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真相
鏗——
一聲金弋交鳴聲隔着水,悶悶地傳來。
她終於感覺喉頭的力道消失了,身子被人一下子提出了水面,她看到的果然是一張熟悉的臉。
“諾諾,你沒事兒吧?!”
孟婉清喚了一聲,卻等不及回答,回頭執劍砍向崔嬤嬤。而那兩個婢女已經逃走了,崔嬤嬤破口大罵,“小賤人,又來壞老奴好事兒。來人……唔!”
孟婉清這一劍正中崔嬤嬤的心口,崔嬤嬤瞠大眼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后雙眼一翻兒,瞪着許依諾,死不瞑目。
孟婉清將劍一抽,提起人就扔進了池子裏,一副眼不見為凈的乾淨利落。
許依諾扶着柱子站起了身,看孟婉清收劍入鞘,當真宛如一個游世女俠般,又回來扶她,“那兩個宮婢跑掉了,回頭恐怕會生事兒。咱們先回安仁殿,再想法子應對之後的事兒。左右今日你跟大家在殿裏開盲盒活動,只要回去換好衣服,回頭皇后就是來興師問罪,有一殿的人為你做證的話,應該沒事兒。”
許依諾想了想,也決定中止今日的行動。
兩人往回走時,遇到了小李子,小李子倒有了意外收穫,“娘娘,方才我甩掉對方的人手,也不過兩三個侍衛,過來時看到有兩小婢朝你們這方向過來,說是殺人了。我怕事情有變,便把她們二人掬了起來。”
如此,兩個見過許依諾的眼線就不存在了。崔嬤嬤之死,便沒人看見,只要好好捂着,一時半會兒便不用擔心皇后拿喬了。
三人又原路返回,孟婉清藉機又做了一場戲,表演了“姐妹重新合好”的橋段。讓所有人都以為許依諾之前突然不見,原是跟孟婉清敘姐妹情去了,一時間聚會更加熱烈,鬧了整一日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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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曲終人散,人潮盡褪后。
許依諾看着臨着穿上自己衣裙的孟婉清,笑了笑,蹦上去挽住對方手臂,就像以前兩人之間熟悉的親昵一樣。
孟婉清身體仍有一瞬僵硬,許依諾卻靠在她肩頭小小聲威脅,又似撒嬌。
孟婉清只得由着兩人拉拉扯扯閉了殿門,進了正堂,才脫了手。
許依諾知道她心裏還有疙瘩,也不強求,喚上茶水,要談正事兒。
“我必須見皇帝,我遞了幾封信了,他都不見我。他最近是不是在搞什麼大事兒?”
其實是她的小金人去搞潛伏,發現軒轅燁在搞事情,但那男人做事情太隱晦了,跟下屬吩咐也都是打暗語,她也聽不懂,更別說小金人了。顯然,這男人從一早就開始謀划很多事情,她這半路出家的潛伏人員能探到的東西都是一支半解的。
那些攸關家國天下的大事兒,她一個小女子也沒有支會的能耐,但白鉞的事她是可以努力一把的,她自不會放棄。
孟婉清擰眉,“最近前朝的動向有些多,我也不清楚陛下意欲何為。但,陛下和攝政王的關係,也許要變了。屆時,若是發生宮變,咱們得做好自保的準備啊!”
“宮變?!”前朝的矛盾已經這麼激烈了嗎?“已經這麼緊張了嗎?”
孟婉清神色凝重,道,“攝政王大概會利用十五這晚,逼迫陛下臨幸女子,趕緊弄出一個皇嗣來,不拘男女,只要是由陛下所出便可。陛下守身多年,勢必又要鬧出不少人命。諾諾,咱們還是……小心為上些。”
“十五,這日子有啥特別的?”
孟婉清神色有些晦黯,“每月十五,陛下都會閉殿不出,獨自一人待在寢殿。據說這一晚,他身上的那種異香會格外惑人,會抑制不住想要女人的衝動,這時候女人接近他的話,最容易侍寢成功。
但,凡是聞到的女人都會身不由己,變成傀儡,任他擺佈。一旦被他的香毒所侵,不是死,就是徹底瘋掉傻掉。”
許依諾怔然,她差點兒忘了,第一次見那男人時,差點兒被迷昏頭。但後來她經常服用神葯,對那種異香的免疫力似乎提高了,後來兩人相處時……等等,當初她在紫宸殿住了一個月,其中確有兩日完全沒見着那男人,貌似正是在十五月圓前後。
許依諾憂道,“這,現在內庭都由皇帝掌握了,攝政王還能將女人送到帝寢里去?這,可能嗎?”
孟婉清微嘆,“要不是時局緊張,攝政王自也不會強求。若是陛下就範,也許兩方的衝突還能稍加緩和,但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恐怕宮變再所難免……即時,貴妃娘娘恐怕會首當其衝成為眾臣發難的對象……”
“真,真的?”
許依諾沒想到,這短短個把月,朝堂上的局勢已經到了這樣一觸即發的狀態。
可那男人為什麼非把自己鎖着啊?
便聽孟婉清道,“諾諾,陛下軟禁你,都是為了保護你。你……難道都不明白陛下的用心良苦嗎?”
“保住個鏟鏟。今兒保住我的是你,不是他。要不是他鎖着我,見個面兒都不允,我犯得着去冒今天的這個險嗎?我就不明白了,有什麼困難,什麼問題,大家擺出來開誠佈公地好好商量,解決辦法不成嗎?非要苦大仇深地一個人瞎琢磨,搞什麼自我犧牲這根本就是在自嗨,就是自私。”
孟婉清怔然無語:她這是自私?!
許依諾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發泄不滿。
孟婉清良久開口,“諾諾,如果你一定要見皇上的話,我……我幫你。”
許依諾轉頭看向女子,她還是咬着唇看起來並不甘願自己去冒這個險,但她仍說出了這種明顯違背她本意的話,只因為她們是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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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許依諾瘋狂扒拉系統。
“憤憤,你給我出來?你老實告訴我,我腦子裏那些幼年記憶,是你給我灌進來的,還是原身身體自帶的啊?是不是因為我打開了某些副線,激發了這個身體的記憶?為啥我感覺,好像自己經歷過一樣?腦子都要錯亂了?你別給我裝悶,快點出來,不然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談話了。”
憤憤突然開口,“如果可以給你記憶的話,系統會有通知。”
“你什麼意思?喂,你說話啊?什麼叫系統有通知?現在沒通知,那我這記憶,到底是原身的,還是這個身體自帶的?應該是這個身體自帶的嗎?喂,你說話啊!這肯定是你們的系統BUG。”
“不是BUG。”
“你騙人。”
“系統不能騙人。”
“憤憤……”
“請宿主自行思考,解決迷題,依靠勤奮智慧,憤斗出自己的美好生活。”
“你給我閉嘴。你……如果都不是系統功能,難道說那都是我自己本來的記憶嗎?這不可能?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現代人,我怎麼會有古代小姑娘的記憶,我……”
“那你做為現代小姑娘五歲這前的記憶,你還記得嗎?”
許依諾陷入死寂一片,不想再往下想了。
系統也保持了沉默。
要她承認自己其實是個古代靈魂,叫她情何以堪?她一直都以自己擁有一個現代的自由靈魂而自豪的。可事實卻是,現代的父母哥哥和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沒有任何遺傳疾病,為什麼到她就得了遺傳疾病還查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問題,終日卧床不起,下地都難?!
只是因為她並不是現代的靈魂,只是托胎於那副肉身以養靈魂?!所以她終於回歸本身,才能這麼活蹦亂跳?所以若想擁有健康的身體,就得接受成為古代人的事實嗎?
這一夜,許依諾翻來覆去睡不着,失眠到零晨,才睡了過去。
……
隔日,天未亮,內侍就急急入殿稟報。
“皇後下詔,要娘娘去承元殿。”
曉菊看了眼殿內,“娘娘閉門思過是陛下下的令,皇后也不能越過陛下去了。他們難不成還要強攻入殿來拿人?”
內侍一臉惶惶,“他們,他們不敢。卻說,若是娘娘不去承元殿,那麼,就只有讓西宮所有的嬪妃都跪到,跪到娘娘去為止。尤其是,盧昭儀,三位小嬪,還有孟寶林……”
曉菊抽了口冷氣,這是明擺着拿昨天來赴宴的所有嬪妃當靶子,逼許依諾就範啊!
皇帝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保護每一個妃子。
許依諾忽地將簾幕掀開,“曉菊,更衣,上妝。讓小廚房多準備些糕點,一會兒帶上。”
“是。”曉菊忙入內,小聲問,“娘娘,您不再多睡會兒嗎?昨晚您似乎睡得很晚。”
許依諾睨她一眼,主僕二人其實對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默契十足。
她笑,“反正我也睡不着了,就去看看昨晚徹底失眠,估計還得亂髮脾氣一頓的傢伙是個什麼臭臉吧!”
其實她一直睡得不深,不時地做些是是非非的夢,後來夢境裏都是自己五歲前的時光,總在匿大的古典庭院裏奔跑,身邊總有人親切地喚着她。她記得,現代的外婆照顧她時,拿出一個本子裏,胡亂的線條里,隱約能看到高高的牌樓。她病弱在家,從不曾見過那些東西卻能畫出一個輪廓,其中因由不言而喻。
她自嘲一笑,即來之則安之,不管未來能不能回現代,眼下的人一個都不能少,她必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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