一條條的猩紅色小魚一般，向半空中游去，接着，又在半空中匯聚起來。不一會兒，半空中的鮮血就已經匯聚成了一個一人高左右的大血球。
眼見血球逐漸成型，鐵寒杉快速跑出來，站在血球下，又開始施起法來。只見此時的鐵寒杉雙目充血，滿臉通紅，雙手各捏一個法訣，朝兩側平舉開來。下一刻，鐵寒杉抬頭望向頭頂的大血球，一口精血噴出，全噴在那一顆大血球上。做完這一切，鐵寒杉面色蒼白，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
鐵寒杉施完法，便有兩個鐵家人快步上前，將其攙扶到樹林中休息。
再看那顆巨大的血球，此時顏色竟然開始變得越來越淺，甚至有些透明起來。同時，空地附近狂風大作，吹得周圍的古樹颯颯作響。下一刻，半空中那巨大的血球忽然炸裂開來，一時間此地腥風血雨，所有活人死屍身上都被淋了一層鮮血，空氣中腥味更加重了。
血球爆炸后，半空中就剩下一堆透明的液體，還在不斷的攪動。不一會兒，便逐漸凝聚成型，像是個泥胎一樣，雖然還有些粗糙，不過也能看得出來，那團透明的液體已經凝聚成了一個人身蛇尾的模樣。
又過了一會兒，由透明液體凝結成的那個人身蛇尾的身體越來越逼真，便像是真的一樣。如果葉凋在場，一定會覺得訝異，林中空的半空中這個人身蛇尾的東西，就彷彿是直接從精神世界拉出來的，只是略顯渾濁，不如精神世界那樣的純白。
那個人身蛇尾的東西，便是之前莫問山口中的已經消散的鐵家先祖本命法寶的器靈了。
在器靈逐漸成形的過程中，周圍的樹木竟然開始漸漸縮小，葉子也逐漸地枯萎、掉落。就連林中那些石頭，也逐漸地變得陳舊起來，就彷彿這一千年的風化，在短短的一瞬間完成了。
人身蛇尾的器靈雖然極其逼真——尤其是面部，便似真人一般，鬚髮畢現。可就是沒有神，那一雙眼睛，雖然睜開着，卻不知它看向何處。
鐵寒杉的面色發白，不住地喘着粗氣，這時卻掙開旁邊扶着他的人，走上前兩步，也懶得擦拭滿身的鮮血，就又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來。那口精血出口后，竟未散開，而是凝成一顆血珠，快速飛向那人身蛇尾的器靈，然後融入了器靈的身軀，消失不見——這一串動作，竟與術修抓捕血靈的方式如出一轍！
再次吐出一口精血后，鐵寒杉再也支撐不住，癱軟了下去。兩個鐵家人立馬上前，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赤岩精，幫助鐵寒杉恢復。
精血珠融入器靈體內后，彷彿給器靈注入了生命，立刻讓那器靈雙目有神起來，並直直地看着還在恢復中的鐵寒杉，痴痴地喊道：“主人......主人......”
鐵寒杉還沒完全恢復轉來，眼見那器靈已經蘇醒，這時竟硬撐着站了起來，對着那器靈說道：“快帶我們去你所在的地方。”
應該是聽到了鐵寒杉的話，那器靈怔怔地念叨着：“我在哪裏？主人......我在哪裏？”說完，它又四處張望了一圈，恍恍惚惚地，望着鄒怨山飄去。
“走，跟上！”雖然鐵寒杉還很虛弱，卻仍然咬着牙喊着眾人跟上。聽到鐵寒杉的話，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跟在器靈身後。
器靈飄了許久，彷彿有些遺忘了前事，一直在尋找，每一次前進，都要思考許久。天色擦黑的時候，才終於到了鄒怨山山腳下。
“原來是在這鄒怨山上......可是我們之前來找過這麼多次，並沒有發現任何痕迹啊！”到了鄒怨山下，艾鴻第一個開口道。
“這整座山谷，大部分的土地，都是一層一層的屍體堆積起來的，許多寶物都被埋在了地底下。”聽到艾鴻的話，莫問山應到，“而且，千年過去了，地面環境變化太大，找不到很正常。”
“嗯，看來咱們得往地下走了。”艾鴻點點頭，說道。
果然，那人身蛇尾的器靈終於在一塊巨石旁邊，猶豫許久，忽然開口說道：“我記得，剛才我是從這裏被拉出來的。”說完，它便飄向了那塊巨石，沒有一點阻礙地就穿過去了。
“看看旁邊有沒有路。”見到器靈穿過巨石，鐵寒杉命令道。艾鴻等幾人立即四處查看，卻發現那巨石並不是獨立的一塊，而是鄒怨山的一部分。
“沒辦法，法寶應該在山體內部，只是恰好器靈從這個方向飛出來，便把我們帶到這裏來了。”艾鴻尋找了一圈，無奈地說道。
“那就開山。”鐵寒杉斬釘截鐵地說道。
“開......開山！”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這鄒怨山......咱們......沒時間啊！”
“不怕，我有辦法。”鐵寒杉胸有成竹，“把準備好的冰霜符咒和爆炸符咒拿出來！”
聽到鐵寒杉的話，眾人若有所思，卻怎麼也不明白，只得照做。說著，就有幾人取出十幾個大包來，並取出了其中的水元的符紙和火元符紙。拿出符紙后，所有人都把鐵寒杉給盯着，等候下一步的指示。
鐵寒杉也不猶豫，見符紙已經拿出來了，便指揮道：“找准位置，先在上面貼一些冰霜符咒，按照這個方位。”說著，拿出兩張圖紙來，把其中一張遞給了艾鴻，讓艾鴻指揮貼。又把另一張遞給莫問山，並交代，等這一層冰元符紙引爆后，便按照方位貼上爆炸符咒。
這一層的冰元符紙爆炸出乎意料地沒有鬧出什麼動靜，寒氣散去，巨石上留下一層厚厚地霜。這時，旁邊的莫問山立即指揮人上前去貼上第二層符紙，並在所有人遠離后，立即引爆。
火元符紙的引爆與冰元符紙恰恰相反，動靜無比巨大，直震得地動山搖。
“呵，這可真厲害，沒想到這小小的符紙，按照二爺說的方法，居然能有這麼大的威力！”見到那些火元符紙的爆炸威力，一個鐵家人嘆道。
“的確，自從二爺從離城出來，這段時間就一直在研究那些低階靈符，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另一人附和道。
那些符紙一炸，鄒怨山下的動靜大，山谷外面的動靜也不小。
“鄒怨山，又是鄒怨山。”四名老者正快步朝着鄒怨山下跑着，其中一人說道，“剛才就有人稟報，鄒怨山那邊出現過及其怪異的紫光。”
“不錯，中午也有人稟告，那邊的白雲谷，出現大規模的亡靈暴動。”另一人也開口說道。
那群老者中為首的一人沉吟半晌，才緩緩開口道：“張道友，你對谷中的亡靈最有研究，也擅長隱匿追蹤，便請你去查看那些亡靈究竟為何會暴動。幸道友，古道友，你們二人隨我去查看剛才的震動——依我看，剛才的震動和之前的紫光，應該有所聯繫。”
說完，四名老者便分散開來，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向目標地點。
硝煙散去，鐵寒杉等人面前的巨石早已龜裂。
“挖！”鐵寒杉的命令只有一個字，斬釘截鐵。眾人毫不猶豫，紛紛取出工具，沿着巨石的裂縫，不一會兒，就清理出了一個直徑約有兩人高，十來米深的山洞。到這時，之前爆炸產生的裂縫就沒有了。
得到從人的稟告，鐵寒杉先是進入山洞查看了一會兒，又命令道：“按照剛才的步驟，再來一次。不過在這之前，先把山洞加固一下。”餘人領命，便自顧自地忙碌了起來。
如此這般七八次之後，終於——
“二爺，發現一道裂縫——不是被炸出來的。”一個鐵家人快步跑到鐵寒杉面前，稟告道。
這時鐵寒杉他雖然還未完全恢復，精神狀態卻已經好了很多。聽到從人的稟告，他立馬鑽進山洞，朝着最深處跑去，不一會兒，就到了從人所說的那道裂縫。
只見那道裂縫只有半人高，手臂粗細，雖然還不足以容人通過，卻讓人看到了希望。
“方向對么？”鐵寒杉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道裂縫，問道。
“沒錯。據感應，的確是器靈去的方向。”一人答道。
“那就好，沿着這條縫隙，繼續開路。”鐵寒杉像是鬆了一口氣，說道，“不過，還是得快一點，我們已經耽擱了這麼久，谷外的守護者們應該要來了。”
“是！”周圍的鐵家人應了一聲，便取出工具，開始手動開鑿。現在已經到了關鍵位置，如果再用符咒，難免會把整個山洞震塌。
雖然手動不如符紙來得快，但眾人幹勁十足，不多一會兒，就已經鑿出了一個可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口子。
“走！”眼見口子已經足夠大，鐵寒杉呼喚一聲，率先鑽了進去。其餘人也緊緊跟着，魚貫而入。
初時縫隙還只容一人側身通過，到後來，已經可以三人并行而走卻不覺擁擠了。
“二哥，你們見到我給你們說的那個葉凋了么？”走在最前面的鐵寒杉手裏拿着一面發著強光的鏡子，忽然轉過頭來，一面走一面對莫問山問道。
莫問山沒料到鐵寒杉會在這時問起葉凋，先是愣了一下，又側臉看了看走在旁邊的妹妹，才笑着回答了一句“見到了”。
“哈，那他現在修為怎麼樣了，雖然才分別沒多久。是他應該已經打通關竅了吧？”鐵寒杉笑着問道。
“這……我不是在鐵塞見到他的，而是在這山谷中。”莫問山答非所問地說道，“現在的他，雖然看上去沒有一點靈力，道基已毀，但他手段多樣，又下手狠辣，不能僅以修為論之。比如小娢就親眼所見，那個從風火城來的白聰，被他親手所殺——他的修為已經不遜色於我等。”說到這裏，他又對着莫娢說道：“小娢，你再把之前的事情給寒杉說一遍吧。”
“嗯。”莫娢應了一聲，變開始訴說起來。從他們如何遇見葉凋、如何遇見白聰開始，到兩人攜手尋找、抓捕亡靈等等，以及葉凋如何一舉擊殺白聰兩人，一點不落地說了出來。
莫娢說的清楚，眾人也聽得明白。葉凋，在場大部分人都是見過的，甚至眼下就有當初去離城劫法場的人。這些人都知道，當時的葉凋只是一個沒有一絲靈力，連這個世界的基本常識都不甚清楚的外來人。這……才過了多久？莫娢的一席話，聽得眾人啞口無言。
“呵，當初我和大哥還曾斷言，他起碼要十年才能在體修的路上有所建樹。沒想到啊，倒是貽笑大方了。”鐵寒杉有些自嘲地說道。
莫問山沒有答話，又走了好一會兒之後，突然開口道：“對了，你之前不是給我說，白雲劍已經出世了。我見那葉凋好像對亡靈很了解，便讓他去取白雲劍去了。”
“讓他去取白雲劍……唔……對的，也許他能控制住白雲劍。”聽到莫問山的話，鐵寒杉略一思忖，說道，“你們……應該就是昨天讓他去取劍的吧。”
莫問山點點頭，說道，“他很急，知道白雲劍的事情后，就立刻出發了。
“他走了沒多久，艾鴻兄弟便讓小灰給我送信來了。因為我之前受了傷，因此我們又休息了一夜，今天早晨我們才趕到事先約定的地點。之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鐵寒杉點點頭，說道：“那他現在應該還沒有取到白雲劍，咱們要是快一點，說不定出去還能和他見上一面。”
“咱們……不從原路返回？”莫問山訝道。
“不能從原路返回，之前的動靜太大，原路返回必然和守護者們遇上——我們不是來和他們打架的。”鐵寒杉眉頭微皺，沒有解釋過多，說道。
莫問山“嗯”了一聲，他相信鐵寒杉不會沒有準備退路，見鐵寒杉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便也沒有追問了。
過不多時，走在最前面的鐵寒杉忽然停了下來，不斷的舉着那面鏡子四處觀察。
“應該到了。”觀察一會兒之後，鐵寒杉開口說道。說完，他手上法訣一變，那面鏡子便不住的往上飄去。
等鏡子飄到半空中，光芒變得愈加強烈，這時人們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了山洞內部最開闊的地方。說是最開闊的地方，也堪堪是容納下鐵寒杉一行人而不顯得擁擠罷了。不過地方雖然不甚寬敞，往上看卻也看不到頭。
這時，莫問山與另外幾個鐵家人也紛紛祭出了自己用以照明的法寶，不過他們並不能如同鐵寒杉一樣讓法寶自主飄在半空中，而是只能放在山洞的石壁上或那在手中。這些用以照明的法寶均統一發出白光，把山洞裏這一塊照得如同白晝。
“那是什麼？”一人忽然開口說道，並伸出手指向前方。眾人依他所指看去，只見一根巨大的、彎曲着的金屬柱子，就像一條彎曲的手臂，從洞頂往下吊著。柱子銹跡斑斑，並不光滑——即便沒有那些鏽蝕的痕迹也可以看出上面的紋路。那些紋路不像是人為刻畫而成，大部分更像是虯結的肌肉，而另一部分就像是被利器所傷的傷口。只是那根金屬柱子大部分地方被岩石遮住了，讓人看不出它原來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